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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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没这么想。”褚韶华正色道,“就是现在,留学生也是十分金贵的存在,何况你们那时候,你又是这样有才干的人,田家会相中你也不足为奇。就是没有田家,就凭你这个人,想娶个大户人家的闺秀也不难。我只是觉着,名媛都是很高调的人,我时常会在报纸上看到名媛们的新闻,你不像那种高调的性子。”

褚韶华说的很诚恳,闻知秋会耍些小手段,但这个人,怎么说呢,找的吃饭的地方也并不是上海有名的豪奢酒店,而是街头不大起眼,味道却不错的小馆子。就是她坚持付账,闻知秋也不会阻拦。名媛则是鲜衣丽影的存在,褚韶华可不是说闻知秋的妻子不好,就是感觉俩人不像一路人。闻知秋看她坦白的眼睛,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但即刻就被褚韶华一巴掌拍了下去,再加狠瞪一眼,闻知秋立刻做投降状,“一时忘情一时忘情。”

褚韶华伸手要叫黄包车回家了,闻知秋围着她连忙说好话,“还真生气了,又不是故意的。现在都什么年代了,男女自由恋爱的,你不会真生气了吧?”

“我跟你恋爱了吗?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我可早说过我是不会再婚的!”褚韶华板着面孔道。

闻知秋挡在路边,给些小费把跑来的车夫打发走,好声好气的同褚韶华道,“是我不对,以后我定老老实实的,绝不冒犯褚小姐。只是咱们好容易认识了,要为这点儿小事就臭脸,也不值当,是不是?”

褚韶华到底不是个小气人,于是,俩人继续轧马路。闻知秋在路边买两杯糖水,一人一杯,给褚韶华吃甜的消气,闻知秋换个安全的话题,“你现在工作如何?”

褚韶华皱了皱眉,闻知秋敏锐的问,“可是有什么难处?”他又解释道,“我是从来不插手商事的,就是田家的生意,我也从不过问。不过,我虚长你几岁,或许能给你一些建议。”

褚韶华道,“二楼的赵经理升官做副部长去了,我们沈经理要调去二楼做经理,他的助理会留下升为副经理,沈经理的意思是带我去二楼,做他的助理。”

“这是升官啊。怎么反倒愁上了?”

“我去年入职,开始在光学仪器的柜台,如今的眼镜柜台是开年后新设,我花了很多心血,要是留在眼镜柜台,我以后肯定能做的更好。”褚韶华叹口气,“我已经答应沈经理会跟他到二楼去的,就是有些不舍。虽然我也不是要卖一辈子眼镜,可真正升官的时候也没有那么高兴。”

“看不出你还是个长情的人。”

“你看不出的事情多了。”褚韶华转眼又笑了,问闻知秋,“你不会以为我还在柜台与经理助理之间犹豫不决吧?”

“那不会。”闻知秋道,“当年我回国,其实有很多职业选择,可以去大学做教授,也可以去洋行做买办,我当时最心仪的工作地点并不在上海,而是北京。”

褚韶华挑眉,“因为政府在北京?”

闻知秋目露赞许,褚韶华实在是个闻一知十的聪明人,他忍不住与褚韶华多说了一些,“北洋政府那里都是经年的人脉关系,我没背景,实在挤不进去。后来得胡先生欣赏,我就回了上海。人这一生中,遇到一个欣赏你的人是非常不容易的。你们沈经理那人不错,他这明摆着是要提携你,你也很有决断。”想了想,闻知秋说了一句,“配得上上海这个城市。”

“这是什么意思?”怎么还跟上海扯上关系了?

闻知秋看她歪头叼着根芦苇杆喝糖水的模样很是喜欢,手上却再不敢放肆,专心同褚韶华说话,“我当年去北京与你今日来上海的原因是一样的,我若不想做官,去北京做什么?你能一个女子孤身来上海,自然也是想出人头地。上海是个极富野心的城市,那些安于小家小业的人在这里虽也能有立身之地,可这样的人,在我看来,配不上这个城市。这里是什么地方?这是十里洋场的上海,全世界最好的地方之一,这里的魅力不在于那些五光十色的洋楼屋宇,而在于,这是全中国机会最多的地方,这里也是野心家竞相争荣的地方,天底最优秀的人物,集聚于此,成则天堂,败则地狱,也只有现在的上海!甚至,以后能不能再有这样的年代,都不一定。我们有幸生在这个年代,有幸能在这个年代的上海相遇,在上海最好的年华,也在我们最好的年华。”

作者有话要说:ps:昨天晚了,今早提前,早安~~~

第119章 计划未成功

如果褚韶华是个感性的进步女青年,那么, 这一番激动人心的话应该足以使她动容。偏生褚韶华没这根筋, 她是那种即便去看爱情电影别人都哭成狗然后唯她一个无动于衷的性子。林敬川那样热络的邀请褚韶华去电影公司拍电影的人,在了解褚韶华后都说, 褚韶华虽有张漂亮脸孔,真正演电影也只适合演棒打鸳鸯的那根大棒或是电影中的邪恶反派,她是演不了感天动地的爱情电影的。

