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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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桃K对江停的态度相当复杂,一方面这种筹备人事的任务会交给他去办,另一方面,又从来不让他直接接触任何“白货”“蓝货”,甚至连化学原料都完全摒除在了江停的视线之外。像这种接货的事情直接交给他,那是从来没有过的。
贡阿驰也不明白,只加重语气:“是的,老板是这么说的。”
江停点头不语,就这么被扶着跨过了荆棘丛,才向前路扬了扬下巴:“那走吧。”
贡阿驰向后一招手,对马仔低声道:“去老家村。”
吉普车一路翻过棋局峰,穿过颠簸不平的土路,山坡下遥远稀疏的村庄眼快就近在眼前。贡阿驰比较老练,让手下把车停在距离村头几百米的地方,然后再扶着江停步行去他们惯用的那个“中转站”——位于村顶东头的一座三层住家楼。
江停是第一次来这里,贡阿驰示意他站在后院外等着,自己进去敲了敲门。少顷只见一名膀大腰圆的妇女急匆匆走出灶房,穿过后院来开了门,带着疑惑的神情不住向江停这边探头探脑。
“@#¥%#!……”贡阿驰用方言低声呵斥了几句,把妇女吓得连连点头,立马恭恭敬敬地冲江停做手势请他进去。
江停被人这么对待惯了,面上一丝表情也没有,带着人径直进了后院。
妇女在前面引路,从灶房小门中进了水泥楼的后屋。那是间不大的厅堂,标准小城镇自建房装修,放着八仙桌和沙发椅,倒也算得上窗明几净;几个木板箱靠墙垒放着,每个箱子上都用马克笔潦草地画着一个三角标志——江停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什么。
冰|毒。
“这儿安全么?”江停随便往沙发上一坐,接过马仔倒来的热水,随口问道。
“安全,兄弟们以前出货,经常从这里走。”贡阿驰挑开窗帘往屋外看了看,问那妇女:“你汉子呢?”
妇女拘谨地搓着手:“家里来人咧,在前边讲话咧!”
“什么,来人?!”贡阿驰整个人脸色一变,立刻警惕起来:“这骨节眼上来了什么人?!”
“不、不晓得,县里来收药材滴! ”妇女被吓了一跳:“俺去叫老汉过来?”
坐在边上的江停皱起眉:“收药材?”
倒是贡阿驰听她这么一说,松了口气,解释道:“老家村背靠山,经常有人来收山货,不要紧。”说着吩咐那妇女:“等人走了叫你老汉进来,老板有货要接。你去炒几个菜,熬热粥烧热水,这鬼天气他妈的冷死了。”
妇女忙不迭答应,踮脚出去了。
两个马仔各自坐下休整,开始吞云吐雾。江停也不再多问什么,靠在沙发上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热水,脸颊被冻得生白,水蒸气将眼睫毛凝湿,显得格外黑。
贡阿驰打量墙边上那几箱货,半晌低头点了根烟,斜觑江停。
他这辈子杀过好几个人,老家那块对他的通缉悬赏堆起来能有半米高,江湖上早得了个鬼见愁的绰号,不管谁见到都要尊称一句鬼哥。他曾以为自己好歹也能算是个狠角儿了,直到遇见黑桃K,才被硬生生吓服气,从此知道了江湖草莽和一方毒枭的区别在哪里。
但他不明白,为什么眼前这个文静秀气的年轻人会让黑桃K这么顾忌。
——是的,顾忌。
黑桃K不杀他,却也不信任他,还要处处提防他。就像捧住了一块儿烫手山芋,既拿不起来也不舍得放下,偏偏还要柔声和气地带在身边。
为什么呢?
