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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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一急,正要说什么,琳琅已经冲她眨了眨眼。

皇后娘娘心中有数,不要再多嘴。

玲珑素来信服琳琅,立刻闭口不语。

慈宁宫里。

闵大夫人满脸陪笑地行了礼:“太后娘娘近来可好?”

赵氏还是第一次进宫,满脸惶恐,战战兢兢,行礼之后便垂下头,不敢吭声。

闵太后看见娘家长嫂就头痛。这些年,闵家从没给她长过脸,倒是不时捅些不大不小的娄子让她收拾。可到底是娘家人,又不能全然置之不理。

“托闵家的福,哀家过得还不错,还没被气死。”闵太后不冷不热地扔了一句。

闵大夫人厚颜进宫来,早有受冷言冷语的心理准备,听了这话,既不羞也不恼,继续陪笑道:“太后娘娘福泽恩厚,天生便是享福的命。有太后娘娘坐镇慈宁宫,我们闵家也跟着颜面有光。”

可不是沾了闵太后的光吗?

按理来说,顾莞宁为皇后,承恩公的爵位本该落在定北侯府。不过,定北侯府是勋贵将门,本就有世袭的定北侯爵位。

新帝和顾皇后商议之后,将承恩公的爵位给了闵家。

如今的闵大老爷,便是承恩公。

承恩公的爵位,不能承袭给下一代的子孙。闵太后一离世,爵位便要被收回。闵太后在世一日,闵家便光耀一日。

也因此,闵家人最盼着闵太后长命百岁。闵大夫人这几句话,也说得格外真挚。

闵大夫人处处逢迎讨好,闵太后听着受用,神色也和缓了几分。

到底是娘家长嫂,只要闵大夫人不太过分,闵太后也不会故意撂脸色。

闵大夫人窥着闵太后的神色变化,小心翼翼地说道:“其实,今日我和赵氏一起进宫,是有一事相求”

“若是想给闵妃求情,不必张口了。”闵太后冷不丁地打断闵大夫人。

闵大夫人被噎了一下,神色一僵。

赵氏身子微微一抖,头垂得更低了。

“闵家有今时今日,已是皇上皇后格外优容。”闵太后沉着脸,声音中透出厉色:“有哀家在,便能保闵家平安富贵。若太过贪心,哀家第一个便容不得。”

太后一怒,闵大夫人和赵氏只得跪下请罪:“请太后娘娘息怒。”

闵太后淡淡说道:“哀家今日有些乏了,你们都跪安吧!”

闵大夫人信心满满地进慈宁宫,很快便灰头土脸地出来了。

赵氏满心惶惑,悄声问道:“今日太后娘娘发怒,我们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闵大夫人没好气地说道:“已经进了宫,总得全了礼数。现在我们便去椒房殿,向皇后娘娘请罪去。”

赵氏唯唯诺诺地应了。

闵大夫人窝着一肚子火气,进了椒房殿,立刻堆出满脸笑容给顾莞宁请安。态度殷勤热络,犹胜过给闵太后请安。

“臣妻见过皇后娘娘。这段时日没进宫给皇后娘娘请安,眼见着娘娘的凤体是大好了。面色红润,更胜从前。臣妻看在眼里,也觉得欣慰欢喜。”

顾莞宁坐在凤椅上,看着老脸笑成了一朵花的闵大夫人,微微扯了扯唇角:“承恩公夫人不必多礼,赐座。”

承恩公夫人几个字,说的不轻不重。闵大夫人却听的有些心虚。如果不是顾莞宁松口,这承恩公的爵位落不到闵家,她也没有一品诰命夫人的尊荣。

闵家所有的荣耀都来自闵太后和新帝。偏偏这对母子都一心向着眼前的顾皇后。

所以,绝不能正面惹怒顾莞宁。

翻脸的代价,闵家承受不起。

闵大夫人入座之后,态度愈发恭敬谦卑,绝口不提闵芳二字。

赵氏依旧低着头坐在一旁,心里忍不住默默腹诽。

进宫前,闵大夫人信誓旦旦,满是自信。一进宫,就成了鹌鹑。在慈宁宫里是小鹌鹑,到了椒房殿,直接成了大鹌鹑。

第八百九十八章 情调

“舅母今日进宫了?”

