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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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说?”

顾远稍微退出,紧接着又准又狠一下捅入,性器坚硬硕大的顶端无情打在那一点上,方谨顿时爆发出“啊!”一声嘶哑的惊喘,整个人软倒在雪白的床单上。

顾远却从这施虐般的行为中获得了某种扭曲的成就感,他居高临下俯视着方谨,看着他布满冷汗的优美脊背,看着他被迫对自己打开的大腿,以及阴影中正委委屈屈含着粗大性器的幽深小口,一种难以言喻的征服感顺着血液流遍了全身。

“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去——”顾远再一次缓缓顶入,滚烫性器将剧烈痉挛的媚肉硬生生挤开,直至插入到身体的最深处,既而俯在方谨耳边残忍道:“看我把你干得下不了床,叫你再去找男人……”

方谨全身颤栗,抓着床单的手指几乎要活生生拧断,然而随之而来的强烈抽插如疾风暴雨,让他根本无处可逃。他的意识被迅速拉入了更黑暗的深渊,混乱中只能配合着顾远,一次次发出混合着痛苦和情欲的喘息,连声音都嘶哑得变了调,却无法阻止身体被人彻底侵犯,每一寸皮肉都被蹂躏得干干净净。

最终高潮的时候顾远深深插在他体内,大股浓稠的精液完全射了进去,烫得方谨甬道直缩,连哭都哭不出来,泪水把脸颊浸得透湿,看起来一塌糊涂又无辜可怜。

顾远却狂热地亲吻他,扳着他下巴迫使他张开嘴,唇舌火热摩擦,抵死缠绵。

高潮之后很久他都深深埋在方谨体内没退出来,在温暖的余韵中还时不时顶两下——这顶弄虽然轻微,但每次都让方谨敏感的身体下意识颤抖,发出破碎的、含混不清的呻吟声。

顾远却很享受这种充满威胁的支配感,他不停撩动方谨耳侧的鬓发,在他汗湿的脸颊上亲吻,一点点吻去眼梢上未干的泪痕,动作轻微又温柔。

“喜欢这样么?”他略带逗弄地贴在方谨耳边问:“你早就喜欢我了是不是?”

方谨却伏在雪白枕头上几乎要睡过去了,脸上情欲的潮红尚未消退,让他这段时间非常憔悴的脸色都缓和了很多。

顾远心里早认定了这个问题的答案,但无法控制就是要去问他,逗他,不让他真正睡着。闹了半天后顾远又硬起来,他毕竟年轻强壮,射过一次后并不完全满足,很快顺着刚才已经被侵犯得熟透了的穴口再次顶了进去。

这次进入得比刚才稍微容易点,朦胧中方谨不舒服地挣扎了下,随即被顾远不容拒绝的按了回去。甬道因为刚才的精液润滑而变得更好插,可能是射过一次的原因,顾远刻意放慢了节奏,最终比刚才拖延了近一倍的时间才再次射出来。

方谨的声音已经彻底哑了,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只睁眼无助地看着他。

那畏惧的神情却让顾远觉得有些好笑,凑过去问:“你看我做什么?”

方谨呜咽了几声,顾远温柔地威胁:“再看我还操你了噢。”

方谨不知是听懂还是没听懂,蜷在被褥深处瑟缩了一下。

顾远看着心情很爽,便把他抱起来去浴室清洁。他是射得太多了,姿势变换时精液顺着方谨的大腿缓缓流下来,在布满指印和红痕的肌肤上,煽情得难以形容。

他在巨大的按摩浴缸中放了水,在温暖水汽中清洗方谨一丝不挂的身体,一边还断断续续地吻他。

在这过程中方谨一直盯着顾远看,那目光就像要确认是他似的——许久后顾远再回来吻他嘴唇时,就感到方谨隐约有了一点回应,甚至还主动向他怀里贴。

顾远莫名十分激动,跨坐在充满热水的浴缸里和他不停亲吻,在亲昵粘稠的氛围中很快再一次有了反应。可能因为被水流环绕的关系方谨比刚才放松,顾远轻车熟路插入进去的时候,他竭力扬起头来缓解那巨大的压迫感,水汽中脖颈线条修长优美,咽喉皮肤纤薄得能看见血管。

