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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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金口已开,不会再更改!

李公公钱公公不得不领旨谢恩。

然后,一起退出福宁殿。

李公公满脸茫然,恍若失了魂魄一般,不知归途去路。

钱公公也没比李公公强到哪儿去,灵巧无声的脚步,今日显得格外沉重凝滞。

“都怪我,是我多嘴,触怒皇上。”李公公忽地沙哑着低语:“也连累了你。”

钱公公目中露出一丝苦涩:“我们两人一直瞒着皇上遗旨一事,皇上愧对皇后娘娘,岂能不迁怒你我?”

“其实,就是没有此事,皇上也不会留我们在身边。皇上这般年轻,我们两个却都老了,已经跟不上皇上的步调了。”

是啊!这一天,迟早都会来。

李公公勉强打起精神问道:“你想去哪儿?”

钱公公沉默片刻,才低声道:“我想去给先帝守陵。”

李公公叹口气道:“我和你一起去吧!正好也能做个伴。”

两人不约而同地回头看了一眼。

已近傍晚,天边犹有晚霞,福宁殿被笼罩在余晖中,似被镀上了一层金边,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先帝一走,这里已是新帝的天下。也该是他们离开的时候了!

顾莞宁肃清后宫,萧诩紧接着打发了先帝留下的心腹李公公钱公公去守皇陵。一夕之间,宫中风云变幻。也向众人昭示,大秦已经换了一片天。

再之后,朝堂也开始有变动。

元佑帝执政时,官员超过五旬的不在少数。这些官员,大多是元佑帝一手提拔起来的老臣。按着朝中惯例,这些老臣,可以一直任职。直到身体吃不消,或告老或告病荣休。总之,朝廷不会主动让老臣们致仕。

新帝在大朝会上下了一道圣旨,立刻引起了百官们的骚动。

圣旨洋洋洒洒一长篇,花团锦簇,核心的意思只有一个:凡年过五旬的老臣,准予告老荣休。

所谓“准予”,其实是变相地示意老臣们主动致仕,让出职位给年轻力壮精力充沛的官员。

这也是新帝登基后,第一次出手整顿朝堂。

这道圣旨一下,波及到的官员多达数十人之多。犹如一块巨石投进湖面,激起了千层浪。

熬了多年才坐上的高位,谁舍得早早告老?

自认年富力强的官员们,对这道圣旨却推崇备至。年迈的让出高位,他们便有机会加官升职。尤其是三品以上的重臣,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不将那些糠心的老萝卜们拔走,他们怎么挪进去?

年龄低于五旬的官员到底占了大多数,一个个摩拳擦掌探听消息找门路。一时间,将老臣们“臣还能为大秦奔走劳苦数年”的呼声压了下去。

素来沉稳持重的傅阁老也待不住了。

三位阁老都已年过五旬。

他这个当朝首辅,也首当其冲,被逼着面临新帝的第一道旨意。

新帝以性情宽厚闻名,对老臣们也格外优容厚待。下了恩旨后,新帝并未急着让老臣们及时告老让位,很快又下了第二道旨意。

若三品官职以上的老臣愿以苍老之躯甘为大秦继续奉献,可以进宫亲自向新帝禀明。

第二道旨意一下,三品以下的五旬官员,再无奢望,只得纷纷告老。

三品以上的官员,共有二十余人。其中超过五旬的,近乎一半。于是,这十几位老臣以傅阁老为首,一起进宫求见新帝。

“微臣见过皇上。”傅阁老等人一起拱手行礼。

身着龙袍气度沉稳年轻俊美的新帝,从龙椅上起身走过来,亲自搀扶起傅阁老:“傅阁老请起,诸位爱卿都平身。”

“诸位俱是朝中老臣,为大秦百姓奔波辛苦,为江山社稷鞠躬尽瘁,朕都看在眼底。”

