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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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菜上来,陈绍习惯性地下筷,其实心里还在想着高蕾今天的反常是为了什么,连吃进嘴里的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

陈绍的心思不在菜肴上,高蕾的就更不在了,她吃了两口就食不知味,端着装玉米汁的杯子喝了一口又一口,琢磨着怎么开口。

高蕾的高中两年和大学四年,全被邹文占着,就算有男生喜欢她,也只是暗暗喜欢,高中时代,谁都知道邹文追她是多么高调,其他人都望而却步,大学时代,都奠定男女朋友关系了,谁还会自讨没趣?

所以,除了邹文,高蕾再无其他的恋爱和被追求经历,而且更加没有主动追男人的经验,昨天晚上搜了两个小时的度娘,有些话有道理,像“只要你喜欢对方你就拿出自己的勇气去追”,她觉得再正确不过,但是有些话就是纸上谈兵,比如“给男人他想要的东西,或者让男人知道,你想要的东西我这里有”,开玩笑,我又不是小叮当,要啥给啥。

不过总而言之,“女追男,隔重纱”这句话,她坚信不疑。所以斟酌再三,捧着热乎乎的玉米汁杯子,高蕾笑眯眯地抬头:“陈绍,我问你件事,你要老实告诉我啊。”

陈绍放下筷子,抬头看她,点头:“你说。”

“你有女朋友吗?”高蕾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陈绍一愣。

“有吗?”高蕾追问。

“没、没有…”她问这个做什么?陈绍有点奇怪地看着她,心里模模糊糊好像有了一个答案,可是他又不敢去细想这答案是什么。

高蕾勾唇一笑,继续问:“那…有未婚妻吗?”

“…当然没有。”

“有喜欢的女孩吗?”

这回,陈绍顿了一下,才摇头:“没有。”

“所以,我可以喜欢你,是哦?”

“什、什么?”

“诶?我说得不够清楚吗?”高蕾眨眨眼,表情纯洁又无辜:“我的意思是,我喜欢你,陈绍。我,高蕾,想要做你的女朋友,我想追你!”

陈绍这一回,是完完全全地怔愣当场,大脑当机。

高蕾耐心地等待了一分钟。

见陈绍还是那副吃惊至极的表情,压根没有打算给她回应,人生第一次告白的羞涩情绪后知后觉地涌上高蕾心头,告白的时候大义凛然,说完之后才发觉自己干了一件多么了不得的事情。

高蕾终于觉得害羞了。

“喂,你说话呀…”她低头盯着自己手中的玉米汁杯子,不敢去看陈绍,面上却禁不住一点点热起来,从陈绍的角度,看不见她的脸,却能看见那双从头发中冒出来的、通红得透明的耳朵尖尖。

“我…”陈绍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高蕾的话,让他意外至极,或许还有那么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喜悦,但陈绍很清楚,他现在的情况,实在是不适合把她牵扯进来。

“你…讨厌我?”高蕾抬起头,不安的神色完完全全表现在脸上,亮晶晶的眸子睁大了看着他,陈绍觉得那里面依稀有水光。

他一下子就心软了。心软得再也没法硬着嘴皮子说出拒绝的话。

“高蕾,我…我是为了躲一件麻烦的事情,才来苏邑的,”陈绍垂眸,不敢再去看她的脸,低声缓缓道,“如果你和我在一起,我怕会连累你。”

没料到他来苏邑竟有隐情,高蕾讶然:“什么麻烦的事?违法乱纪的?还是你杀了人?”

“不是,当然不是,”陈绍双手交握,静静地思量一会,终于摇了摇头,“此事不适合对你说。”

面前这个男人在一瞬间变得心事重重,高蕾看在眼里,有一种自己被他完全阻隔在外的茫然感,小心翼翼地开口:“那你…还是守法良民吗?”

