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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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人一边让他出来,一边问:“身体怎么样?”

“还行。”龙哥出了门,看也不看叶玉书一眼。“就是胃有点痛。”“怎么呢?是不是生病了?”年轻人颇为关切。

“也不是,没什么大问题,没事。”龙哥与他似朋友一般聊着。“那就好。”年轻人锁上铁门,带着他走了。

叶玉书站在窗前,呆呆地看着窗外。外面是一排旧式的平房,灰色的屋瓦湿漉漉的。雨丝不断地打在窗台、屋顶上,发出细密的刷刷声。不远处偶尔传出哭闹、呵斥、哀求、命令的声音,衬着外面极安宁的景色,使人倍感惊心动魄。

他腰间的呼机开始不停地响起来,各色人等,小黑、小白、常蓝、申常青、郑彬、符伟海、单强…似乎所有的人都在寂寥的雨天想起他来。他无能为力,只好苦笑。

他站累了,回过头来坐下。脚踝很痛,他低下身拉起裤管看了看,两道血痕赫然在目。他心里轻叹一声,放下裤管,轻轻揉着被勒成紫红的手腕。忽然,一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眼前。他一眼认出那是白亚莉。

白亚莉是一个人来的。她探头探脑地向值班室里看了看,里面同时在审两个犯人,没人理她。她一转头,便看见了被铐在窗边的叶玉书。她走过去,站在叶玉书面前,头发零乱,双目红肿。

叶玉书冷冷地看着她。

白亚莉开口了,声音却非常低缓平和,与昨夜判若两人。“小叶,我今天早上又打了那个电话,是位常小姐接的。”她说。叶玉书仍然面无表情,不发一言。

“我开始不知道你和老韦之间的情形。常小姐说是老韦一直在苦苦追求你,你们之间的情况他们都清楚,连你们大门外的那些小店铺都知道你们的情况。”白亚莉说着,声音里说不出是什么情绪,有些自怜,有些气恼,还有些歉意。叶玉书一听常蓝如此说,十分生气,忍不住说:“白女士,你别误会。我跟韦有福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不但没跟他上过床,几乎连话都没有说过。”

白亚莉不相信:“真的?”

“我可以对天起誓。”叶玉书非常恼怒。“跟他这种人,怎么可能?”白亚莉汪在眼里的泪夺眶而出:“可我问他,他也承认了。小叶,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和他离婚,让你跟他在一起。”叶玉书觉得她不可理喻:“白女士,你不要相信他。就算全世界的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和他在一起,我宁肯死也不会让他这种人碰我一下。”白亚莉抽泣起来:“他自从结了婚,就什么事情都不做。我辛辛苦苦地撑着一个公司,还与他生了个女儿。可是他呢,不管女儿不帮我不说,还只顾回来找我要钱。这一个月,他就用了3万多块。”叶玉书忙说:“我可没用过他一分钱,我根本都不认识他。”

“可是他说他很喜欢你,你也很喜欢他。”白亚莉有些诧异地说。“什么?”叶玉书大怒。“这个王八蛋!像他那种鬼样子,居然敢说我喜欢他。你趁早叫他别做梦了!”

白亚莉释然:“原来他又在说慌。”

叶玉书鄙夷不屑地说:“像这种人,如果不说慌,怎么骗女人上钩?像白女士你这样的女人,居然也会嫁他,而且还对他这么好,倒是让人想不到。”白亚莉心里一酸,边哭边恨,又痛又悔,却不放心地又问了一句:“你真的跟他没关系?”

“我是不会理他的,根本跟他总共没有讲多过三句话。”叶玉书忍不住幸灾乐祸,火上浇油。“他这阵倒是真跟一个女人在泡,还一直讲要养她呢。”白亚莉忙问:“是谁?”

叶玉书淡淡地看着他:“反正不是我。其他的,不管张三李四,你只要知道是一个女人就行了。至于姓名,有什么重要?”

