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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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不要。”李唯微笑,把李妈推出门去啪的一声书房落锁。
房间清净了,但是他PDF一点做不下去,靠在椅子里仰着头,手指深深的插进自己额前头发里,疲惫不堪。
研一到现在整整五年,吉野本着破坏到底重在掺和的精神先后破坏了他的五次相亲,离间无数个试图接近他的女同学。他甚至可以用暴力、特权、金钱等种种手段达到目的。比如说他会威胁人家女生:“大学期间谈恋爱?毕业证书还想要么?”
女生争辩:“我已经是成年人了现在大学连结婚都可以为什么不能谈恋爱?”
然后吉野就会给那女生指出一条明路:“隔壁系的XXX,人帅/有钱/脾气好/肯上进/运动健将/家世清白……怎么说都比李唯好多了啊小姐慢走不送。”
要是人家女同学继续强调自己谁都不要就要李唯,那么下一步她就会发现自己正受到某种程度上的暴力威胁。吉野这小子又有点背景,又有点小钱烧着,当年是十里八乡著名的不良少年,什么下流手段使不出来?
这些都是李唯时候打听到的,一次两次还有“我一定要找吉野那小子算账”的想法,五次六次之后就无力了,随他去了。一拖拖到现在,两人的关系不清不楚不明不白,有时候李唯自己都有种“正和一个人交往着”的错觉。
然而这种感觉有时让他很恐慌,他还没做好走上这条路的准备,更没有接纳一个社会地位、家庭背景、阅历学识和自己完全不搭调的人的念头。他完全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应该怎么办:往上一步是娇妻幼子和谐天伦;往下一步是未知,充满危险的甜蜜和诱惑。更可怕的是这个深渊还有个声音不断的鼓动他,叫嚣着:来吧!来吧!
结果当天晚上睡觉李唯就做恶梦了,吉野笑嘻嘻的看着他说:“李唯我们结婚吧!”
李唯心说他妈的老子还没谈恋爱呢怎么就要嫁人了?接着全身一个激灵,为毛我第一个念头是“嫁人”?难道我有潜意识状态下的异装癖和变性倾向?
他一个哆嗦醒过来,睁眼就对上一双贼亮贼亮的眼睛:“哎哟!”
“嘘——!”吉野一把捂住他的嘴,洋洋得意,“老婆,想不想我?”
李唯看窗口,窗口大开,夜风吹拂。
他一下子背上毛都竖了起来,这可是五楼啊大哥!
吉野可怜兮兮的伸出手掌:“你看我皮都蹭掉了一大块……“话音未落,被李唯砰的一声干净利落打下床去。
李唯一只脚在吉野胸口上狠命的碾啊碾:“老子的香闺是你能擅闯的么你个登徒子王八蛋还不快滚滚滚滚滚滚……”
“哎哟!哎哟!”吉野涕泪涟涟的说,“老婆你这么踩着我怎么滚啊?”
里面正闹腾得如火如荼,外面李爹晚上起夜,路过敲门问:“儿啊,你说梦话呢吗?”
里面两人同时僵硬了一秒钟,接着李唯一把把吉野折叠塞进床底下,甜蜜的微笑着说:“是啊是啊!”
李爹点点头,不疑有他,安心的回去睡觉了。
李唯听老爹脚步声远了,一把掀起床单把吉野拖出来继续碾:“你个乱来的东西谁叫你来的?”
吉野竭力保持风度和深情款款:“老婆我想你~~~~~”
李唯一愣,咬牙切齿的狠命碾:“老子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恶心不恶心啊混蛋!”
吉野委屈的眨眨眼,猛地蹿起来一把抓住李唯:“花满楼欺我!”
“……啊?”
吉野控诉:“他告诉我说,只要我叼着一枝玫瑰,半夜爬到你家卧室里,一把抱住你,在你惊慌莫名的时候深情款款的来一句老婆我想你,任你是铁石心肠都能顺利拿下说不定还能直接本垒打!”
李唯看着他,吉野肯定的点点头。
李唯颤抖:“……真的是花满楼说的?”
吉野再次确认点头。
李唯捂着心脏跌坐在床上:“……他到底用这个办法进过多少次本科女生宿舍?”