“朕下恩旨,是为了众爱卿的身体着想。朕不愿见大秦的肱骨之臣因疲累过度耗尽心力,更不愿见众爱卿满身病痛时还惦记朝堂政事。”

“今日众爱卿一起前来,愿继续任职当差,实在出乎朕的意料。也令朕心甚慰。”

新帝满脸诚恳,话语中满是关切,说出口的话格外妥帖,也令惴惴不安的老臣们一颗心归回原位:“众爱卿既愿留任,朕十分高兴,绝不会强逼众爱卿告老致仕。”

众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一起拱手谢恩:“谢皇上恩典。”

新帝又留一众老臣在宫中用了午膳,昭显天子恩宠,才让众臣离宫。

当天晚上,傅卓回府后,被傅阁老叫到了书房。

傅卓如今有了正式的官职,是为中书令。官职只有六品,不过,每日都在天子近侧,负责各种文书起拟圣旨。位低权重,谁也不敢小觑。

“皇上的恩旨,只针对三品以下的官员,祖父并未被波及,首辅之位丝毫无损。其余三品以上的老臣,也一个都未动。”

傅卓侃侃而谈:“此事既已解决,祖父心中还有何忧虑?”

傅阁老轻哼一声,扫了和新帝一鼻孔出气的长孙一眼:“恩旨之事,是谁给皇上出的主意?”

第八百八十一章 立威(三)

一道恩旨,三品以下的年迈官员尽数告老荣休,腾出官职,新帝顺理成章地安插亲信。一众朝廷重臣心中惶惶难安。新帝再施以怀柔手段,施恩于老臣,顺便收拢人心。

从此以后,老臣们只能为朝堂鞠躬尽瘁,战战兢兢,不敢有丝毫懈怠,更不敢对新帝有什么不瞒。否则,新帝便可以用“爱卿年事已高为朝堂操劳朕实在于心不忍”为理由,让老臣告老回家去。

这一招实在高明!

人老成精的当朝首辅傅阁老,早已窥破新帝的用意。却不能不按着新帝的心意演了这一出好戏。心中委实有些憋闷。

偏偏这种话,对着外人不能随意出口。哪怕是对着一众幕僚,也不能随意妄议新帝。所以,满心憋闷的傅阁老便将长孙叫到书房询问。

傅卓一脸无辜:“祖父此话从而何来?这是皇上对老臣们的体恤优容之心,为何祖父看似不太高兴?”

装模作样!

傅阁老神色不善地瞪了傅卓一眼:“在别人面前打打马虎眼就算了,在我面前不准油嘴滑舌!”

傅卓也收敛了玩笑之心,应道:“祖父现在是以何身份问我?若已阁老身份询问,请恕下官不敢背后妄言天子。若以祖父身份相询,我只能告诉祖父,我身为中书令,不能随意透露圣心。”

傅阁老:“”

傅阁老被不软不硬地噎了一回,有些哭笑不得,立刻摆出祖父的架势来:“罢了,朝堂之外,不谈朝堂之事。我是你祖父,关心询问你在天子身边的情形,这应该没问题吧!”

姜还是老的辣。

傅阁老摆出慈祥的祖父面孔来,傅卓只得无奈地笑道:“多谢祖父关心。我自少时起就是皇上伴读,对皇上的性情脾气十分熟悉。如今在皇上身边当差,也颇为顺遂。”

顿了顿又低声道:“祖父当日宣读先帝遗旨,此事虽怪不得祖父,皇上心中却有芥蒂,心意难平。李公公钱公公已被打发出宫去守皇陵。祖父身为首辅,应该尽全力辅佐皇上。这其中的道理,无需孙儿多说,祖父也该明白。”

傅阁老哑然。

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他当然明白。

可再明白,心态上一时也难以扭转过来。会用先帝执政时的情形来衡量新帝,会不自觉地以辅政阁老的身份压一压新帝的势头甚至,偶尔会因为新帝的宽厚,生出大权独揽的念头。

新帝这一道恩旨,既是委婉的提醒,也是含蓄的警告。

天子再年轻,也是九五之尊。

天子之威,不容任何人忽视。

良久,傅阁老才道:“这些话,是皇上借你之口告诉我的吧!”

