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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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老太太笑容有些僵硬：“嗯，我自然体谅你的。”
果然，还是不肯原谅她么？还是不肯回来看她么？
赵颀在一旁，脸上挂着笑容，眼底却是一丝笑意也无。有意无意的看了不远处的上官钰一眼。
上官钰却很是含蓄内敛，目光只淡淡的瞟过来一眼立刻便又飘了开去。
大人们在寒暄客套，若云只静静的站在沈宜芳沈宜莲的身后，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赵元灏。
今日一别，不知下次相见又会是何日…
“晴妹妹，我要走了。”齐箫神出鬼没的冒了出来，似有心又似无意的挡住了若云的视线。
她又用那种眼神看着那个赵元灏了，他在一边看着，又是郁闷又是懊恼一肚子窝火，索性跑过来捣乱。
若云果然收回了目光，笑着问道：“你头还痛么？”看他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估摸着还没完全醒酒呢齐箫脸不红心不跳的吹嘘：“早就不痛了，那一点点酒算什么，我可是千杯不醉的”
若云揶揄道：“早知道表哥酒量这么好，我真不该多事。”
齐箫嘿嘿一笑，心里暗暗得意。他宁愿被她这么取笑揶揄，也不愿意她再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那边的赵元灏身上。
若云嘴硬心软，到底忍不住叮嘱了几句：“下次可别这么拼酒了，你‘现在’才十岁呢”就算原来的他酒量再好，也该注意些，免得惹起别人的疑心。
若云故意将现在两个字重重的说出来，相信齐箫一定能听懂她的意思。
齐箫当然听懂了，心里甜滋滋的，连连点头应了。
正说着话，小柱子跑了过来：“少爷，太太吩咐，请您现在就过去。要回去了”
齐箫长长的叹了口气，依依不舍的看了若云一眼：“晴妹妹，我真的走了。”
若云一听这话音，就不免想起了以前曾有过的一步三回头的夸张送别，连忙说道：“表哥再见，一路走好。”
这丫头，语气这么欢快，难道没有一点点舍不得他吗？
齐箫哀怨的看了若云一眼：“你这么巴望我走啊”
若云被他夸张的演出逗的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个齐箫，真是个开心果。只要有他在，总是欢乐的。
齐箫最爱看若云的笑容，见她展颜一笑，心里便十分的舒畅。终于摆摆手走了。
若云用目光送别齐箫，再往赵元灏那边一看…人已经走了。
若云悄悄叹了口气，将目光移了开去。
不管怎么说，今天总是很充实的一天。她见到了沈湘，又见到了赵元灏…也不算虚度了。
沈老太太寿辰过了三天之后，沈嫣和上官钰便打算带着上官耀回杭州。
沈老太太自然百般不舍，欲挽留沈嫣带着上官耀在京城多住一阵子：“上官钰公务忙，回去也就罢了。你何必急着回去，索性在京城多住些日子好了。”
沈嫣笑着应道：“母亲，我自然也想留下来。不过，总留钰哥一个人在杭州可不成。他身边也没个得力的人伺候，我哪里能放心的下。”
沈老太太见她去意坚决，也只得无奈的叹了口气。
齐氏在一边笑着说道：“老太太这么惦记，二姑奶奶日后可别忘了回来走动才是。”
沈嫣笑了笑：“这是一定的。只怕弟妹到时候会嫌我回来的太多了呢”虽是说笑，却是饱含深意。
齐氏不动声色的笑着客套了几句，心里却微微冷笑。沈嫣若是想打着娶沈家女儿做儿媳的主意，只怕是不会如愿了。她可舍不得将女儿远嫁到杭州去。
当然，这里说的女儿，指的便是庶出的沈宜莲等人。
至于嫡出的沈宜芳…齐氏压根想都没朝上面想。
作为沈家这一辈里唯一正经的嫡出小姐，沈宜芳将来怎么着也得嫁一个和沈家相当的门第才行。
上官耀自然是依依不舍，这些日子以来，上官耀和表弟们相处甚是融洽。一想到回了杭州之后又是孤孤单单一个人，自然舍不得。