吉野默默的把自己缩成尽可能小的一团。
突而李唯眼睛一横,轻柔呼唤:“吉野~~~~~~~~~”
吉野面无表情的向窗口走:“老婆我突然想起来外面被子还没收被子晾在外面是违反校规的是危害环境的是破坏精神文明建设的老婆我先走一步晚安啊亲爱的你睡吧啊你睡吧。”
李唯懒洋洋的说:“回来。”
吉野立刻定在原地。
“回去以后,”李唯说,“第一件事,杀了花满楼,随便拿草席一裹拖出去埋了,隔壁医科大学如果要的话免费赠送。第二件事,回去拆了你电脑今晚跪主板。”
吉野跪地:“得令!”
李唯挥挥手:“去吧。”
吉野心惊胆战的顺着水管往下爬,爬到一半李唯突而探出头:“等等,花呢?”
“啊?啊?什么花?”
“玫瑰花!”
吉野连忙伸脖子从衣领里叼,叼出来一枝已经被碾得稀烂的花,可怜兮兮的看李唯。
李唯从窗口伸手把玫瑰花拿上来,挑起眉毛看了半天,点点头平淡地说:“花是无辜的……”说着返身珍而重之的插进自己书桌上的花瓶里。
吉野嗷的一声尖叫,顺着五楼的水管刺溜一声摔了下去,砰的一声巨响久久回荡。
第42章
第二天早上李唯眼底布满血丝,李妈看着很是心疼:“哎呀糟糕!今天你王叔叔带他女儿过来玩,你这样子怎么接客啊?”
李唯套着个T-恤牛仔刷牙,含混不清的说:“放心,你儿子花魁,精神不济点儿有娇弱美。”
结果王叔叔他女儿进门一看,果然是个漂亮姑娘,进门大大方方的叫伯父好伯母好,说:“我叫王重阳!”
李唯一口果汁喷出去:“幸会幸会,我叫李莫愁。”
重阳笑了,说您别逗,我认识您。您不就是隔壁金融系07级一班的班主任吗?我是英语系的学生,我们系的人都仰慕您老很久了,听说您老穿女装特别漂亮,有个外号叫海滩上的阳光……
李唯手指一拧,易拉罐攥成了一团铁皮。
重阳弱弱的说:“您老怎么会是李莫愁呢,您老都能当小龙女了……”
小龙女文质彬彬的骂了一句你他娘,然后又拆了一罐啤酒,一口喝掉了半瓶。
但是重阳她爸爸看李莫愁很顺眼:这孩子长得很俊秀,对下一代基因有利;学历高,看起来就对胎教很顺手;工作也找的好,以后留校任教就是个讲师,有望,简直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乘龙快婿。他老人家就没考虑关键的一点,这孩子他压根就对自己女儿没兴趣。
吃过饭李妈就开始赶人,对李唯说:“走走走!带重阳出去散步!”
李唯翘着腿坐在电脑前玩游戏,懒洋洋的说:“我对师生恋不感兴趣。”结果一秒钟后啪的一声合上笔记本跳起来,警惕的看着李妈的拿着一杯水正对着自己电脑的手。
李妈温柔的笑了:“儿啊,乖,吃饱了要多出去散步。散得开心今晚就不要回来了,去外面开房也行。”
李唯考虑再三,抱着电脑对重阳说:“走吧,咱们去楼下网吧。”
重阳说:“……怪不得您老到现在都找不到女朋友。”
李唯当然不能真的带人去网吧打游戏。李家楼下一片小区,咖啡馆麻将馆一应俱全,李唯带人往咖啡馆一坐,推心置腹的说:“其实我压根不想找女朋友。”
重阳说我知道,要找您早就找了,听说您刚进研究院那会儿很是抢手。
李唯很高兴,叫来侍应生说:“给这位小姐加一块柠檬起司。”
“……”重阳继续说:“可是我真的想试试啊。”
她看了看李唯的脸色,叫住侍应生说:“那块柠檬起司我不要了……”
李唯哭笑不得的坐在椅子里。他该怎么向这个比他年轻了好几岁的姑娘解释,他不想找女朋友的原因仅仅是昨天晚上有个白痴千里迢迢的跑来他家,爬了五层楼就为给他送一枝玫瑰花?