白亚莉跺脚骂道:“这个老不死的,早知道根本不来报案去救他,让他受些教训好了。”

叶玉书苦笑,无奈地说:“你现在跟我讲这些还有什么用?”

白亚莉看了看铐着他的手铐,有些关心地问:“你没有朋友?”叶玉书笑得更苦:“什么叫朋友?”

白亚莉歉然地说:“你可以想办法让你的朋友来弄你出去。我…”这时,值班室出来的警察忽然看到了他,大声喝问:“你在干什么?”白亚莉急忙解释:“我是昨天来报案的。”

但是那个警察对他并不客气:“你今天来干什么?”

白亚莉没料到,很慌乱:“我…来看看…”

“看什么?有什么好看?”

“我…只是想知道…情况怎么样了?”

警察痛斥他:“什么怎么样?人抓到了,我们知道审理。你快走,不许再来看。”“好好。”白亚莉顾不上再看叶玉书一眼,赶快走掉。手被吊在窗棂上,一会儿就痛起来,叶玉书只得又站起身看向窗外。天空十分灰暗,雨不停地下着。远远的阳台上,放满了一盆盆的绿色植物。其中有一朵鲜艳的小黄花在轻轻摇晃着。

叶玉书隔着重重雨幕,呆呆地直看过去。

第39章

耽美 申常青坐在郑彬房间里的椅子上,守在电话边,桌上放着他的传呼机。似乎一上午的时间,他便瘦了许多,下巴完全尖了,脸色青黄。每当电话一响或他的传呼机一响,他就吓得一哆嗦。畏畏缩缩地看着电话,他却不敢去碰,只是双眼闪烁地看向郑彬。

这时郑彬会去接电话,但是并不回传呼。他是一身的坦坦荡荡,因为从头到尾他都只是旁观,并没有参与,所以一点也不惊诧。对于叶玉书的身陷囹圄,他还深表惋惜。ⅴ今天一大早,申常青便接到了常蓝的电话。她把夜里发生的事形容了一遍。经过是听自当时路边尚未关门的一个小杂货铺的伙计讲的,自然是夸张了许多。但是叶玉书已被带到了公安局是确定了的。ⅴ他立刻告诉她离开华侨新村,先到郑彬那里去。然后他也如惊弓之鸟,赶紧跑出了公司,鬼头鬼脑地看看四周有没有可疑的跟踪之人,便直奔凤凰楼。

郑彬没想到事情会闹得这么大,但既然没有自己的事,所以也不惊慌,只冷静地和他探讨了整件事最坏的结局。他认为应如传说中所说的一般,想办法托人弄出叶玉书来,不然如果他在作口供的时候乱说什么,申常青便一定会被牵连进去。

申常青被吓坏了,表面上却还强作镇定,心里却飞快地盘算起来。他想,如果打个颠倒,他现在身在公安局,一定会把所有的人全都供出来作挡箭牌。叶玉书一定是这样的,他肯定会照实对公安局的人说,他是最先幕后策划然后又主持实施的主犯。他决定跑了。

常蓝打来电话称:“有个女人打电话过来,问韦有福与叶玉书有什么关系,说他是韦有福的老婆。我对他说韦有福与叶玉书有关系。我想这样说对叶玉书比较有利。”听声音显然她也吓得不轻。

申常青马上说:“好,说得好。”他觉得将这件事局限于感情纠葛比牵涉到金钱纠葛要好得多,性质也简单得多。

常蓝放了点心,停了停,问道:“我是不是马上过来?刚才有男人打电话进来,说他们是公安局的,要来和我了解一些情况。”

申常青大惊,嗓子都变得尖利了:“你赶快走,立刻到这里来。”

常蓝被他的情绪吓住了,仿佛跳了起来:“好,我马上就走。”她一向以为他是泰山崩于前其色不变的男子汉。既然他都如此惊慌,显然很不妙。

申常青汗出如浆。他拿出纸巾使劲擦着,朝着心平气和的郑彬勉强笑笑。

郑彬知道他的脾性,并不讪笑他,只问:“那你现在打算怎么样?”

