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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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你放心,我有分寸。”孙信诚立刻说,“事业是一回事,可也不能牺牲你的终身,这代价太大了,不值得。”

“谢谢诚哥。”谢恒亚长出一口气,似乎吐出了胸中块垒,感觉好多了。他笑了笑,半开玩笑地说,“真是冤家路窄,刚才在机场,我甚至都在想,干脆退出算了,实在不想与那种妖孽斗法。”

“行走江湖,妖魔鬼怪还见少了?哪能落荒而逃?”孙信诚也轻松地调侃起来,“我看你倒是跟那唐僧有点像,只要是妖精,都会惦记你。话说到这儿,我倒是觉得,你还是找个对象吧,也别太挑了。这一翻过年,你就二十九,要奔三了,也该结婚,生儿育女了。”

“我哪里挑了?”谢恒亚叹气,“诚哥,你们都误解我了,其实我真不挑。要做我妻子的条件很简单,心好就行,不需要长得如何漂亮,但要对我父母好,对我好,在感情上一心一意,相伴到老,我就心满意足。”

“就你这条件,世界上的一大半女性都够得上。”孙信诚摇头,“兄弟,你的条件这么好,当然要挑个合适的,怎么着也得性情相投、才貌相当,哎,对了,我看那个镜象中国的虞总跟你还挺配的,不妨考虑考虑她。”

谢恒亚笑了,“诚哥这是想点鸳鸯谱?”

“有那么点意思。”孙信诚嘿嘿笑着,随即想起了正事,态度变得认真起来,“不过,如果你们两家要合作竞标的话,还是暂时不要有这层关系吧,虽然现在说不出会有什么不利,可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

“嗯,我明白。”谢恒亚洒脱地笑道,“是你在那里瞎出主意,我可没动过什么心思。”

“我这不是关心你嘛。”孙信诚笑嘻嘻地说,“你看,我儿子都快上中学了,你那儿还一点动静也没有,做哥哥的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啊。”

“这事急有什么用?”谢恒亚轻叹,“缘分来了,挡都挡不住,如果没来,强求也没用。”

“那倒是。”孙信诚沉吟片刻,温和地说,“兄弟,不是我多心,我现在有个感觉,李老这次答应得这么爽快,只怕多半是为了你。如果真是这样,那对你将来投标也不是什么坏事,只要懂得控制就行。”

“我懂。”谢恒亚点头,“如果李老想借这事来还我一个情,那我肯定会接受的。就这么恩怨两清,也好。”

孙信诚对他们过去的事相当好奇,可这是他的隐私,自然不便主动问起,便举起咖啡杯,“那好,祝兄弟今年鸿运当头,事业爱情双丰收。”

“谢你吉言。”谢恒亚笑逐颜开,也举了举咖啡杯。

在酒店特别设计的灯光下,他的容颜更见俊秀,大堂里的人都是一眼便注意到他,然后就会不由自主地一直看着他。对于这些视线,他早已习惯,并不理会,只与孙信诚轻声聊天。

到了六点,李秉谦与李宛若准时下来,出现在大堂。

从电梯口出来,李宛若一眼便看到斜对面坐在窗边的谢恒亚。仅仅只是个侧面,他都好似神仙中人,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飘逸气质,干净、纯粹、温和,令人一见便怦然心动。

李秉谦转头看了一眼女儿,低声告诫,“宛若,你如果想要重新挽回他的心,就得注意分寸,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不管不顾。你伤他太深,这个弯子可不好转。”

“我懂。”李宛若嘴里说着,眼中却满是志在必得的坚定,“我打听过了,他至今未婚,这几年也没有谈过恋爱,肯定心里还有我,又找不到比我更好的人,就这么蹉跎过来了。我现在出现正是时候,我会好好把握这个机会的。”

“希望如此。”李秉谦轻叹,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孙信诚看见他们,立刻笑着迎过去。谢恒亚对另一张桌边的赵世军做了个手势,让他去买单,随即也走上前去。

四人的态度比在机场时又亲热了许多,谢恒亚也不再冷冰冰,脸上带着适度的微笑,说出的应酬话也让人听着很舒服,让李秉谦很高兴,李宛若也渐渐有些忘形。

他们只有六个人,就要了一个精致的小包间。

菜是早就定好的,酒却没定,孙信诚征求李秉谦的意见,“李老,你看我们喝红酒还是白酒?”

