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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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超剑意粗看与谢云形似,细看却没有谢云暗门杀手的诡谲细腻,显得更加气象万千。奇怪的是他根本不像世上大多数武林高手一样有一套系统的祖传剑法,而是随心所欲、游刃有余,哪怕因为没有章法的原因在哪里支应不上,宇文虎也无法乘隙而入——因为七星龙渊的剑意实在太凌厉了。

龙战于野,其道穷也。

有形的长剑和无形的剑气纵横交错,浑厚宏博风雨不透,简直堪称无坚不摧!

宇文虎暴退数丈,怒喝道:“僧人是何来历?!”

单超不答。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何来历,剑法什么的也早忘光了,纯粹激战反应而已。

吼声尚未落地,单超纵身长扑,如猛禽当空而下,一击将宇文虎重重逼出了殿门!

随着砰地巨响,宇文虎摔在清凉殿前宽阔的前院地上,还来不及起身,眼角就瞥见门槛后身影一闪,谢云追了出来,站在高高的玉阶上。

紧接着,七星龙渊的磅礴杀气就直直地扑面而下!

宇文虎爆喝出口,左手以刀鞘迎上,包铁皮鞘在龙渊剑锋下就像豆腐般应声而折,上半截瞬间射出去数丈。

同时他借着这一挫之隙,右手持刀砍向剑身,“咣!”一声令人耳鼻出血的巨响!

“什么声音!”

“什么人在那?!”

“行宫重地何人斗殴,住手!”

远处闪现出火把光亮,先前被调遣开的大内禁卫和骁骑营士兵同时发现异状,大声呵斥着冲了过来,紧接着一进清凉殿院门,都惊呆了。

骁骑大将军宇文虎刀势颓败,正疾速冲上屋檐,另一个深红禁卫衣袍的年轻男子如夜枭般紧追而上,龙渊剑影铺天盖地。

马鑫失声道:“单超?!”

骁骑营千户长暴怒:“大胆狂徒,什么人敢对大将军行凶?!”说罢拔刀就要冲上去助战。

谁料他脚步刚出,不远处一个清亮男声开口说道:“站住。”

几个禁卫同时上前,硬生生拦住了骁骑营亲兵的去路。千户长被迫收住脚步,这时才顺着声音转头一看,登时就愣了。

谢云冷冷地道:“入此宫门者,立诛。”

一股寒气顺着千户长的脊椎冲上脑髓——半夜三更,深宫之中,骁骑大将军和一个无名禁卫殊死搏斗,而禁军统领身携短匕袖手旁观,这是要干什么?

一贯不对付的北衙禁军和骁骑营,真的就要在今夜撕破脸皮、血溅三尺?!

“谢统领!”千户长嘶声怒吼:“北衙禁卫夜半行刺大将军,意欲何为?!”

这一声甚有急智,即定性了这场斗殴是行刺,又点名把禁军统领绕了进去,谢云是不能不回答的。

谢云果然回答了,却是当着所有人面反问的:“——宇文将军深夜潜入内殿窥探于我,是何居心?”

众人瞬间哗然。

就在这一问一答间,屋顶上激战已定出了胜负。

宇文虎纵然领兵十余年,早已修炼得四平八稳了,但这一战却是当着心底之人的面被打得狼狈不堪,满腔怒火血气冲顶,竟然不管不顾将虎咆真气灌注在刀锋上全力劈出。

宽背刀却是军中制式的兵器,并不是龙渊剑那样的上古神兵。

单超眼底凝结着森寒的阴沉,毫不闪躲举剑直迎,全身内力如洪水破闸般倾泻在剑身上,刹那间北斗七星爆发出耀眼的寒光!

铿——锵!

金属撞击,火光爆裂,龙渊剑将宽背刀横斩为二,刀身打着旋飞出去,“夺!”一声重重没入了宫墙!

单超上前一步,众目睽睽之下,剑尖直指宇文虎的喉咙。

“你输了,”他冷冷道。

夜风呼啸而过,周围鸦雀无声,所有人目呲欲裂的视线都集中在离宇文虎咽喉不过数寸距离的龙渊剑尖上。

“……你到底是什么来历,”宇文虎声音嘶哑几乎变调,难以置信地问:“这套剑法,你……你师承何人?!”

