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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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此处又黯然叹气,要说有不一样的,也许就是袁熙袁子昭了......想这些还有什么用,唯今之计,只能安心做好孙府夫人,拴住守仁的心,免得将来两个孩子受了委屈,还是子昭说的对,安分一些,再不能惹事了,也顾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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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远道而来...

程同周因建功心切,盯着江州各县缴了春赋,就拿着兵部的文书到各处征募水军,来豫章次数最多,手下几个幕僚就问他,为何总盯着豫章,又不是大县,能征召到的兵员有限,程同周一笑说:“你们懂些什么?豫章县令袁熙的底细我最清楚不过,出身贫寒无有根基,别的县令不是士绅出身,就是来江州日久根基已深,袁熙上任不到一年,不是有句话叫杀鸡给猴看吗?不拿他开刀拿谁开刀呢?他要是拒不配合,我上奏章弹劾他也能无所顾忌,别的人盘根错节的,牵一发动全身,都不能轻易得罪。”

幕僚们就说督军大人英明,程同周在吹捧声中也觉得意,初始还觉在江州遇上袁熙倒霉,如今倒觉得是天在助他,别的人都不敢得罪,只有这个袁熙,可由着他任意捏圆捏扁,谁叫他是穷苦出身没有靠山呢?

各县县令早就得了孙知府暗示,总是拿各种理由搪塞,有的干脆避而不见,袁熙倒是总能见着,这个小子更为可恶,总是微笑着迎接他,拿着名册逐个给他说不能应征的原由,年老的体弱,中年的上有老下有小离不开,碰上年纪轻的就说是独子,又说江州百姓承平日久厌恶征战,程同周只得上报兵部,加了一倍军饷,还是无人应征。

正头疼时,兵部来文问责,说他组建水军不力,程同周怒不可遏,想起到任后四处碰壁,孙守仁总是避而不见,可他与卫相乃是故交,卫相是皇上养父,又力主对慕容山庄取安抚之策,程同周碰他不得,就上了一道奏章,罗列袁熙的罪名,顺便影射孙守仁御下不力。

奏章由驿站送到凤阳王府,凤林岐一看里面写着袁熙的名字,就不住得笑,这小子不知怎么得罪了新任督军,上了几次奏章参他,看来还不够圆熟尚需磨练,家中也不安宁,上次不知怎么惹恼了柔柔,月下追妻千里,如果不是柔柔半途自己回头,还真得去看看他们。想着用蜜蜡封了,叫人将程同周的奏章送到右相府上。

卫相看着凤小王爷送来的奏章不住皱眉,如今左相之位空悬,有一些人知道皇上年轻气盛,不停奏请打压凤阳王府和慕容山庄,尤以兵部尚书最为强硬,以图立了军功位极人臣,那些人暂时不敢动凤阳王府,试图先试探慕容山庄虚实,是以得了圣命先派一位督军前往,看来女婿也被人利用,竟派了自己的门客去江州,胜了兵部尚书抢功,败了可推在自己身上,自己那儿都顾了,只没想到女婿老实木讷一书生也会惹出事端。

叫人将女婿找来细说利害,驸马吓出一身冷汗,怯懦说道:“岳父大人,那程同周随着奏章还寄了信来,刚刚已经去宫中呈给皇上。”

原来程同周屡上奏章如同石沉大海,这次被兵部问责,又怕又怒,细细琢磨这奏章定是半途被人拦下了,就换了便装,给了江州府几个大的客栈里伙计些银两,托他们若有国都来的客人告诉他一声即可,说是要捎家信回去。

过了几日果然有一位商人路过,程同周将书信拿蜜蜡封了,给了那人一个金锭子,告诉他一个地址,拜托他无论如何交给那府里的主人何其,那人并不知道何其就是驸马府的管家,一个金锭子顺手送一封书信自是划算,是以痛快答应。

没过几日,江州各官员接到圣旨,将有巡按御史前来考察吏治,御史大人常驻豫章驿站,袁熙连忙部署驿丞准备迎接,心下疑惑御史大人前来为何不住江州而住豫章。

水柔看他脸色倦怠,问他何事忧心,听他一说原由笑道:“我们山高皇帝远,哪里知道皇上的意图,眼前不就有一个人可以指点子昭吗?”