傅卓既未承认也未否认,只道:“祖父一生忠君为国,费心操劳,如今又是首辅,皇上对祖父素来敬重有加。祖父也该感念皇上仁厚行事有度才是。”

行事有度?

傅阁老沉默片刻,才叹道:“当日先帝命我接下圣旨,待新帝登基时宣读。我当时便觉得此事不妥。奈何先帝旨意,我不得不从。便一直瞒了下来四妃进宫一事,皇上心中不满,却无可奈何。想来是迁怒于我了。”

傅卓意味深长地看了过来:“皇上心中不喜,也是难免。祖父已是一朝阁老,位极人臣,傅家也一跃成为文官之首。堂妹进宫为妃,对傅家来说,其实并不是什么好事。祖父莫非还想不明白?”

祖父曾动过的那些心思,皇上又岂能看不出来?

傅阁老眉头微动,神色有些复杂地看着长身玉立沉稳睿智的长孙:“先帝遗旨,连皇上也违抗不得。我身为辅臣,如何能抗旨不遵。现在人都进宫了,再说这些,为时已晚。”

傅卓却道:“有些话,我不便多说。等祖父自己想明白了,一切难题自然迎刃而解。”

椒房殿。

孩子们都回了自己的屋子安睡,年轻的帝后,终于有时间独处。两人静静地相拥在一起,低声絮语。

“朝中忽然空出这么多位置来,你可都安排妥当了?”顾莞宁轻声问道。

萧诩嗯了一声,一边用手轻抚顾莞宁垂在身后的发丝:“在老臣们眼中,年轻天子威势不足根基不稳,说话行事少不得轻慢几分。我也嫌他们老而奸滑。”

“这几年,我一直在暗中培养亲信。他们大多是年轻人,此次正好挪出许多官职,可以选拔任用一部分。”

“三品以上的官员,都是朝廷重臣,也都是皇祖父在世时重用之人。我这么做,是敲打他们一二。若他们识趣,以后便要将所有的小心思收拾起来,老实当差,为我所用。否则,我不会再给他们第二次机会。”

最后一句话,透出了天子独有的霸气。

顾莞宁微微抿唇一笑。

眸光流转,俱是妩媚。

萧诩心念一动,凑过来,在她的唇边轻轻一吻。唯恐自己按捺不住,很快又退了回去,低声叹道:“徐沧说,你身子还得静养几个月,不宜过早有房事。”

看着一脸哀怨自怜的丈夫,顾莞宁又好气又好笑,丢了个白眼过去:“若不想忍,只管去后宫歇着。”

自四妃进宫,这已经成了萧诩最不愿提及的话题,立刻举手投降:“我随口说说而已,绝无他意。”

然后旋即扯开话题:“你的杀鸡儆猴之策,效果如何?”

顾莞宁挑了挑眉:“今日有几位太皇太妃,俱都来了椒房殿,自请搬至西苑的寝宫里养老。我已经都准了。”

萧诩目中闪过冷意:“景月宫可有动静?”

顾莞宁淡淡说道:“前两日,韩王妃领着儿媳进过一趟景月宫,劝着窦淑太皇太妃出宫去韩王府养老。可惜她不愿意。”

窦淑妃为何不肯出宫?