所以, 闻知秋说的动情,褚韶华也只是略动了动眉毛,心下虽觉着闻知秋的确有些见识, 不过,还不足以打动她。

闻知秋有些失望, 可转念一想,又有些得意,他深觉自己眼光足够好,倘是听人三言两语便与人大生知音之感的,那也就不是褚韶华了。他与褚韶华接触的越深, 就越喜欢褚韶华的冷静与实干。

的是,褚韶华说来是位实干家。她的性情让她不会轻易那些美好许诺,她只相信自己看到的作为,只凭一张嘴,你是打动不了她的。

褚韶华倒是有个疑问,“闻先生,我听高主任说, 你一般都是休息日才会去普育堂,你是什么时候认识我的?”

“我其实没有固定的假期,如果市长有事,休息日也照样会上班。因为我妈每个月都会固定捐一些钱到普育堂,我不是很喜欢她去那里,就都是我代劳。开始我以为你是普育堂的工作人员,因为毕竟看你的穿戴并不像有钱人,后来才知道你也是过来捐东西的。”闻知秋坦诚相告,“你也知道,有许多官员和上流人士会热衷于慈善,听高主任说你会把工资里的一部分买成米面送到普育堂,很难得的。如果我是你这样的条件,我可能不会舍得去捐钱。”

“就因为这个?”褚韶华不能理解,难道就看她捐东西,觉着她是个好人,就追求她。

“还有就是,褚小姐生得很美丽,而且,我希望能有一位热衷慈善的妻子。这样说有些势利了。”闻知秋道,“自我妻子过逝,已经有四年的时间,其实也有许多人给我做媒,你应该能猜到,我对自己的未来会有一些规划。”

“让你的妻子去做慈善?”你这不是对自己的规划,你是对你妻子的规划?

“慈善其实是一项伟大的事业,以前我听说你每个月都会去,自己不宽裕还会去捐东西,我以为你对此有意。”闻知秋连忙解释,“其实我并不会限制妻子的工作,我只是觉着慈善是不错的选择。你要是有自己的志向,也是很好的事,现在的新女性就是要独立,要男女平等的。”

褚韶华给他建议,“那你应该找一个有钱些的大家小姐,她们若是有空闲的话,可以捐钱做慈善。”

“捐钱与把慈善当事业是两回事。”闻知秋道,“就像在上海,捐钱的人有很多,可有几个像高主任那样,真的到普育堂去任职,去打理普育堂的方方面面,真正的去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呢?”

闻知秋见褚韶华眼珠子转来转去的朝他脸上打量,好笑道,“别看了,我已知你不是做慈善的材料,你跟我一样,尚未看够这人世繁华,是安不下心做慈善的。”

褚韶华忍笑,“我是想说,你给自己规划的挺好,也顺带替你未来妻子规划好了,你就没想过,人家可能不乐意?”

“大部分女人都是随波逐流的,很愿意为家庭做出牺牲妥协,你别以为别人是例外,你才是那个例外。”闻知秋认真的说,“你不同俗流。”

“少拍马屁。”褚韶华说他,“你真应该去谈一谈秋女侠的《敬告姊妹们》。”

“一定拜读一定拜读。”闻知秋笑眯眯地望着褚韶华,褚韶华好笑,“我一直以为,留学生就都是新派思想新式人物。”

“那不一定,许多推崇新文化的博学大儒照样三妻四妾,我们其实是处在新旧文化交接的一个年代。新与旧,并不是看学问或者经历,就像你,你也没有留过学,你的一些认知其实比现在许多自诩为新女性的女性都要清醒。”闻知秋坦荡荡的说,“我的话,我一直很欣赏真正的新女性,像秋女侠,是真正为自己的理想所坚持所献出生命的人,比天底下九成九的男人都要强的。我自己,享受了性别带给我的优势,并且,有点占便宜没够。可我也是真正欣赏独立自由的意志,韶华,大部分人不过都是人云亦云的傀儡,想找到一个能说到一起的人,多么难得。”

闻知秋在路灯下的侧脸只看得清一个大致轮廓,眼神却愈发清晰柔亮,“你知道我妈为什么会定期向普育堂捐钱吗?她老人家以前是姓菩萨的,总是往庙里施舍,我劝她说,与其捐给庙里,倒不如直接拿到普育堂做善事。毕竟,菩萨只要心诚都能感受到的。普育堂这里我们捐些米面,孩子们可能当天就能吃到肚子里,这是实实在在的功德。她老人家就此便将钱捐普育堂了。”

褚韶华道,“老人家心很善。”

