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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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更想要G.A。”

斯坦利说这话的时候喉咙绷紧,以至于嗓子干巴巴的,听起来有点古怪。

“——好吧,”狼牙笑了起来,“既然你愿意更换委托,那我需要你配合做点事情……说不定我还能给你买一送一呢。”

“什么事?”

“我会再通知你的。”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等时机到了再说吧,”这个问题狼牙回答得十分模糊,紧接着话锋一转,揶揄的笑问:“埃普罗至少还没动手杀你吧,你就这么想送他上西天去?”

“我讨厌有人约束我。”斯坦利吸着气,声音冷飕飕的:“任何胆敢约束我的人,我都要杀。”

“……好吧,我会抓紧行动的。”

“要加钱吗?如果成功干掉我父亲的话——”

“不,不用了。”狼牙说,“杀掉埃普罗,G.A归你,那个特警队长归我。”

斯坦利一愣,还想问什么,但是突然人群中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嚎叫,因为那个脱衣舞女郎终于脱掉了身上最后一件纺织品。

等他勉强能听清手机那边声音的时候,狼牙已经挂断了电话。

.

每年夏天犯罪高峰期,洛杉矶警局总是特别的忙。

邓凯文坐在办公桌后,眼皮沉重得抬不起来,整个世界都是花的。因为昨晚东区出了件大案子,他带着两只ELEMENT忙活了一晚上,今天又赶着来开警局高层会议,分局长发言时他差点睡了过去。

中央空调的温度又太低了,到中午时他感觉自己体温有点高,头也昏昏沉沉的。

中午一点胃口也没有,只吃了两片镇痛药,用手肘支撑着额头坐在桌前看文件,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这一觉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等醒来的时候他突然发现自己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着一件警服外套,额头上还搭着一块凉毛巾。

米切尔坐在他身边,问:“感觉好点了没?”

邓凯文坐起身一看,只见他正翻弄自己的文件,还在一些语句上用红笔重点画了圈。

“你干嘛?”

“我来给你送吃的,发现你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温度有点高,所以就把你移沙发上来了。不过话说回来你真的很喜欢我啊,睡着的时候还用脸蹭我的手……”米切尔陶醉的抚摸手掌:“我决定再也不洗这只手啦!”

“我睡着的时候逮着什么都蹭,”邓凯文镇定的说,“你拿块抹布来,我也一样蹭。”

“……你就不能让我稍微意淫一下吗?”

“做梦去吧。——这是什么?”邓凯文指着自己文件上的红圈圈问。

那文件是早上警察局长的发言内容,完全是官样文章,无非是在新季度来临之际,我们要加强警队内部建设,摈除腐败落后的官僚作风,努力跟媒体打好关系,维护洛杉矶社会治安等等等等……

“哦,我给你圈出来的重点。”米切尔指着自己用红笔圈出来的人名,说:“比方说这个人很快就要升了,要管我们警队的后勤了;那个人据说要调到芝加哥一个新成立的缉毒小队去,他手下的资源和武器挺丰富的,我们可以想办法要一要……”

“你从哪得来的小道消息?”

“我家老头说的,”米切尔耸耸肩,说:“这是我在洛杉矶警局里走的唯一后门。”

邓凯文倚在沙发上,一副懒洋洋没睡醒的样子,若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你还用搞这些投机倒把?把你父亲的名头摆出来,大把高官都会争着抢着提携你吧。”

这话口气很微妙,有种揶揄和嘲讽的意味,也有点像面对亲近的人时,随心所欲不加掩饰的感觉。

他靠在沙发扶手上,淡蓝色的警服衬衣包裹着身体,显出腰际纤瘦柔韧的劲瘦线条。因为屈折小腿,裤子勾勒出臀部到大腿结实的肌肉,紧绷中又有一点圆润,看上去就十分性感,让人很想把手插进去。

米切尔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狠狠咽了口唾沫,说:“老子就喜欢呆在特警队里,怎么着?”

邓凯文噗嗤一笑,拍拍他的肩:“别把这当仕途跳板就行。你就这么呆着吧,啊。”

他刚想站起身,突然米切尔翻身一扑,把他结结实实压倒在沙发上,一个膝盖紧紧抵在了他大腿中间,居高临下的笑着问:“你不信任我啊?”