申常青控制住自己,缓缓说:“依我看,小叶最多是拘留。既然关几天是免不了的,又没有其他的处罚,不如干脆让他呆满这几天再出来。至于他在这段时间里受的损失,我一定会补偿他的。”

郑彬不语,只点点头,心里涌起一丝怜悯。像叶玉书这样一个漂亮单纯的男孩子,入了那种脏肮污秽的地方,一定会受不少罪。

申常青终于下定了决心:“郑彬,我今天就走,回西安去。你留在这里看情况的发展。我会随时和你联络。”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郑彬并不吃惊,只点点头:“好。不过,常蓝呢?”

申常青冷淡地说:“我哪里顾得上她?不瞒你说,我现在身上只剩一张飞机票钱。反正她是女人,天生一个碗,到哪里都找得到饭吃。这件事对她的牵连也不大,我看她留在这里不要紧。”

郑彬又点点头:“我明白了。”

申常青急急忙忙地跑出去。他连行李都不敢回去收拾,便直奔机场。买了张到西安的机票,他就留在机场大厅里紧张地等候着,只敢站在角落里,一看到像警察的人,便转过身去…大概没人料到他会跑得这么快吧,并没有警察在机场堵截。

繁忙的航空港仍然热闹异常。快到元旦了,已有人陆陆续续返回大陆。大部分人都是大包小包,只有他,双手空空,简直像难民。外人不明白,只觉得他一定是属于那种在全国都有生意的大款,坐飞机如坐公共汽车,到处都有家,所以才会这么潇洒。

好不容易才等到登机的时间,直到飞机离地而起,顺利升空,渐渐离开这个海岛,飞越了琼州海峡,他才放下心来。

常蓝急匆匆地提了一个小旅行袋,到了凤凰楼。她一进门就找申常青。郑彬温和地对她说:“常青已经走了。”

“走了?去哪里?是不是去打听小叶的事?”

“不,他回西安了。”

常蓝大惊:“什么?怎么可能?那我怎么办?我身上只剩下100块钱了。”

郑彬也只好摊摊手:“你可以暂时先在我这里躲一躲,不过我是没钱的,不然我也走了。”

常蓝不相信地问:“他走的时候没有交代什么吗?”

郑彬笑道:“他只说让我在这里看看事情的进展情况,其他的就没有说什么了。”

常蓝颓然地坐下:“好一个申常青,过河拆桥。”

郑彬不喜欢她满身的风尘味,心想你们两个反正是苍蝇玩蚂蚁,到底是谁是河谁是桥只怕都搞不明白。他懒得评价他们,只是文雅地笑。

常蓝坐在沙发上,露出超短裙下肥肥白白的腿。她丝毫不觉不雅,只后怕地拍拍饱满的胸脯说:“郑彬,你知道吗?我下楼的时候,有两个警察正好上楼。我们擦肩而过,幸好他们不认识我。”

郑彬只好安慰她道:“你没事了,其实已经很不错了,至少比小叶好多了。”

这时,电话响起来,常蓝一个箭步抢上前去,抢先抓起电话:“喂。”

对方是一个男声,显然没料到郑彬这儿居然会有女人,不由一愣。过了一会儿,才问:“请问郑彬在吗?”

常蓝心急之余并不懂得适可而止,还追问一句:“你是谁?”

对方更是一怔:“你是…郑彬的…夫人?”

“我不是…你是…”

郑彬没想到她会如此放肆,惊震之余,这时才反应过来,起身一把抢过了电话:“喂…老陈吗?怎么样?打听到什么没有?…嗯,嗯…,好,好,麻烦你了。什么?…别开玩笑了,她是申常青的女朋友。…别乱说,怎么可能?…没可能的。…好,就这样吧。”

他挂下电话,忍不住怒意,责怪起常蓝来:“你为什么乱接我的电话?”