“说不上。我出国留学那会儿,她其实不想我出去,想我在国内读大学,我却是必要出国见一番世面的。以前她除了我考试升学会拜菩萨,并不会去庙里,大概是担心我在国外的安全,等我回国后,她已经养成求神拜佛的习惯。”闻知秋道,“我妈那个人,把毕生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当时我家里家境贫寒,许多比我家里条件好的族人也不过是让家里孩子认几个字,就出来做学徒,以后学做生意的。我妈卖了嫁妆也要供我念书,其实在当时是一笔看不到回报的投资。”

“也不是这么说。就算书念不出来,也能名理。就拿我们公司来说,售货员也都要识字的,晚上还有夜学,就是要大家多学习的意思。”褚韶华道。

闻知秋突然想起一事,问褚韶华,“你怎么用《天演论》把申报的记者聊晕的?这个我得请教一下。”

“真是的,这个有什么好问的,我就随便说了两句,是那位李记者太夸张了。”说到这个,褚韶华倒有一事不解,她与闻知秋道,“你是不是给李记者打过招呼?”

闻知秋明白褚韶华的意思,闻知秋道,“这么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对你们公司来说根本不是问题,我去打什么招呼?你想的也太多了。”

“其实我挺奇怪的。当初报纸上发了第一篇文章后,我们虽立刻就采取了应对之策,我以为第二天会再有文章攻击我们,结果第二天并没有文章见报,反是又隔了一日,才有了第二篇文章。待那李记者到我们柜台的时候,我初时没认出他是记者,后来就随便带他到公司别的柜台转了转,请他去见了我们沈经理,结果,今天的文章便都是溢美之词了。”褚韶华道,“我可不信李记者没受田老板的指使,可他突然一改先时的态度,如果不是你这里打了招呼,必是被我们沈经理给镇服了。”

听褚韶华说出自己的猜测,闻知秋笑道,“要是沈经理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如何能做你们公司的经理。”

闻知秋问她,“现在还有乱七八糟的人去你们柜台给你送东西没?”

“没了,自从我把名牌改了,说我是成了亲的,那些个不正经人都不见了,来的都是正经客人。沈经理还唉声叹气好半天,后来他说要调到二楼去,还说要把带上,说我这样的实在人很难得。”褚韶华说着就是一乐,“沈经理为人很风趣,其实他是个很正经的人,我跟着他学习到很多新的东西。”

“都学到什么?”

“借势。”褚韶华的回答没有半点犹豫,显然早就想好的,褚韶华道,“报纸的力量是很大的,尤其《申报》这样的报纸,我听说它们随便印印就有几万份,得多少人看哪。这次李记者肯这么快消停,一则沈经理肯定是想办法说服了李记者,让他秉着良心说话;二则就是我们借势在先,借了市政厅和教育司的势。李记者想来是个极识时务之人,他既已搏了令名,也不必非要鱼死网破。”

“如果是我,我手段可能更激烈,没有沈经理这么圆融。”褚韶华大大方方的自陈不如沈经理之处,闻知秋道,“你还年轻,到沈经理的年纪,你必已超过他。”

受些恭维,褚韶华也只是笑笑,“那时估计沈经理也会有更大的成就。”

晚上人声渐稀,衬韶华忽然感慨一句,“我喜欢上海,这里的人眼界宽,所以,做事都不小器。”还有,这里的男人追求女人会说到理想说到志向,而不是鸡毛蒜皮的男方出多少聘女方给多少陪嫁,这一切,都让褚韶华觉着新奇而美妙。

哪怕她完全没有再婚的打算,但是,能与闻知秋这样有学识亦不乏见识的男子聊天,仍是一件极愉悦之事。

褚韶华看看天空皓月,“不早了,我得回家了。”

闻知秋很快拦了黄包车,绅士的送她回家。褚韶华觉着自己完全不需要人送,闻知秋坚持必要送,褚韶华只得随他了。待到得容家门口,闻知秋笑,“原来你是住在容叔叔家里,今天太晚,有时间我应该过来拜会容叔叔的。”

褚韶华颇有讶色,“你们江南人是不是都有亲戚关系啊?我有一位朋友,也与容老爷是远亲。”

闻知秋笑,“江南有名望的人家数得过来,我家是沾了祖上的光,族中人颇多联姻,基本上江南的一些家族弯弯绕绕都是沾亲带故的。其实来往不多,不过我到上海后就认识了。”与褚韶华道,“快进去,容叔叔是老派人,他家规矩极严的。”

褚韶华礼貌的说,“你也早点回,莫让老人家担心。”

“好。”闻知秋站在门外,那模样必要看褚韶华进门才会走。两个足够理智的人不会因这件事磨唧,褚韶华点点头,也就先关了门。待听得脚步声远,闻知秋方坐黄包车回家。

月色与灯光交织着将影子拉得很长,白日的暄嚣沉寂,上海却未沉睡,这颗时代中的明珠,在夜晚继续演绎着一幕又一幕新鲜的热闹与繁华。闻知秋的心无暇他顾,他忍不回忆褚韶华晚上的一颦一笑,说话时头微微侧歪,剪短的发梢散逸开来,眼睛既圆且长,是凤眼的模样,拉出眼尾的那一抹与众不同的精明强势,有着能令月光都要黯然的隐隐灵气。今晚原本想以学识和口才折服褚韶华的计划明显没有成功,闻知秋觉着,他已被这小小女子迷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ps:今天都是早更新~~~