李秉谦温和地说:“我心脏不好,就喝一杯红酒吧,只限一杯。我女儿酒量还可以,你们年轻人可以尽兴。”

“那我们也喝红酒吧。”李宛若兴致勃勃地道,“今天很开心,能看到多年没见的恒亚。俗话说:酒逢知己千杯少。我们今天一定要好好喝一下。”

谢恒亚看了孙信诚一眼,微笑着点头,“好。”

说到喝酒,孙信诚信心十足,李宛若再强悍,也不过是女流之辈,他们这边四条汉子,怎么也不至于输给她,结果,一端起杯子,他便知道看走眼了。

李宛若身材惹火,性如烈火,喝起酒来也泼辣得很。她先是与他们四人车轮战,后来就专攻谢恒亚。孙信诚想帮着挡一挡,被她一句话就将住了,“我是女人,难道他一个大男人还比不了?”

谢恒亚似乎也被这一句话惹出火来,顿时豁出去了,与她酒到杯干,硬是杠到底。

孙信诚知道谢恒亚的酒量不行,但是看这场面也劝阻不了,只好不去管了,大不了就是醉一场,也没什么大碍。他便陪着李秉谦,一边吃菜一边闲聊,倒也其乐融融。

这顿饭直闹到快十点了才结束,李秉谦看着女儿与谢恒亚觥筹交错,一直笑容满面,老怀大慰。

李宛容越喝脸越红,仿佛桃花盛开,艳光更盛。谢恒亚却是越喝脸越白,犹如美玉无暇,愈见澄澈。两人喝到最后,虽然勉力支撑,终于还是感觉不行了。

李宛若不肯先认输,含含混混地还在叫服务员拿酒来。孙信诚见状便开口拦阻,“李小姐真是海量,可恒亚确实不行了,我们就不喝了吧。你们旅途劳顿,也辛苦了,回去休息休息,我们明天再喝。”

李秉谦慈祥地说:“恒亚,酒多伤身,宛若性子倔,你就不要勉强了。”

“好。”谢恒亚微笑着点头,“李小姐,今天是我输了,确实不能再喝了。”

李宛若很满意,笑靥如花,一边拍桌子一边拖长了声音说:“这可是你…自己认输的…没人…逼你…”

谢恒亚平静地笑道:“对,是我自己认输的。”

孙信诚见他眼睛清亮,炯炯有神,便以为他没事,心里暗自纳罕,他一向酒量就不行,这次喝了那么多酒,而且是后劲很大的红酒,怎么会没醉?难道是化悲愤为酒量,超常发挥?

他这么想着,孙信哲已经快手快脚地出去买了单。孙信诚便站起身来,陪着李秉谦往外走。孙信哲已经得到兄长的授意,这时便礼貌地护送步履有些踉跄的李宛若。赵世军担心自己的老板,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边,随时准备搀扶。谢恒亚却走得很稳,完全看不出他有什么醉意。

走出酒楼,孙信诚很自然地请李秉谦和李宛若上了自己的车,送他们回酒店,同时吩咐赵世军开车送谢恒亚回家。

夜已深,城市的夜生活却方兴未艾,到处是霓虹闪烁、莺歌燕舞,谢恒亚闭着眼,安静地靠在车座上,似乎已经睡着。

到了他家门口,赵世军刚停下车,他便睁开眼睛,清晰地说:“我明天可能会晚一些去,如果有什么要紧事,你就打我家电话。”

“好。”赵世军关心地说,“你好好休息。”

“嗯。”谢恒亚下了车,沉稳地过去打开房门,走进家中。

赵世军见他确实没什么问题,这才放心地掉转车头离去。

谢恒亚关上门,立刻冲进一楼的卫生间,对着马桶吐得翻江倒海,差点连胆汁都吐出来。好不容易将胃里倒空了,他只觉得头晕目眩,胸口憋闷,便伸手拉开衣服,厌烦地扯下,扔到一边,打开热水,没头没脑地浇了很久,这才胡乱擦干身子,深一脚浅一脚地挪出来,颓然倒在沙发上。