白痴的行为毫无逻辑可言;这个白痴同时还曾经混迹街头劣迹斑斑,仗着家里有点小钱就危害四方,甚至一开始连追求自己的动机都不纯。除非脑子抽掉了,否则只有傻子才会放着好好一个花姑娘不要去选那个白痴当配偶。
他斟酌着词句说:“其实吧,我暂时还没有想成家的念头,也没那个精力去谈恋爱,我这人比较枯燥……”
重阳打断了他:“枯燥点儿好啊,过日子谁要那种会来事的?”
“我还比较坏脾气……”
重阳诚恳的说:“我觉得你人很不错!”
“我还抽烟酗酒!我熬夜起来抽烟特别厉害!”
“没关系!”重阳说,“你抽好了!”
李唯倒在椅子里,半晌喃喃着道:“姑娘,我真的暂时不想谈恋爱。”
他还想说什么,一边吉野的声音响起来:“……李唯?”
李唯转头一看,吉野正和几个朋友坐在另一边,呆呆的看着他,目光在李唯和重阳身上转来转去。李唯心说糟糕,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种偷情被识破的狼狈感,连忙站起身对重阳介绍:“这是我朋友,”又转向吉野,深吸了一口气说:“这是我父母朋友的女儿……”
吉野看看重阳,笑了笑,点点头,转过去坐了。
样子很正常,他甚至没有多看重阳一眼,也没有对李唯打招呼;但是他临走时往后对李唯笑了笑,那笑容带着点痞气,还有些让人感到脊椎发凉的东西。
李唯差点当场掀桌上去抽他,想了想又忍住了,毕竟是自己出轨在先嘛。
结果他没想到吉野很快就有所动作了。十一过后回学校,有一天花满楼神情猥琐的从楼下上来,说:“大少!楼下有梨花带雨美女一个找你负责!”
李唯抽了他一下,下楼去一看,重阳泪眼婆娑的站在门口说:“我实习名额被学校强行拿走给别人了……”
李唯头脑轰的一下,深吸了口气又徐徐的吐出来,点点头说:“我知道了。”
李唯打吉野手机,半晌没人接,好不容易通了就是一阵噪杂音乐传来,李唯忍着火问:“重阳实习那事是不是你弄的?”
吉野装糊涂:“什么?什么?听不见!”
李唯问:“你现在在哪?”
吉野一下子挂断了电话。
李唯猛地一脚踹翻了书桌,出门打车直扑学校便迪厅,把吉野从一堆和红男绿女中揪了出来。吉野原本和几个朋友聊得正high,转头一看是李唯,乖乖起身说:“抱歉抱歉,我老婆来了,我出去一下。”
李唯一个漂漂亮亮的年轻人,衬衣长裤,领带松松一系,和这里格格不入,却又格外的托色。吉野一边几个朋友都打扮得怪里怪气,看着李唯就开始吹口哨,结果为首一个猥琐男眼前一花,被李唯拎着衣领举起来,迎面一拳砰的一声倒在地上。
几个朋友都尖叫起来,吉野连忙拦着说:“没事!没事!哎哟对不住,回头再跟你说。”说着就把李唯往外拉;结果李唯反手就把吉野按倒在桌面上,一耳光结结实实的打过去,冷笑道:“——我叫你横啊!”
迪厅里一片尖叫骚动,保安还没来得及赶到,几个想出头的小伙子就冲了上去,结果为首那个还没来得及近身,李唯反手一拳直接打在小腹上,那人哎哟一声弯腰就吐出了一口水。
那倒在地上的猥琐男眼睛都看直了:“乖乖隆滴个冬……”
第43章
秦坚亲自出马,交了保释金,把李唯从拘留所里保释出来。
一路上都觉得莫名其妙,他当李唯的导师都已经五年了,什么时候都没见过李唯是今天这个状态:好像一头被困住的野兽,心浮气躁,急切的寻找一个明明就在眼前的出口。
杨真拉着李唯在后座上絮絮叨叨的安慰,什么大少不论你干什么我都是支持你的啦,什么大少你发一句话我们替你打回来啦,什么监狱的伙食好不好吃听说那里的肉包子都是碗大的一个啦……秦坚听得好笑,说杨真啊,有一件事你千万不能支持他。
杨真纯洁的说:“什么?”