当晚,萧诩一踏进寝室,便问起了白日之事。

顾莞宁正坐在梳妆镜前,璎珞一双巧手为她拆除发髻,将一头长发放了下来。萧诩一过来,璎珞立刻识趣地退下。

萧诩拿起梳子,轻轻为她梳发。

“嗯,在慈宁宫待了不到半个时辰,又来了椒房殿。”顾莞宁不无揶揄地笑了一笑:“母后没给她好脸色,我也摆足了皇后架子。估摸着她回去之后,至少气得几日吃不下饭。”

萧诩目光微微一冷,淡淡说道:“我看在母后的颜面上,对闵家已经处处礼遇优待。否则,舅舅如何有资格做承恩公。闵家一门荣耀,足够风光数十年了。舅舅和舅母若还打着别的主意,便怪不得我翻脸无情。”

闵大老爷夫妻两个,尝到了后族带来的好处,现在闵芳又进宫为妃,不免生了贪恋奢望。

顾莞宁倒是半点不恼,颇为淡然:“他们现在还没做什么出格的举动,暂且不必管他们。”

萧诩却道:“总得给他们一个警告。免得闵家人行事过度,丢了母后和我的颜面。”

谁家都有几个不省心的亲戚。

天子也少不得这样的烦恼。

顾莞宁莞尔一笑:“罢了,都随你。”

萧诩忍不住俯身,吻了吻她唇边的笑靥,一边低声调笑:“你现在的脾气,比以前柔和多了。”

所谓的“以前”,说的自是前世。

前世,顾莞宁独揽朝政和后宫,雷厉风行,手段狠辣果决,人人敬畏。

这一世的顾莞宁,因为夫妻恩爱儿女听话生活幸福之故,变了许多。变的安宁,变的平和,也变的柔和许多。

顾莞宁笑着从铜镜中扫了萧诩一眼:“以前我是寡妇,不硬朗厉害一点,孤儿寡母早只会受人欺负。现在有你挡风遮雨,我便偷一偷懒。”

一听到寡妇两个字,萧诩的目中又露出愧色,低声道:“这世你只要安心在后宫待着,做你的中宫皇后。朝堂之事,无需你烦心。”

顾莞宁笑着嗯了一声,将身子依偎进他的怀抱中。

萧诩用力地搂紧她。

隔日,寝室里换了一个新的梳妆镜。

之前的梳妆镜,不知何故,被撞到墙上,磕破了一角。梳妆台上的所有东西,也都被扫落在地上,满地狼藉。

琳琅和玲珑都没多问,默默地收拾干净,去内务府领了一个更宽大更结实的梳妆镜来。

顾莞宁一整日都有些羞恼。天子打发小贵子来询问皇后凤体如何,顾莞宁没有回答,只命人将小贵子撵了出去。

无辜可怜的小贵子一脸委屈地回福宁殿回禀:“皇后娘娘根本不肯见奴才,还让人将奴才撵回来了。”

打狗也该看主人嘛!皇后娘娘怎么能这般对他!他现在已经是御前内侍总管了好吗?!

萧诩不知想到了什么,不但没恼,反而挑眉笑了起来。

小贵子看到主子的笑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仗着胆子进言:“皇上在奴才面前这么笑无妨,在别人面前可得收敛些。”

伺候主子这么多年,他也没见过主子笑成这副渗人的德性。就像春天来了

萧诩继续笑,一边挥手:“行了,你先下去吧!朕看完这些奏折,亲自去椒房殿探望阿宁。”

小贵子应声退下,顺便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守在殿门外的穆韬,眼角余光飞了过来,话语中带着打趣:“贵公公今儿个是怎么了?莫非是差事办砸挨骂了?”

小贵子满肚子八卦之心,忍不住凑到穆韬身边低语两句。

穆韬听了之后,不由得咧嘴笑了起来。

小贵子不满地张口:“喂喂喂,你笑什么。我被皇后娘娘撵出来,有什么好笑的吗?”

穆韬笑得更起劲了:“这种事,和你说了你也不懂。”

小贵子:“”

欺负他一个没了子孙根的内侍算什么本事!

还没到傍晚,天子便驾临椒房殿。

按着宫中规矩,天子不论怎么宠爱嫔妃美人,每个月的初一十五都要在椒房殿里安歇。这是六宫皇后独有的尊荣。

不过,自新帝登基后,这规矩就改了。

从初一到三十,天子每日都宿在椒房殿。

后宫虚设,六宫独宠。

自萧氏先祖建朝以来,有此殊荣的皇后,只有顾莞宁。

事实上,椒房殿里伺候的宫人都清楚。天子进了椒房殿,便像一个普通丈夫归家一般,有时还要低声下去地讨好妻子还有时会被拒之门外

就如此刻。

萧诩站在寝室外,轻轻敲门,一边柔声道:“阿宁,快些开门,我回来了。”

门里毫无反应。

守在门外的丫鬟们各自忍笑,悄然将头扭到一边。

萧诩清了清嗓子,又柔声说道:“阿宁,开门。”

门里终于有声音了:“本宫今日身子不适,不宜面圣。皇上请回福宁殿歇着吧!”