本来昏昏欲睡,秋夜的凉意却包围着他,静静地浸进他的身体,让他很不安稳,难受至极。他辗转反侧,只觉得内心深处有一团火在炽烈燃烧,那火焰吞食着他的血肉,撕心裂肺,让他疼痛难忍。他头脑中一片混乱,本能地探手向旁边的方几摸去,抓起电话就打。

静夜中,手机铃声显得特别响亮,把沉睡中的虞阡吓了一大跳。

她的手机是二十四小时不关的,一是怕家里有急事要找她,二是考虑罗马总部那边的时差,三是万一公司有什么要紧的事发生,她的电话都需要保持通畅,因而她从不关机,电话就放在床头边,一伸手就能拿到。

看着那个陌生的电话号码,她第一个反应是打错了,但还是接了起来,“喂,哪位?”

她的声音低沉柔和,在寂静的夜里让人感觉很温暖,谢恒亚立刻好过了些,低低地说:“是我。”

虞阡很诧异,马上意识到他那里一定有什么非常不妥的事发生,才会让他大异平常。她立刻清醒了,关切地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谢恒亚的声音很微弱,说得很慢,“我想见你,可以吗?”

虞阡毫不犹豫,“好,你在哪里?我过去。”

谢恒亚的心里安定了些,缓缓说出自己家里的地址,“烟霞山庄流烟阁。”

虞阡一怔,随即说:“好,我知道那里,你等着,我马上就到。”

“好。”谢恒亚放下电话,呆了一会儿,感觉越来越冷,忍不住蜷起了身子。

半梦半醒之间,仿佛只过了短短一瞬,外面就传来汽车驶到门前停下的声音,接着门铃响了,他挣扎着起身,打开门。

屋里只开了两盏壁灯,散发着柔和黯淡的光,虞阡一进来便看见谢恒亚裸着身体,头发湿漉漉的,脸色苍白,不禁吓了一跳。她飞快地锁上门,伸手将他抱住,只觉得他浑身冰凉,不由得有些着急,“快,你卧室在哪里,快上床去。”

谢恒亚的意识一直不太清醒,只听懂了“上床”两个字,便笑了起来,反手搂住她,将她猛地压到门上,激烈地吻了过去。

虞阡闻到从他口鼻间喷出的浓烈酒气,便有些明白了。承受着暴风雨般的热吻,她努力哄劝,“我们去床上,好吗?”

谢恒亚很听话,一把拉过她便往楼上跑去。他身上寸缕皆无,又借着酒劲,跑起来十分轻巧,虞阡竟有些跟不上。来不及看清楚别墅的结构,她就被谢恒亚拉进卧室,直接扑倒在床上。

谢恒亚像个孩子一般地笑着,伸手就解她的衣服。她则手忙脚乱地拉开平铺在床上的被子,裹住他的身体。

房里没有开灯,感觉上乱成一团,谢恒亚心无旁骛,将她的衣服一脱光便压了下去。紧贴着她温暖的肌肤,他惬意地长出一口气,喃喃地说:“好暖。”就激烈地吻上去。

虞阡第一次在床上完全处于被动状态。谢恒亚非常狂热,让她无法跟上节奏,只能敞开自己,任他长驱直入,纵横驰骋,在他掀起的惊涛骇浪中翻卷沉浮,在铺天盖地的情潮中快乐呻吟。

谢恒亚被醉意麻痹了理智,内心深处那丝尖锐的痛楚忽然特别清晰,全身像要爆炸一般,一股股四处奔窜的情绪仿佛即将撕裂肌肤,破体而出,血肉模糊的情景时远时近地出现在他脑海里,那些既熟悉又陌生的哭声、喊声、骂声时隐时现,让他难受得想要大声呼喊,想要把那种令他窒息的氛围全都撕碎。

他忽而拥抱着怀中温软的身体,忽而紧紧地按住她,忽而牢牢地抓着她,翻来覆去地索要着那种让他依恋更让他想念的温暖甜蜜,渴望地将自己挤进去、冲进去,努力想要留住那无比美妙的一刻。随着激情的宣泄,他只觉得心里郁积的难言的疼痛一丝一丝地被抽离出去,让他渐渐重享宁静。在隐隐的喜悦中,他的动作更加激烈,想要把那些深埋在心底的痛苦全都发泄出去,再也不要留下。