单超说:“我没有剑法。”

正因为没有才更加可怕——剑招随心,浑然天成,多少开山宗师都是从“没有剑法”这四个字上来的,难道这僧人竟然有那样的天分?!

名师能请,神兵能锻,剑法能练。

天分却是在娘胎里就被祖师爷赏的,千万人里偏偏就落到了他一个头上。有人耄耋老矣不成气候,有人惊才绝艳年少成名,说的就是这个道理,老天爷就是这么不公平!

宇文虎眼角瞥见谢云的身影立在庭院中,顿时一股针扎般的酸苦混杂着暴怒从心里冲上喉咙,几乎要立刻喷出一口血来。

“我输了,”他几乎是咬着牙才硬生生把那口血咽回去,抬起头一字一顿道:“你杀了我吧。”

“将军!”庭院外骁骑营亲兵登时爆发出来。

“大将军,不要!”

“哪来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你敢动手?!”

单超眉梢一轩,转向外面那群亲兵,居高临下朗声道:“谁愿第二个上来受死?”

这简直狂妄嚣张到了极点,霎时仿佛冷水泼进油锅里,亲兵们全部炸了:“大胆狂徒!今日就将你千刀万剐!”

“站住!”马鑫等十数禁卫同时拔剑出鞘,冲上去堪堪拦在宫门前:“谁敢闯宫?”“站住不许动!”

喧杂随风而走,不远处清凉殿的灯火依次亮起,有人被惊动了。

单超一哂——他平常只是个相貌俊些、说话少些的年轻男子,在人群中也并不显眼,但这简简单单的一个神情,却从骨子里散发出了盛气逼人的睥睨。

“我不杀你,”他转向宇文虎,道:“你兵器不利,我不占你这个便宜。”

紧接着他放轻声音,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浑厚而凌厉的气劲:“但要是我下次,再看见你碰谢统领一根指头的话……”

“你!”宇文虎满面涨红,甚至忘了锋利的剑尖正指着自己脖子,抬手就是全力一掌当空拍出:“你这大胆——”

“住手!”

女子威严的斥责平地炸起,与此同时,一道灵敏的黑影如流星般冲上房顶,发出尖锐的:“嗷呜——”

豹子?

行宫内院,哪来的豹子?!

宇文虎一惊,条件反射般收回气劲,单超也猝然退后了数步。

只见一头黑豹轻巧停在两人中间,随便一拍爪,将数片琉璃瓦击得粉碎,紧接着仰头发出了一声威慑力十足的长吼。

所有人目瞪口呆,这时只听一个柔和男声笑吟吟道:“莫要伤人,回来吧。”

黑豹转身一扫尾巴,正当所有人都以为它会跃下房顶时,却只见黑豹身形一缩,半空中无声无息地化作黑烟,竟然消失了!

单超眉头紧皱,宇文虎愕然道:“术士?”

谢云回头一看,只见庭院外的亲兵和禁卫纷纷跪了一片,而不远处被宫人簇拥而立的,赫然是当朝武后!

“行宫重地,半夜三更,这是在干什么?”武后望向房顶,怒道:“给本宫下来!”

单超和宇文虎都不再对峙,飞身落地向皇后告罪。单超见宇文虎跪下了,自己也有样学样单膝半跪,叮的一声将七星龙渊插在身侧,低下头注视着面前的土地一声不吭。

他不知道那一瞬间武后的目光落在他头顶上,足足凝固了片刻,眼神异常复杂。

在场所有人中唯独谢云没有跪,甚至没有动。他的视线越过武后,望向宫人簇拥中一个满面微笑、手持桃符的年轻术士。

那人年不过二十,面孔白皙斯文,身着一袭青袍,仅仅是站在那里便显得格外风姿神异。尤其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他的眼睛——乍看只觉俊秀而并不出奇,但谢云这样内蕴深厚的人却能看出,那双瞳孔光华流转,分明已是道家修行已经到了相当深厚的境地。

谢云眼睫微微眯起。

紧接着只见那术士若有所感,突然转过头,隔着人群向他看来。

术士眼睛一弯,笑意晕染满面。

“……”谢云面容生冷无情,淡淡地转开了视线。

“……一时激愤动手,请皇后降罪……”

武后不耐烦地打断了宇文虎的请罪:“本宫过来不是听你们啰嗦这些的!来人把骁骑大将军带走,禁卫与骁骑营回去各司其职,待明日本宫仔细问过后,再行处置!”