不过是个随便一捏就死的文弱书生罢了。
“我脸上有东西?”江停头都不抬,突然淡淡地道。
贡阿驰心神一凛:“——没什么。”
他用力抽一口烟,站起身跺了跺脚,闷声道:“我去外面转转。”说着推门掀帘,却没成想江停也跟着站起身:“我也去。”
“你……”
“我没来过这里,接货也不知道安不安全。”江停说话总是平静又不容人置喙,说:“走吧。”
贡阿驰只得为他掀起门帘。
·
与此同时,前厅。
“这两位县里的老板说了,以后可以定期来收菇菇,你们要是现在进山呢,采出多少就收多少,给这个价——四十八!……”
老杨跟当地一名五十多岁男子面对面蹲着唠嗑,马翔坐在堂屋椅子上喝水 ,借着搪瓷杯挡住脸,低声说:“这村长家倒挺有钱。”
韩小梅偷眼环顾周围,撇着嘴点了点头。
村长家住村子最东头,后面就是连绵不绝的山,不远处一座山峰拔地而起,顶部好似棋盘,阻挡了村寨通往外界的路。
这家是村子里唯一的三层水泥楼,从外面能看见铝合金塑钢窗和排水管道,堂屋中墙壁抹着乳胶漆、脚下铺设着地板瓷砖,冰箱电器一应俱全,跟城乡结合部的自建小别墅也不差多少了。村民说那是因为村长儿子去年大学毕业,在城里上班赚了钱的缘故——不过马翔进屋后这么粗略一观察,估计这家的儿子毕业后进的是世界五百强,否则起薪断然不够在老家建起这么一栋水泥楼。
马翔使了个眼色,韩小梅会意地点点头,突然惊慌地站起来:“哎呀,我的钥匙怎么没了!”
村长正兴趣缺缺地跟老张讨价还价,闻言两人都望过来。
“你这婆娘怎么这么不小心呢!”马翔也急了,跳起来就拍了韩小梅一下:“还不赶紧找找,丢哪儿了?你到底丢哪儿了?”
韩小梅带着哭腔:“我怎么知道呀,你打我干嘛!你打我干嘛!”
马翔不依不饶,村长忙起身来劝,韩小梅上下摸遍全身都找不着,一拍大腿:“肯定走路上掉出来了!”
“还不快去找!”
韩小梅不用马翔吼第二遍,扭脸闷头就冲出了堂屋。
村长似乎很怕他们在自家乱走,伸手拦了一下但没拦住,赶紧跟着几步出了门,只见韩小梅已经一头扑出了前院,焦虑万分地沿途往路边搜寻,径自往土路远处去了。
村长眼睁睁看她越走越远,似乎完全没有要回头进院子乱翻的意思,这才稍微放下心来,抻着脖子往后院招了招手,小声喊道:“喂,喂!”
他婆娘——刚才那人高马大的妇女举着锅铲匆匆走来,一边紧张地冲前屋窥视一边低声叮嘱:“快点,鬼哥带人来了,后院儿里等你呢!”
村长很意外:“什么?”
“还带了个好俊哥儿,讲是大老板指定的,来接货!”
村长立刻转身回屋:“行,那我赶紧——你先去烧两个菜,我把这几个瓜打发了就去。”
韩小梅沿着粗粝的沙石路装模作样往前走,同时偷偷回头往后觑,只见村长扭头进了前院,立刻脚步一转,小跑着绕去了水泥楼侧院,三步敏捷上墙,“嘿!”地翻过了墙头。
乡下人家的自建房,炉灶多是砌个烟囱建在房外。这时还不到准备午饭的时候,但灶房中却传来叮叮当当烧水炒菜的动静,韩小梅猫着腰从窗棂中偷偷往里一瞅,只见村长他媳妇正热火朝天地在灶上忙碌着。
“……”韩小梅拧了拧眉头,贴着墙根溜进后院,迎面只见大捆木柴堆在柴房外。
她开始没注意,准备往后屋去。但走两步之后突然又顿住了,回头望向那几乎堆成了小山的柴垛。
——柴房面积不小,怎么还在外面堆了那么多木头?