邓凯文居于下位,神态自若,仿佛自己只是被家里养的大金毛犬扑倒了一样。

“Kevin同学,你爸的名头比我爸响亮一万倍吧,蝉联中央情报局和联邦调查局黑名单TOP 10连续十一年啊,你不也一样老老实实呆在特警队里混吗?”米切尔低下头,很快的伸舌头舔了一下邓凯文的嘴唇:“所以小弟决定就跟你混了,要多多照应我啊大哥。”

邓凯文终于忍不住笑起来,推了他一把:“我该怎么照应你?”

米切尔也不说话,也不笑,就这么紧紧的盯着他。这么近的距离,上半身肌肤大片相贴,两个人的呼吸缠绕在一起,恍惚间温度高得让人脸颊发烫。半晌他才低下头,一点一点靠近邓凯文的嘴唇,慢慢的亲吻下去。

这个吻亲昵而绵长,陈酒一般香醇熏然,让人不知不觉便陶醉其中。

虽然完全不带强制的意味,却让人无法推拒。

邓凯文也觉得奇怪,他竟然会这么沉溺于来自同性的亲吻,甚至连环境地点都不顾了,连自己还坐在警局办公室里都忘记了。

他迷迷糊糊想起门还没有锁,只是虚掩在那里,只要有人走过探进头,就能将整个办公室一览无余。

这个念头在心里一闪而过,为偷情一般的感觉平添了微许刺激,让人更加血脉贲张,情不自禁。

“我喜欢你,Kevin,……”米切尔贴在他唇角边,过了一会儿,几乎无声的道:“……我爱你。”

这种时候人一般都敏感,他说话时火热的气流喷到邓凯文皮肤上,更有些轻微的搔痒,邓凯文微微偏了偏头,问:“为什么?”

“不知道,我就是喜欢。”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我那天站在洛杉矶警局,你对我们说‘我叫Kevin Den,你们可以叫我Kevin’的时候开始吧。”米切尔顿了顿,低声笑道:“也可能是我问你怎样才能通过集训,你说只要活下去就可以的时候。从那时我就觉得,这个警官跟我以前见过的那些都不一样,很特别。”

邓凯文回忆自己是否真说过那样的话,却怎么也回忆不起来。

他在FBI干过多年,又在洛杉矶警局身居高位,见过太多新人,看过太多事情。有时他一句话能让人印象深刻,回味良久,然而他自己却很快就忘了。

“其实这么多年以来,我都记得自己在少年时代,干过一件很大的错事。那一年暑假开始的时候,有个又瘦又矮还很胆小的小男孩站在空教室里结结巴巴的表白,说感谢米切尔?兰德斯保护了他,还照顾着他,他很喜欢这个叫米切尔?兰德斯的同学,想对他表白……然而我清楚的记得,我愚蠢而又残忍的拒绝了这个小男孩,还狠狠骂了他一顿。”

米切尔学着邓凯文当年的口吻来称呼自己的名字,竟然还学得惟妙惟肖,颇有几分邓凯文少年时代懦弱胆怯、容易受惊的神态。

其实他自己也很惊讶,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竟然还记得当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细节。

“那是我少年时代最荒唐无知的夏天。我就像精神病患者一样觉得自己沾上了脏东西,我拼命对每一个人辩白,解释,将脏水泼到那个小男孩头上,肆无忌惮的跟每一个人大声嘲笑他,辱骂他,仿佛这样就可以标榜自己和大多数人一样,理直气壮。”

邓凯文微微低下头,不去看米切尔的眼睛,但是米切尔把他的下巴抬起来,动作温柔而不容拒绝,同时在他脸颊细腻洁白的皮肤上微微磨蹭着。

“后来这个小男孩走了,他们说他离开洛杉矶,去了东部。学校里再也没有那个任人欺负也不会反抗的懦弱小孩,也没有人再用沉默而悲伤的眼神注视着我,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一副要哭出来的神情。我开始觉得若有所失,开始反省自己,慢慢便觉得,我仿佛已经做错了什么事情,却再也没有机会弥补了。”

