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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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吧。”灰毛终于被说动了:“也是大老远跑一趟,怪不容易的,我帮你问问老板今晚还过不过来。”

严峫心下一松。

“不过呢,流程还是要走的。”灰毛招手示意严峫站到自己面前,诚恳道:“实在对不住兄弟,我们底下人也是照规矩办事,你们仨的手机也都得先给我保管。”

——他还是要搜身!

边上那胖子的心理素质是真不咋地,一下脸色又变了:“哎我说龙哥,你这是——”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严峫这次一点不磨叽,仿佛是对刚才自己引发骚乱而感到很抱歉似的,痛痛快快就站起身:“哎!好说好说,来吧。”

胖子:“哎……”

胖子眼睁睁看着严峫张开手臂,大大方方被灰毛从上到下仔细搜了个遍,连裤脚缝隙和皮鞋里都看了。胖子的心跳跟着灰毛的动作一会儿快、一会儿慢,好几次心跳差点蹦到了喉咙口,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见灰毛慢吞吞停下,谨慎地冲红毛一点头:

“没问题。”

红毛向沙发上一努嘴:“那个谁,你朋友……你男朋友……”

严峫的反应有点强烈:“是我媳妇,我在上面!我在上面你懂?!”

红毛:“……你媳妇也得……咳。”

江停脸上醉酒的红潮已经完全退下去了,面色苍白无神,目光散漫而萎靡不振。如果说严峫还得靠线人来证明自己买家身份的话,江停这副模样走大街上,那活脱脱就是个发作了的瘾君子,连话都不用多说。

“干净。”灰毛仔仔细细搜完江停,对红毛一点头。

俩马仔这才放心,脸上也笑开了,红毛一边赶紧把严峫甩出的万元小费收进怀里,一边去迷你吧拿了啤酒出来塞给严峫,陪着笑说:“别介意别介意,我们这些跑腿的小碎催也是上面人怎么说,我们就得怎么做。您在这稍等会儿,我们这就去叫老板来。”

事情进展到这一步,严峫心里知道是稳了,也就不纠缠,露了个笑脸出来挥挥手让他俩去。

本来按规矩 ,应该是有个人在这守着,另一个人去叫老板的。但这两人刚拿了大笔小费,钞票滚热地贴在怀里,急不可耐地催着他们要回去藏起来,因此两人竟然都不约而同地跑了,把严峫、江停和线人单独搁在了包厢里。

咔哒门一关,严峫立刻变了脸:“你怎么在这儿?”

胖子还以为是对他说话:“……啊?”

江停慢悠悠起身,仰着头扭了扭僵硬的颈椎。

他那浪荡又颓废的气势荡然无存,衬衣领开了三个扣,线条从下颔、脖颈蜿蜒到锁骨,骨骼在透明皮肤下的每一寸转动都清晰可见。

严峫喉结上下狠狠一滑,严厉道:“喂,问你话呢!”

“我以为你会对我的救命之恩表示感激,”江停说。

“我还没问你刚才吞……”

江停平淡道:“贵支队的行动部署实在非常低级。这么巧碰见你我也很高兴。不用谢。”

☆、第22章 Chapter 22

千言万语在严峫心中化作情真意切的三个字——干你娘。

然而他注定是没机会把这三个字说出口了, 因为就在这个时候,包厢门被再次推开,俩马仔毕恭毕敬将一个精瘦的中年人请了进来。

严峫眼角余光一溜, 只见胖子对他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

“这是我们老板综哥, ”红毛指了指:“综哥, 这是——”

严峫大大方方道:“不用介绍,拿了货就走。要不是姓胡的进去了, 我也用不着上这儿来,北区往这儿开忒麻烦。”

“哟, 老胡的朋友?”综哥脸上那含蓄又矜持的神气顿时就松了松:“哎呀你怎么不早说,真是怠慢了怠慢了——瞧你俩办的事!熟客也敢得罪!”说着回手就给了红毛一嘴巴子。

这一巴掌明显雷声大雨点小, 红毛也就赔着笑不作声, 严峫连忙装模作样地劝阻。

“实不相瞒,老胡在我这儿拿货也有一段日子了, 人是个好人,就是运气背了点。”综哥叹了口气说:“哎,这年头什么生意都不好做, 条子抓得又紧,整天风声鹤唳的;要不是看在胖哥和老胡的面子上, 我也不敢轻易接兄弟你这样的新散客啊!”