这一夜极尽放纵,虞阡提起精神,自始至终陪着他,直到无法承受时也仍然硬撑着,没有推开他,更不会拒绝他。

从网络上相识到现在有一年多了,做情人也有大半年,谢恒亚一直冷静沉稳,温和有礼,在床上热情洋溢,体贴入微,从来没有如此失态过,可以肯定,他今天一定发生了非同寻常的大事,以致让他的精神濒临崩溃的边缘。虞阡从他狂暴的冲撞中能够感觉出其中蕴藏的绝非快乐的东西,心里忽然也疼了起来。她搂着他,一边承受着他的野性冲击一边温柔地爱抚着他的身体,热情地亲吻着他的脸颊,在他耳边低低地呼唤他的名字,“恒亚,恒亚…”

这是她第一次在床上没有叫他的网名“若水”,而是叫他的本名,这让谢恒亚更觉亲切。恍惚中,仿佛怀抱里的人是来到凡间的天使,他们前世便曾经相爱,今生又互相寻觅,终于能够相遇,终于能够厮守。与她在一起,得到的只有甜美安宁快乐平静,永远没有背叛,他也永远不会受伤,那使他无比安心。

犹如狂风暴雨般的情事持续了大半夜,快感似海啸一般汹涌而至,将他们一次又一次淹没。当黎明到来,他们才在最高潮的地方戛然而止。谢恒亚伏到虞阡身上,在彻底释放后完全放松,顷刻间便沉沉睡去。

虞阡累得筋疲力尽,连侧侧身把他放到一边去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勉强用力把被子拉上来,把他的身体盖严实,这才疲惫地昏睡过去。

Chapter6 我未成名君未嫁

烟霞山庄建在烟霞河边。

这条河是本市的象征之一,河面宽敞,河水不深,从西部山中流过来,平静地穿过市区。

这里是它的上游,因而水比较清,很漂亮。不知是什么原因,这条河会随着天气而变化,阴天时有烟雾弥漫,如轻纱缭绕,晴天时倒映着蓝天白云,充满生机,一早一晚更是流火熔金,将天际的霞光反射出来,却比空中的彩霞更加美丽。

这个别墅区就坐落在河的两岸,是江南园林的格调,环境优美,透着诗情画意,当中没什么人,相当安静,只有小鸟常常在花丛中跳来跳去,发出清脆的鸣叫。

谢恒亚睁开眼睛,看着满室阳光,不由得有些怔忡。

他晚上睡觉时一向会拉上窗帘,这次却没有,让他感觉有些奇怪。接着,他便察觉到身下有些不对,侧头一看,不由得吃了一惊。

虞阡平躺着,睡得很沉,他则半压在她身上,一只手习惯地将她紧紧搂住。他们平时在一起过夜时都是这样的,可这是他自己的家,虞阡怎么会在这里?他凝神苦苦思索,终于想起了那些支离破碎的片断,顿时感到无地自容。

他撑起身一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一直是个温柔体贴的人,尤其是对自己喜欢的女子,在床上再热情,也是控制着力道的,从不会做伤害对方的事。可现在,虞阡身上斑斑驳驳的都是淤痕,仿佛曾经被殴打过。他轻轻从那些痕迹上抚过,心里痛惜交加,深深自责,再怎么醉,再怎么难受,也不该如此没有轻重。

虞阡很快在他的抚摸中清醒。她闭着眼,含含糊糊地问:“几点了?”

谢恒亚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艺术小钟,略有些吃惊地说:“已经中午了。”

虞阡怔了一下,立刻睁开眼睛,一边吃力地起身一边嘀咕,“我得打电话到公司去。”

谢恒亚轻轻按住她,温柔地说:“你躺着,我给你拿电话。”

“我的手机在衣兜里,衣服在地上。”虞阡没什么力气,便躺了回去。

谢恒亚有些意外,探身往外一看,果然在地上凌乱地扔着她的内外衣物。他下床去拾起来,立刻发现亚麻质地的衣服已经被撕破了。他的脸一热,连忙从口袋里掏出虞阡的手机,上床去递给她,歉疚地说:“我昨天一定疯了。”

“没有,你只是有点热情。我也没忍住,就放纵了一回。”虞阡轻松地笑着安慰他,“一件衣服而已,不值几个钱,没事的。”

谢恒亚一向觉得在感情中语言是苍白的,因而从不喜欢表白什么,这时也一样。他不再道歉,只是爱惜地轻轻将她搂住。

虞阡接过手机,打给陈佳颖,询问公司里的情况。她仍然很疲惫,说起话来有气无力,陈佳颖以为她病了,汇报完工作后就关切地问:“虞总,去医院看过了吗?吃药没有?需要我过去吗?”