“……也许他不需要你的弥补。”邓凯文哑着嗓子说。

“我也觉得他未必需要,有些事情错了就是错了,年少无知不能成为犯错的理由。”米切尔吸了口气,道:“后来我上了大学,毕业了,当上警察。我开始遇上形形色色的人,遇见各种各样的事情。我一向都待人友善,热情诚恳,履行着自己心中的法律和正义。这么多年警察生涯,我觉得自己从没亏欠过任何人,从没干过有亏公理的事情,任何问题我都能找到合适的途径去解决——尽管有时手段并不光明,但是直接有效。”

他沉默了一下。

“只有那一个夏天,那一件事情,自始至终让我觉得歉疚。”

邓凯文垂下眼睫,躲避着目光。但是米切尔把手指按在他眉心上,迫使他抬起眼睛。

他的手温热有力,但是手指却在微微发着抖。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想,如果有一天再遇见那个小男孩,我一定要为他做些什么。”他顿了顿,喉结很大幅度的上下滑动了一下,仿佛在竭力克制着感情:“……至少我想要当面对他说一声,对不起,我一直没有忘记你。”

邓凯文眼眶微微发红,眼底布满了血丝。

“我知道已经太迟了,”米切尔的声音低哑发颤:“但是Kevin,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有一点点喜欢我吗?”

“……”

“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点……你还有那么微末的,一星半点的……一点点喜欢我吗?”

他们的目光隔着半空,这么近的互相凝视着,仿佛又回到了十几年前闷热绝望的夏天。陈旧的空气穿越时间与空间扑面而来,蝉儿在空教室外的大树上声声鸣叫,信天翁拍打着白色的翅膀,扑啦啦降落在碧绿的树荫上。

半晌,邓凯文才颤抖的点了点头。

“如果是一点点的话……那么,有。”

第47章

后来邓凯文回忆起那段日子,觉得那可能是他人生头三十年中最平静、最安详、最愉快的生活。

就像一台已经连续超负荷工作了二十多年的机器,终于彻底得到了休息,一下子就懒洋洋的躺下来了。

他的家终于修好了,损坏的墙壁和玻璃都换了新的,警局和保险公司赔了一大笔钱。他从兰德斯家搬回了自己家,行李包非常非常大——因为里边不仅装了换洗衣物,还装了兰德斯夫人特地制作的爱心酒味巧克力、柠檬起司蛋糕;食物盒子的缝隙中塞了一个可折叠可弯曲的超大重物,名字叫做米切尔?兰德斯。

米切尔死皮赖脸进了邓凯文的家门,从此以家庭的另一个主人自居,很快把邓凯文的家具全翻新了一遍。某天当邓凯文进门的时候,突然发现脚踩在地毯上软软的,仔细一看才发现羊毛地毯被加厚了一层,到处是暖暖茸茸的驼色,整个房子看上去焕然一新。

又有一天早上,他在床上睁开眼的时候,看见米切尔穿着背心和工装裤,露出结实的肩膀肌肉,叼着铅笔拿着卷尺,在量卧室的长宽面积。

邓凯文走到他身后问:“你打算干吗?”

米切尔回头给了他一个吻,说:“我换个大点的床……你那床无法满足我的生理需要。”

邓凯文一脚把他踹翻在地:“买个充气娃娃睡书房去吧你!”

那段时间偏巧,警局也没什么案子。

虽然反黑组几年如一日的忙,但是没什么大案要案发生,也就没什么需要S.W.A.T出动的地方。

模范警察米切尔天天上班摸鱼,一有空就溜到他顶头上司的办公室里,关起门来搞性骚扰。

跟普通S.W.A.T不同,邓凯文的职位不仅需要上一线,还要搞行政,总是有开不完的会、写不完的文件。米切尔每天的任务就是来观赏邓凯文全神贯注工作的姿态。俗话说认真的男人最性感,邓凯文本来就又禁欲又性感,认真起来的神态更是颠倒众生,米切尔每次一看就忍不住化身为狼,滴着口水往上扑。

邓凯文被扑了一次,整个下午没干活,晚上回家时坐在车里就睡着了;从此以后恼羞成怒,一看米切尔鬼鬼祟祟溜进来,就立刻抄起扫帚赶人。

偏偏米切尔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前一秒才被乱棒打出门,下一秒就能从窗子里爬进来。仿佛邓凯文就像一块香甜的蛋糕,无时不刻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而米切尔就跟偷蛋糕吃的大老鼠似的,一天二十四小时只想着往蛋糕上边扑,挡都挡不住。

邓凯文终于忍无可忍了,某天在口袋里装了把手铐,米切尔刚蹭上来,还没来得及把温香软玉抱满怀,就只听咔嚓一声,手腕一凉——结结实实铐住了。

“Kevin!”米切尔惨叫,“你不能这么对我!”