“嗨, 那可不是!”严峫一挥手, 大大咧咧道:“我也不懂那警察叔叔拿着万把块,养家糊口都费劲,还成天跟我们这些人过不去干啥, 这不吃饱了撑着的么?老子开瓶酒就够他们攒半年工资了!”

综哥哈哈大笑起来,心说这富二代果然跟自己刚才监控里看到的一样缺心眼。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严峫毫无心机地把自己在胡伟胜那里的拿货地点、价格和成色全一股脑卖了,听得综哥啧啧有声,对富二代的傻缺程度更满意了,主动道:“既然你已经很老胡做了这么多生意,我这里就主动让点利,打个九五折吧。纯度的话你放心,我是老胡的上家,货色肯定不能比他次。”

江停恰到好处地打了个哈欠,开始不耐烦地左顾右盼。

江停也不知审过多少瘾君子了,对毒瘾发作时的种种神态模仿得精妙刻骨,连“内行人”都看不出不对来。综哥本来还想说什么,见状哈哈一笑,顺势道:“行行行,先给你二位试个货。”

严峫的心脏微微一提。

只见综哥伸开手,红毛已然会意,从夹克内兜里摸出个不透明防水密封袋,拆开后里面赫然是一副药板。

——胶囊?

胡伟胜卖给死者冯宇光的假聪明药?

严峫呼吸登时屏住,却只见红毛拆开药板,倒出两颗白胶囊——并不是红色的阿得拉!

综哥笑呵呵拿了张锡纸:“不是我自夸,我阿综做生意那可是货真价实的,不像外面那些‘零售商’,没事掺点葡萄糖石灰粉什么的跟你们凑数。来,兄弟在我这试试,保管你心服口服。”

严峫眼看着综哥准备分毒品的动作,大脑飞速运转,突然制止:“等等!”

综哥动作一顿。

包厢里非常安静,墙壁将大部分摇滚乐隔绝在外,强劲的节奏在空气中来回飘荡。几道目光同时投向严峫,胖子的焦虑、红毛的茫然、综哥眼底极其隐蔽的困惑和怀疑全数映在眼底,短短几秒钟突然变得格外漫长。

“……”严峫慢慢向后靠在卡座里,迎着神态各异的注视,笑了一下:

“综哥,龙哥刚才可能没跟你说清楚。白面呢我家里还有很多,今天拿不拿倒无所谓;我来是因为老胡说,你这里有‘鲜货’。”

这种面对面的机锋,对演技的考验难度,远比刚才在楼下断背山生死恋要大多了。

严峫不用看都能感觉到,对面那干瘦得让人不舒服的综哥,从层叠耷拉的眼皮下投射出了锐利的目光。

那眼神以狐疑和困惑为刀刃,层层切割着自己这个傻缺富二代的眼珠和脸皮,似乎正试图达到脑髓,从中挖取出什么东西来。

“鲜货,”综哥若有所思重复道,突然一笑反问:“你指的鲜货,是什么呢?”

严峫只有这一个想法——蓝粉!

那闪着结晶体微光的蓝粉,就像某种来自深海的幽灵,无声无息潜入建宁,源源不断渗透这座巨大都市的背阴面,直到在胡伟胜的天台上显出了鬼魅的端倪。

没人知道它的结构式,也没人知道它从何处而来,在阴暗交界处负重而行的缉毒警对此无计可施。

唯一可能对它有所了解的人,此刻正坐在这个房间里。

严峫心中微动,向下瞥了眼,电光石火间撞上了江停的目光。

江停幅度极轻地,对他摇了摇头。

“……”严峫抬头笑了,说:“嗨,我跟综哥聊得来,也就不遮遮掩掩的了。”