第120章 上海上海

闻知秋到家时,母亲还未休息, 客厅依旧灯火通明。闻太太一见儿子回来, 立刻放下手里在织的毛衣,打鸡血一般自沙发上跳了起来, 手脚灵活的拉儿子到沙发上坐,给儿子倒水喝,精神抖擞的问他, “怎么这会儿才回来?”

闻知秋并不渴,把水放在几上,“说话太投缘, 一时说的有些晚了。我送她回家才回来的。”

“这是应当的。这么晚,该送人家女孩子回家。”闻太太恨不能立刻就知道儿子的恋爱进程, 问他,“如何?”

“什么如何?”

“出去吃饭,聊这一大晚上,就没点儿进展?”闻太太不满儿子的装傻充愣。

“吃饭是人家买单,聊天时就喝了两杯糖水是我买的。”闻知秋摊手摊脚的坐沙发说。

闻太太险一口气没上来, 气的捶两下胸口,又捶儿子一记,“你难道出门没带钱?你没带钱不跟我说,出去时给你一些?怎么能让人家女孩子买单呢?这可太没有风度啦!”说着还埋怨起儿子来,“你这样的,人家哪个女孩子能乐意跟你交朋友?”

“妈,你就别说了, 原本人家就不乐意。”闻知秋叹口气。

“那也不一定。”好容易儿子有了女孩子在交往,闻太太还担心他泄气,给他鼓励,“要是不乐意,能跟你聊这一大晚上?我估计那姑娘肯定也对你有意思。你们晚上都聊什么了?”又打听起来。

“没聊什么。”

“没聊什么说这么久?”闻太太看儿子唉声叹气,推他一下道,“你平时不挺会说的,跟人家小姑娘多说些甜言蜜语,小姑娘家都爱听这个?”

“妈,我相中的能是这种肤浅的女子吗?什么甜言蜜语的,她认为男人满嘴若花言巧语必是不正经。”

“这么听着倒真是个极本分的女子。”

“特别自爱,特别聪明,特别上进,是新女性,有自己的理想,极有志向,一点儿都不占人便宜。”闻知秋这一番形容下来,简直是把他妈的心吊的老高。闻太太愈发好奇,问,“到底是哪家的闺秀,你说出来,我也能帮你使使劲儿。”

“她不是上海人,是来这里工作的,我们也是偶然遇到才认识的。”

“不是上海人啊。”闻太太一直都希望儿子娶个上海女子的,闻太太有些失望,转而又道,“可靠不可靠,你不会被人骗了。我在报纸上看,说现在拆白党可多了。”

“拆白党那是什么样的下流人,亏妈你说的出口。她能背诵英文版《圣经》,熟读《天演论》,英文好极了,我们吃饭都是用英文交谈,有这样的拆白党?”闻知秋反问。

闻太太一听这女孩子英文好立刻又改了态度,“我那就随口一说,听你这么说定是个有学识的。”

“比我还差一点。”闻知秋忍不住笑,“就是怕人家知道妈你这么势利,更加不喜我了。”

闻太太笑骂,“胡说八道,我哪里势利了,我还要问一问人家小姐喜欢吃什么菜,我叫钱嫂子做了来,你给人家小姐送去,讨她欢喜。”

“喜欢梅菜扣肉。”

闻太太打听清楚了,笑道,“成,你赶紧去睡。明天我叫钱嫂子起早去肉铺买最新鲜的五花肉做梅菜扣肉,中午给你送去,还是你给我个地址,我差钱嫂子直接给人家小姐送去?”

“不用不用,我今天刚碰了壁,先叫钱嫂子练练手艺,把手艺练好再说。”闻知秋见他妈拷问完了他,便起身回房间洗澡休息了。

褚韶华洗漱后时间也已不早,如今正值暑天,上海的夜晚总是有些潮热,凉爽也就在夜间这一时三刻,褚韶华用了些香膏外又拍了些爽身粉,听着院中草虫鸣唱,方才坐在桌前看书。

第二天褚韶华一早上到公司,昨天已经与柜上的杜老板杜卓叔侄说了要转做沈经理助理的事,如今这里有新经理接手,再有招聘新人的事也与褚韶华无干了。褚韶华帮着沈经理把一些常用的东西搬到二楼的经理室,杜家叔侄都提前到了,跟着一起帮忙。待把东西搬的差不多,褚韶华就让他们去楼下盯着柜台了,褚韶华道,“今天新经理当职,咱们柜台肯定也要来新人的。这里我收拾就成,小杜你多带带新人。”