常蓝还自恃自己是申总的情人的身份,半带撒娇地说:“我以为是常青嘛。”

郑彬实在看不惯她不拘小节的样子,毫不客气地斥道:“常蓝,你在这里躲一下我不反对。可是我希望你能够懂得规矩,第一不要乱接我的电话,第二不要乱动我的文件。”

常蓝没想到他会一点面子都不给,顿时下不来台,大发脾气:“好哇,常青一走你就这么对我。等他回来你怎么说?”

郑彬索性板起了脸:“什么怎么说?我是常青的朋友,可并不是他的马仔,我没用过他的钱,没靠他吃过饭。”

常蓝想想目前的处境,不能够得罪郑彬。一旦他赶自己出去,那么连最基本的吃饭睡觉问题,自己都难以应付。想着,她只好忍气吞声,努着嘴咕哝一句:“我也没有。”

郑彬自然不信,不过看她已低了头,也就算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常蓝简直如坐针毡。她与郑彬本来就不熟,现在实际上是寄人篱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他赶出去。

直到晚上,她的传呼机响起来,而且一直在响,连续不断。她看了看,发现传呼机上的电话号码非常陌生,只好惊惶地向郑彬请教:“你看我回不回?”

郑彬想了想。他也没有经过这种事,只好以不变应万变:“如果你不知道是谁打的,就不回好了。”

她只好不回。过了一会儿,那传呼又打了过来。她仍然不回。

她的传呼机沉寂下来。又过了几分钟,郑彬的传呼机又响起来。郑彬看了一下,又是那个电话号码。他觉得自己没做什么,不必怕,于是壮着胆子回了电话。

电话里传来的是叶玉书急迫的声音:“郑彬,怎么我给常蓝和申常青打呼机,他们都不回。怎么回事?”

“啊啊啊…”郑彬看了看常蓝,不知该如何回答,也不敢回答。“你现在在哪里?”

叶玉书沉默了一下,似乎有些明白了。他沉着地说:“我现在在振东分局。”

“啊,那…那件事…怎么样了?”郑彬艰难地想着措词。

叶玉书的声音十分平静:“我全部扛了。”

“哦?”郑彬舒了口气。他很佩服他的义气,一时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大家不过是萍水相逢,他却如此待他们。“那…他们会把你怎么样?”

“拘留15天。”叶玉书淡淡地说。“明年元月3号放出来。嘿,好像要在里面过两年的样子。”

郑彬感到几分恻然:“那你…辛苦了。”

叶玉书又沉默了。过了一会儿,他忽然问:“申常青是不是走了?”

郑彬一时不知该如何饰词,而且也不认为应该帮申常青掩饰,因此爽快地说:“是,他今天走的。”

“离开津海?”

“是,他回西安了。”

叶玉书咬着牙说:“好。”

郑彬不安地说:“他临走时对我说,等你出来,他会补偿你。”

“怎么补偿?”叶玉书毫不客气。

“他说要给你几万块。”

“几万?”

郑彬吱唔道:“嗯,大概5、6万吧。”

叶玉书冷冷地道:“好,我等着他。”

郑彬停了一下,小心地问:“他们…什么时候…送你走?”

“马上。郑彬,你能不能通知常蓝来一趟?我想把我的钥匙交给她,让她替我带几件衣服过来。”叶玉书重又恢复了平静。

郑彬忙道:“好的好的。”

“请她马上来。”

“好的。”

“拜托了。”叶玉书对他十分客气。

郑彬放下电话。常蓝关心地在一旁问:“是小叶吗?他怎么说?”

“他在振东分局,马上要被送到拘留所去。你立刻过去拿他家的钥匙,替他带几件衣服过去。”

“我?”常蓝变色,有些心慌。“我去?行吗?”ⅴ

郑彬内心深处十分讨厌他。比起叶玉书的毅力来,她真的像是只路边的小虫。可是现在叶玉书需要她,带东西这种事,女人做起来目标不大。

“小叶已经一个人把所有的事全部扛下来了。没你的事了,你不用担心。”郑彬耐心地对她说。

常蓝闻言松了口气,但仍有些不放心:“我去真的没事吗?”