韩小梅若有所思地眯起眼睛,蓦然想起来时严峫在车上的话:
“村庄制毒贩毒,或者是充当毒贩的运输中转站,比在城市居民区隐藏制毒要好搜查得多。因为乡下独门独院,不太会隐藏器械设备,后院、作坊、柴房杂物房之类的地方全都是侦查重点;我们以前围剿整村制毒的时候,几乎家家户户的生产线都建在后院,算是乡村地区制毒作坊的重要特征之一。”
柴房?
韩小梅大半个人缩在屋檐下,向左右看看,寒风呼啸的院子里空空荡荡,只传来灶房中的滋啦作响,除此之外连一条狗都不见。
她定了定心,跐溜蹿过庭院来到柴房后,灵活地踩着柴垛爬上窗,轻轻将虚掩的木窗推开了一条缝。
随着这个动作,昏暗的作坊微微亮起来,映出了地上杂乱堆砌的脱水设备、蒸馏器材、屋角桌上那个金属圆锅和瓶瓶罐罐——
以及一箱箱无比熟悉的化学原料桶。
韩小梅心脏砰砰狂跳,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
“……”
整整数次吐息间隙,她终于一点点强迫自己松开冰凉的手指,手脚发软爬下柴垛,下死力咬着牙,令自己不发出任何声音。
灶房里炒菜的动静还在继续,空旷的后院里,没人能听见她比猫还轻的脚步。
韩小梅紧贴着墙,从窗台下躬身而过,奔向前屋去了。
——韩小梅没有看见的是,就在她背影消失那一刻,有个刀疤脖子青皮头的男人从水泥楼拐角处一闪身,脸色阴冷得怕人——是贡阿驰。
“艹!”直到这时马仔头子才终于忍不住脱口大骂:“这一家子都他妈是死人,给条子找上门来了还不知道!艹!!”
“现在怎么办?” 江停问。
江停穿着黑色冲锋衣牛仔裤,双手插在裤兜里,整个人完全隐蔽在堆满了杂物的视线死角。两人都没吭声,只见贡阿驰咬牙切齿,眼珠转个不停,几秒钟后心一横:“不能让条子把消息传出去,得把那小丫头宰了。我去找人准备动手,你来帮我——”
“我不能跟警察打照面。”江停打断了他,说:“那丫头是我以前同事,见面我怕我下不了手。”
这话说得非常坦荡,贡阿驰倒一愣。
“她出现在这里,说明这个中转点已经被盯上,明天王鹏飞不能从棋局峰走了。这样,你先去通知他家男主人,偷偷把这院子锁起来别让警察跑了,我去带你那两个手下准备撤离。待会你过来,我们再一起向闻劭汇报,让他增派人手过来把几个警察都处理干净,否则你自己贸然动手,很可能会走漏风声。”
贡阿驰犹豫几秒,“可是……”
“你对我的决定有疑问?”
疑问倒没有,江停这番安排完全算得上周到缜密。但贡阿驰牢牢记得阿杰的指令,在任何时候都必须对眼前这位“红皇后”抱着百分之二百的提防、保护和关注,因此下意识就:“时间紧急,我看要不还是按我说的……”
江停说:“如果你质疑我的安排,不如我们先联系闻劭说清楚,在外面碰上事情到底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如果出了问题责任是我负还是你负。”
责任谁负?
……这还用问吗?!
贡阿驰通体一激灵,脑子被泼了冷水似的反应过来:“……行,我明白了,就按你说的办!”
江停不动声色一颔首,只见贡阿驰再不迟疑,大步奔向灶房。
·
“你再想想,五十真的多了,我两位老板肯定是经常来收货滴……”
——嘭!
前门被推开了,老张正伸手给村长点烟的动作顿住,几个人同时扭头望去。只见韩小梅站在门口,手里紧攥着一串钥匙,然后冲马翔挤出了一丝僵硬的笑容:
“找……找到了。”
马翔目光瞬变:“真找到了?”
韩小梅胸口微微起伏,把钥匙举起来晃了晃。
“找到就好找到就好,”老张连忙掩饰打圆场:“你们城里人零碎东西多,小心点,不然掉掉找不回来咧!”