杜卓应了,同褚韶华小声说,“小褚姐,你晚上有没有时间,我祖父说想请小褚姐吃饭,也是祝贺小褚姐升职。”

褚韶华笑,“今天不行,明天,我请你们,你们可都要来,下了班咱们一起过去,是家极不错的馆子,味道可正宗了。”

杜卓笑,“好。”

待叔侄俩下去后,褚韶华把经理室细致的打扫了一遍,按沈经理的习惯把东西摆放好,沈经理坐在沙发椅中,一面喝着酸梅汤一面说,“小褚啊,经理没看错你啊。”

“那是,要是叫经理看错了,岂不愧对经理您的提拔。”褚韶华出去洗过手,回来搽过香膏,沈经理从抽屉里把一叠资料给她看,“这是咱们二楼各项商品半年的销售额对比,你看一下。今年永安就要开业,我们要多加努力才行。”

褚韶华就绕过一扇画着西洋仕女的屏风回自己桌子后看资料了,她这个助理就是给沈经理打杂,经理室用屏风一隔为二,褚韶华的小办公桌在屏风外,开门关门,端茶倒水的比较方便。

只是,不论是沈经理,还是褚韶华,俩人还没来得及为新接手的部门做出改善与成绩,席卷中国大地一场轰轰烈烈的学生运动就此到来。褚韶华不大懂什么巴黎和会的事儿,不过,这事儿据说是从北京开始的,五月就开始了,如今刚传到上海。所以,大家班也不用上了,活儿也不用干了,都开始罢工。学生工人还有不少从业者到街上游行,褚韶华没去,因为连车行都罢工了,褚韶华虽是个爱凑热闹的性子,就怕跟着游行队伍跑老远还得自己走回来。她在公司跟着做各式支持游行的横幅来着,做出来挂在公司的大楼外,既表明立场,还能为公司广告。上海许多公司都这么干。

沈经理招来褚韶华一起商量调整柜台的事,以往都是洋货摆放在最显眼位置的,现在国货与洋货平分天下了。甚至,国货柜台的位置还要更占优一些。褚韶华不解,“难道游行后,客人更青睐国货吗?”她并不是瞧不起国货,只是,有一些的确是洋货的质量更好一些的。而来百货公司购物的多是家境不错的太太奶奶们,这些人也更偏爱洋货。

沈经理笑,“等游行结束你就知道了。”

非但要有柜台的调整,另则还要有相应的柜台广告位置的替换。可以说,工人罢工这几天,公司里也只有一半的售货员放假,愿意游行游行,回去歇着也没事,反正不营业了。褚韶华是完全没有放的,沈经理发号施令,褚韶华就要盯着下头人做事,难得上千种商品,褚韶华都能记的清清楚楚。褚韶华这记性,就是沈经理也很服的。

褚韶华没觉如何,她倒了两杯凉茶,与沈经理一人一杯,同沈经理商量,“经理,我有个想法,不知当不当讲?”

“行了,别废话了,你就讲。”沈经理两口喝下半杯凉茶,这几天公司虽未营业,可俩人都不轻松,比营业时还累。话说褚韶华这人,优点自然不少,也不是没有缺点,以前是个很直接的姑娘,现在工作时间久了,很学了一点职场的委婉礼仪。

褚韶华笑着坐在沈经理面前的硬木椅中,“是这样,别看经理你说我能记住上千种货品,其实我也就是知道名字、产地、在哪个柜台、摆放在哪里而已,更深的我就不了解了。像以前我卖光学仪器,起码我就学会了用幻灯机、相机也用过,能跟人家说镜头是怎么一回事,后来在眼镜柜台,眼镜片是水晶还是玻璃、眼镜框是真金的还是包金的,大致也能瞧出来。如今咱们二楼这几十个柜台,我只知大面儿。经理,那些化妆品,能不能各挑出一样来试用,我想看一下各自的品质,还有,客人过来,若是客人不知效果好坏的,是不是也可以试用一下,不收钱的试用。”

沈经理脸上并无异色,只是将手里的茶杯放到手边儿,望着褚韶华,“接着说。”

“先前经理说永安要开业的事,我也想了很多。经理,你看永安的大楼,就盖在我们对面,那楼的楼顶比我们的还要略高一些,这一看就是在跟我们打擂台。我听说,永安的老板也是从我们这里出去的,要想胜过永安,可不容易。我也没什么一招见效的办法,就是想做事还是要踏踏实实的,货品就是这些,我估计两家差别不大,那有差别的就是员工。公司虽然有开夜学,我认为还可以更专业一些。除了珠算、英文、汉语外,我举个例子,如女装这边,要给售货员讲一点衣裳搭配的小窍门,女装的柜台不要只卖女装,适当的搭配一些帽子、眼镜、丝巾、围巾之类的小物件,这样多,每样有三五款就行,方便客人整体的搭配衣裳。像化妆品这边,应该请个专业的懂化妆的师傅来,教售货员学化妆,不能只是白玉霜做底再扑香粉,脸就又白又细,要更精细,白玉霜涂多厚,粉怎么扑,眉毛如何画,点唇膏怎么涂,先要让售货员自己把脸画好,才能让顾客信服。我们的东西既然是高档货品,为什么不让顾客先试一下妆容,让顾客知道好坏,再说买东西的事。这样可能会有些脸皮厚的过来只试不买,可这世上到底是脸皮薄的多一些。”