萧诩:“”

琳琅使了个眼色,守在门外的几个丫鬟立刻退了下去。

帝后耍点小情调,她们在一旁看着总不合适。

萧诩颇有耐心地在门外等着,一边言语骚扰呃,是出言关心顾皇后的凤体。直至顾皇后忍无可忍,亲自来开门。

“你还在这儿做什么?”顾莞宁神色冷淡,目光不善。脸颊有些可疑的羞红。

眼看这抹羞红在他的注视下即将演变成羞恼,萧诩也不敢再得意偷笑,腆着脸说道:“我忙了一天,现在饥肠辘辘,你就是要撵我回福宁殿,也得等我用过晚膳吧!再说了,阿娇阿奕阿淳今日还没见我这个亲爹一面,我总得陪一陪他们。”

用孩子来争宠,不知羞。

顾莞宁瞪了萧诩一眼。脑海中忽地又闪过昨晚的某一个画面热流迅速涌了上来,脸颊一片红晕。

萧诩看着顾莞宁面泛红霞,脸颊如三月桃花一般娇艳,心中顿时又蠢蠢欲动,凑过来,用力亲了亲顾莞宁的脸。

顾莞宁飞了个白眼过来,到底没再撵人。

新帝满心窃喜地进了寝室。

第八百九十九章 责罚(一)

数日后,承恩公因办差不力,被新帝当朝叱责。

承恩公被封了公爵之位,又兼了鸿胪寺卿的职务。官职高,又颇为清闲自在。以新帝对闵太后的敬爱,对闵家少不得要照拂几分。只要承恩公行事不出格老实安分些,新帝也不会来找他的麻烦。

偏偏承恩公行事高调,十分张扬。本来就已令新帝心中不喜。再加上闵芳一事,更令新帝不满。找了个由头,在朝堂上发作了承恩公一顿。

承恩公被难得严词厉色的新帝训得面色如土,连连告罪。

新帝素来宽厚温和,在朝堂之上大发雷霆,实属少见。别说承恩公,就连一众朝臣,心中也暗暗生凛。

傅阁老人老成精,已猜出了其中的缘故。

这哪里是承恩公犯错!分明是新帝对闵家不满,有意弹压警告。便如当日用一道恩旨来警告他这个当朝阁老一样

顾皇后对天子的影响力,确实太大了。

元佑帝在世时便预见到了此事,所以才会留下那么一道遗旨,为新帝选定四妃,欲平衡后宫,遏制顾皇后。

只可惜,四妃虽然进了宫,却并未起到半点作用。顾贵妃急症身亡,剩下的三妃,在宫中就像透明人,根本未能入新帝的眼

傅阁老心念电转,还在思忖犹豫。身后已有官员朗声启奏:“微臣斗胆谏言,承恩公身为太后娘娘兄长,本应尽心尽力,为百官表率。承恩公却恃宠生骄,办差不力,懈怠渎职。皇上应施以严惩,以儆效尤!”

“臣附议!”

“臣附议!”

承恩公一张老脸已经涨成了酱紫色,难堪至极。硬着头皮拱手请罪:“请皇上重责,老臣绝无怨言!”

天子沉声道:“朕革了你的鸿胪寺卿之位。以后朝中无大事,承恩公无需上朝了。”

承恩公将喉咙处一口老血颤巍巍地咽下去,谢了天子恩典,然后灰溜溜地退出了朝堂。

往日他也只领着闲差,上朝时基本没有说话的机会。如今好不容易熬到新帝登基,既封了公爵之位,又有了鸿胪寺卿的官职,正是春风得意马蹄疾。

没想到,新帝给了个甜枣,这么快便挥了一大棒子过来,打得他头晕目眩。

丢了官职事小,反正他有公爵之位。“无大事不能上朝”,可就真的丢人现眼了。

有没有大事,还不是天子说了算?若是一直没有大事,他这个承恩公,岂不成了空有虚位的摆设?以后在人前哪里还能趾高气昂得起来?