顾远就着这个面对面的姿势抽插他,而这次方谨竟然很明显就湿了,水又多又滑,湿润绞紧的媚肉痉挛着吮吸阳具,顾远被刺激得不断粗喘,最终两人同时在热水中酣畅淋漓地射了出来。

顾远紧抱着方谨湿淋淋的身体,在两人交错的喘息声中用力摩挲他潮红的脸,似乎想说什么。然而方谨却攀着他精壮的肩膀,额头抵着他肩窝,高潮后仅剩的神智实在支撑不住意识,就这么一下睡了过去。

顾远也不再逗他,最终只低头吻了吻他湿润的鬓发。

“我也喜欢你。”他轻声说,用浴巾把方谨包裹起来,抱着他出了浴室。

第二天早上方谨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他睁开眼睛望着天花板,有整整几分钟的时间处在晕眩中,脑子里混乱得什么都想不起来。

紧接着他听见了从浴室中传来的脚步声。

“你醒了?”顾远靠在浴室门边随意地问。

方谨骤然起身,整个人因为过度惊骇而说不出话,看着顾远的神情几乎就像见到了鬼。

顾远刚刚洗漱完毕,身上只穿着内裤,精悍的肌肉一览无余。他英俊的面孔神清气爽,面对方谨难以置信的目光却完全没有任何意外的表示:“早——你需不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一下昨晚发生的事实?”

方谨连嘴唇都在微微颤抖,低头看看自己一丝不挂的身体,半晌嘶哑道:“我们……这是……”

“睡了,你知道是我。”顾远残忍道,开头就堵死了方谨任何后退的余地,紧接着走到床边坐下,挑眉直视着他。

晨光中方谨的面孔白到透明,因为刚刚睡醒的关系,眼梢还有些泛红——这个样子看着其实有些柔弱的意味,但他的目光却恐惧又骇然,刹那间顾远甚至觉得里面有些崩溃的东西。

是的,就是情绪崩溃。

那种面对突如其来的状况,不可收拾的境地,最不愿发生却偏偏发生在眼前的结果……绝望到极点偏偏又束手无策的神情。

“你怎么了?”顾远皱起英挺的眉。

他伸手想摸摸方谨的额头,确定他有没有发烧,然而紧接着就被方谨“啪!”的挡了回去。

这个动作其实是下意识的,但仓促得有点生硬,一时间两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来后方谨立刻翻身下床,结果脚刚接触地面就不由自主软了一下,顾远迅速起身扶住了:“你怎么……”

方谨失声道:“放开我!”

顾远一震,把手微微松开。

方谨立刻退后数步,两人在凌乱的卧室中四目相对,身侧就是一片狼藉的大床,床单上的每一点痕迹都在无声昭示着仅仅几个小时以前荒唐而淫靡的事实。

“……昨晚你喝醉了。”顾远看着方谨沉声道:“但我对这种事并没有任何侧目之意,我只是因为想和你发展关系才这么做的。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你先冷静一下……”

然而那句“我想和你发展关系”却不知怎么刺激到了方谨,他猝然打断了顾远:“不!”

顾远愣了愣。

“……对不起,”方谨急促喘息着,许久后混乱道:“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对不起……”

顾远根本不知道他对不起自己什么。酒后乱性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在自己完全自愿的情况下有什么好值得对不起的?

他想继续追问下去,然而方谨在他发问之前就抓起丢在地上的睡衣,匆匆退进了浴室,抢在顾远大步走去之前呯的一声关上了门。

这一系列动作让顾远不知所措,整整十几秒的时间里他只是站在那里,完全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

他设想过方谨早上起来后可能有的反应,惶恐的,不安的,胆战心惊的,有点高兴又仓惶无措的……他甚至兴起过趁机逗逗方谨的念头,比如假装骂他或不要他,然后看他眼眶发红气得要哭,最终又期期艾艾的过来,磨磨蹭蹭来拉自己的手。

但他偏偏没想到方谨的反应是这一种。

——崩溃和恐惧,仿佛等待判决的人终于听到了死刑宣判书。

顾远的心不住往下沉,良久后终于上前敲了敲浴室的门,问:“方谨?”

没有回应。

“——方谨你先出来,我们坐下来谈谈!”