而最最舍不得他们一行人离开的，非沈宜芳莫属了。
这两个月来，沈宜芳已经将一缕情丝悄然的寄到了上官耀的身上。眼见着上官耀从此一别不知什么时候会再回京城来，沈宜芳的黯然显而易见。
若云整日里陪在沈宜芳身边，对沈宜芳的少女心事再清楚不过。想安抚几句，却又不好直说。只得含蓄的说道：“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二姐无需太过介怀”
沈宜芳长长的叹息。介怀又能如何？上官耀总是要回去的。就算多留下来住些日子，还不是要走么？
少女初识情滋味，心中百转千回惆怅不已。
上官耀也会有一点点舍不得她吗？
不管各人心中在想什么，离别的时候还是很快便到了。
上官家人口太过简单，一辆马车就足够了。上官钰和沈嫣正在和沈霖齐氏说话。而上官耀，则和表弟们一一告别，迟迟舍不得上马车。
沈宜芳犹豫了片刻，想上前道别，却又觉得在众目睽睽之下太过惹眼，一时之间踌躇不已。
若云瞄了她一眼，笑着说道：“表哥就要走了，我们也去跟表哥道个别吧”沈宜芳脸皮薄，定然不好意思一个人过去，还是陪着她一起去好了。
沈宜芳心里暗暗感动，轻轻的“嗯”了一声。
若云陪着沈宜芳一起走上前去，笑着喊了声：“表哥，祝你一路顺风”
上官耀微笑着冲若云点点头，旋即看向沈宜芳。眼底掠过一丝淡淡的惆怅。这两个月相处下来，他何尝感受不到沈宜芳目光里的那一抹恋慕？只是，他终究得回去了…
沈宜芳轻轻走上前去，鼓起勇气说道：“表哥，以后有空，一定记得回来。我…我们都会惦记你的。”
上官耀浅浅一笑：“我也一定会惦记着你们。”白皙秀美的脸庞在阳光下似会放光一般，让人移不开目光。
沈宜芳从身上取出一个荷包来，羞涩的说道：“这是我亲手做的荷包，送给表哥做个念想。做的不好，表哥莫要嫌弃才是。”
那荷包上面绣了一朵冉冉开放的牡丹，很是精致。也不知沈宜芳花了多少心思。
上官耀大是意外，有些结结巴巴的重复道：“芳表妹，你、你特地为我做的礼物吗？”
沈宜芳脸颊微红，点了点头。
若云也没料到沈宜芳居然会有此举动，不由得一愣，连忙看了四周一眼。待看到齐氏正忙于和沈嫣说话没看向这边，才悄悄松了口气。
女子送男子礼物，还是荷包这等贴身用品，总有点暧昧不清的意思。沈宜芳倒是颇有些勇气。若是被齐氏发现了，免不了要惹来疑心…
“表哥，二姐一番心意，你还是快些收起来吧”若云轻声提醒道。
上官耀俊脸微红，连忙伸手接过了荷包。无意中碰到了沈宜芳纤柔的手指，心里微微一荡。
再看沈宜芳，俏脸早已红了一片。
沈宜莲也翩然走了过来，笑盈盈的说道：“表哥，以后可要记得常到京城来看看我们。”
上官耀笑着点点头，不好意思再看沈宜芳，索性将目光放在了沈宜莲的脸上。
对着上官耀这样的美少年，沈宜莲想维持平心静气也不是不太容易。脸上飞起两抹红晕。
沈宜芳还没从刚才的亲密的手指接触中回过神来，兀自羞涩的低着头。
若云在一边看着，只觉得很是有趣。
沈嫣和上官钰已经上了马车，上官耀再不舍，也只得走了过去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出发，沈宜芳怔怔的看着马车远去，直至消失不见。心底空落落的。
齐氏却已经开始招呼各人回去，沈宜芳轻轻叹口气，和若云并肩走了回去。碍于身边有人在，若云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悄悄的握住了沈宜芳稍嫌冰凉的手。像是在无言的安慰沈宜芳。
沈宜芳心里一暖，冲若云笑了笑。姐妹两个亲亲热热的一起走了回去。
热闹喧嚣的日子过去了，又开始了平静如水的生活。每天里一成不变的闺阁生活，其实很是烦闷。好在要学习的东西很多，若云整日里将心思到放到了学习上。倒也不觉日子难熬。
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初夏。屈指算来，若云落水被救起，也差不多快一年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荷塘怀旧
这一日散学，若云闲来无事，便去了荷塘边闲逛。