没想到她居然这么问,陈绍不由失笑:“当然是。”

“那就好了,”高蕾顿时又笑开来,“你是守法良民,我也是守法良民,那还有什么好怕的?不管你在躲什么,我都不怕!”如果说要为了一件都不知道是什么的麻烦事,就干脆地放弃眼前这个男人,高蕾心想,若干年之后,等自己年老,再回想起来今天,一定会后悔死的。

陈绍摇摇头:“你不知道,所以…”

高蕾打断:“我不知道,你可以告诉我。”

陈绍怔了一下,下意识拒绝:“不。”

高蕾的眼睛里迅速划过一抹失望:“好吧,我知道了。”

见她从元气满满一下子变成如今恹恹的模样,陈绍的手紧了紧,于心不忍道:“我不是讨厌你,我只是…”担心你被我连累,还担心你知道真相的反应。

“只是什么?”高蕾淡笑,托腮凑近,瞧着他:“你看,你也说不出来吧。那我就全当你同意了哦,嗯,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女朋友,你不反对,我就要追你啦!”

陈绍怔愣:“这…”

作者有话要说:元旦快乐哟~

第 11 章

“好了,就这么定了!”高蕾快速下了决定,然后唰地站起来,匆匆道:“我去下洗手间,你等我一会。”

真是狼狈而出。

站在洗手间那面一整墙的化妆镜前,高蕾拿凉水拍拍脸,这才感觉脸上的热度稍稍消退,望着镜子里耳根依然红红的自己,她苦笑一下,人生第一次告白,出师未捷啊。

她设想了无数种陈绍的回答,却没料到这一种,听起来很有道理,可是又模棱两可,陈绍自始至终都没有说明白,他到底对她有没有那么一点意思。

“不管了。”高蕾轻轻叹了口气,不管怎么样,下定决心,在没有遇到切实的困难以前,绝不能后退!不然…她真怕自己放弃了他,会后悔一辈子呢。

高蕾闭了闭眼,重新睁开的时候,镜子里的女人已经不再迷茫,自信的微笑重新回到脸上。而就在这个时候,她突然想起——

尼玛,我今天化了妆的!拿凉水往脸上拍了又拍,这妆眼看就要花了啊啊啊!

高蕾匆匆忙忙跑出化妆间,去回包厢拿补妆的包,谁知道刚一出门,迎面走来一个人,她收势不及,两人一下子撞到一起。高蕾今天穿了一双15厘米的高跟鞋,撞撞跌跌往后退了两步都没站稳,幸好那人及时伸手过来扶了她一把。

“谢谢…咦,仇阳?”高蕾要向这人道谢,抬起头才发现,面前站着的是高中老同学,邹文他们高中班的班长,仇阳。

“蕾蕾?好巧,”仇阳淡笑,打量了她一眼,毫不掩饰他的惊艳之情,目光柔和地看着她,“蕾蕾,你今天很漂亮,这是…和男朋友一起来的?”

“啊?嗯…”姑且就厚着脸皮,认为如今还在包厢里坐着的那位男士是自己的男朋友吧,高蕾默默地想着。

“还真是?”仇阳挑了挑眉,诧异:“我还真是乌鸦嘴啊。”

高蕾不解地抬头:“什么?乌鸦嘴?”

“哦,抱歉,我是指我自己,”仇阳自嘲一般笑了笑,“这么倒霉,一说就中,没想到你已经有了男朋友,看来我是又没有机会了。”

“…”高蕾没料到他竟然会这么说,一时尴尬。

仇阳见她沉默,淡淡笑了笑:“我随口一说,不必放在心上。不过今天正好遇到,不知道能不能让我见见你男友?我也好警告警告他,一定要对你好,不然当心落到邹文那个血本无归下场。”仇阳本想开个玩笑缓和气氛,可他实在是有点心神恍惚,谁知道说出口的话这么不合时宜,这哪里是玩笑。

高蕾皱了皱眉:“邹文血本无归?怎么回事?”

“你不知道?”见她面上真实的疑惑,仇阳讶然:“邹文的几家琴行都出了事,有人告他们贴伪牌,卖假的名牌乐器,还有琴行的教学老师,都是半路出家、误人子弟的,邹文为了这事焦头烂额。”顿了顿,他又补充:“我在相应的机构有两个熟人,邹文打电话求到我这里,所以我才知道这件事。本以为是你…不过想想,你没有那么大的能量,而且也不会把事情做到这么绝…”

他低头凝视着面前女子,声音渐渐低下来,忽然毫无预兆地伸出手来,轻轻拂过她的头发,拇指定在她的唇边,高蕾想避过,他却把另一只手搭上她的肩头,急急道:“别动,口红花了,我帮你擦擦。”他的指头轻柔地擦拭掉她唇边那处多余的浅浅红痕,明明知晓眼前的女子想要推开他,但他依然固执地重复着手中的动作。他想,这或许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他离她这么近,做这么亲密的事情。