邓凯文把他往沙发上一推,轻蔑的笑道:“你以为我想对你做什么?”

“……嗯,起码也要剥光我的衣服,抽打我的身体,挑起我的兴致——哦这不用花什么功夫,只要看到你我就已经很有兴致了——然后我们可以一起享受一个重口味的午后……”

“跟沙发扶手一起玩儿吧。”邓凯文微笑着打断了他,“又粗又硬,你会喜欢的。”

他说这句话的同时桑格斯推门而入,一下子愣住了。

“……我、我是来送文件的……”

办公室里一片死寂,三位警官面面相觑。

米切尔双手反铐在沙发上,一脸抖M的亢奋神情;桑格斯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脸红到耳朵根。邓凯文默默的扭过头,捂住了眼睛。

“伙计,你误会了。”他说。

“……是,长官。”

“把文件放在地上,然后装作什么也没看见的退出去吧。”

“……好的,长官。”

桑格斯放下文件,默默退下,还体贴的关上了办公室门;一秒钟后突然门又开了,特警队副队长的脸上有种破釜沉舟般下定决心的表情。

“你们一定需要安全套吧,要我帮忙买一只吗?”

“……”

“……”

邓凯文突然一把掷出手枪,飞速旋转的枪管将桑格斯一头砸翻,紧接着磕到门板上,重重把门关上了。

门外走廊上传来一声沉重的闷响——那是桑格斯仰天倒地的声音。

“给我老实呆着。”邓凯文冷冷的转向米切尔,“不然我就把你那玩意儿割下来塞你嘴巴里去。”

“……”米切尔瞬间闭紧嘴巴,惊恐的看着他。

年轻的特警队长捡起枪,走回桌边,打开电脑,很快便再次投入了繁忙的工作中。电脑屏幕的荧光反射在他眼底深处,比钻石还锋利比冰块还寒冷,让人一看就忍不住要下跪。

于是米切尔就像遭遇色狼的小姑娘一样,在沙发上默默蜷缩了一整个下午……

QUEEN SIZE大床运到家的当天,米切尔打电话给邓凯文,兴奋得仿佛吃了一斤春药:“亲爱的,咱们的床买回来了!今晚回家have a try吧!”

“我今天要很晚才回来。”

“……你干什么去?”

那一瞬间米切尔心里想的是“难道你跟雷古勒斯在一起?”,但是还没等他发作,邓凯文就低声道:“今天是我父亲的忌日。”

米切尔一愣:“你要去墓地吗?”

“嗯。”

“……几点回来?”

“说不准。”

“好吧,”米切尔飞快的做了一个决定,立刻从椅子上跳起来穿鞋子:“你父亲埋在哪个墓地里?我跟你一起去看他!”

邓凯文稍微迟疑了一下,低声说了一个地址,在市郊比较远的地方:“如果不方便的话就算了,你不必特意过来,晚上我可以自己叫车回市区。”

“不,这种时候我应该跟你一起!”米切尔一边冲出家门,一边匆匆的挂上了电话:“待会儿见!”

这时候已经是傍晚,虽然夏天刚过,天黑得不算早,但是开车到达市郊的时候太阳也已经下山了。

米切尔打电话确定了一下邓凯文的方位,然后便把车停在了墓地门口。草地上大片洁白的大理石碑在暮色中拉出长长的影子,远处传来鸽子咕咕的鸣叫声,草丛里有小鸟拍打翅膀飞走的大片扑棱。米切尔疾步穿过草地,很快在山坡上看到邓凯文背对着他,穿一身黑风衣,双手插在口袋里,衣摆在风中飘扬起来。

“Kevin!”