承恩公越想越是懊恼后悔,一路黑着脸回了承恩公府。

昔日的闵家,如今更换门庭,成了承恩公府。自从挂上了承恩公府的匾额后,每日投拜帖登门的人从未消停过。

承恩公夫人每日忙着应酬,或是招呼登门的女眷,或是被邀至各府做客,也没一日闲着的时候。这一日正巧在府中。

承恩公忽然回府,承恩公夫人颇有些讶异,忙笑着迎了上去:“时间还未至散朝的时候,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这一问,正戳中了承恩公的痛处。

承恩公在朝上不敢吭声,此时暴跳如雷,破口大骂:“亏你还有脸张口问是怎么回事。都是你做的好事,连累得我被皇上斥责,丢了鸿胪寺卿的差事不说,还被皇上当朝斥责,丢尽颜面。”

承恩公夫人被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通,心里也颇觉得委屈:“我做错什么了?你丢官,怎么怪到我身上来了!”

承恩公怒道:“怎么不怪你!闵芳既已进了宫,能不能得皇上青睐宠爱,都是她的事。你跟着掺和做什么?前些日子闵芳触怒太后皇后,被罚在寝宫中禁足。你还领着赵氏进宫求情!简直是昏了头!”

“皇上将皇后看得像眼珠子一般,谁触怒皇后,便如触怒龙鳞。皇上不便直接发作,便找个由头来发作我。现在好了,全京城不知多少人在看我的笑话和热闹。你让我以后还怎么出门见人?”

承恩公夫人被骂得泪水涟涟,一边哭一边诉苦:“我哪里知道事情会闹到这一步。闵芳进宫一事,也是先帝定下的。又不是我们主动送她进宫。现在倒是都怪到我们头上来了。”

“到底是闵家的女儿,在宫中受冷落挨罚,于我们承恩公府的脸面也不好看。我这才仗着胆子进宫。可是,我连一句求情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太后娘娘打发出了慈宁宫。”

“受委屈的人是我们才对。”

“皇上这般对自己的娘舅家,就不怕落个刻薄的名声吗?”

承恩公太阳穴突突一跳,狠狠地怒瞪过去:“你给我闭嘴!还嫌祸惹得不够多吗?这种话怎么能随便乱说!要是传到皇上和太后耳中,你还想不想要命了!”

承恩公夫人话出口之后,也知自己失言,吓得立刻住了嘴。过了片刻,才低声问道:“现在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承恩公阴沉着脸,没好气地应道:“从今日起,我就称病不见人。等这一阵风头过了,再进宫给太后请安求情。”

“你也给我记好了。从今日起,哪儿都别去,就在府里老实待着。什么时候皇上皇后消气了,什么时候再出去走动。”

承恩公夫人憋屈地应了下来。

散朝后,新帝摆驾去了慈宁宫。

闵太后还不知朝堂上发生的事,此时正拿着一把小巧的剪子,精心地修剪花枝。

萧诩笑着上前,喊了一声母后。

闵太后听到儿子的声音,目中顿时涌起愉悦的笑意,放下剪子,笑吟吟地转过身来:“阿诩,你今日来得倒是早。”

萧诩十分孝顺,每日不管如何忙碌,必要抽空到慈宁宫来一趟,有时陪着闵太后说说话,或是一起用膳,忙碌起来,只能待上片刻便要离开。饶是如此,也足以令闵太后欣慰了。

今日萧诩连龙袍也未换,显然是散朝便来了慈宁宫。

萧诩温和说道:“母后,我有件事要和你说。”

第九百章 责罚(二)

闵太后失笑:“到底什么事?你直说就是了。”

萧诩清了清嗓子,将今日朝堂之事说了出来。

闵太后定定地看着萧诩,眉头微皱:“你真的革了他的官职?”

萧诩点点头:“不但革了他的职,还令他以后无事不得上朝。”

闵太后:“”

闵太后笑不出来了,半晌才道:“这般责罚,是不是稍稍有些重了?”

到底是她嫡亲的兄长,平日再恨铁不成钢,也不会放手不管不问。一听到承恩公丢了这么大的人,忍不住心疼起来。

萧诩温言解释道:“承恩公是我嫡亲的娘舅,我不是有意让他难堪。只是,闵家近来太过高调,行事张扬,为人所嫉。我这么做,也是想警告敲打闵家一二。免得他们生出骄纵之心,滋生贪恋,甚至将手伸进宫中来。”

说来说去,最后一条才是真正的理由。

闵太后难免有些不是滋味,轻哼一声道:“你是嫌你舅舅舅母想捧闵妃,让莞宁不喜,所以才要敲打他们。顺便来个杀鸡儆猴,也警告傅崔两家,不得枉动吧!”