韩小梅回到沙发边,迎着马翔征询的眼神轻微点了点头。后者咬合肌登时绷紧了,但表面却没露出丝毫端倪,只从衣服底下掏出手机,借着韩小梅身体的遮挡飞速发出了一个定位信息:
【发现‘钥匙’,速来,急。】
收信人严峫魏副局,信息发送成功。
马翔手腕轻轻一动,将手机藏回了衣底。
后堂。
江停一把掀开门帘,两个保镖不约而同抬起头,只见他面色严峻:“警察来了。”
“什么,什么?!”
“鬼哥呢?!”
“在前面,我们必须立刻撤走。”江停吩咐左边那个较矮些的手下:“你本地人熟悉路,现在出去看看外面是不是已经被警察包围起来了,注意隐蔽别被发现,看一眼就回来。”
那手下早已吓得脸色煞白,不假思索地冲出了门。
“你,”江停转向右边比较壮实的保镖:“过来跟我把这几箱货搬进柴房藏起来,快!没时间了!”
保镖哪能让江停自己亲手去搬货,何况那么沉的木箱他搬也搬不动,连忙上前要接手。就在这时只听“咣当!”一声,果然江停失手将箱子摔在了地上,木板盖受力打开,被厚厚报纸包着的毒品七零八落摔了出来。
“我来我来,”保镖慌忙蹲下身去捡,急得汗都出来了,心想这主子还真跟鬼哥私底下说的一样,干啥啥不行还偏要逞能,都什么时候了,还跟这儿添乱?
江停知道他在嘀咕什么,默不作声地站起来,手伸进后腰,握住了一把冰冷的匕首柄。
“这一箱货大概多少啊?”
保镖手忙脚乱:“两公斤吧!”
“这么少?”江停漫不经心问。
“看着多,包着少!”
“为什么不多装点?”
保镖心说我怎么知道,老板就是这么吩咐的,你为什么不自己去问老板?
但江停问话又没人能置之不理,他只得一边将毒品快速塞回木箱,一边忍气吞声地回答:“当初杰哥规定我们这么办,箱子里再塞点大豆大米,好装车好过安检。再具体原因我们不好说,要不您自己去问问——”
声音戛然而止,保镖双眼暴凸。
江停站在他身后,一手死死按住他的嘴,锋利的匕首无声无息抹了他的咽喉。
大股大股鲜血喷射而出,生生溅满半面墙壁,将灰白色的毒品包装袋淋成了猩红。保镖全身痉挛,喉咙中不断发出血泡破裂的咯咯声,但都被江停有力的手死死按了回去,发不出一点动静。
十几秒后,保镖的腿最后蹬了几下,濒死挣扎猝然终止。
江停一松手,死尸咕咚倒地,双眼圆睁,至死都没明白他怎么突然就被下了手。
江停掌心沾满鲜血,从桌上随便抽出抹布一擦,将脏毛巾丢在了尸体上。
他神情冷淡,睫毛垂落,仿佛只是随手丢了个无关紧要的垃圾。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凌乱的脚步,很快由远而近,江停握着刀一偏头——
刚才出去打探情况的保镖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真的以为这章结尾一定能见面的,谁知八千多字愣没见上,我也是绝望了……下章一定能见面,泪崩
☆、第140章 Chapter 140
哗啦——
门帘突然被掀开, 刚才出去探路的矮个保镖箭步而入:“外面好像……嗯?!”
尸体直勾勾瞪着他。
保镖唰然收住脚步,下意识要转身。但就在这瞬间,隐藏在门后的江停猝然上前, 一刀剁向他侧颈!
江停身边跟着的人都是阿杰亲自挑选出来的, 专业等级跟普通马仔不可同日而语, 电光石火之间保镖竟然感觉到厉风,猝然转身, 刀锋生生从侧颈上滑了过去!
血箭一飙而出,滋上门板。江停也没想到这一刀竟然失了手, 刹那间保镖捂着脖子怒吼转身,当啷撞掉了匕首!