邓凯文回过头,对他挥挥手。

米切尔跑上山坡,用力拥抱了他一下:“抱歉来迟了,下班时间有点堵车。”

“没关系。”邓凯文说,目光转到墓碑上:“我刚才还在跟我爸提起你,然后就听到你叫我的声音。”

石碑的方向背对着夕阳,整体笼罩在阴影中,看上去模糊不清。

米切尔一直看着邓凯文,一向阳光灿烂的脸上竟然有种担忧的神情:“如果你不好受的话,嗯,欢迎你今晚跟我一起回兰德斯家……”

“不,很多年过去了,感觉已经淡了。”邓凯文说。

“……你父亲很多年前去世的?”

“嗯,十五年吧。”

“因为生病吗?还是……”

“爆炸和意外。”邓凯文简略把他父亲当年的事情说了一遍,“——我母亲给埃普罗当情妇的那段时间,我爸离开了家,从此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我也是后来才调查到,他在旧金山当了两年保镖,然后来了洛杉矶。之后他死在一场银行劫匪爆炸案中,那是我十三岁左右时的事情。”

刹那间米切尔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

他突然对邓凯文那个所谓的母亲很好奇,好奇中又夹杂着微妙的愤怒。她吸毒,虐待孩子,造成了父子分离,又给少年时代的邓凯文留下了一生的伤痕。到底是怎样的女人,才能做出这么多错事来?

“他去世以后,我母亲便带着我来到了洛杉矶。”邓凯文耸耸肩:“这就是为什么我当年在学校里一口东部口音的原因。”

米切尔心情复杂的叹了口气,视线偶尔落在大理石碑的照片上,突然那口气就再也没有吸回去。

最后一点残晖的映照下,那张照片中年轻的男人侧着脸,微微笑着,神情安详。那眉眼轮廓让人莫名十分熟悉,米切尔突然俯下身,紧紧盯着那张照片。

“你怎么了?”

“等等!”米切尔掏出手机,利用手机屏幕的光照着那张照片,一动不动看了好几秒,“——Kevin……”

“什么?“

米切尔直起身,难以置信的盯着他:“我好像认识你父亲……”

邓凯文一愣:“怎么会?”

“他不叫墓碑上这个名字,但是我认得这张脸……我绝对认得。”米切尔再次用手机照了一下照片:“我刚上中学的时候家里请过保镖,就是他!他还是我的武术老师!Kevin,你父亲是不是功夫很厉害?”

邓凯文惊讶的点点头:“据说是。”

“那就对了,他当过我两年的保镖,每天接送我上下学,路上顺便教我几手基本格斗。我记得他看上去相当年轻,当时所有人都以为他没结婚,但是他告诉我他有个儿子,生活在纽约。”

邓凯文呆住了。

暮色笼罩着他们,风从草地上吹过,发出沙沙的细小声音。

“他是怎么说我的……”邓凯文轻轻的问。

“他说那个孩子叫阿文,”米切尔顿了顿,突然反应过来:“你叫Kevin,那阿文难道是你的中文小名?”

邓凯文心里一时五味杂陈,半晌才重重的点了点头。

“我还看过你小时候的照片!对,那一定是你很小时候的,所以后来在学校我没认出你!”米切尔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几乎叫了起来:“对!那一定是你父亲,我到现在都能回忆起他长什么样!他说过你母亲背叛了家庭,另外找了男人,还说他非常想你……”

“别说了,”邓凯文声音颤抖的打断他,“别说了。”

“不,我必须要告诉你!”米切尔一把抓住邓凯文肩膀,脸色严肃得可怕:“Kevin,你父亲可能不是死于意外,当年洛杉矶那起银行爆炸案是有预谋的!”

邓凯文脸色猛的变了:“你说什么?”

“说来话长,我现在跟你说不清楚……”

“拣重点的说!”

一向冷静自持的邓凯文,此刻声音简直接近于咆哮了。

米切尔僵了一下,紧紧的咬了咬后槽牙,才低声道:“这事牵扯到我家老头早年经手的一个贪污案。你父亲是知情者之一,他在爆炸中身亡的时候,正巧是案件调查到关键的阶段。你知道,我当时只有十四岁,这些细节都是我大学毕业当州警以后才慢慢调查到的……”

“他是被灭口的?!”