“不用,我没事,躺一下就好了。”虞阡将错就错,轻描淡写地说,“如果下午好些了,我就到公司去。如果有什么要紧的事,你马上给我打电话。”

“好。”陈佳颖赶紧答应,“你好好休息吧,我们知道该怎么做。策划部和设计部都在加班呢,今天下班前应该能把方案赶出来,发到你的邮箱里。”

“很好。”虞阡放下电话,疲倦地闭上眼睛。

谢恒亚体贴地问:“要不要洗个澡再睡?”

“要。”虞阡挣扎着起身。

谢恒亚搀着她进了浴室,把水调好,扶着她站到花洒下。水滴从她身上流过,在灯下闪着晶莹的光。他的手温柔地从她细腻滑润的肌肤上滑过,带着暖暖的怜惜。

随着水汽氤氲蔓延,两人的心也渐渐荡漾起来。

虞阡惬意地闭着眼,仰脸对着花洒,让细雨般落下的水花洗去疲惫。全身的血液开始加速奔流,她觉得僵硬的身体渐渐松弛,酸痛也减轻了许多。

谢恒亚细心地将她冲洗了好几遍,她忍不住笑道:“好了,再洗下去就要脱层皮了。”

谢恒亚这才罢手,凑上前去吻了吻她湿漉漉的脸和亮晶晶的眼睛,微笑着说:“那你接着睡吧,我去做饭。”

“睡不着了。”虞阡出了浴缸,到洗脸台前刷牙。

谢恒亚拉过干净的浴巾,替她擦干身体。看着那些痕迹,他不由得惭愧地说:“对不起。”

虞阡吐出嘴里的水,抓过旁边的毛巾擦脸,不解地问:“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昨天夜里…”谢恒亚见她浑若无事,犹豫片刻,便没再多说,只是轻叹一声,“总之,是我累着你了。”

“那倒是,你太厉害了,我简直招架不住。”虞阡轻松地笑道,“不过,那是开心的事,为什么要道歉?”

谢恒亚知道她是在宽自己的心,感动之余对她更加喜爱,便不再纠结,笑着点头,“你说得对,我很开心。”

虞阡忽然想起自己的衣服已经不能穿了,便问他:“你有什么适合我穿的衣服吗?”

谢恒亚想了想,“我去给你买吧,大门外面就有时装店。”

“不用了。”虞阡微笑,“你有什么穿起来比较贴身的衬衫?我可以当宽松的休闲服穿。”

“应该有,我带你去看。”谢恒亚带她到卧室旁边隔出的更衣室,拉开墙边的衣柜门,“你自己挑吧。”

“好。”虞阡抬头看着挂在那里的一长排衣服,伸手拨了拨,便拿出一件烟灰色衬衫,穿到身上。

谢恒亚看着她面带微笑,一脸慵懒地慢慢扣上衣扣,觉得她的一举一动都风情万种。她的性感不是形之于外的肤浅的东西,而是从骨子里慢慢浸染出来的,矜持优雅,动人心魄,让人身不由己地陷溺进去,不能自拔。谢恒亚最爱她这种只会在自己面前展现出来的绝代风华。

虞阡的胸罩带子已经被他扯断,只能这么直接套上衬衫,衣摆长长地坠下,一直垂到大腿。这件衬衫是用弹力素绉缎制成,手感顺滑,色泽漂亮,垂坠性相当好,让她不盈一握的细腰和高耸的胸脯都纤毫毕现,偏又看不真切,朦胧中更增性感,男人见了只怕要喷鼻血。她看了看穿衣镜,有些迟疑,“这样穿,好像不能出门吧?”

“当然不能。”谢恒亚对着眼前的秀色正在心猿意马,听她一说,才回过神来,立刻反应激烈,“你这样子只能给我看,怎么能让别人看见?”