毒贩紧紧盯着他。

“就是那种红色的,说吃了考试好的 ,老胡给我推荐过几次。”严峫摸摸鼻子,笑道:“当然也不是我自己吃,就是老胡说这个药嘛,好拿去给女学生。”

话音刚落,综哥鼻腔里一哼。

紧接着那哼声变成了止不住的大笑。

“我就说,这个老胡真是,哈哈哈哈——”

房间里其他两个小马仔也捧场地笑起来,满头冷汗的胖子不明所以,僵着脸呵呵傻乐。一时整个包厢充满了快乐的释然的气息,综哥拍着大腿笑道:“有,有,当然有哈哈哈哈——老胡可真有点子,绝妙啊!……”

严峫跟着笑起来,胸腔里嘭的一声。

那是心脏重重摔落回去的动静。

“没想到大兄弟你左拥右抱,这是水路旱路双线并行啊,”综哥斜眼睨着他,不干不净地打趣道:“行,有志气,难怪老胡什么都给你说——哈哈哈哈哈哈!”

严峫知道自己在毒贩眼里已经是个不择手段且男女通吃的泰迪精了,提起嘴角干巴巴笑了下:“好说好说,人生在世,及时行乐。”

综哥越过茶几,伸手戳了戳严峫的肩膀,比了个大拇指。

“价钱的话倒不是问题。”严峫拍拍眼前那摞现金:“我带上来的可能不够,但车就停在楼下,后备箱里还有……”

出乎意料的是综哥打断了他:“不急,不急,我们这个货还没试完呢。”

严峫微怔。

“你说你在老胡那买过‘白货’,但老胡的纯度跟我比可差远了。你呢也别先着急要鲜货,总得尝尝我这里的好白面儿,咱们才能谈下面的生意吧——不然是个人都上门来,我这儿再有渠道,再有新鲜货,那也不够卖的呀,你说是不是?”

综哥话说得很和蔼,行动却完全没有容人置喙的余地,直接从红毛手里接过胶囊,放在锡纸上,笑眯眯递到了严峫面前。

缉毒警卧底除了要过人的勇气,极度的细心,和非凡的谨慎之外,还要面临一项非常特殊的挑战——吸毒。

或者说,假装吸毒。

严峫望着静静躺在银色锡纸上的两枚胶囊,脑海中乱七八糟闪过了很多念头。每年因染上毒瘾而形毁人废的卧底,内网上定期公布双规的被毒贩腐蚀的干部,念书时警校组织去强戒所参观,有个胡子拉碴不人不鬼的老头背对着禁闭室的小窗,紧紧抱着膝盖,怎么都不肯转过头,教官小声说他曾经是个曾经受过很多表彰的缉毒警……

但在外人看来,严峫脸色如常,那怔忪其实连眨眼的功夫都不到。

“综哥的货,纯度还用试?”严峫顿了顿,抬手接过锡纸,笑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紧接着,一只冰凉的手伸来按住了他。

江停从严峫怀里探出头,整个人似乎迷迷糊糊的,形容疲倦而萎靡。

他的视线涣散没有焦距,但在夜店包厢暧昧的灯照下,眼底水光顾盼流转,眉梢微微吊着,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魅力,仿佛是朵糜烂又奇异的花。他的动作也非常轻柔,但又不容拒绝,把锡纸从严峫手里拿了过来,细瘦修长的手指将胶囊拧开,倒出白|粉,完全不顾周遭其他人的注视,折好锡纸放在鼻端前,用指甲按住一侧鼻翼,深深陶醉而厌倦地吸了一大口。

这一切都发生得近在咫尺,严峫瞳孔霎时紧缩如针。

“……”

江停顺手把空了的锡纸向综哥一扔,软绵绵没骨头似的,向后倒在了严峫怀里。

吸了?!

怎么回事?!

现在该怎么办?!