浴室里还是什么声音都没有。

顾远盯着深色的木质门板,脑子里不断闪过各种念头。他将昨晚的细节仔细回忆了好几遍,试图找出任何可疑的地方,然而想不起任何迹象能导致现在这难解的情况。

半晌他心里微微一动,终于意识到了一个几乎不存在的、却非常糟糕的可能性——

“方谨……”顾远对着门缓缓问:“你是不是,其实并不喜欢我?”

浴室里方谨动作一顿,许久后仰头将手心里的一把药片咽了下去。

——明明不会立刻起作用,然而他的心理依赖性很重,几乎当即感觉焦躁的情绪平复下来,犹如沸水在极大气压下被强行压平。

有解决的,他绝望地想。

一定能解决的。

浴室门又被敲了几下,外面顾远的声音已经很冷峻了:“方谨,开开门!有什么事出来说!”

方谨缓缓道:“……对不起……”

外面沉默了一瞬,顾远声音虽然镇定,却难以形容是什么滋味:“所以你真的不喜欢我?”

静寂笼罩了整个房间,虽然隔着一道门,却仿佛连彼此绵长的呼吸都清晰可闻。

“顾总……”方谨最终沙哑道,每个字都仿佛从喉咙中带出剧痛撕裂的血气:“……对不起,请您……原谅我……”

第22章 因为我喜欢你,我想追求你。

方谨从没经历过这么久的沉寂,久到他甚至觉得,好像世界就此凝固,连时间都不会再变化分秒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听到门外顾远的声音响起,竟然非常冷静:“我知道了。”

“但你还是要出来吃饭,如果你现在不想面对我的话,我就先去开会了。”顾远又道:“虽然我还是想跟你谈谈……不过你先冷静一下,等到想好了再直接来找我。”

方谨坐在浴缸边冰凉的瓷砖上,半晌沙哑地嗯了一声。

他能感觉到顾远还想说什么,虽然隔着门看不见,但他就是奇异地有这种感觉。

“……”足足过了好几秒,顾远沉闷的声音才再次响起:“那我走了。”

脚步声渐渐远去,房门开了又关。

浴室里,方谨维持着那个姿势没动,仿佛整个人都在无形的重压中被挤成一团,血肉和骨骼在身体内部被一寸寸碾碎成腥臭的血泥。

——我想和你发展关系。

我是因为想和你发展关系才这么做的。

方谨连想都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他都不相信这话是从顾远嘴里说出来的。

他之前想象过最好的结局,就是能把那对二人平心的戒指送给顾远当贺礼,能安心待在顾远身边做一辈子的助理,在成功的时候为他庆贺,失败的时候同他一起度过困境。他知道也有上司和下属成为真正的知己和朋友,如果很多很多年后有一天顾远能对他说,我这辈子交过最好的朋友就是你,那他真是就此闭眼都无憾了。

但他没想过顾远要和他发展关系。

这比喜欢他,想和他上一次床还要可怕。

方谨紧紧咬着嘴唇内侧,感觉到鲜血顺着齿缝满溢出来,蔓延口腔吞下咽喉。

剧痛是如此鲜明清晰,却让他的混乱和焦躁奇异地得到了微许平复。

从很久以前开始就是这样,每当他精神焦虑压力过大的时候,痛苦总能给他带来短暂的安慰。那种感觉就像是提醒他自己还活着,死人是不会感受到痛苦的,只有活着的人才会。

而他一直以来追求的就是活着。

他见过太多死人,绝大多数都是死在顾名宗手上的。那些人上一秒还能呼吸能说话,能看见这个世界,旺盛的生命力比他还要活跃;下一刻就在淋漓鲜血中变成了惨白腐烂的肉,随便堆在世界的某个角落里被蛆虫啃噬成烂骨。

他恐惧变成那样,他不想死。

他宁愿鲜血淋漓的活着,忍辱偷生的活着,在强权的碾压和倾轧的夹缝中如丧家之犬一样偷偷摸摸活着,至少每一天都能睁眼看见东方初升的太阳。

——那么像他这样微不足道的蝼蚁,尚且要拼了命的活下去,顾远难道就会愿意为了他去死吗?