虞阡看着他,忽然笑了。

谢恒亚只觉得心里一热,继而全身都热了起来,忍不住贴上前去,勾住她的纤腰。感受着软玉温香抱满怀的美妙滋味,他轻笑着说:“我又想要了。”

虞阡一惊,“你应该休息了吧,纵欲过度似乎不好。”

“我们这么年轻,又不是天天做,哪里会过度?”谢恒亚不由分说,一把抱起她往卧室走去,一路还侃侃而谈,“我看过一些医学专家的文章,他们说,其实这种事没什么过度不过度的,只要人想,就说明他的身体有这个需要,那就可以做,不用强行抑制,那样反而对身体不好。”

“谬论。”虞阡躺在他有力的臂弯里,心里感觉特别甜蜜,也就不再劝阻。

这一场缠绵温柔而热情,伴着窗外的繁花绿树、啾啾鸟鸣,充满旖旎的诗意。谢恒亚心满意足,仿佛全身的每个细胞都被洁净的温水洗过,神清气爽,心情舒畅,只觉海阔天空,无边无际,都是可以自由翱翔的天地。他平躺下来,深深地吸着气,脸上一直带着愉悦的笑意。

虞阡闭着眼没动,仍然陶醉在高潮的余韵中,渐渐地又睡着了。

谢恒亚知道自己太过狂热,实在是把她累着了,便不去打扰,给她盖好被子,轻手轻脚地下床,将窗帘缓缓拉上,这才悄悄下了楼。

晚上本来有别的应酬,可李秉谦那边的饭局更加重要,他将凌乱地扔在沙发上的衣服拎起来,摸出手机看了看,发现已经没电,自动关机,便找出充电器插上,然后拿起座机打电话到公司,告诉余跃这边的情况,让他单独招待今晚的客户,他好专心应付李氏父女。

把事情交代清楚,他将衣服整理好,可以水洗的扔进洗衣机,要干洗的放进洗衣袋,搁在门边的矮柜上,这才走进厨房,开始做饭。

正在忙碌,虞阡出现在门边。她穿着那件烟灰色的衬衫,外面套了一件谢恒亚的蓝灰色休闲外套,别有一番独特的风韵。她懒洋洋地用毛巾擦着湿淋淋的头发,眼睛半闭半睁,一副还没睡醒的模样。谢恒亚转头看见了,忍不住笑道:“怎么起来了?多睡一会儿。”

虞阡没精打采地说:“我确实很想继续睡,可是好饿,实在睡不着了。”

“哦,马上就可以吃了。”谢恒亚柔声说,“等吃完了你再睡吧。”

“吃了就睡,会变猪的。”虞阡闻着厨房里弥漫的香气,更觉饥肠辘辘,不由得走上前去探头探脑,“你在做什么好吃的?”

“就是些家常菜,是你太饿了,什么都觉得香。”谢恒亚笑道,“我煨了鱼汤,给你补一补,再炒两个菜,就可以吃了。今天比较仓促,我们随便吃一点。你晚上不是有应酬吗?”

“是啊。”虞阡垂涎欲滴地看着冒热气的汤锅,随口说,“我不喝酒,没事的。”

“不喝酒才好。”谢恒亚很高兴,“我们本来约好了今晚见面,你就来我这里吧。我一会儿把钥匙给你一套,你带些换洗衣服过来。”

虞阡眨了眨眼睛,想着:难道这就算是同居了吗?却没问出来。

谢恒亚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转头看着她,轻声说:“这样不好吗?难道还要翻翻黄历,挑个好日子?”他唇含笑意,目光如水,温柔地散发出诱惑。

虞阡被他逗笑了,略微想了一下,便点了头,“好,那我吃完饭就回去收拾。”

“行。”谢恒亚满意地转过身去,拿起菜盆准备下锅,同时体贴地说,“你出去吧,别让油烟熏着你。”

虞阡便听话地走到客厅去,懒懒地陷进宽大的沙发里,顺手打开电视,调到新闻频道。正看着,衣袋里的手机响了,她拿出来一看号码,脸色微微一变,赶紧接了起来。

“喂,阡阡。”陶茳急促的声音传来。

“是我。”虞阡竭力装得若无其事。

陶茳问道:“你在哪里?”