萧诩一本正经地拱手致歉:“儿子不孝,确有此意,请母后息怒。”

闵太后哭笑不得,又拿他没法子,忍不住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儿大不由娘。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不必来告诉我。”

说完,便转过身去,继续拿剪子剪花枝。

剪啊剪啊,一不小心,将带了两个花苞的花枝尽数剪断。

这已是闵太后生气的表现。

换在往日,闵太后哪里舍得这样撂脸色给儿子看。今日为了承恩公被责罚一事,心中生恼,不肯理睬萧诩。

萧诩绕了一圈,走到闵太后对面,柔声说道:“母后,你先别生气。我只罚承恩公一段时日。待他醒悟过来,行事有了分寸进退,我便再让他上朝。”

闵太后闷闷地嗯了一声,继续低头剪啊剪,将正开着鲜花的花枝又剪断了一枝。

萧诩又说道:“阿宁当日为我挡了一剑,身受重伤,几乎送了命。这份情意,我岂能辜负?皇祖父遗旨,我不得不从,已经对不住她。若是再让她受闲气闷气,我也不配再做她的丈夫。”

闵太后手中动作一顿,抬起头来,神色有些复杂:“阿诩,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你和莞宁夫妻情深,我这个做亲娘的,只会为你们高兴。我不会像别的婆婆那样,见不得儿子儿媳感情好,便要从中作梗。”

“闵家女进了宫,我从头至尾也未搭理过她,更未如承恩公夫妇所愿,扶持闵妃和莞宁争斗。”

“闵家人行事失了分寸,你舅母前些日子进宫,求情的话还未说出口,我便将她打发走了。唯恐让莞宁有半分为难。”

“我从无所求,不过是希望你照拂闵家一二,别令我颜面难堪。可你今日在朝堂所为,委实有些过分。你舅舅一把年纪,被你这般斥责,以后还有何颜面出现在朝堂上?”

“你这么做,将我这个亲娘置于何地?又将闵家置于何地?”

从未对儿子发过脾气的闵太后,此次是真的动了气,滔滔不绝地说了一长串。

萧诩满面愧色:“母后说的是。是儿子思虑不周,行事有些过激了。我明日就下旨,召承恩公上朝。”

闵太后却又道:“朝令夕改,天子颜面何存?算了,这一次就当是给闵家一个教训。等过了年,你再让承恩公上朝也不迟。”

萧诩感动不已:“母后全心全意都为我考虑,我真不知该怎么回报母后才好。今日我在慈宁宫里陪母后用晚膳。只我们母子两个,像以前一样,一边吃饭一边闲话谈心。”

闵太后眼中有了一丝笑意,点了点头:“好。”

萧诩在慈宁宫里用了晚膳,陪闵太后闲话许久,才回了椒房殿。

迎接他的,是顾莞宁洞悉了然的揶揄浅笑:“怎么?已经将母后哄好了?”

萧诩挑眉一笑:“你怎么知道母后生气?”

“猜也猜得到。”顾莞宁淡淡一笑:“母后平日也不喜闵家。可闵家到底是母后娘家,血浓于水,你责罚承恩公,母后必会动气。”

承恩公是闵太后嫡亲的兄长。闵太后怒其不争,却也割舍不下。

萧诩轻叹一声:“若不是看在母后的颜面上,我也不会将承恩公的爵位给闵家。可惜,承恩公不但不知感恩,反而生出骄纵之心和更多的贪念。我若不及时敲打,让他警醒,以后闵家惹出祸端来。到那时,母后才是真的进退两难。”

“这其中的道理,母后心里也明白。所以,她虽然生气,很快也就想通了。”

不然,萧诩今日岂能轻易就哄好闵太后?

顾莞宁静默片刻,才轻声道:“萧诩,我们以后好好孝敬母后。”

如此通情达理的婆婆,委实是世间难寻。

萧诩笑着应了一声,走上前,将顾莞宁揽进怀中,热烘烘的气息在她耳边吹拂:“时候不早了,我们安寝吧!”

顾莞宁耳后最是敏感,耳根已然开始泛红。

自两人和好之后,着实缠绵荒唐了几日,比起当年新婚时,有过之而无不及。夫妻间的感情,也如陈年佳酿一般,历经岁月,愈发深厚绵长。

隔日,承恩公便告病不出。承恩公夫人以照顾承恩公为由,婉言谢绝了一切应酬来往。

喧嚣热闹的闵家,在短短几日间沉寂下来。

此事在朝堂未掀起太多波澜。承恩公虽有公爵之位,却未担当过重任。朝堂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也不惹眼。

这件事对傅家和崔家来说,却颇有震慑力,影响深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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