方谨一动不动盯着空气中凝固的浮尘,想起了自己后来见到顾远的情景。

那是他在德国的最后一年,顾家办生日酒会那个月把他接回了国——然而顾名宗这个人,短时间就已经能给人造成极大的心理压力,在德国每次假期长时间相处没把人逼疯,那纯粹是因为异国他乡不在顾家那个环境里罢了。

而在顾家的那个月,每天朝夕相对,就像被强行压进密封环境再把氧气一点点完全抽尽,这过程差点没让方谨的心理彻底崩溃。

某天晚上酒会时他跑出去了,在深夜的花园的池塘边呆呆坐着,周围万籁俱寂,虫草无声,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后来他慢慢感到情绪平复下来,正打算离开的时候,却突然看见不远处有个人站在树荫下,正动也不动地注视着他。

方谨吓了一跳,脚一滑差点没摔下池塘,就只听那人道:“——小心!”

“……你是谁?你在哪里干什么?”

“我叫顾远。”

方谨的呼吸瞬间一顿。

夜色非常暗,阴影中他们彼此都看不清对方的脸,许久后才听顾远缓缓道:“我喝多了过来走走,然后就看到你走过来坐在水边……你是宾客还是我们家的人?有什么难关过不去,不妨说来给我听听,兴许我能帮上忙。”

方谨这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直没听到有人走近——因为顾远本来就已经在这里了。

而他一直没发声也没走开,是因为他怕自己想不开要自杀,所以一直在边上守着!

“我……”方谨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才轻声道:“谢谢你,我没有想……要跳下去。我只是一时有点难受所以才……”

“那就好。”顾远点点头,声音沉静和缓:“每个人都有过不去的时候,但活着不容易,别说放弃就放弃了。真有什么麻烦的话可以来找我,我虽然能力有限,但很多事情也是能说上话的。”

活着不容易,别说放弃就放弃了。

方谨心里五味杂陈,只怔怔地看着他。阴影中那个年轻人的身影高大挺拔,却奇异地和他记忆中那个躺在抢救车上擦身而过,浸泡在鲜血中的英俊少年互相重叠。

“……我知道了,”最终他只勉强说出一句:“谢谢你。”

方谨转身拂起水边的垂柳,快步穿过了夜色中深深的灌木丛。走出很远后他才回头一望,只见池塘边顾远的身影仍然面对着他,默默无语,似乎在目送他离去。

……后来花园里那个池塘很快被填平了,方谨又去了德国,在结束学业回国之前再没见过顾远。

然而那天晚上在满天星光下,那个静静目送他离开的身影,却仍然清晰地留在方谨脑海中,很久很久都没有褪色分毫。

他以为自己对顾远的感情是痛恨夹杂着酸妒,毕竟这个人拥有自己渴望却没有的一切,家庭,自由,尊严,地位……他是自己落到今天这地步的根本原因,从某种程度上决定了自己的生死,并且很有可能在将来接替自己活下去。

然而方谨莫名其妙地无法恨他。

或许是因为他那样恳求过:不要让她给我输血,就让我自己一个人去那个世界。

又或许是他在夜色中的阴影里等待了自己那么久,还认真的告诉他,活着不容易,千万不要放弃。

·

浴室里方谨仰起头,许久才长长吐出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气。

在所有事态陷入泥沼的时候,最重要的是当断则断。

顾远的性格中有极其执着的一面,他能把那个在台阶上偷偷抹泪的小姑娘记上十多年,就充分说明了这一点。同时他久居上位惯了,对自己想要的东西会想尽办法用各种手段去争取,一两句话的拒绝是不可能让他轻轻松松彻底丢开的。

他想要好好谈谈是对的,方谨疲惫地想,只有郑重其事的谈一次才能彻底表明态度,让他彻底打消念头,避免因为自己而陷入那种最危险的境地中去。

——但如果郑重表明态度还是不行呢?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被方谨自嘲的掐灭了。凭顾远的长相地位和权势,那真是要什么样的人没有,用得着跟自己一个同性死缠烂打?再说就算他真不答应也很容易,直接辞职就完了,方谨还没自大到以为到了那个地步,顾远还会坚持对自己不肯放手。