所有人跪地称是,宇文虎面对盛怒的皇后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悻悻起身,带着骁骑营亲兵躬身退下。

马鑫偷眼瞥向谢云,见统领没有其他表示,也悄没声息地对身后挥了挥手,带人退出了内院。

武后叫她带来的宫人都原地不动,却亲自携了那年轻术士的手,拖着长长的华丽裙裾,昂首跨进了清凉殿的门槛。

谢云示意单超过来,自己也跟了进去。只见武后旋身在桌案后坐下,令术士在自己左侧下的褥子上跪坐,谢云和单超分别坐在右侧下;大殿中唯剩四人面面相觑,武后终于咳了一声,指着术士缓缓道:“这位是明崇俨,明先生。”

术士紧紧盯着谢云,中途目光溜到单超脸上,略显意外地打量了片刻;紧接着又恍然大悟般转向谢云。

他微笑道:“不敢当,不过是江湖郎中罢了。”

谢云默然不语。

武后又道:“这位是禁军谢统领。”

她顿了顿,语调十分和缓地说道:“明先生是洛州偃师人,在当地行医传道,颇有盛名。圣上经人举荐后召他面谈,不料多年的偏头痛竟一夕治愈,很是神奇,若不是本宫亲眼所见,也断然不敢相信。”

明崇俨风度翩翩地欠了欠身。

单超学着其他三人的样子跪坐在褥子上,七星龙渊回鞘后放在身侧,不知为何突然觉得明崇俨笑吟吟的样子有些古怪,不舒服地动了动。

武后道:“明先生,这就是本宫令你同来的原因——谢统领大半月前在宫中夜巡落水,此后风寒就断断续续,服药多日也一直不见好。御医已经诊过了,你看看还有什么偏方可以治吗?”

武后这片难得的惦念之心,也就是单独对谢云,换作别人那根本是想都不要想的。

谁料明崇俨尚未起身,突然只听谢云开了口,竟然带着微微的刻薄:“——是用那装神弄鬼的偏方来治么?”

明崇俨一愣,随即笑道:“谢统领有所不知,在下不仅会装神弄鬼,亦粗通看相之术。”

此话一出,甚至连首座之上的武后都怔了怔。

“比方说谢统领的青龙相,在下就深为纳罕;本以为当世之中青龙已绝,没想到今日竟然有幸见到一条‘隐天青’,所以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请谢统领勿怪。”

谢云眉角骤然一跳,单超眼底错愕。

武后失声问:“明先生真能看得出来?”

明崇俨说:“当然。”

武后少年时曾被风水大师袁天罡看过相,批命为:“若为女,当为天下之主。”此刻旧事重提,不免心内狂跳,但她深吸一口气镇定下来,沉声问:“那明先生看大殿中……众人之相,还能看出什么来?”

明崇俨的目光依次从武后、谢云和单超面上掠过,似乎越看越有趣,眼底渐渐浮现出极为玩味的神采:“皇后殿下恕我无罪,在下才敢说。”

武后一抬手:“本宫恕你无罪,说罢!”

明崇俨悠然道:“我看见一条伤痕累累濒死的青龙,正守卫着金龙,向那至高无上的九天宫阙而去……”

他说出“金龙”二字的时候面朝上方,似乎指的是武后。

然而只有谢云看到,说完之后他目光一瞥,冲单超露出了一个隐含深意的、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

谢云袍袖之下的手倏而握紧,然而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只见武后似乎隐隐地一喜又一忧,问:“那青龙如何伤重濒死呢?”