高蕾尴尬不已,偏偏仇阳的手钳她肩膀钳得死紧,力气贼大。她又不好意思对他动武,毕竟今天自己穿了裙子,而且仇阳人还挺好,对她也一直不错,万一把他打伤了,那多不好…

“蕾蕾。”

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高蕾正想着怎么避开他,忽听走廊那边有人叫自己,声音耳熟得让她心里一跳。

陈绍安静地站在包厢门口,这一片都是包厢,人很少,为了营造温馨氛围,连灯光也很暗。走廊上的射灯从侧面照在他身上,他就好像一半露在光明里,一般掩藏在黑暗中,他挺拔的身姿静静伫立,眼神晦暗不明地注视着她,眼底好像有风暴在酝酿,高蕾无端端感觉背脊一寒。

“蕾蕾,”陈绍从未以这样亲密的呢称称呼她,而此刻他却做了,而且做得熟稔无比,他低沉的音色平静而淡漠,“过来。”

仇阳为她擦拭的动作一顿,侧头朝走廊望去。

正正和陈绍的目光相撞,那一抹令人胆寒的血色从这个男人的眼里一闪而逝,仇阳的手微微一颤,那一瞬间,他竟真实地感觉到了极大的危险。

天知道陈绍听见高蕾的声音却见她久久不回,出来找她的时候竟撞见她和一个陌生男人挨得那么近,那人的手竟然还敢放在她露在外头的半边肩膀上,还敢去摸她的唇,而且她居然并没有反抗。

陈绍觉得这一幕碍眼至极,让他十分、十分地不舒服。

仇阳的手一松,高蕾立即跑回陈绍身边,好声好气地安抚这个不知为什么突然不高兴的男人,微笑着向他介绍:“陈绍,这位是我高中同学,仇阳。”

仇阳此刻已重新恢复镇定,面上又浮现出礼貌而温和的微笑,面对陈绍明显的敌意,仇阳反而越发愉悦,微笑着颌首:“想必陈先生就是蕾蕾的男朋友吧?幸会幸会,我是蕾蕾的好些年的朋友了,不得不说一句,陈先生真是捡到宝了。”

陈绍冷冷一笑。高中同学?高中同学会把手放在她的嘴唇边上?别开玩笑了。

高蕾正觉得气氛越来越奇怪,周围的温度也有逐渐下降的趋势之时,忽而感觉到一只大手揽上她的腰肢,惊讶地侧头,便见陈绍神色镇定地搂着她,客气地对仇阳点点头:“你好,我们还有事,先进去了,抱歉不奉陪。”

被陈绍强揽着回包厢的时候,高蕾脑子里还有点晕晕乎乎的,一直到陈绍关上门,那只温热的、贴着她的腰部的手掌抽离开来,高蕾才有点回神。

然后她就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陈绍,不说话。

陈绍微微感到尴尬,现在回想起来,他才明了自己刚刚做了什么,不经她同意竟然去抱她,而且还默认是她的男友,这实在是…

在她的目光注视下,陈绍越来越窘迫,低下头来闷声吃饭,好一会儿不见高蕾有动静,他也不敢去看她,轻咳一声提醒:“再不吃,饭菜要冷了。”

高蕾“扑哧”一声笑了。

“你吃醋了,”她笑意盈盈,开心地笃定宣布,“你刚刚在吃醋!”她终于想明白了,陈绍先前的奇怪举动,除了在吃仇阳的醋,还能有什么更好的解释!

“没有,”陈绍摇头,面上尽量显得严肃,沉声道,“我只是担心你被那人吃豆腐。”

“那就是吃醋!”高蕾哈哈大笑,一时间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无比的可爱。

“…”陈绍无奈,不知道说什么好,事实上他自己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的理由能解释他先前的举动,只好叹了口气,认命一般道:“算了,随便你怎么想吧。”

“阿绍!”高蕾忽然极亲密地唤了他一声,陈绍舀汤的手微微一顿。

“阿绍,阿绍!以后我都叫你阿绍!”高蕾凑近去看他,好像恨不得现在就亲他一口:“你刚刚叫我什么来着,蕾蕾?以后都叫我蕾蕾,好不好?”