睡了一夜而已,能睡出多少感情。

·

方谨强撑身体换了衣服,随便点了些东西吃,约莫早上会议开幕式已经完了,就给顾远发了条短信问他在哪。几乎立刻顾远就回复了地点,是在酒店内部一个露天花园咖啡厅。

“我在观景台上等你,不用急慢慢来。”

方谨凝视手机半晌,慢慢打了一个“好”字,按下发送键,收起了手机。

这座酒店虽然大,露天咖啡厅离这里却不远。方谨吃过东西还有些难受,倒不是因为宿醉——酒精早代谢光了,而是身体深处似乎还有种异物入侵过的不适感,走路时的感觉尤甚。

他强忍着异样的感觉,表面上看只是面孔非常苍白,神情却是非常沉着镇静的。顺着电梯升到酒店顶层,露天咖啡厅里面是花木繁盛的空中花园,观景台被巨大的玻璃天顶笼罩,悬空在酒店上方,可以遥遥望见远处蔚蓝色的大海。

舒适的海风从高处拂过,这个时候花园里并没有多少人,顾远坐在落地窗边一张精致的白色咖啡桌边,见他来了立刻朗声道:“在这!”

方谨走过去,说:“顾总。”

说这两个字时他目光沉稳毫不动摇,然而这个简单的称呼便足以说明一切。

顾远和他对视良久,才淡淡道:“坐吧。”

方谨坐在顾远对面,只见面前已经放了一杯热气腾腾的牛奶红茶,显而易见是顾远卡着他快来的时间点的。

“你昨晚喝醉了,一大早喝咖啡不好,拿红茶代替下养养胃吧。可惜我不会做醒酒汤,早上倒是想从酒店里点,结果人家告诉我厨房被会场给包走了。”

顾远从手边的糖罐里抽了包红糖,递过去,方谨却没接。

“谢谢您,”他直视着顾远,态度柔和却是拒绝的:“我自己刚才已经喝过了。”

顾远也不答言,只轻轻将糖包丢在他面前。

“所以说你来找我,是已经想好了对吗?”

方谨目光盯着茶杯中飘渺上升的白气,过了好一会才开口道:“是的顾总,很抱歉昨晚发生了那样的事……但我不能接受您关于发展关系的提议,对不起。”

其实说出来比想象中简单。

方谨略微闭了闭眼睛,只听对面顾远不喜不怒的声音响起来:“但你昨晚可不是这么表现的。”

“……”

“方谨,”顾远抬高下巴,似乎有点刻薄地说:“我不知道你是觉得我傻还是其他什么,但你昨晚口口声声叫我的名字,拉着不让我走,这是正常酒醉人的反应吗?你被我干的时候还看着我,被我干到射的时候还看着我,我再三跟你确认知不知道这个在操你的男人是谁,你说是顾远,这么快就忘记了吗?”

方谨紧抿着唇一言不发,因为用力过度嘴唇甚至有些青白。

“你以为我是那种随随便便就能打发的愣头青,光听你嘴里说怎样就是怎样?第二天早上起来翻脸不认,回头说一句对不起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了,你出来免费嫖呢?”

方谨似乎想否认什么,顾远却不容拒绝的打断了他:“我不知道你以前跟人约炮是怎么断的,但这一次跟你想的不一样。就算你之前随心所欲也好风流浪荡也好,今天这事却不是你说能结束就能结束得了的,主动权在我手上,明白了?”

方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隔着白气顾远似乎感觉到他嘴唇在轻微颤抖,但说出来的话却是很镇定的:“——那您想如何呢,顾总?”

顾远冷冷道:“我想要发展长期的关系,别让我重复第三遍了。”

方谨的坐姿很挺直,双肩自然下垂,腰背清瘦孤拔,从顾远的角度来看其实是个非常好看的弧线。

他今天穿了一件薄款浅灰色羊毛衫,那颜色衬得他皮肤特别透明,似乎顾远记忆中,昨天晚上满身湿淋淋情欲的红晕都只是错觉一样,没有在那冷静漠然的表面留下丝毫痕迹。

“……对不起。”方谨最终说,声音轻缓而坚决:“我只想和您保持上司和下属的关系。”

顾远向后深深靠近椅子里:“——为什么?”

方谨却不回答,仿佛一尊冰雕雪砌的石像。

“你是不是有什么麻烦?”顾远突然问,眯起锋利的视线上下打量他:“还是迫不得已有什么事情没告诉我?”