秦坚夹着烟说:“——再跟吉野搅和下去。”
杨真左看右看,乖巧的点点头说你们聊啊你们聊,然后转头和东东玩PSP去了。
秦坚从后视镜里看看李唯,吐出一口烟来,说:“有些事我说太多反而不好,但是如果真的不是一路人,趁早放手比较好。古人说门不当户不对,其实是有道理的。”
李唯望着车窗外,半晌硬邦邦的反问:“那您和杨真就门当户对了?”
杨真听见自己的名字,乖乖垂下耳朵当没有听见。
秦坚笑了,说这不一样。你和吉野是平辈人,相处不来,那是一辈子的事。
李唯冷笑一声:“那您相处不来就不是一辈子啦?”
秦坚说:“半辈子。”然后平静的继续开车。
李唯回到博士宿舍楼,吉野在楼底下等他。他原本不想啰嗦的,但是吉野额头上那绷带还扎着,他就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吉野低声说:“那姑娘的事的确是我干的……”
李唯几乎要心灰意冷了,挥挥手说:“随便你吧,我说什么都没用,你愿意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但是,”他突而转头说,“吉野我告诉你——我李唯不可能跟一个什么本事都没有靠家世靠出身靠耍横来过日子的二世祖,这点你要记住。两路人就是两路人,你要么跟我学着一样,要么你就自己走开。”
吉野很委屈的拉他:“李唯……”
李唯挥开他,大步上楼。
回了寝室又不知道应该做什么,花满楼上课去了,菜鸽面试去了,杨真没有回来,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他越想越觉得窝火,困兽一样在房间里转了两圈,探头看见吉野还站在楼下,徘徊着不愿意走。李唯心里软了一下,坐在床上愣愣的出神,心想这算什么?
吉野这个样子,根本不算个男人,最多就是一男孩。
嚣张,霸道,自以为很有底气,其实什么也没有。
李唯抽了根烟,起身去楼下。吉野还站在原地,低声说:“对不起……”
“我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李唯淡淡地说,“你掂量着办吧。”
他突而觉得两个人站得这么近,其实距离很远。他们之间有一道天堑,把原本差距不甚明显的两个人清晰的分开了。要么一方妥协,要么就相隔到老。
李唯请假三天躺在寝室里,什么都懒得想。吉野从那天之后就消失了,不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他也懒得追究,倒是重阳来了几次,坐下就哭,说真没想到你愿意为我和人打成这个样子什么什么的。李唯心说我不是为你,我是为我自己;不过这话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难道明着交代我和那个扣你实习机会的恶棍有一腿?
到了第四天,他老人家起身洗漱,整理论文去上课。人就这一辈子,不能因为一个外人太委屈自己。
结果一拉门,门外站着一个男子,脸相有点肃厉的意味,高高的,微笑着问:“请问李唯在吗?”
李唯点点头:“我就是。”
男子上下打量了他一圈,微笑着伸出手说:“久仰久仰,我叫王绅,是重阳她堂哥。”
李唯没有和他握手,淡淡的笑了笑反问:“我们认识?”
“你不认识我,但是我听说过你很多次,”王绅说,意味深长,“——从吉野嘴里听说的。”
他们找了家小饭馆坐下来,王绅象征性的表示了一下不习惯,李唯面无表情的开口:“最近三星级在十公里之外,好走不送。”
王绅看看他,笑笑说:“吉野经常说你很漂亮,如今见面,名不虚传。”
李唯大马金刀的在椅子上一坐,转头叫小姐:“上一扎啤酒,”然后向王绅扬了扬下巴,“——记他账上。”
王绅说:“啊?为什么?”
李唯看看手表:“因为我浪费了时间陪你。三十分钟后我给本科上课,有话快说。”
王绅这回是真的笑了起来,说:“哎哟不怪我堂妹这么喜欢你,连吉野也是……一开始哥们几个还以为他就是为了打赌呢,谁知道他就这么认真了。”
他凑近了看着李唯在阳光下金褐色的眼珠:“——你知道么?我们哥几个家里关系好的小时候经常在一起玩,有时候会打个赌……比如打牌输了,叫输家做个什么难度比较高的事。”
“有一年,”他继续说,“一天晚上,我们在外面喝酒打牌,吉野输了,我跟他说要他站在酒店门口等,谁第下一个进来,就要向谁表白并展开追求,一直到那个人松口答应为止。”
李唯一动不动的看着他,慢慢的问:“然后我就进来了?”