虞阡随口说:“在朋友家。”

陶茳语气忽然一变,命令道:“你马上出来,我就在你的车子旁边。”

虞阡一惊,心念电转,“我这里有点事,走不开,一会儿结束就到你那里去。”

她表现得很正常,陶茳也就觉得自己有些神经过敏,便缓和下来,笑道:“好,那我回去等你,晚上一起吃饭。”

“不行啊。”虞阡叹气,“我晚上有个应酬,不能不去。”

“你啊,倒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陶茳理解地说,“那行,饭可以不吃,不过你既然都到我的家门口来了,却不许过门不入。”

“那当然,我又不是大禹他老人家。”虞阡笑嘻嘻地道,“你放心,我这边一完事就过去。”

“好。”陶茳这才挂断电话,回了自己的家。

谢恒亚端着熬好的鱼汤出来,听到了最后两句话,忍不住问道:“怎么?吃了饭要去哪里?你不是回家吗?”

咦?开始管头管脚了。虞阡心里想着,只觉得甜滋滋的,便老老实实地回答,“我忘了,陶茳也住在这儿。她刚才看到我的车,很奇怪,勒令我一定要去她那里。”

谢恒亚一怔,“这么巧?”

“其实也算不上太巧吧。”虞阡微笑,“当时你们这个别墅区一建成,在各方面都有着超前的理念,有钱人都争相购买。你和陶茳都选这里,那是很正常的啊。”

谢恒亚把汤放到餐桌上,温和地笑道:“多谢你的夸奖。这是我和诚哥合作的项目,我自然要捧场的。其实,诚哥也住在这里,只是他的朝霞苑比较宽敞,在河对岸。”

“哦,原来是这样,我还真不知道。”虞阡忍不住好笑,“你看,你们都住在这里,却互相都不认识,都市里人情淡薄,可见一斑。”

“是啊。我们这里是别墅区,邻居们相距较远,平时都是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冬夏与春秋。”谢恒亚慨叹,“别说我们了,你隔壁住着谁你知道吗?”

“不知道。我来这里还不到两年,做事业还来不及,哪里会关心邻居是什么人?”虞阡笑着摇头,“我在北京住了好几年,连邻居的面都没见过,或许上下电梯时碰到过,可彼此都不知道谁是谁。”

谢恒亚笑着点头,进厨房把菜端出来,这才说:“我有时候会怀念童年时代。父亲单位的宿舍区是老式的,又都是同事,上下左右的邻居关系都好,常常聚在一起吃饭聊天,我也和他们的孩子天天在一起玩,很开心。一家有了事,人人都来关心安慰,帮助你渡过难关。至今想起,都感觉很温暖。”

“我也是。”虞阡起身过去帮忙,“我记得小时候有电视机的人家很少,我们整幢楼里就只有一家人有电视,一到晚上七点,大家都端着板凳到他家去,把他家的屋子挤得满满的,孩子们干脆坐到最前面的地上,无论什么节目,大家都看得津津有味,高兴得很。有一次,中央电视台播了一个引进的外国纪录片,叫《众神之车》,让我感到非常震撼,后来还在父亲单位的图书馆里找到了这本同名的书,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多遍,对那些超自然的现象极其神往,立志当一名科学家,将来去探索宇宙的奥秘。可惜,我没那方面的天赋,物理、化学的成绩总是不好不坏,数学只是马马虎虎,过得去,语文、英语、历史、地理的成绩却是顶尖的,最后只好选择文科,至今引为憾事。”

“世上的事往往如此。”谢恒亚坐到桌边,接过她递来的饭碗,愉快地笑道,“我小时候看了三毛的书,就疯狂地想去沙漠居住,想要长大以后像她那样四处去流浪,不买房子,四海为家,结果,现在却做上了设计这一行,规划设计、园林设计、装饰设计,都与家有关。”

“真的?”虞阡笑出声来,“真没想到,你还这么浪漫。”

“我一向浪漫。”谢恒亚轻松地说,“如果没有这种情怀,怎么做出好的设计?”

“那倒是。”虞阡点头,“我赞同。”

谢恒亚盛了一碗鱼汤放到她面前,犹豫了一下,冲口而出,“子矜,我们合作吧。”

虞阡一怔,“你指什么?”