郑彬不耐烦地皱起了眉:“真的没事。他判都判了,还有你什么事?”

常蓝呆了半晌,才说:“好吧,我去。”

在公安局走廊昏暗的灯光下,常蓝见到了叶玉书。一个警察站在他身后。叶玉书脸容很憔悴,但神态平静。他穿了一条深灰色羊毛绒的长裤,上身一件薄毛衣,领口处露出白色的衬衫领子。他长身玉立在在初冬深夜的凉意里,显得有些弱不禁风。

常蓝快步走过去。叶玉书看着她自由的步伐,不由百感交集。他掏出钥匙递过去。

其实两人平时并不接近,此时更加没有话说。常蓝接过钥匙,只好说一句:“你放心,我马上回去替你拿。”

叶玉书低声说:“谢谢你。我要几件内衣、一件外套,另外把我的牙刷、牙膏、毛巾、梳子、香皂都带来。麻烦你了。”

常蓝应了一声:“你放心,我马上就来。”她看着意兴阑珊的叶玉书,心里也不由得涌起几分怜悯。

旁边的警察和气地说:“要快。我们一会儿就送他走。12点以前去,就从今天算起,他可以少关一天。”

常蓝赶忙说:“好好好。我一定在12点前赶过来。”说完,她拿着钥匙急急离去。

那年轻的警官把叶玉书带到旁边的一个空房间里,让他坐下,说:“你就在这里等吧。”

叶玉书已知他姓蔡,温和地对他一笑:“谢谢你,蔡警官。”

蔡警官也对他笑笑,精神抖擞地又出去处理事情去了。

没有人看守他,也没有再给他上手铐。叶玉书从门口直看向空空的走廊,却根本不敢动一动。血脉似乎已僵了,他环抱着胳膊,感到寒意直透肺腑。他出来时以为很快就会回去,所以没有戴表。他愣愣地看着地上白炽灯的影子,仿佛在静静地看着时间流逝。

雨已经停了,可是他仿佛仍然听到雨滴打在屋檐上的滴哒声。他被铐在窗边整整6个小时,除了不间断的哭骂乞求呵斥而外,一直听到的就是那密雨的唰唰声。从来没有一刻,他是如此清醒地意识到时间一分一秒地从身边仆伏着缓缓爬过。

他已没有了畏惧,心情变得麻木。

外面的青灰色天空,似乎是他此时的最佳背景,他长时间地呆呆仰头看向铁窗外。

旁边的关押室也十分热闹,不断的有他们的家属或朋友过来看他们,送饭送水,商量着交钱、担保、退赃等等事情。

叶玉书冷眼旁观着。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会有一天亲眼目睹人生中的这个角落。以前,他认为所谓罪犯就是犯了罪的人,只有可恨,没有什么好可怜的。可是现在,他的观念完全被推翻了。

他想起黄宝珲、申常青、韦有福,还有害得邱钧自杀的那个小李,以及其他很多很多冷血自私的男人。他们难道不是犯罪的人吗?他们害了他,害了邱钧,害了常蓝。他们为什么就可以逍遥法外?而且法律还如此周密地保护着他们?