江停眉梢微跳, 顺手将尸体身上那条刚被他擦手的脏毛巾抽出来绕手一挽, 闪电般套住了保镖的脖子,一脚蹬在背心上, 把他踹得踉跄跪倒,紧接着双手交错狠勒。
咯吱——
保镖整张脸迅速涨红、发紫,颤抖着双手抓挠脖子上那条夺命索, 喉头爆发出了骨骼慢慢开始错位的恐怖声响。
江停双手十指皆尽变色,但面无表情, 越勒越紧。保镖的挣扎渐渐弱了下去, 就在这生死关头, 只听门外又是唰拉一声——
“你!”贡阿驰一头闯进来,愕然失声怒喝:“住手!”
话音刚落,喀嚓!
颈骨生生绞折的脆响令人毛骨悚然, 只见保镖脖颈一歪,七窍流血,头颅以难以形容的角度一垂。
江停抽回毛巾,尸体就那么当着贡阿驰的面,软软地倒了下去。
并不宽敞的后堂一下多了两具新鲜尸体,空气凝固到窒息的地步,贡阿驰咬牙瞪着江停,一字一顿道:“是你——”
江停不答,只见对方手往腰间摸,立刻闪身扑上去夺地下那把匕首!
然而贡阿驰动作比他快,就在江停手指即将碰到刀柄的瞬间,一脚把匕首重重踢开,“叮当!”一声打着旋撞进了墙角!
江停捞了个空,但他动起手来有着与长相完全相反的悍利和狠辣,眼见贡阿驰要把后腰里的东西掏出来,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拔腿往屋外跑,而是狠狠将肩头撞了上去。
贡阿驰措手不及,怀里的土枪刚掏出来就被撞飞了,惯性让两人同时砸上垒起的木箱,冲力当即把那几个木板箱压得四分五裂,毒品袋撒了一地!
哗啦啦啦——
玻璃渣、碎木板、密封袋满地都是,江停滑出去两三米才撞上墙角,登时眼前发黑。
他咬牙摇摇晃晃爬起来,眼角余光瞥见土枪掉在不远处的地面上,箭步冲上去夺,但已经晚了。耳边风声呼啸而来,下一秒贡阿驰狂吼着扑上来把他一拳打翻,两人翻滚着压爆了好几包冰|毒碎块!
“是你把警察招来的!”贡阿驰像头被激怒的巨型公牛:“老子宰了你,宰了你——”
哗啦啦啦!
木板箱被压塌的声响从后堂传进前屋,正侃侃而谈的老张一愣,几个人同时觅声望去。
出什么事了?韩小梅心惊胆战用目光询问马翔。
马翔摇摇头,内心也颇为惊疑,刚斟酌着想开口发问,就看见村长他媳妇急匆匆走进来,脸上神色掩不住的惊慌,看都不看旁人一眼,径直走向村长小声说了几句。
就在这转瞬间,马翔眼睁睁看见村长脸色剧烈地一变。
——怎么回事?我们被发现了?后屋是不是还藏着他们的同伙?!
马翔心念电转,紧接着只见村长强行镇定下来,起身笑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俺们家的灶房塌了,我得过去看看,你们先喝茶,先喝茶。”说着就急急忙忙跟着他媳妇往外走。
一股无来由的心悸突然直上心头,马翔冲口而出:“等等!”
话音落地,村长却没停住,反而慌慌张张加快了脚步。
“站住!”
马翔咣当跳过茶几,将整张桌面带倒,几乎是扑上去一把抓住了村长!
茶壶茶杯摔了满地,老张一个哆嗦站起来,只听那妇女霎时开始尖叫:“你干什么?你放开!放开!”
“住手!”韩小梅突然反应过来,箭步跨过满地碎片茶水,拦腰抱住了那个比她两个腰还粗的妇女,锅铲险险从马翔头上一呼而过。但马翔来不及惊出满身冷汗,一边往死里抓住不断挣扎大骂的村长,一边吼道:“老张快出去报警!快!!”
老张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匆匆忙忙扑出前屋,但没几秒又冲了回来:“前院锁住了!妈的!钥匙呢?!”