“我想是。”

邓凯文死死拎着米切尔的领子,用力之大连手背都爆出了可怕的青筋:“被谁灭口?!”

“……亚当斯?希伯来,希伯来家族的骨干成员之一。他是当时牵扯到贪污案的重要嫌疑人,而你父亲来洛杉矶之前,曾经在旧金山当过希伯来家族的保镖。”

邓凯文急促的喘着气:“可是你怎么能确定……”

“我能猜到,”米切尔打断他道,“因为我家老头在调查你父亲死因的时候,亚当斯?希伯来派人往我家送了一大笔钱!”

邓凯文僵在了原地。

“我当警察以后,曾经想调查一些事情,需要大量被警局封存的秘密档案。所以我偷了我家老头的权限跟密码,调出了很多卷宗。”米切尔抓住邓凯文的手,一点点强迫他放开自己,“这件事说来话长,咱们现在立刻回家,我慢慢给你看档案。”

邓凯文不由自主被米切尔拉进怀里,踉踉跄跄的往山坡下走。

最后一点余晖也沉到了地平线下,苍茫的夜色从旷野四合汹涌而来。

他们身后的大片草地与墓碑,终于完全隐没进了黑暗里。

第48章

就像邓凯文知道的那样,皮尔蒙?兰德斯,也就是米切尔的父亲,早年是靠破获几起黑帮大案而升上去的。

米切尔刚上七年级的时候,皮尔蒙?兰德斯带头扫荡了西部地区的一条毒品贩卖路线,一时间黑道人仰马翻,很多毒贩扬言要杀他全家。

当时局势相当紧张,米切尔后来回忆,那段时间他经历了人生中最密集的暗杀和绑架。兰德斯不得不为了刚上初中的独子请了不少保镖,每天接送他上下学。

然而,人总是没法不犯错的,就算再周密的保护也难免有失误的时候。某天中午米切尔从学校大门出来,刚走向人行道上等待自己的保镖,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嗨!兰德斯是吗?”

米切尔条件反射的“嗯”了一声,刚回过头,就只见一个从打扮到气质都很像学生家长的男人,猛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刀!

那一瞬间保镖发疯一样从车里跳出来,然而他的动作太迟了。绑匪和米切尔几乎是面对面站着,刚上七年级的小鬼头手无缚鸡之力,连叫都没叫出声,就被绑匪捏着脖子一把拎了起来!

刹那间冰凉的刀锋抵住了他的皮肤,米切尔惨叫一声:“NO!”

“SHIT!”

紧接着发出惨叫的是绑匪——米切尔当时吓呆了,只感觉勒住自己脖子的手一松。他连滚带爬的摔倒在地,抬头一看只见绑匪捂住脖子,痛苦的转过身,一个年轻的东方男人正一手抱着超市购物袋,一手在空中四指并拢,微微弯曲,形成一个很奇怪又很有威胁力的手势。

绑匪愤怒的叫了一声,立刻举刀扑了上去。然而他还没把刀劈下来,就只见那个东方人转身避过了刀锋,反手往绑匪后颈处一劈。他明明没有用力,那绑匪却像被电棍打了一样,当即一声惨呼,全身抽搐,倒在地上不动了。

保镖慌忙一涌而上,七手八脚的按住绑匪:“兰德斯少爷!没事吧?你没事吧?”“打电话叫警察,快!”“通知兰德斯夫妇,快一点!”

米切尔吓得脸色煞白,愣愣的看着那个东方人:“……你是怎么办到的?你打了他哪里?”

“哑门穴。”

“……啊?!”

“哑门穴。”东方人抱起购物袋,面无表情的说:“轻拍可使人手足软麻,不能动作;重击则当即毙命,百人百死,无一例外。”

“……”米切尔张大嘴,神情呆滞。

东方人转身欲走,保镖一个箭步冲上去,不由分说塞给他一张名片:“这位先生你好我们是兰德斯家的警卫人员!请问你叫什么名字?警察马上就来了,你可以为我们向警方作证吗?”

那人一愣,拿着名片仔细端详。

不过看他迷茫的眼神,米切尔觉得他实际上没看懂名片写了些什么。

“……Jazy,”他把名片还给保镖,慢吞吞的说:“我的名字叫Jaz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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