明崇俨身形如鬼魅,大殿其他三人愣没看清他是怎么移动的,就见他上一刻还在不远处,下一刻已出现在了谢云面前,俯下身抓起了谢云于衣袍下紧握的那只手腕,按在了脉息上。

单超指尖都已经碰到龙渊剑柄了,却只见明崇俨深深盯着谢云的眼睛,笑道:“谢统领刚开过印?”

谢云眼睫极长,灯火下这么近的距离,只见鼻翼两道扇形的阴影,向两侧修长眼梢延展而去。

明崇俨无视了那眼睫下冰冷的目光,意味深长道:“即便隐天青不是正印,也是开一次印损一次寿命。我看谢统领本就并非长命之人,如今遭罪,遗害更大,怕是金龙正位九五之日,就是你撒手人寰之时啊。”

谢云拂袖而起,电光石火间掐住明崇俨的脖子,将他往地上一推。

砰!

明崇俨后背重重落地,谢云指关节暴起,掌中脆弱的颈骨瞬间发出了咯咯声!

谢云高高在上盯着明崇俨涨红的脸,缓缓道:“……今天就是明先生你的撒手人寰之时。”

第29章 凌霄血

武后骤然起身,情急之下连名带姓地喊道:“谢云!”

她又冲单超喝道:“快拦住他!”

单超起身却迟疑了下,不知道自己是该上去拉开谢云,还是干脆加把劲把那跳大仙儿的捏死算了。

“跳大仙儿的”面孔紫胀,喉咙里发出骨骼挤压时诡异的脆响,却突然挣扎着露出笑意来,在痉挛的五官上看着颇为扭曲可怕:“谢统领……不必慌着……杀我灭口,因为……”

武后快步上前,终于说出了实情:“谢云,住手!把他举荐给圣上的人乃是暗门尹开阳!”

这是单超第三次听见暗门掌门的名字,不知为何心底竟骤然升起一股淡淡的异样。

他自己也不知道那感觉从何而来,硬要说的话,倒像源自于某种野兽般锐利的直觉。

谢云却不为所动,冷冷道:“便是尹开阳亲身至此,我也敢诛杀他于当场,此人又何足为惧?”紧接着手上“咔擦!”就是一声!

那分明是脖颈折断的脆响,武后面孔霎时就白了。

明崇俨头颅歪倒在地,发出咚的一声。

然而下一刻,那生气全无的脸上五官一动,突然绽放出一个诡异的笑容,紧接着手脚抽动、皮肉僵化,身体急速寸寸萎缩,在谢云、单超和武后三个人同时注目下,变成了一只不过手掌大的桃木傀儡!

“哈哈哈——”大殿门外传来长笑,随着夜风倏而飘远。

谢云皱起眉,起身望向殿外深沉的黑夜,只听那声音笑道:“幸亏做了个替身,我就知道面见青龙的当天免不了要受皮肉之苦。谢统领,在下不是你的敌人,何必急着辣手摧花?再会了——”

那声音飘飘忽忽,明明很远,清凉殿中又偏偏听得一清二楚。

紧接着大风吹来,笑声远去,再也听不见了。

辣手摧……花……

清凉殿中一片沉寂,单超和武后都面色古怪,谢云眉角也不禁微微抽动,半晌拂袖冷哼一声:“妖怪。”

“你昨天叫我去清凉殿干什么?什么是‘隐天青’?”

第二日,单超终于抓到机会问谢云。

半夜三更在宫中持械斗殴,这种事情当然没法遮掩住,翌日武后没有食言,果然禀报了圣上,而后传宇文虎和单超上蓬莱殿,欲对二人当堂问罪。

单超就是在面圣之前,站在蓬莱殿外遇见谢云时,抓住他赶紧问的。

谢云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了单超一眼。昨天单超似乎很急迫,想拉住他单独说几句话,但武后临走时,喝令单超回去休息,不准再打扰谢统领,因此直到现在才有机会见上面。

年轻人精力气血就是足,大半夜没睡也浑然无事,全然看不出半点疲态。

“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谢云瞟了眼不远处木头桩子般杵着的宫人,平平淡淡道:“无事,就是看太子愿意亲近你,特地叮嘱你一句。太子殿下身系国本安危,大内禁卫需得好生护卫,不要让奸人有任何可趁之机……”