这话简直出乎意料,方谨内心瞬间一震,但表面上却没有半点异常:“您说什么?”

“我以前没仔细调查,不过印象里你没提过家里的事,也没见有亲戚朋友。你那个学历和语言水平应该是父母很有家底才能办到的吧,怎么就提都没提过呢?”

方谨直视顾远平静道:“我不想跟上司说这种私事。”

“姑且这么认为吧。”顾远微带嘲讽道,“另外你上次跟人约炮,早上九点多请假专门赶回家,整整一天不接电话——方谨你告诉我,你是那种一大清早专门请假回家跟人上床的人?”

“不……”

“你要是有男朋友就告诉我,”顾远居高临下道,“这种事瞒也瞒不久,很轻松就能查出来了。”

方谨按着桌沿的手非常用力,刹那间他知道自己表情一定露出了裂缝,甚至连说话都带出破了音的尾声:“——根本和那些无关!为什么你要问这些?!”

顾远却看着他,轻轻松松说:“因为我喜欢你啊。”

“因为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所以想追求你,和你发展成长期稳定的情侣关系,有这么难以理解吗?”

刹那间方谨大脑一片空白。

……我想追求你。

因为我喜欢你。

如果他没有那么不堪的身份和经历,那么多龌龊又肮脏的秘密,如果他和顾名宗没有任何联系……此刻听到这话他应该会多么的高兴?

又或者,哪怕这话晚一点来,等到他想方设法、彻彻底底摆脱那残忍禁忌的关系,终于能自由自在站在阳光下之后,再从顾远嘴里说出来,又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方谨坐在椅子里,感觉整个人都被抽空了,身体内部一点温度一点力气都没有。

他都不敢相信命运对自己能冷酷成那样,简直没有一星半点的善意,完全是最恶劣到极点的捉弄。

“……顾总……”

方谨缓缓开了口,说话时仿佛都能感到呼吸全是寒气。

“你如果……这样的话,我只能……”

我只能辞职了。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他身后不远处响起:“——哎,顾远!”

方谨声音一顿,只见顾远抬眼望去,倏而起身。

只见一个穿唐装的老人在众人簇拥中缓步前来,看样子约莫能有八十多岁了,但精神矍铄气血健旺,望着顾远笑道:“怎么,约人在这里谈事情呢?”

顾远对方谨做了个安抚的手势,然后对老人笑道:“是,这是我的助理。”

老人笑呵呵地转过脸。

——那一瞬间方谨瞥见,他太阳穴上有个明显的黑痣。

“年轻后生,真是俊俏。”老人率先伸出手来和方谨握了握:“我是这座酒店的董事,免贵姓柯。”

手掌相触的刹那间,方谨盯着他布满皱纹的脸,大脑中电光火石闪过一个混乱的画面——

顾家公馆,书房里,高居上座的顾名宗低头喝茶,头也不抬问:“——您这是干什么,让我没事养个小孩玩?”

地面上小方谨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嫩脸涨得通红泛青,大眼睛里满是泪水,被手背左一下右一下抹出道道痕迹。

“顾总开玩笑了。”苍老和蔼的声音从方谨身后响起,只听他笑道:“你也许有所不知,这孩子的血型和顾远一样,我们费了多少事才弄来……”

方谨抽抽噎噎回过头,竭力抬起视线。

只见一个老人正被众人环绕,如众星拱月一般,笑容可掬面对着顾名宗;他看上去真是很老了,头发和胡须都花白花白的,但精神却还很好,侧过脸时只见太阳穴上有个非常明显的黑痣:“顾远这孩子血型特殊,万一以后出个什么事……至少也有应急的……”

——那张脸印在小方谨泪水朦胧的眼底,穿过时光和记忆,渐渐和面前的唐装老人重合,那颗黑痣的位置和笑呵呵的表情更是丝毫不变。

方谨的手仍然和他相握,瞳孔却瞬间缩紧!

“……顾总,”方谨偏头转向顾远,神情平静中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连眼神最仔细的人都看不出半点异常:“——这位柯老是……”

顾远微笑道:“噢,是我的外公。”

第23章 半晌后顾远凑近,在方谨嘴唇上轻轻吻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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