香菱一直颇为紧张的跟在后面，本想说什么。见若云兴致颇好，又终于将到了嘴边的话全数咽了回去。
算了，小姐难得想出来散散心，她就别多嘴了。还是好好跟着吧！
若云缓缓的走到了池塘边。
香菱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嚷道：“小姐，你千万小心些。”眼看着小姐已经走到了昔日落水的地方，还没有停下的意思。她的小心脏，可禁不起这样的刺激啊！
若云莞尔一笑，半开玩笑的说道：“香菱，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再掉下去的。”生命如此宝贵，她珍惜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大意疏忽，更不会胡乱做什么傻事。
香菱嗔怪的说道：“小姐，你说这话做什么。奴婢可不爱听。”
一想起当日小姐奄奄一息从水中被救起的样子，香菱的心里便难受的很。都怪她的疏忽，若是她一直跟在小姐的身边，定然不会发生那场意外了。好在小姐如今身子好好的，不然，她不知要内疚多久呢！
若云一看香菱的脸色便知道她在纠结什么，安抚道：“好了，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还提来做什么。我在这儿待会儿就走，你别多想了。”
香菱感激的叹道：“小姐心地仁厚善良，奴婢能伺候您真是三生有幸。”
若云哑然失笑：“你怎的又开始念叨这几句了。我们主仆能在一起朝夕相处，应该算是我们的缘分才是。”
香菱听到这样的窝心的话，心里的感动就别提了。眼角闪起了水光：“小姐…”
若云举手投降：“我算是服了你了，香菱。不过随便说几句话，你就感动成这个样子。要是小姐我待你更好些，你岂不是要天天嚎啕大哭？”
香菱被逗的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若云笑眯眯的说道：“就这样开开心心的笑着多好看。”她可不习惯总有人在耳边念叨着那些话。
香菱羞涩的一笑，自动自发的退了两步。
不用若云多吩咐，香菱就是知道此刻的她想独自待上一会儿。
若云赞许的瞄了香菱一眼。
果然是个伶俐的丫鬟，进退合意，懂得分寸。不该多嘴的时候绝不多舌。就如同此刻，她最想做的事情便是在荷塘边静静的待上一会儿。什么也不想多说。好在香菱识趣，没有问及原因。
若云站在荷塘边，笑容渐渐收敛。
时值初夏，荷塘里铺满了碧绿的荷叶，看起来甚是清凉。间或几朵含苞待放的荷花亭亭立在水面上，美不胜收。
就是在这里，她从一缕飘荡的游魂变成了沈家四小姐…
大概，谁也不会想到，这方荷塘是真正的沈宜晴和齐箫的葬身之地吧！
日子过的真是快，转眼间，已经快有一年了。
这一年中，若云几乎再也没有踏足过这里。大概是因为本身是个冒牌货，因此总觉得心虚，最怕人提及落水一事。索性离这个荷塘也远远的。
今日不知怎的心血来潮，忽的想旧地重游。兴之所至，便就来了。可等到了这里，若云才发现，原来，她没有一刻忘怀过重回人世的那一刻。
这世上，最最悲惨的，莫过于被最信任的人背弃。最最幸运的，莫过于在死后又重获新生。
她却接连经历了最悲惨和最幸运的事情，不知道算不算有福气…
萧婉君依旧在王府里安安稳稳的活着，甚至比往日里更受宠更风光。她却只能远远的守候着等待着，什么也做不了。
这么久了，她甚至没有亲眼见萧婉君一面的机会…
萧婉君…你可知道，我是多么的“想念”你？
赵晔…素未谋面的孩子，你可知道，我是多么的思念你，多么的渴望着见你一眼？
赵元灏…我不愿意想起你，可我如何能将你忘记？
一阵轻风徐徐吹来，吹拂起荷塘中的片片荷叶，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荷叶清香。让人陶醉不忍离去。
若云悄然闭上眼睛，深深的呼吸一口气。
香菱默默的陪在一边，眼里流露出怜惜和温柔。