这是严峫平生最惊疑不定的十秒钟,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控制不住脸上的肌肉,露出了堪称为惊惧的表情。

是的,惊惧。

他从警这么多年,抓过的毒贩越多,对毒品的了解越深,就越控制不住对白色粉末的憎恶和害怕。也正是因为他对自己的懦弱面如此了解,才知道江停作为一名真正资深的缉毒警,其心态跟自己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对毒品也只会更加的抗拒。

真正跟毒品对抗的一线警,会知道白色恶魔带来的恐惧是战胜不了的,所谓从心底里藐视敌人那根本就不存在。

不过,正是这种害怕,这种恐惧,才能保护他们避免在摸黑前行时,滑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严峫嘴唇动了动。

综哥似乎在笑着说什么,可能是打趣,同时喋喋不休地自夸。胖子在努力配合他,试图转移毒贩的注意力。

但这些喧杂的背景音对严峫来说,突然变得十分模糊。

“唔——”江停突然捂嘴起身,含糊不清道:“热。”

综哥大笑道:“好货就是这样的啦,跟老胡卖的那些不一样吧?你们在这等一等,药劲散过去才行。来大兄弟,你也来一根,帮他发散发散……”

严峫弯腰将江停一把打横抱起来,顺手接过综哥递来的自卷烟别在耳朵上,痞笑道:“行,去趟洗手间。”

紧接着他向胖子丢了个眼色,也不管毒贩是什么反应,在红毛灰毛俩马仔的哄笑声中径直进了包厢里自带的卫生间,反手关上门。

嘭!

严峫连个顿都没打,先拧开水龙头,再一按马桶冲水键,在两种水声的轰然掩盖下把江停往墙上重重一抵,低喝道:“你疯了?!”

江停却异常从容,摊开掌心说:“冷静一点。”

严峫低下头。

——只见江停刚才按住鼻翼的左手上,掌心内侧靠近锡纸的那一端,赫然沾满了白色粉末,全是毒品!

严峫紧抓着江停肩膀的手一松,突然没声没息软了下去,直蹲在地上抱着头,虚脱般长长松了口气。

江停:“……”

江停拿不准他在干什么,迟疑了会儿才半跪下身,推了推他,问:“你没事吧?”

“……没,”严峫抬起头,满脸都是类似于超脱的神情,乍看上去有点像突然进入了贤者时间。他唏嘘说:“我差点被你给吓软了。”

江停皱眉道:“……对不起?”

“不是那个软,是全身软,不是那种再也硬不起来的……艹,我他妈在说什么啊。”严峫强迫自己摆脱乱七八糟的状态,喃喃地爆了句粗口,终于镇定下来:“时间不多了,你赶快离开这里,到夜店后门三春巷尽头一辆车牌尾号三个1的大切诺基那里报警,或者直接找个电话亭报警也行。我出去拖会儿时间,一定要让他们拿出‘蓝货’来,你通知外围行动组五分钟后立刻突破!强行撞门!切记掐好时间,快!”

卫生间靠建筑外墙,有个小通风窗,宽度也就江停这种身材能勉强通过,再从二楼跳到夜店后门堆积的垃圾箱。

严峫往掌心呸呸吐了两口唾沫,就要起身徒手去拆窗,突然被江停拉住了。

“怎么?”

“……”

江停似乎在思忖什么,严峫用眼神示意他赶紧说,别废话。

“严队。”江停缓缓地道,似乎每个字都经过了唇齿浸润才出口,他说:“有件事我必须要告诉你。”

严峫:“?”

“关于你们这次行动的目标,那种浅蓝色结晶体状的新型精神药物,这里……”

江停话音未落,被门外一声轰然巨响打断了。

包厢门重重撞上墙,又飞速弹回,被人一脚踢开。哗啦啦数不清的脚步涌进了包房,综哥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被人抢上前控制住了,躲在卫生间里的严峫和江停同时听见外面传来一道威严的怒吼:

“不许动,警察!”

严峫和江停对视一怔。

“……老秦?”严峫狐疑道,“不对,不是老秦。”

江停则二话没说,立刻上前开始拆通风窗。

但紧接着,外面传来的下一句话如同天雷,轰然劈在了他俩头顶:

“——颐和路派出所,有人举报你们涉嫌同性猥亵、容留卖|淫,统统给我站起来双手背后蹲下!身份证暂住证拿出来!”