他翻来覆去地想着,心里越来越冷。

他的头发与衣服都已经干了,可是整个人却感到越来越虚浮,头晕得很厉害,浑身发冷,手脚却发烫,双眼干涩。他心里有数,只怕是开始发烧了。

他带着自怜自虐的心情,一直坚持着不发一言。

今天白天,直到下午快下班的时候,那位蔡警官才过来将手铐从窗棂上拿下来,铐到他另一只手上,将他带到一间小小的办公室。

“吃饭了没有?”走在走廊上,他随口问。

“吃不下。”叶玉书淡淡地说。

蔡警官便叫住了一旁的另一名警察:“阿民,你帮我去买盒盒饭,再买瓶矿泉水。”

那警察乐呵呵地应了一声,看看他身后的叶玉书:“还要审?马上都下班了,不如明天再审。”

蔡警官轻描淡写地说:“赶快审完送走的好,迟了怕又有人来要人。”

那警察点点头,疾步走了。

叶玉书跟着他到办公室里,在他指定的椅子上坐下。

蔡警官拿出一叠审讯记录纸,放到面前,开始边记录边问他:“姓名?”

“叶玉书。”

“年龄?”

“24。”

“职业?”

“业务员。”

“家庭住址?”

叶玉书胡乱说了一个:“贵阳人民路二段3号。”

“身份证呢?”

“没带。”

“身份证号码呢?”

“记不住。”

蔡警官便不理这些,开始问案情。他态度十分和蔼,没有一点暴力的趋向。叶玉书很安心。

对于事情的始末,他并不隐讳,有什么说什么,只是个别细节稍加修改,如坚持没有打韦有福,坚持没有向他要钱的企图。

蔡警官忽然打开桌旁一张揉得很皱的纸,递给他看:“这是你亲笔写的吧?”

叶玉书接过一看,心里咯噔一下。这是那张他写出来叫韦有福照抄一遍的草稿。这真叫做铁证如山了。韦有福这只该死的老狐狸。他暗暗骂了一句,想了想,很快便决定承认:“是,这是我写的。”

“为什么要叫他写这个?”

“我不清楚,是申常青叫我让他写的。”

他照着记下来。叶玉书这时调动了全身所有的敏感因子,仔细从他的问话里找出真正的意思。他聪明地将一切关键的问题都明明白白地说明是申常青让他这样做的,他不过是协从。

蔡警官详细地问了申常青的情况,全部记录了下来,又再三问申常青在这件事里面起的作用。他很警惕,即没有完全替申常青洗涮干净也没有将他的罪名落实。

蔡警官反复探问,叶玉书一直坚持。最后,蔡警官只好微微一笑:“好吧,既然你要一个人扛下来,我也没办法。”他把记录好的供词递给他。

叶玉书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坚持要他修改了两处措词含糊的关键地方。蔡警官也不气恼,便照着他的意思改了。他再看一遍,这才点了头。

蔡警官拿过印盒,要他在供词上逐页签字,并按上手印。他照做了。

蔡警官将放在一边的快餐饭盒和矿泉水推过来:“吃一点吧,别跟自己过不去。”说着他起身出去了。

叶玉书想一想,身体不能垮,往后还不知道会有什么风浪在等着自己。

他打开饭盒,意外的是菜居然十分丰富,有一只囟鸡腿,一个煎蛋,还有一些回锅肉、豆芽、豆腐什么的,混在一起,下面是饭。他勉强着自己一口一口地把饭吃掉,喝了半瓶水。热度使他心里感到一阵一阵的恶心。他咬着牙,闭着眼,努力让自己静下心神。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觉得精神好一些了。ⅴ下班的时间到了,警察们三三两两地往外走,大声说笑着,商量着晚上到什么地方去玩。

没有人来理他,屋里很静。他低头看着被铐在一起的手,有些忐忑不安,渐渐感到十分疲倦。

黄昏的气息缓缓浸进来,夹杂着雨水潮润的湿气。他的心里油然生出些微惆怅。

事情似乎告一段落了。他什么都讲完了,再也没有什么可以讲的了。

外面的天色一分一分地暗下来,由亮亮的白变成迷蒙的青色再变成黯淡的灰色最后变成沉静的黑色。走廊上昏暗的灯亮了起来。

屋里却没有亮灯,叶玉书也没有站起来去开。他觉得坐在黑暗里,要安全得多。他一直坐在那里,没有动过。他的全身发僵,几乎快坐成一座雕像了。

良久,蔡警官终于过来了。他始终微微笑着,没有其他大部分警察的那种横眉怒目。他打开灯,拿出一本小册子放到叶玉书前面,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治安管理处罚条例》。他翻开其中一页,指给叶玉书看:“你可以看看这两条,这是我们对你处罚的依据。”