单超看着他的表情,知道他心里想的应该每个字都恰恰相反。

“……再有,圣上与皇后传你御前问罪,需好生回答。”谢云眼角瞥见传话太监领着宇文虎走来,语气微微一顿,说:“既无需夸大事实,亦不要畏惧气怯。最重要的是,北衙禁卫乃太宗皇帝御旨建立,屹立至今,功勋累累,切记今日不要掉了我北衙的赫赫声威。”

宇文虎:“……”

谢云波澜不惊,看都不看骁骑大将军一眼,转身而去。

单超心绪烦乱又有些哭笑不得,这时宫人出来宣召骁骑大将军和大内单侍卫进殿面圣,便整整袖子,紧紧腰带,随传旨太监跨上了台阶。

圣上今日心情其实不错——太宗皇帝一辈子欲行封禅却想而不得,他做到了,因此东巡以来心情都不错。这一日他正坐在蓬莱殿中与几个宠臣谈笑,皇后突然来禀报,说骁骑营和北衙禁军这俩冤家三更半夜又掐起来了,圣上完全不觉得意外,只问:“谁赢了?”

皇后道:“北衙。”

圣上问:“谢统领没把宇文将军怎么样吧?”

皇后似乎略难启齿,叹了口气才说:“出手的不是谢统领……乃是北衙中一普通禁卫。”

圣上登时大奇,继而生疑:“宇文虎虽然不是精修技击,但也允称一代高手,为何连普通禁卫也能打赢朕的骁骑大将军,这里面会不会有诈?”

皇后露出了一丝不明显的笑容,柔声道:“圣上若是疑虑,宣召他二人一问便知。”

圣上将信将疑,单超进殿时,便留神仔细向他望过去。

第一眼他只觉得这个年轻禁卫个头颇高,体型极好,宽肩窄腰长腿,紧身制式衣袍越发衬得他结实悍利。然后再仔细看脸,发现这人长得也很英俊,剑眉星目轮廓深邃,是个典型的“硬里俏”。

皇帝原先对单超有些不满和怀疑,但眼下的第一想法却是:若太平再大几岁,夫婿人选的样貌倒是可以照着此人来挑。

太平是皇帝的小女儿,如今刚满两岁,说爱若掌珠那都是轻的,真正是含嘴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这么一想皇帝心里对此人便多了几分缓和,又上下看了他半晌,开口问:“单超是吧?”

单超低头道:“正是臣。”

“朕听说你昨夜私自与骁骑大将军宇文虎动手,可知道行宫之中擅动刀兵,是死罪啊?”

单超毫不犹豫道:“臣不知。”

皇帝:“……”

皇帝表情有点凝固,武后不失时机地咳了一声:“圣上有所不知,此人便是上次献药治愈了太子的慈恩寺弟子。我见他一片忠心耿耿,且武功高强,又与太子投缘,便自作主张令他以禁军统领副手的身份随行,也是为了和太子做个伴的意思。”

坐在武后下手的谢云面上微微掠去一丝异色,不禁向上瞥去。

皇后这话说得非常体面,而且分明,就是在回护单超的样子。

——因为单超已经大了,并且这么大个人已经进京来到她眼前了,杀也不忍杀放也没法放,便委婉处之收为己用?

还是单纯在昨夜之后,通过单超的身手发现了他身上巨大的利用价值,所以改变了本来的态度呢?

“什么?”皇帝有些意外:“就是他协助谢统领找到了雪莲花的吗?”

皇后笑道:“是。此人入宫时日尚浅,所以才不通宫规,想必是一时激愤才不管不顾和宇文大将军动起手来的吧。”

皇帝再看单超,突然觉得这人又顺眼了很多,甚至连那句硬邦邦的“臣不知”都莫名成了单纯耿直,于是再开口时口气又缓和了一点:“即便一时激愤,也该知道骁骑大将军是朕册授的从二品,你一无勋无爵的禁卫,怎么也不该以下犯上,还动起刀兵来了!”