接着褚韶华还把自己当初做裁缝时的心得说了出来,“像卖料子的柜台,尤其是衣服料子,做出几件成衣来当样品挂出来,这样,客人一来就能知道这料子做出衣裳是什么效果。”

沈经理看褚韶华一眼,心知肚明的表示,“赶紧,把你写的计划书拿出来。”

褚韶华有些不好意思的回自己的小书桌把计划书取出来递给沈经理,沈经理跟褚韶华商量,“以后你就直接给我计划书就成,别这么委婉了。”

“那不成。我得先看经理你的意思,要是你觉着不成,我就当没写过。你觉着成,我再拿出来。这样比较有面子。”褚韶华双眼弯弯,跟沈经理说,“就是咱们这里的东西都很贵,要是每种货品都拿出一样来试用,这么多种类,肯定得很多钱的。”

“这无妨,成本算供货商那里。”沈经理很快一目十行的看过褚韶华的计划书,笑着一掸计划书,问她,“这里头有不少是你想学的?”

褚韶华并不否认,“来咱们公司逛,买东西的多是女人。在上海,女人最在意的是两个词,一个是‘时髦’,另一个就是‘潮流’。经理,咱们公司为什么生意这么好,我觉着,就是因为咱们代表着上海滩最时髦最潮流的所在,所以,女人都愿意来。在北京,你会觉着,北京虽也有新鲜东西传过去,可那个地方,是偏保守的。上海不一样,上海什么都是最新的,人们也热爱这种新,正是因为新,走在前头,所以,各地都要向上海学习,学上海的新东西,新流行。”

“经理你没在北京住过,你不知道大家对上海的潮流是多么的推崇,什么衣料子只要跟客人说,这是上海最新的流行,客人就觉着好的。”褚韶华感慨,“上海这个地方,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魔力。哪怕一辈子都不会来这里,心也是追逐着这里的。”

外面的全市大罢工运动依旧轰轰烈烈,而属于褚韶华的轰轰烈烈的人生,也就此拉开序幕。

作者有话要说:ps:大家早安~~~这里要说一下,不论先施公司还是永安公司,都是民国时期上海非常有名的百货公司,而且,很有趣的事,这两家公司都开在南京路浙江路口,先施朝南,永安朝北,完全是门对门的存在,先施开在前,永安开在后,两者开张时间只差一年。从我查的资料的照片上看,永安公司的楼顶是要稍稍比先施高一点的。另外,什么试妆之类的,并不是现在独有的,民国时就有的,这个是资料查到的。话说,写民国文越发,越觉着,民国时期的女性潮流与现在比,完全不逊色。

从上海的第一家百货公司先施公司的开业,打就的就是上海消费天堂的地位。这里借用先施、永安的招牌,让褚韶华在这消费天堂成立之初发光发热。

第121章 俞小姐事件上

罢工结束后,褚韶华见识到了沈经理眼光的前瞻性, 果然报纸舆论都开始推崇国货。褚韶华额间都险冒了冷汗, 想着原来生意竟会受国家大事的影响,要不是他们提前把国货推出来, 就怕有些多事的记者又要在报纸上“口诛笔伐”了。

而且,罢工结束后,先是一场前赵经理今赵副部长的升迁酒, 赵副部长这次请的都是经理级的同事,沈经理却是把褚韶华叫上了,褚韶华去了才知道就她一个女的。而且, 都是经理,也没有助理去的。褚韶华悄问沈经理, “经理,人家别的助理都没来呀。”

沈经理悄声道,“赵部长特意递话让我带你一起来的。放心,都是同事,没事的, 喝酒也有限,有我在,必不叫你吃亏。何况以后少不了来往,先认识一下也没什么不好。”

俩人过去跟赵部长道喜,赵部长圆圆的脸笑的跟弥勒佛似的,“褚小姐,咱们是同喜, 当初我摆酒时就同沈经理说了,可得把你叫上,一起吃个饭,也跟大家伙认识认识。以后你跟着沈经理,少不了跟各部门的经理副经理打交道。”这话说的,何其熨帖亲切。

褚韶华深为受教,笑道,“我听部长您的。”又低声道,“除了您和我们经理,我都不大熟,您指点着我些,可别叫我出丑。”