王绅无辜的点点头:“是的。”
李唯也点点头:“我知道了。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王绅说:“……没有了。”
他看李唯的脸色,李唯神色安定,不是强装出来的安定,是真正的无所谓。王绅终于忍不住:“你都没什么反应的吗?”
李唯哈哈大笑,站起身来拍小狗似的拍拍他的头:“这位朋友,你……你真是偶像剧看多了啊!”
结果那一天李唯把本科那个班的学生整的生不如死,在地下哀嚎一片:“老师!我们才交论文,歇两天再考试好不好?”
李唯倚在讲台上环臂目视全班,神情仿佛是一个冷酷的帝王俯视疆土:“不行,我是很严格的。”
他循循善诱:“考试是不重要的,考试只是一个手段,一种度量,它反应了你们这段时间的学习成果,是对你们一段青春时光的交代和体现。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考试是一种纪念和收藏,到你们老了的时候当你们翻看自己的试卷,你们可以自豪的跟孙子孙女说:‘爷爷我当年考了三个六十,一分都没有浪费……’”
他很感慨的叹了口气:“多么美好而沧桑的回忆啊——我愿意为你们创造这种回忆。”
下课后学生争先恐后的逃离,一路上纷纷哀嚎着漫山遍野:“号外!号外!大少昨晚暴亡,惨遭太后穿越附体!”
李唯收拾收拾走出教室,外面王绅等在门口,看着他微微笑着鼓掌:“你真是个很有魅力的老师。”
李唯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客气的道:“校门就在楼下。”接着大步下楼,擦肩而过。
“等等!”王绅叫住了他,说,“晚上有时间吗?一起出来吃顿饭,这回我们说说重阳的事。”
李唯一开始顿住了脚步,头都没有回。王绅能看见他柔黑的头发贴在耳后,脖颈青瓷一样的白。大概过了几秒钟李唯偏过脸,楼梯口隐约的光线从额头滑下,到长长的睫,到鼻梁,到嘴唇,到下巴,映得那一点笑意朦胧不清。
他说:“王绅,下次跟我商量什么事的时候,后面要问:‘好吗?’”
然后他顿了顿,又说:“其实打赌的事我早知道了。那家伙虽然人不怎么样,敢作敢当的勇气还是有的。”
到晚上的时候打吉野手机还是不通,李爹倒是打来一个电话,气哼哼的说:“儿啊,你再不找一个,你妈要把我老人家啰嗦死掉了啊,老太太这两天火气这么大,我连根烟都不能抽……”
李唯心烦意乱:“爸,这种事急不来,你的烟比你儿子第一次卖身还重要?”
寝室里花满楼菜鸽杨真三个窝成一团,桀桀怪笑:“大少被催嫁了啊~~~~~~”
李唯温柔的说:“是啊,门前冷落鞍马稀,老大嫁作商人妇……”
花满楼立刻起身去上厕所,菜鸽开始掏他的第十年实体书,杨真专心看教案。
李唯评点:“都丧失了中华民族的脊梁!”
他到底还是出去跟王绅吃饭。原本打算打电话叫重阳也过来,但是李唯最终有点犹豫,他想想看自己骨架子单薄体重水平也不在平均线上,恐怕是架不住堂兄妹两个左右开弓上下夹击的。
出了校门王绅已经在车里等着,见了面,真心实意的说:“你果然很漂亮啊。”
李唯头都不偏一下:“废话。”心说这人果然是偶像剧看多了。
其实王绅这话倒是很掏小跷的。李唯身架子很好,衬衣长裤最能勾勒那种感觉,挺拔、俊秀、略有单薄,有种禁欲般的诱惑感。为人刚硬,坚韧,偶尔柔和,很是惑人。只可惜那柔和的时候几乎没有。
他们去了京城俱乐部,进了包厢,王绅说:“得,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你自己点吧。这儿连满汉全席都能做,应该满足得了您老的要求。”
李唯漂亮的眼珠盯了服务员半晌,盯得人家小姑娘都要哭了,才慢慢的、饶有兴味的、猫捉耗子一样的说:“……面人儿。”
王绅从椅子上跌了下去。
李唯道貌岸然的对服务员描述:“我有个哥们啊,特别铁。有一次我感冒没胃口,什么都不想吃,就想吃我家乡的面人儿,我还记得小时候傍晚出去玩,家家户户炊烟袅袅,远方是金红色的夕阳渲染着天际,空气中漂浮着饭菜特有的鲜香……村门口有个老人特别会做面人儿,捏的张飞惟妙惟肖,两毛钱一个,你看看现在北京有什么东西是两毛钱的吗?买了面人儿就偷偷的吃,躲在外面等到爹妈站在院子里扯着嗓子叫:娃儿——!猪都进圈咧——!回家吃饭——!”