“第二十二条,有下列侵犯他人身权利行为之一,尚不够刑事处罚的,处15日以下拘留、200元以下罚款或者警告:(一)殴打他人,造成轻微伤害的;(二)非法限制他人人身自由或非法侵入他人住宅的;…第二十三条,有下列侵犯公私财物行为之一,尚不够刑事处罚的,处15日以下拘留或者警告,可以单处或者并处200元以下罚款:(三)敲诈勒索公私财物的;…”

叶玉书默默看完,不发一言。

“我们要拘留你,让你好好反省一下,得到一个教训,以后的行为就会三思而后行。罚款是不行的,这点钱你根本不会在乎,下次还是会再犯。”蔡警官拿出一张裁决书递给他:“这是交给你亲属的。”

叶玉书看着上面写的罪名是“非法拘禁”,处罚是行政拘留15天,日期从今天算起。他脸色有些白,轻声说:“我在这里没有亲属。”

“朋友呢?”

“我也没有朋友。”叶玉书有一分举目无亲的凄然。

蔡警官想了想,温和地说:“那你自己在上面签字吧。”

叶玉书接过他递来的钢笔,在上面签了自己的名字。

蔡警官接着指着通知书最后几行字,说:“你看清楚了,如果你不服这个处罚,可在5天内向我们的上一级公安机关提出上诉。由上一级公安机关在接到你的申诉5天内做出裁决。如果你对这个裁决还不服,可以在接到通知后五天内向当地人民法院提起诉讼。”

叶玉书看了一下:“你们的上一级部门是哪里?”

“当然是海州市公安局。”

叶玉书笑一笑:“不用了,我服从处罚。”这么一级一级地上诉上去,只怕又要关起来,然后一次一次地被审讯,搞不好关上一两个月,何必呢?

“好。”蔡警官关切地说。“你放心,进去后不会有什么事的,15天一晃就过去了。你现在去让你的朋友给你送些衣服进来,我们一会儿就要送你走。”

叶玉书起身欲出去。蔡警官叫住了他,过去替他解下了手铐。

他走到值班室,开始一遍又一遍徒劳地给申常青、给常蓝、给所有他想得起来的人打起传呼来。ⅴ但是,久久的,却没有一个人回复他…

常蓝拿着钥匙开了门,打开灯,开始翻捡屋里的东西。能够在人家的家里肆意搜捡,她觉出了几分痛快。

客厅有些凌乱,椅子、桌子仍然保持着他们昨天早上离开时的样子。进了卧室,床上韦有福睡过的痕迹仍在。通阳台的门关着,窗帘也仍密密拉拢着。

她感到很安全,开始拉开一个个抽屉,打开一个旅行袋、箱子,拉开简易衣柜,仔细检查着。

床头柜里的小抽屉里放着一块表、一张存折、一个信封。他打开信封,里面有500块钱,还有一条细细的做工精致的金项链。存折上有300块存款。看着这一切,她不由怦然心动。

她没有犹豫很久,摸了摸口袋。这次来去,她都是打车,包里只剩下了50块钱。想着今后生活的窘况,她立刻利索地将所有东西全都放进了自己的皮包。

既然做出来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她将叶玉书比较厚实值钱的一件风衣、两件羊毛衣和一件大衣也装在袋子里拿走。

看着放在卧室床前的彩电,她犹豫了良久。想了各种方法,包括让老乡来运走,或者叫当铺来拉走,或者先卖了再叫买主来拉走。几种方法都想完了,仍觉风险太大,只得作罢。她心里惋惜了半天。

提着大大的袋子出门时,保安走出来叫住了她。她的心一跳,勉强镇静地对他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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