“放心就是。”赵部长让褚韶华坐自己身畔,沈经理就坐褚韶华身畔。褚韶华想着,赵部长风评向来也不差,遂安心不少。因是赵部长的升迁酒,请的又是经理副经理一级,大家都来得挺早,自不能让部长久等。就是褚韶华坐赵部长身畔,也没人有意见,褚韶华虽职业最低,她是女性职员,而且,又生得这样漂亮,甚至在许多人看来,褚韶华坐在赵部长身边才合适。

褚韶华不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酒场,她要是脸皮薄,根本坐都坐不下去的。待大家来齐,赵部长先说,“早你们就闹着让我请客,倒是叫全市大罢工给耽搁了,如今总算有了空闲,咱们一起聚聚。来,咱们先干一杯。”

大家喝过一杯,褚韶华也很痛快的干了。还有一位范经理道,“褚小姐当真爽快。”夸褚韶华喝酒不扭捏。

褚韶华笑,“诸位前辈面前,让我同饮都是我的荣幸。我是晚辈,人也年轻,有幸也能一起过来贺赵部长,如今跟着我们沈经理打打下手,以后还得前辈们指点。我这人口才寻常,今日就借花献佛,借赵部长的酒,敬各位前辈一杯。”说着,她还起身敬了大家伙一杯。

赵部长带头饮了,笑道,“如今也有褚小姐升职之喜,褚小姐得小沈看重,做了助理。说来,咱们公司的女职员,褚小姐职业最高。”

“褚小姐一看就是女中豪杰。褚小姐,咱们吃一杯。”

“范经理,我酒量一般,咱们随意吧。”

“好,没问题。”

赵部长的升迁宴很有分寸,就是吃酒也很克制,并未过量,大家反是多说些公司的事情,尤其永安即将开业,大家压力都有些大。褚韶华向来很会照顾人,她也不晓得为什么赵部长对她另眼相待,反正将赵部长照顾的很好,连带沈经理这里,也时时添酒布菜。有人敬她酒,她亦不矫情,却也不豪饮,听着大家说话罢了。

待赵部长这场酒后,褚韶华也请杜家叔侄还有先前光学柜台的两位同事小李小张去吃了一回饭,就在闻知秋请她的馆子里,褚韶华觉着挺不错。

两场宴请结束,褚韶华就投入到专业的学习中,她假公济私的撺掇沈经理请来专业的专司化妆打扮的女师傅,每天晚上女师傅在夜学授课,学的就是化妆品柜台的售货员以及褚韶华。褚韶华多爱美的人哪,她是拿买块布头都要裁新衣的性子,在这上头,以往是没机会,如今真是如鱼得水。

沈经理都是睁只眼闭只眼,只要褚韶华不耽搁平日间的工作,譬如褚韶华对于服装衣饰化妆品这块投入的巨大热情,沈经理也完全不介意。女人嘛,可不就爱这些。沈经理甚至表示很理解,他当初为什么要把褚韶华带着呀,一则是褚韶华向来得力。二则就是,他新接手的二层生意,都是女人的生意,沈经理向有眼光,他虽不懂大红和玫瑰红的点唇膏涂上到底有什么不同,可他看得出,褚韶华在这上头的天分比眼镜柜台那里还要出众。

除此之外,褚韶华每天的功课还增加了报纸广告研究这一块,她以前都是早上蹭容老爷的《申报》看,可现在,每天她都会早早的到公司,先把属于沈经理的那一份报纸领走,整理后放到沈经理的桌上。这是沈经理的要求,永安还没开张,已是各种铺天盖地的广告,先施自也半点不逊色。沈经理每天都会看这些广告,褚韶华会把报纸收拾的整整齐齐,在沈经理到来前给沈经理把茶泡好,然后,沈经理喝过茶就带着副经理与褚韶华先往二楼各柜台看一遍。别看沈经理平时爱说笑,这个时候从来都很严肃。也不知怎么这样巧,就在化妆品柜台那里,姓俞的女售货员,嘴角还沾着没擦干净的面包渣,柜台上放着一大束红玫瑰,褚韶华见这位俞小姐原是捧着个面包吃的正香,见沈经理一行过来,立刻把面包放了下去,脸上露出笑来。

褚韶华知道这位俞小姐,化妆品这里因东西多,售货员就有七位,俞小姐是组长。俞小姐的资历也很老,她是最早跟着老板娘卖货的两位女售货员之一,因生的俏丽,性格也很明快,在公司上下都处得来。她主动上前,笑容中带着讨好,叫了声,“经理好,副经理好,褚助理好。”

沈经理打量她一眼,褚韶华一看沈经理的神色就知要坏事。果然,沈经理只的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出去把早餐吃完,把嘴上的面包渣子擦干净再进来。”

俞小姐当时的脸色,刷的就白了,直接眼圈儿一红,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那一幅模样,要褚韶华说真是我见犹怜。可沈经理就铁石心肠一般,冷冷的盯着俞小姐。俞小姐声音中带了丝哽咽,“不还没有正式营业吗?”