外地来打工的服务员一下子被感染了,小姑娘眼睛红红的说:“后来呢?”
“后来那哥们就买机票回我家乡去帮我带了几个面人儿啊。咳,和记忆里的一样香甜美好啊……”
服务员忍不住问:“您家乡在哪儿?”
李唯严肃的说:“新疆。其实我是个维吾尔族人。”
服务员被忽悠得一愣一愣的出去叫大厨做,王绅慢慢的从桌子底下爬上来叹气,说你骗人家小姑娘干什么呢,你从小在北京长大,什么时候去过新疆?
李唯笑了笑:“不我爹妈都是苏州人,家里正宗的,小时候举家迁来罢了。不过有一点没忽悠她,我确实喜欢吃面人儿。”
他想还有一点也差不多,吉野没有真的跑去苏州买面人儿,他自己学做了,为此差点炸掉了厨房。
有时候这人就是这样,他未必够得上你的层次,未必和你有共同话题,未必是个品德醇厚端方君子……但是他能负一世界,唯独对你真心实意,命都能给你。
王绅低头吹杯子里的茶叶,说:“……那你父母一定没法接受儿子跟一个同性吧。”
李唯问:“交浅言深啊你不觉得?”
“什么交浅言深,”王绅一本正经的说,“你要是真的和重阳交往下去,保不准就结婚了,要是结婚了,你就是我妹夫。大家都是一家人么,我当然要关心关心。”
李唯一笑:“敢情你给重阳当说客来了。”
接着他起身面无表情的道:“我去洗手间。”
李唯在洗手间里给吉野打电话,却是怎么都没人接。他知道吉野的手机一天二十四小时都不关机的,一次没接两次没接是巧合,这么多次就让人心冷了。他们之间的问题巨大,李唯心想吉野也许并没有那样的担当和进取心去解决这个问题。有一刹那间他觉得自己很累,靠在洗手池边上养了一会儿神,慢慢的才缓过来,心想我再打最后一次,打不通,我就出去,明天开始和重阳交往。
但是那一次还是没有打通,电话徒劳空响,一声声回荡。
李唯关了机,推开洗手间的门,大步走了出去。
外面王绅还在包厢里等,叫了法国餐,桌上放着餐前酒,见他进来笑着问:“脸色怎么不好?”
李唯懒洋洋的坐下来:“你管得着么。”
他心绪烦乱,拿着酒杯一点一点的喝了,听王绅意有所指的说:“李唯,你这么年轻,为什么要在一棵树上吊着?这年头谁还为谁守身啊?再说吉野那个人,老实说,头脑聪明,但是没用在正途上。他不是个能给人倚靠的人,除了家业他有什么?”
李唯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用食指按着揉着说:“我都知道。”
他神情有刹那间的伤感,很快就过去了。
王绅想他对吉野的感情也许并没有吉野对他的感情那样深,这么一想,心里就动了动,低声说:“李唯,其实我很后悔当初跟吉野打了这个赌,如果不是这个赌的话,也许……”
李唯打断了他:“你喝多了。”
他霍然起身,突而脑子里一昏,气血上涌,整个人跌下去软倒在椅子里。
王绅微笑着看着他:“我没喝,喝酒了的是你。”
李唯手臂都沉得抬不起来,竭力保持着冷静,问:“你在酒里放了什么?”
“一点肌松剂和迷药,很安神的东西——不过那不重要。”
王绅起身绕过茶几走过来,半跪在李唯身边,微笑着看着他,说:“吉野不值得你这样,真的,连重阳都不配你。不如你和我试试?”
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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