陈绍一愕:“这…”

“不可以吗?熟悉的人都叫我蕾蕾的啊,你也听见了,仇阳也是叫我蕾蕾呢,”高蕾故意叹了口气,失望地说,“算了,你不愿意,就还是叫我高蕾吧。”

陈绍动了动唇,终是低低喊了一声:“蕾蕾。”

“诶!”高蕾近乎小人得志地应了一声,喜不自胜,忍不住夸他一句:“陈绍你真可爱!”

“…”陈绍一点都不觉得“可爱”这个词用在自己身上,是件多么荣幸的事。

接下来高蕾喜气洋洋地开吃,陈绍则是食不知味地结束了用餐,高蕾一点都没打算吃完饭就放过陈绍,兴致勃勃地建议:“我们去看电影好不好,今天好像有新电影上映!”

陈绍不知如何回绝,高蕾已经替他做了决定:“好了,就这样定吧!穿过两条街就有个万达影城,我们去那里吧,陈绍你喜不喜欢吃爆米花?”

“…不喜欢。”

“那你记住了哦,我喜欢吃爆米花,”高蕾笑眯眯地瞧着他,“好了,现在走吧。”她侧身去拿椅子后面的包,这时候却突然想起了什么,不仅不拿包了,而且瞬间变脸,两只眼睛紧紧盯着陈绍,食指敲击桌面,眯着眼轻笑,看不出喜怒:“陈绍,我刚刚忘记问你了,不过现在想起来也不晚。邹文那件事,是你干的?”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仇阳先生的大力支持

PS:最近有存稿四五章了,晚上7点会准时更新,直到重新裸奔为止→→

第 12 章

高蕾睡眼惺忪地从楼上下来的时候,看见客厅中央那棵两人高的云杉时,着实愣了一下。

“蕾蕾,起床啦,”谢妈妈戴着一个红色圣诞帽,显得有点奇怪和搞笑,“快去洗漱,吃完早餐就来帮我装饰圣诞树!”

高蕾恍然,不上班后,她对日子不再有概念,如果不是她妈搬来的这棵大树,她还没有意识到,原来今天已经是12月24日。

“妈,至于嘛…不就一个平安夜而已,外国人的节日诶,你凑什么热闹。”高蕾随便刷了个牙抹把脸,坐在餐桌前啃炸好的馒头片,脆脆的香喷喷的,好吃。

谢小梅女士横她一眼:“这叫跟紧时代好不好!平常你妈我一个人在家多冷清,过节了还不许我热热闹闹?而且难得平安夜你在家,咱们母女两个一起过,多好!”

高蕾哑然。

确实…就算自家老妈是个很能给自己找事情做的女人,也不代表她就有理由不回来陪她。

过了半晌,高蕾喝完粥,擦擦嘴,捋起袖子上阵:“妈,要我干啥?”

“上梯子,把这颗大星星挂在最顶上,”谢妈妈拿出一串彩灯,笑道,“这个待会也要挂上去。”

“…好吧。”高蕾叹气,在她们这种没有男人的家庭里,她就是最大的免费劳动力,她妈想怎么使唤就怎么使唤。

高蕾一边挂各种花花绿绿的小饰品,一边念叨:“妈,你既然打算过平安夜,那有做姜饼吗,火鸡呢,还有蛋酒、热巧克力、胡桃饼?”

“那都是啥?”谢妈妈轻飘飘回了一句:“有棵树就不错了,别的不要要求太高。而且我今天晚上要和李太太几个人一起去剧院听平安夜音乐会,晚饭你自己解决。”

“…”高蕾半晌无语:“妈…”你逗我玩呢,弄出这么大一棵圣诞树来,结果告诉我你要扔下我,自己出去玩?

“平安夜诶,你去街上看看,哪里不是一对对的小情侣?难道你想跟我这个老太婆一起过?”谢妈妈拢了拢头发,笑盈盈道:“今天晚上中心广场有圣诞主题晚会,别说我没提醒你哦!”

面对自家老妈一脸暧昧的笑,高蕾又是半晌无语。

平安夜什么的,人最多了,这天出去、尤其是晚上,简直是找罪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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