“那是对顾客而言,没有正式营业。对于员工,上班时间是从八点开始。”沈经理瞥那红玫瑰一眼,冷冷道,“还有,上班时间,与公司无关的东西不许放到柜台上。”

俞小姐的眼泪,断线珍珠一般,刷的就下来了。要是个聪明人,经理怎么说,你就怎么办呗。俞小姐不是,俞小姐仿佛受了天大委屈,捏着帕子就哭跑了出去。褚韶华对此反应也是目瞪口呆,想着这是在公司,又不是你家,你这样可不大好。沈经理脸上已极是不耐烦,褚韶华忙给副组长使了个眼色,对着柜台上的鲜花一挑眉,那副组长连忙上前收拾了。

沈经理脸色方微微好转,继续带着副经理与褚韶华巡视各柜台。沈经理发作了一个俞小姐,结果,俞小姐营业的时间也没回来。褚韶华身为沈经理的助理,自然留心,悄悄同沈经理说了。沈经理道,“让副组长升任组长,带着其他售货员继续上班。”

褚韶华没有半点犹豫,立刻去化妆品柜台交待了一声。副组长姓楚,楚小姐还低声替俞小姐说好话,“兴许是有什么事绊住了,褚助理,劳您跟经理说一声。”

“工作不要耽搁,我会代为传答的。”褚韶华道。

楚小姐连忙道谢。

褚韶华看沈经理神色不悦,也没敢把这废话传给沈经理知道,甚至,褚韶华得庆幸当初她因李记者在报纸上出了点小名儿,那些不正经的男人给她送花送东西,褚韶华却是立刻把花扔垃圾筒,东西也不收。若是当初她也像这位俞小姐似的将花放柜台上,估计沈经理也是如今的脸色。想着她当初不胜其扰,把名牌改为陈褚韶华时,沈经理还玩笑的说她傻来着。如今看来,沈经理那话的确是玩笑,沈经理本身应是极厌恶女售货员把恋爱的事带到公司来的。

褚韶华也很赞同这一点,工作是工作,交朋友是交朋友。像俞小姐这种,真看不出是丫环出身,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小姐呢。经理不过说一句,她倒哭着跑了,上班也不见回来。

想来俞小姐如今也不靠这点工资吃饭了,褚韶华默默的想。

待中午吃饭时,褚韶华就发现,沈经理出大名儿了,褚韶华身为沈经理的助理,没忘跟沈经理说一回公司的八卦,“外头说有一位督军的公子在追求俞小姐,大家都很为经理你担心哪。”

沈经理问褚韶华,“你就没为我担担心?”

褚韶华道,“经理你消息比我灵通百倍,我就不信你不知俞小姐底细。我对经理的智慧早就佩服的五体投地,经理你要没把握就不会发作她。”

“不是那么说。一码归一码,就算我不知俞小姐这些事,都什么时候了,她还在吃早饭,我一样会就事论事。”沈经理正色道,“工作就是工作,漂亮的小姑娘,我也喜欢,可咱们这里是用她卖货,又不是要她卖脸的。”

褚韶华听的险没笑出声,沈经理遗憾道,“俞小姐以前也很好,可惜就是人生得美,终南捷径太多,我看她是要走终南捷径去了。”

褚韶华没漏过沈经理话中的不以为然,连忙表忠心,“经理你放心,我绝不会走那什么终南捷径的。”

沈经理上下打量褚韶华一眼,“这倒是。你要是想走终南捷径,也等不到这时候。”然后,沈经理又笑着说了句,“你那心,比那走终南捷径的可大的多。”

褚韶华给沈经理换了杯茶,说,“那倒不是,我根本不信世上有什么捷径。一步一个脚印多好,干嘛要去抄捷径。对了,经理你想好化妆品那里补什么人没?”

沈经理接过茶喝一口,“你有什么主意?”

“没有。化妆品那里生意一向不错,不知多少人盯着那一块儿,我今天去柜台那里转,大家对我热络的不得了。我对二楼的售货员也不熟,就是眼瞅永安要开业,到时咱们这里也有许多促销,介时肯定热闹,乍然少一个人,我怕他们忙不过来。”

“这事不急,人事都是要经部长那里的,我尽快把人补上。”

褚韶华又把各柜台要补货的单子整理出来给沈经理过目,待到傍晚下班后,经理们还要去部长那里开会,褚韶华做为跟班,与其他的助理都是坐在外头等,待散会后,经理们没什么事了,助理们才算下班。

褚韶华任何时候都是神采弈弈的,虽则两人私下说话会轻松一些,但在外,跟在沈经理身边时永远带着下属的恭敬与周全,没有半点女子的娇柔造作。透过俞小姐,褚韶华已深深明白一个道理,要想和男人挣一样的钱,先要把自己当成男人一样干活。不要妄想受到任何优待,在靠本事吃饭的地方,优待也是一种歧视。

作者有话要说:ps: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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