哐哐哐!哐哐哐!

“里面有没有人?滚出来!”辅警猛烈拍卫生间门,在严峫和江停的面面相觑中吼道:“快点,再不出来踹门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今天发红包的时候,发现一个问题是如果从后台发,所有评论是根据时间而不是章节排列的,无法单独挑出第18章,且每页只显示50条评论;如果从前台发,虽然可以单独挑出第18章,但每页只显示20条评论,也就是说要手动翻317页。凭JJ网页刷新速度我觉得317这个数字略有一点令人手软。所以我现在正想办法看能不能把后台登录密码及发红包操作教给ABC君,这样他就可以在我每天晚上做饭的时候在边上蹲着发红包了。

☆、第23章 Chapter 23

江停轻声问:“你同事?”

严峫:“不对, 不是我们队里人的声音!”

嘭!

这变故来得猝不及防,门板被人重重一捶,劣质装修材料当场抖落了满地墙灰。

“你先走!”严峫当机立断抓住窗棱, 猛一用力, 铿锵拆下了整扇通风窗:“快, 我出去拖延时间!”

江停攀不上窗台,被严峫一把抱起来托了上去, 就在这时只听身后门板——

咣!!

又是一声重响,卫生间门被民警踹开了!

“不许动!扫黄!”

“举起手来!”

“干什么干什么?”严峫厉声道, “哪来的警察?制服呢,警察|证呢, 你说你们是警察你们就是警察啊, 先打幺幺零……”

话音未落,辅警大步冲了进来, 边用警棍抵住严峫边冲外面大吼:“中队长快来支援,这边!有个人跳窗跑了!”

严峫无路可走,心下一横, 抬肘挡住警棍抬脚飞踢,当即把这愣头小辅警踹得飞了出去!

哗啦啦——

辅警摔倒在地, 撞翻了无数摆设, 丁零当啷动静不绝。

那一刻无数念头从严峫心中闪过, 警队纪律,八荣八耻,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马克思主义邓|小平理论,二十四字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林林总总走马观花,最终化作了心中无限的绝望和凄凉。

我完了,他想。

魏局八成会把我用手铐活活勒死,分尸,然后砌进办公室水泥墙里,估计得很多年后市局大楼装修人们才能发现我死不瞑目的冤魂。

严峫冲出卫生间,迎面两个民警怒吼着扑上来。但他岂能被派出所片儿警抓到,以手护头硬生生挨了一警棍,翻身后旋踢当场扫倒了左边那个年纪比较大的,连气儿都不喘,接下右边那个年轻小警察的警棍,顺势向自己猛拉,在对方失去重心的瞬间勾住他脖颈,狠狠往下猛掼。

小警察嗷一声,轰然砸上沙发,差点把胃从喉咙里喷出来。

“妈的住手!”

“不准动!”

严峫打眼一扫,房间里起码八|九个民警,综哥和俩马仔已经被死死按住了。胖子正被一辅警摁着蹲在地上,吓得全身跟颠筛似的,语无伦次道:“误误误误会,自自自自自己人,真自己人!……”

辅警很受侮辱:“谁他妈跟你是自己人!”

“指挥中心指挥中心,颐和路派出所请求支援!”派出所中队长一手拿着步话机嘶吼,一手持枪指着严峫:“重复一遍,颐和路三春花事KTV扫黄遇到暴力拘捕,请求迅速支援!”

严峫站起身,苦笑着冲枪口扬了扬下巴:“喂,你没开保险栓。”

这时外面再次响起了纷乱的脚步声,眨眼功夫由远及近,一道熟悉的厉喝平地炸起:

“站住!都举起手不准动!”

严峫一回头,只见市局外围行动组的同事们夺门而入,紧接着全副武装的秦川持枪冲了进来:“全部蹲下!建宁市公安局!”