萧诩神色冷了下来,冷笑一声道:“她倒是死心不息。韩王也未将我这个天子放在眼底。我已经登基数月,他和魏王一直迟迟不肯离京就藩。待我收拾过一众官员,接下来便该轮到他们了。”

第八百八十二章 立威(四)

后宫不得干政,这是高祖建朝时便定下的规矩。身为皇后,教养儿女打理后宫事务才是本分,朝堂之事不该多问。

王皇后坐镇中宫数年,格外小心谨慎,唯恐惹来元佑帝的忌惮。

顾莞宁和萧诩却无此困扰,夫妻两人私下无话不说。朝堂纷争,后宫事务,信手拈来,毫无忌惮。

“就这么让他们就藩,白白便宜他们了。”

顾莞宁淡淡说道:“藩地的税赋都归藩王,倒让朝廷帮着养藩地的驻军。往日是皇祖父惯着自己的儿子,别人管不着。现在是你这个侄儿做皇帝,天底下没有叔叔占侄儿便宜的道理。以后藩地驻军的军粮,让藩王们自己想办法。正好给朝廷省下一大笔开销。”

藩王们富庶得流油,让他们出出血。也免得他们像齐王那样,将金银都用来暗中豢养死士暗卫。

萧诩听得眼睛一亮,脱口而出:“好主意!过两日,我便让御史台上奏折!”

这种事,当然无需天子亲自出马。

顾莞宁见萧诩想也不想便听自己的意见,心中微暖,口中故意说道:“你和我商议朝政之事,听取我的建议,不怕传出去让人耻笑?不怕九泉之下的皇祖父知道了生气?”

萧诩凝视着顾莞宁,缓缓说道:“阿宁,前世你为太后,执政时英明果决,行事果断,我都一一看在眼底。平心而论,更甚于我。”

“在我心里,你不仅是我的妻子,是我儿女的亲娘,更是世上最值得信任依赖之人。”

“有这么好的幕僚在身边,我当然要时常请教才对。”

这世上,一个男子给妻子最大的尊敬,莫过于将她视为自己的知音。

顾莞宁眼眶微热,一阵阵暖流在心中涌动。她一时说不出话来,便将自己的头靠在萧诩的胸膛处。

隔着薄薄的衣衫,清楚地听到他的心跳声。

咚咚咚咚,温暖有力。

“听见我的心在说什么了吗?”萧诩低低地笑道:“它在不停呼唤你的名字。”

顾莞宁唇角微微扬起,忽地张口说道:“过几日,我便让四妹出宫。”

萧诩早已猜到顾莞宁的打算,点点头道:“好。”

他没问顾莞宁到底要怎么做。

她既已安排妥当,无需他多管多问。

几日后的朝会,御史台的御史上了奏折,奏请藩王归藩。

魏王韩王早料到会有这一日,两人并未慌张,一起出列。

魏王年长,便先张了口:“新帝登基,诸事未稳,本王不才,厚颜恳请皇上,容我和六弟在京中多逗留数月。一来告慰先帝在天之灵,二则,我们也愿为朝廷出力当差,希望皇上首肯。”

韩王也拱手,言辞恳切:“我也愿为皇上鞍前马后,请皇上只管吩咐。”

坐在龙椅上的萧诩,一脸动容:“四皇叔六皇叔如此关心朕关心朝堂,堪称藩王表率。朕心甚是感动。”

“只是,藩王就藩,不得长期在京城停留,这是先祖开朝时便定下的规矩。朕绝不会疑心两位皇叔有何居心,奈何有齐王作乱在前,朕若再苦留两位皇叔在京城,岂不是让两位皇叔担下居心叵测觊觎龙椅的恶名?”

魏王韩王听得心中一沉。

萧诩这话说得太阴险了!!!

居心叵测觊觎龙椅这样的话一说出口,他们两人还有何颜面借口留在京城?

果然,傅阁老立刻拱手张口:“皇上仁厚之心,臣等尽知。魏王殿下韩王殿下深明大义,必不会辜负皇上心意,更不会令自己背负恶名,令先帝蒙羞。”

紧接着,另外两位阁老也张口附和,六部堂官中出言者比比皆是。

有几个站出来为魏王韩王说话的,很快被淹没在众臣的声音中。

魏王的心直直往下沉。

萧诩登基才几个月,收拢人心的速度出乎意料的快。大势已去,再挣扎,徒惹人笑。罢了,还是走吧!