皇帝顿了顿,看看下面跪着的两人,宇文虎一板一眼面无表情,单超却风神俊朗沉着稳重,内心的天平不由又倾斜了一点点:“朕看这样吧,念你是初犯,且不知者无罪,今日就在朕面前向宇文大将军好好赔礼道歉——冤家宜解不宜结,骁骑营与北衙都是朕手上的得力干将,此事就这样揭过吧。”

宇文虎不易为人察觉地出了口气——他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

谢云今日不在就罢了,偏偏他在,皇后必定要为北衙禁军撑腰,圣上那高高拿起轻轻放下的处置方式简直毫不出人意料之外。

但他其实不在乎。

他心不在焉地等着单超开口赔罪,所有人也都在等着单超开口赔罪;然而蓬莱殿中一片安静,只有众人呼吸此起彼伏的轻响。

“……臣知罪,”单超终于在一片望眼欲穿的等待中开了口,说:“但臣不能道歉。”

砰的一声响,却是一名内臣惊愕间打翻了果碟,慌忙起身连连请罪。

皇帝眼睛都没往那内臣身上瞟,只紧紧盯着单超,问:“为何不能道歉?”

单超说:“因为是宇文大将军先对谢统领动的手。臣无勋无爵,按律当然不能冒犯从二品大将军;但眼见上司有性命之厄,若是因惧怕触犯律例就袖手旁观,又该当何罪?”

皇帝一怔。

单超声音却是稳稳当当的:“北衙禁卫的头条铁律便是忠诚之心,若履行忠义就要触犯死罪,那么臣宁愿以身领死,不愿失去忠诚,请圣上降罪!”说罢慨然拜了下去。

——漂亮,简直太漂亮了。

众人当场哗然,皇帝微微动容,只觉此人的每一个字都正正击到了自己的心坎上!

“你……”皇帝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暗门的反水无常和朝堂的复杂派系瞬间从脑海中浮现,与眼前这年轻男子形成了最鲜明的对比。皇帝一抬手拍在桌案上,险些脱口而出一个:“好禁卫!”

然而他也知道宇文虎就在边上,三个字没到嘴边就硬生生咽了回去,话锋一转问道:“你……你所说的,可是实情?”

单超说:“是实情。”

“那宇文将军为何要先对谢统领动手呢?”

“——禀告圣上,”宇文虎只觉一阵腥甜直冲喉咙,这次终于在单超那混账说话前抢先开了口:“单禁卫并未看到事情的全部过程,是谢统领先对臣动手的!”

好嘛,事情又绕回到谢统领和宇文将军这俩死对头身上了。

皇帝深吸一口气,平定了情绪,转向皇后下手的谢云:“谢统领,这你又怎么说?”

谢云波澜不惊,甚至一点多余的表情都没有,起身向皇帝揖了揖手:“回圣上,宇文将军所说为实。”

皇帝皱眉问:“那单超不知律法情有可原,你是禁军统领,为何明知故犯,在行宫中私自械斗?”

话刚出口皇帝突然后悔了,因为他看见谢云脸上出现了一丝非常奇怪的神情……那神情让他突然产生了一种既熟悉又不祥的感觉,似乎多年以前就曾经发生过非常非常相似的场景。

果然下一刻谢云开了口,连个磕巴都没打:

“因为宇文将军半夜潜入清凉殿,私自窥探于臣。”

“臣刚沐浴出来,乍然受惊,才仓促动手,请圣上降罪!”

圣上:“……”

蓬莱殿上刚才还只是哗然的众人,现在简直是要集体悚然了。

皇帝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为什么谢统领对付宇文虎始终就只有这一招?

为什么这一招,却偏偏每次都能把宇文虎坑进去?!

要不是知道宇文虎府中有美姬娇妾,且谢云怎么看都和那些不男不女的伶人娈童没有关系,皇帝此刻就真要怀疑大将军对禁军统领……有什么难以启齿的心思了。

但就算皇帝愿意相信宇文虎的清白,也很难挽回场面,因为宇文虎自己根本无法辩驳,谢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事实……虽然是听起来非常怪异的事实。他除了紧紧咬着牙,胸膛起伏之外,根本连嘴都没法张。

他怕他一张嘴就忍不住喷出那口从昨晚就憋到了现在的凌霄血。

皇帝迟疑道:“宇文爱卿……有什么想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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