严峫心下释然:“老秦你这头……”

猪字还没出口,严峫就眼睁睁地发现,秦川的视线越过自己肩头,表情从终于放心变成了十分惊恐。

秦川:“住——”

已经太迟了。

严峫被一警棍结结实实打上后腰,连哼都没哼出来,巨大的惯性让他飞扑出去撞翻了卡座,当着市局所有手下的面,以头抢地大字扑街,平沙落雁式的摔了个狗吃X。

现场一片死寂。

空气凝结了。

派出所中队长一马当先,带着民警冲上去,七手八脚把严峫摁住拎了起来,兜头就是一巴掌:“狗胆包天了你!再拒捕试试?铐住带走!”

“……等、等等这位同事!”秦川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上前摸出证件一亮,尽管不太控制得住声线中的颤抖,但还是能听出他尽力了:“你们这个……这个行动,你们所里的这个行动到底是跟谁备案的?”

“报告领导!”中队长一看对面是个副支队,立刻肃然起敬,啪地敬了个礼,说:“我们以前就接过警,说这个夜店涉嫌容留卖|淫,一直没抓到现行!今天又有人报案说有证据确凿的同性猥亵及疑似不法交易,你们看,已经发现了大笔赃款和不明药物,我们正要回所里往上报告呢!请问市局的同志也是指挥中心派来的吗?”

“……为什么是今天……”秦川这次是真的颤抖了:“啊?为什么偏偏是今天?!”

中队长迷惑不已:“因为今天指挥中心接到了警情啊!”

秦川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市局刑警们没人出声,甚至没有人动。沉重的气氛压在每个人头顶,以至于这包厢看起来不像喜闻乐见的夜店扫黄,倒有点像连环谋杀案现场。

严峫气若游丝地抬起头,对面没人敢跟他对视,纷纷颤栗着挪开目光或捂住了脸。

“看什么看!”给严峫上手铐的辅警大概是太紧张了,上来就踹了一脚:“不准有小动作!”

“哎等等!”

秦川瞬间就活了,这一嗓子几乎叫破了音,满场派出所民警们纷纷侧目而视。

当着几个毒贩的面,秦川当然不好指着严峫说这是我们正在执行卧底任务的刑侦副支队长,你们赶紧麻溜把人放了;但秦川是个头脑灵活的人,心念电转间他找到了理由,当仁不让地训道:“执法录像是假的吗?内部整顿白做了吗?别随便揍嫌疑人!那个谁把赃款赃物提走,这个案子市局接管了!”

“哎!”中队长慌了:“市局同志,我们不是随便动手的!你看我们几个兄弟被嫌疑人打成什么样儿了,小刘二汪你俩扶伤员来给市局兄弟们看看!”

辅警也跟着附和:“是啊是啊,这孙子能打得很,刚才一脚就把人踢出了门!”

“打伤了我们好几个人!”

“下手忒狠,不是个东西!……”

基层同志们群情激昂,周遭控诉响成一片。秦川脸色十分下不来台,盯着严峫从嘴角里咬牙切齿地问:“你打人干什么啊?!”

严峫:“……”

“就是他,刚才群众报警说在楼下跟一男的拉拉扯扯亲嘴摸脸,转眼就跟夜店马仔上了楼,不是容留卖|淫是什么?”中队长没注意到周围刑警们精彩纷呈的表情,指着严峫愤怒道:“还有刚才在抓捕现场,就是他掩护一名嫌疑人跳窗跑了,你们说两人偷偷摸摸躲在厕所里干啥?这桌上几万块钱现金怎么解释,不是嫖资是什么?!”

如果说刚才只是死寂的话,现在包厢里的气氛,就应该是核爆后的广袤和虚无了。

秦川那张斯文俊朗的脸青一块,红一块,紫一块,堪称开了个大染坊。足足半晌沉默后,他终于憋出几个字来:

“……是,绝对是。”

广大淳朴的基层干警终于出了口气,纷纷用人民民主专政的严厉目光瞪视嫖|娼嫌疑人严峫。

秦川:“马翔老高!别愣着了!把这帮贩……嫖|娼拉皮条的全部押去市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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