不知道此刻的小姐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明明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可小姐的心思却很重。就算她日日陪在小姐身边，也无法揣摩出小姐的心事。
其实，就算猜出了小姐的心事。她一个丫鬟，也无法为小姐真正的做什么。她唯一能做的，不过是尽心尽力伺候小姐，希冀小姐能过的开心一些罢了。
不知过了多久，香菱终于走上前去，轻声的说道：“小姐，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回院子吧！”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再待下去，只怕就快天黑了。
若云呼出一口气，点了点头。
说来也奇怪，不过是在这儿待了会儿，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可是心情却明朗了不少。
香菱并不多问，只是温柔的搀扶着若云的胳膊，主仆两个缓缓的走了回去。
一路上，碰到了不少丫鬟婆子。见了若云，一个个殷勤的上前来请安问好。若云微笑着一一应了。遇到那些记不起名字的小丫鬟，自有香菱应付。
香菱应付了几拨殷勤的丫鬟之后，不由得叹道：“往日里见了我爱理不理的，现在倒是亲热的不得了。”这个喊“香菱姐”那个唤“香菱姑娘”的，热情的不得了。
若云莞尔一笑：“踩高望低，乃是人之常情。”往日的沈四小姐是个无足轻重的庶出小姐，谁也没放在心上。连带着身边的丫鬟都比别的院子里低了一头似的。
而这一年来，若云表现的出色耀眼，先是得了沈霖的青睐，接着又因为叶姨娘的重获宠爱地位直线上升。更是凭借着一双巧手和聪慧的头脑，慢慢获得了齐氏的另眼相看。就连沈老太太，也对若云有了不少好感。
这么一来，还有谁敢对风头正劲的四小姐不敬？香菱等人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了。
香菱想了想，便笑开了：“小姐想的如此通透，奴婢真是佩服。”每次和小姐说话，总会不自觉的忘记了小姐的年龄。那份言语间透露出的智慧，让人叹服啊！
若云笑着说道：“香菱，你可光顾着夸赞我。依我看，你的变化倒是不小呢！”
比起一年前，如今的香菱才真正有了大丫鬟的风范和气度。不仅擅于揣摩若云的心思，更是进退合宜，一个院子里丫鬟对香菱都很是服气。
香菱已渐渐的成了若云身边最得力的心腹。很多事情，香菱看在眼底，却是守口如瓶。从不多问，也不多说。
若云对香菱的表现很是满意。
主子称赞，香菱自是高兴，乖巧的应道：“都亏小姐调教有方。奴婢虽然是块愚笨的朽木，不过，跟着小姐时间长了，也学了不少呢！”
这马屁拍的，真是让人舒坦之极。若云呵呵的笑了起来。
主仆说的热闹，不知不觉的已经到了院子门口。
许妈妈早已在门口候着了，见若云回来，忙笑着迎了上来：“小姐今日回来的倒是迟了些，老奴在这儿等了不短时间呢！”
若云笑着解释道：“今日散学后，我看天色还早，便到花园里转了转。”却是没提去了荷塘的事情。
依着许妈妈的性子，要是知道她去了荷塘，还不知会怎么唠叨呢！
香菱却是没注意说漏了嘴：“是啊，只在荷塘边待了一会儿就回来的…”若云连连冲香菱使眼色，待香菱会意过来，却是已经迟了。
果然，许妈妈立刻瞪圆了眼睛：“什么？小姐去荷塘边了？”许妈妈当然不敢瞪若云，连连瞪向香菱，大有兴师问罪的架势。
香菱暗道一声不好，硬着头皮解释：“小姐说随便走走散散心…”
许妈妈不悦的白了香菱一眼，板着脸孔呵斥道：“你就不会劝劝小姐吗？整日里跟在小姐后面，怎的连这一点都不懂？”
那荷塘是多危险的地方，小姐去年在那里差点送了命。自那之后，荷塘便成了许妈妈最最忌讳的地方了。因此，一听说若云去了荷塘，许妈妈很自然的着急上火了。不好埋怨若云，只得将一肚子气都撒到了香菱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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