“妈的你们这群狗条子,一个都别想跑!”村长眼见败露,索性也不隐藏了,扯着嗓子就大吼起来:“鬼哥!鬼哥——!!”
·
嗡!五宏菱光飞下山路,落地时整个车身差点散架,然后马不停蹄地疾驰向前,将荒芜田埂前的木枝杂草碾成了齑粉。
“我正带侦察一组赶往‘钥匙’所在地,重复一遍我正带领侦查一组赶往‘钥匙’所在地。所有人注意,不准开警车不准拉警笛!包围突入保持警戒,全部上好消音|器,避免将附近贩毒团伙打草惊蛇。明白了没有?!”
步话机中传来齐声:“一组明白!”
“支援组明白!”
严峫松开步话机,两手抓着方向盘一个山路漂移,车轮在刺耳的摩擦声中戛然停住,车窗外是一座三层水泥小楼。严峫一手握枪下了车,抬头只见前院大门竟然被铁将军牢牢把守,当即心中微沉。
这种村寨邻里关系近,一般不会大白天把院门锁那么紧,除非是长期没人在家,或者——
不想让里面的人出去。
马翔再没传出过任何短信,难道里面的人暴露了?!
远处山路上传来车辆引擎的轰鸣声,正向这边迅速逼近,是侦查一组的援兵来了。
严峫沉吟半秒,退后助跑一跃上墙,就像矫健的花豹,侧手翻越落地,随即一手持枪,躬身贴墙,穿过空空荡荡的前院向紧闭的房门疾步而去——
·
鬼哥?
马翔在村长大吼出声的瞬间反应过来:“小心!后面有埋伏!”
他话音未落,村长媳妇就发起狂,反抓住韩小梅的手把她甩了出去!
韩小梅这身板就算经过了警院的特训也没用,俗话说一力顶十会,单枪匹马没有武器的情况下她根本不是这等强悍泼妇的对手,当场咣当撞上了翻倒的茶几。那婆娘趁这个空隙扭身就跑出了屋,村长抻着脖子嘶喊:“快去叫鬼哥!叫鬼哥来帮忙干死这几个条子,快!——嗷!”
马翔飞起一脚那村长踹开,夺路冲向那婆娘想要拦住她搬救兵,突然脚脖子被村长忍痛拽住了,登时一个踉跄险些摔倒,转眼那妇女已经尖叫着扑出了屋。
“艹,拦住她!”
“站住!”韩小梅忍痛一个鲤鱼打挺,拔腿狂奔了出去。
村长还要拦韩小梅,马翔血性大起,反身横踢把他踹倒,上去摁住就是左右开弓两记铁拳,打得村长眼冒金星耳孔流血,又随手抄起地上摔碎的茶缸盖子,大吼一声砸了下去!
锵!
村长头一偏,茶缸盖贴着他太阳穴砸碎在了地面上,当场四分五裂。
“我日你先人!!”村长暴怒嘶骂,掀翻马翔提拳就揍,冷不防上半身被巨力往前一推,差点喷出老血,原来是被老张抄起板凳腿从背后狠抽了一棍子,打得他险些把胃从喉咙里喷出来。
马翔:“干得漂亮!”
然而老张在基层干了一辈子,从没见过比醉汉打架更激烈血腥的警情,眼下这阵势已经把他惊呆了,混乱中竟然没接着乘胜追击。就那短短两秒发愣的时间,村长趁机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从堂屋沙发后掏出一物,疯狂地吼道:“妈的老子弄死你们这帮狗X——”
那竟然是一把削短了的猎|枪!
马翔脑子一片空白,身体已经自动做出了反应,拧身把呆愣住的老张兜头扑倒。
砰!
第一声巨响,子弹穿过茶几打进地面,弹壳从马翔上臂飞划而过,飚射出血线。
砰!
第二声巨响,大门被猝然踹开,来人闪电般抬手一个点射,村长手臂中弹,土枪失手落地。
砰!
第三声是土枪走火,子弹紧贴着来人身侧打进了墙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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