魏王和韩王迅速对视一眼,一起萌生退意。

没想到,事情还没完。

在两人表示出要离京回藩地的意愿后,户部尚书出列,愁眉苦脸地哀叹国库空虚,无力供给兵部钱粮。

兵部尚书不肯相让,立刻严词声明,十万边军的军粮绝不能少。守卫京城的神卫军和禁军也不能少了粮饷。

这么一来,便只有削减各地驻军的军饷了。

魏王何等精明,很快便听出不对劲了。这分明是冲着他们两个来的!

韩王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听众官员绕来绕去的,心中十分不痛快,沉着脸冷声道:“国库怎么会空虚?”

他一张口,户部尚书正大光明地冲着他来了:“韩王殿下有所不知。国库原本还算充盈,只是前年拨出大笔钱粮赈灾,去年又操办先太子和先帝的丧事,耗费极多。今年再应付兵部粮饷,实在吃力。”

御史台大夫立刻提议:“韩王殿下魏王殿下心系朝堂,定会为皇上分忧。”

坐在龙椅上的萧诩,便用希冀又期待的目光看过来。

韩王魏王:“”

两位藩王心中气得咬牙切齿破口大骂。

太阴险太狡诈了!

奈何他们两个已经被架到火上,想不脱层皮也不行。主动张口还好看些。不然,只会更难看。

于是,两位“高风亮节”的藩王,在天子的赞扬声和众臣的夸赞声中,忍气吞声地主动担下了藩地驻军的军饷。

心情同样郁闷的魏王韩王,当晚忍不住凑到一起,喝了一顿闷酒。几杯酒下肚之后,韩王一拍桌子,怒骂道:

“这么阴损的招数,都是谁想出来的!想让我们就藩就直说,我们走就是了。偏整出这么多动静来,还让我们供养驻军,真是气死我了!”

“父皇一走,萧诩便翻脸不认我们两个皇叔了!我这就去父皇墓前哭上一回。”

魏王没有阻止韩王宣泄心中的不满,他心中也十分懊恼。

早知如此,早些离开多好。

他们两个没有齐王的胆量,却又不甘年轻的侄子坐上龙椅,被天子忌惮,也是难免。

第八百八十三章 割肉(一)

魏王韩王喝了一顿闷酒。魏王话语不多,性情冲动的韩王却是牢骚满腹怨言不绝,只差破口大骂了。

“罢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何益?”魏王终于长叹一声:“我们兄弟两个也别发牢骚了。如今萧诩坐了龙椅,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们两个只能低头。”

不低头还能怎么办?

齐王前车之鉴摆在那儿,他们两人本就比不过齐王,也没那份造反谋逆的胆量。驻留京城,也只是心有不甘想看看新帝的“热闹”罢了。

现在新帝正式命他们就藩,不走也不行。

韩王阴沉着怒道:“藩地驻军的军饷可不是小数目。一年下来,我们藩地的税赋便要去掉一半。父皇在世时,从未让我们负担过军饷。萧诩倒好,算计到你我头上来了。这是要生生要割我们两个的肉。这口气,我实在咽不下!”

魏王看了满脸酒气满目通红的韩王一眼:“咽不下又待如何?今天我们在朝堂上已经应下了,总不能反悔。”

说完,又拍了拍韩王的肩膀:“这口闷气,不咽也得咽下。不然,萧诩一旦翻脸无情,只怕阿凛阿烈兄弟两个,也会被撵到藩地去。”

“还有,你总得顾着宫中的淑太皇太妃。你这一去藩地,还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京。趁着这个机会,将她也一并带到藩地,去享几年清福吧!”