“这次翠湖开发区的规划设计,我们两家公司联合投标吧。”谢恒亚言简意赅,干脆利落,“我和你各有优势,这个不用细说,合则如虎添翼,否则必会成为强劲对手。说不定我们鹬蚌相争,反使他人渔翁得利,最后都没拿到项目。你说呢?”

虞阡沉思,“这事太陡了,我得好好考虑一下。”

“好,我给你时间。”谢恒亚笑道,“现在就不要伤脑筋了,先吃饭。”

“嗯。”虞阡果然不再去想,端着碗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虽然两人都饿得厉害,但想到晚上都有应酬,便不敢放开了吃,大概有个半饱就停了手。他们把碗碟拿进厨房,虞阡一定要自己来洗。谢恒亚便没有坚持,把餐具洗洁精和洗碗布找出来给她,站在一旁看着她做事,笑着跟她聊些闲话。

虞阡洗得很仔细,然后把碗筷都放好,这才擦干手,走到谢恒亚面前,轻声说:“那我先走了。”

“嗯。”谢恒亚伸手抱住她,在她唇上吻了一下,柔声叮嘱,“晚上过来。”

“一定。”虞阡向他保证,又笑着吻了吻他,这才离开。

谢恒亚看着她翩然离去的背影,脸上一直带着愉悦的笑意。

透过落地玻璃,陶茳看着虞阡下了车,便起身迎出去,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赞赏地点头,“这件衣服很漂亮,新买的?”

“朋友送的。”虞阡做出漫不经心的模样,随即转移话题,轻叹道,“你这里跟迷宫似的,又那么雷同,我每次来都要迷路。这么贵的别墅,没有一点艺术美感。”

“得了,你自己是路痴,还埋怨人家没有把房子修成迪斯尼乐园。”陶茳调侃着,“可别告诉我凌乱就是艺术美,那我马上取消你的专栏。”

虞阡佯怒,“取消就取消,你那点稿费,买安眠药都不够。为了那个专栏,我得跟开发商、业主好言商量,还得陪你们的摄影师去拍照,自己又要撰稿,累得每天晚上都失眠,实在是得不偿失。”

“你自己夜夜笙歌,失眠是罪有应得,可不关我什么事,别推到我头上。”陶茳嬉皮笑脸地说,“我让你开这个专栏,是帮你调剂一下,相当于心理医生的作用,你应该感谢我才是。”

虞阡做不屑状,跟着她走进别墅。

第一层是编辑办公室兼会客区,每张台子上都有电脑,到处扔着杂志、文字打印稿、画稿、摄影图片,却空无一人。

第二层是总编、艺术总监、发行总监的办公室和美编室,现在也没人,静悄悄的。

陶茳住在三楼,是个套间,是虞阡找人给她设计的,格调清爽,色彩淡雅,一草一木都很讲究,却是恰到好处,典型的单身女贵族风格。

虞阡踱进门后,有些鬼祟地里里外外看了一遍,似乎有些失望,“袁琛还没有登堂入室?”

“哪有那么容易?”陶茳替她倒了茶过来,笑道,“请神容易送神难。”

“难道你让他住酒店?”虞阡大奇。

陶茳淡淡地说:“怎么住是他的事,他一个大男人,有手有脚有头有脑,哪里轮得到我操心?”

虞阡接过茶来喝了一口,叹道:“真是狠心的女人。”

“你少来那一套。”陶茳捧着茶杯坐下来,平静地说,“我如果对他不狠,就是对自己残忍。”

“至于吗?”虞阡白了她一眼,“你的反应有点离谱了吧?是不是受刺激过度?难道昨天袁琛有什么惊人之举,跪下向你求婚了?”

陶茳沉默半晌,微微点了点头,“是啊,烛光、香槟、玫瑰、戒指,一样不缺。”

虞阡失笑,还真让她猜中了,“他想速战速决?”

陶茳也笑,“他一向就是聪明人,否则我当年也不会那么迷他。”

虞阡仔细地研究着她的神情,微笑着说:“看你今天的反应,应该是没有答应,但心里肯定是乱作一团了。毕竟是初恋情人,那样纯粹的感情,现在到哪儿去找?出了门,放眼一望,尽是牛鬼蛇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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