提起此事,韩王满面苦笑:“你以为我没这个打算吗?前几日,我便让王妃婆媳两个进宫去劝母妃了。母妃却不甘这般离宫”

“我劝你,还是早些接她出宫为好。”魏王话语不多,一张口便戳中要害:“如今宫中已是萧诩夫妻的天下。她如何斗得过顾氏?万一轻举妄动,在宫中惹出祸端来,到时候可就后悔莫及了。”

韩王的酒意顿时清醒了几分,郑重地点了点头。

隔日,韩王亲自进了宫。

刚踏进景月宫,便听到窦淑妃的哭声。

韩王被吓了一跳,大步走进寝宫:“母妃!”

窦淑妃正哭得伤心,见韩王来了,更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你可算来了。顾氏今晨竟下旨,命我搬出景月宫。我在宫中住了数十年,一直待在景月宫里。她一张口,就要撵我走。我心里如何甘心啊”

韩王最是孝顺,见窦淑妃哭成这样,恼怒不已。想也不想地说道:“既是这样,母妃也不必在宫里住下去了。这就随儿子去藩地。儿子自会好生孝敬母妃,总好过在宫里低声下气看人脸色过日子。”

窦淑妃也知大势已去,擦了眼泪道:“好,我随你去藩地。我现在就去椒房殿,告诉顾氏,我要出宫养老。”

韩王唯恐窦淑妃在顾莞宁手下吃亏,立刻道:“我陪母妃一起前去椒房殿。”

身为皇叔,到侄媳的寝宫,其实不太合适不过,韩王急着带窦淑妃出宫,便也顾不上这些细枝末节了。

终于下定决心离开皇宫的窦淑妃,万万没想到接下来发生的事。

她忍气吞声地张口说要离宫随韩王去藩地。

顾莞宁却一脸诚恳地说道:“当日皇祖父临终前,曾叮嘱皇上善待宫中各嫔妃。如今先帝孝期未过,淑太皇太妃便要离宫,岂不是让皇上和本宫难堪?那些无事生非的小人,不知会在背地里编排出多少难听话来。”

“再者,韩王藩地偏远,远不如京城。淑太皇太妃在宫中住了几十年,想来也早已习惯了宫中的生活。何必舟车劳顿,长途奔波。倒不如就留在宫里。”

窦淑妃:“”

韩王:“”

窦淑妃傻了眼。

韩王也是一脸懵。

顾莞宁这是什么意思?是想强留窦淑妃在宫中不成?想来也是,有窦淑妃在宫中,韩王便投鼠忌器,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顾莞宁若是张口让窦淑妃出宫,她未必想走。现在顾莞宁不肯放行,窦淑妃反倒心中惶惶,非出宫不可了。

“我这一把年纪,就不给皇后娘娘添麻烦了。”

窦淑妃也不敢再摆出先帝嫔妃的架势了,低声下气地陪笑脸:“我已过五旬,不知还能活几年。余生能和韩王相聚,颐养天年,心中也觉安慰。求皇后娘娘应允!”

顾莞宁淡淡问道:“淑太皇太妃为何不肯留在宫中?莫非是怕本宫苛待?还是和韩王另有所图?”

窦淑妃只得应道:“娘娘误会了。我绝无惧怕娘娘之意,更没什么图谋”

“没有就好。”顾莞宁神色淡然:“那就留在宫中吧!”

窦淑妃:“”

窦淑妃被堵得说不出话来,求救地看向韩王。

顾莞宁如此威势,自己的亲娘在宫中哪里还有好日子过。

韩王又是恼怒又是心疼,更多的却是后悔。

早知如此,真不该在京城多停留这几个月。新帝一登基,他便领着窦淑妃去藩地多好。现在帝后是故意刁难他来了

今日不放血割肉,是休想带走窦淑妃了。

韩王当机立断,很快张口道:“昨日朝会,户部尚书说国库空虚,无力支撑今年兵部的军饷。藩地驻军的军饷我自会承担,另外,我向国库捐二十万两银子,为大秦略尽绵薄之力。”

二十万两?

窦淑妃一惊,想说什么,却被韩王用目光制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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