袁熙一扬眉说:“柔儿换衣服吧,我们骑马去趟云府。”

到了云府,袁熙随云阁老在书房中商谈,水柔先是被素歆请到云老夫人房中,老夫人拉着水柔的手一阵唏嘘:“如此一说,可不是象极了落雪吗?比落雪还要美上三分。”

说着又拿出一件大红攒金绣了“卍”字图案的衣服给水柔看:“这是我三十岁生日时,你母亲送的生日礼,是她一针一线做的。”

水柔拿在手里想起母亲温和苍白的笑容,泪流不已,素歆忙拉她到闺房中,抚琴为她弹了一曲《江南小调》,和着琴音唱到,菡萏相连十顷陂,小姑贪戏采莲迟,晚来弄水船头滩,笑脱红裙裹鸭儿......

水柔看她眼眸流转调皮有趣,不由抛却伤心笑起来,素歆笑道:“柔姐姐可是笑了,小妹这是彩衣娱姐,顺便也陪个不是,先是媒婆上门,后又设什么花宴,都是冲着柔姐姐,如今想来实在是惭愧......”

水柔过来掩了她嘴笑说:“快别再提了,如果不是那花宴,云伯伯也认不出我来,我的琴技全是父亲所教,所以云伯伯才能听音识人。”

素歆笑道:“柔姐姐真的没有怪我?”

看水柔笑着摇头,素歆红了红脸声音蚊子一般问道:“那袁姐夫......”

水柔看她脸颊红红的,上前捏了捏她脸打趣她说:“怎么?还没放下对他的心思吗?一提到他这脸红得,我都想咬上一口。”

素歆忸怩道:“只是想起来怪丢人的,自从西林寺一见,心里梦里全是他,觉得他那儿都好,天神都比不上,这些日子想开了,他不就是普通人一个吗?也不知怎么就会鬼迷心窍。”

水柔笑道:“那是素歆长大了,女孩子家长大了总会有些心事......”

素歆怔怔听着她语重心长,那知她说到心事二字,话锋一转:“所以真正是女大不中留,姐姐我呀会为素歆留意的。”

素歆这才明白她在打趣自己,就在房中追着她作势要打,两个人跑着闹着轻叫着,水柔仿佛回到自由自在的孩提时代,素歆在后面的追赶突然触动了最深处的记忆,那会儿自己就如素歆一般跟在岐哥哥身后,不知疲倦得奔跑着叫喊着......

素歆却是一直养在深闺,父母老来得女,如珍宝一般呵护着,下人们毕恭毕敬喊着小姐,她从小就惯于绷着脸,做出一本正经的小姐样,今日这是头一次如此毫无顾忌,两人从屋中追逐着去了后花园......

花厅拆除后独留一座小亭子,下面搭了一座秋千架,秋千凳上铺着粉红色锦垫,几束不同颜色的蔷薇花缠绕在秋千绳上,素歆看水柔盯着秋千跃跃欲试,笑说:“柔姐姐看我这个秋千如何?遮挡艳阳抵御风雨,随性随情游来荡去,不因天气而坏了兴致。”

水柔点头说:“好是好,我还是喜欢在阳光下微风中荡秋千,我能荡得很高,能越过屋脊看向院墙外,素歆可信?”

素歆笑说:“柔姐姐唬我的吧?你这么个娇气的人儿,能荡那么高的秋千?”

水柔笑道:“我是娇气的人吗?还真不是唬你,不信呀......”

素歆眼眸一转:“柔姐姐,我要将你一军......”

水柔点头间她已叫了几个人过来,几下就将花亭挪走,得意看着讶然的水柔笑说:“这个亭就是个木头架子,可去可留,是那个搭秋千架的工匠的主意,他说呀,秋千本就是沐着阳光来荡的,盖个亭子就失了秋千‘半仙之戏’的本意。”

水柔眼眸一亮说:“半仙之戏一说倒是头次听说,这工匠还真是个妙人,飘扬颜色裙拖地,推送玉容人上天,下来闲处从容立,疑是蟾宫谪降仙,可不就是半仙之戏吗?”

素歆笑道:“他可有趣了,我就听了他的,盖了一座轻巧的木头亭子,用他的话说就象把伞似得,想用就用,不用就挪走。”

说笑间水柔已轻巧跨上秋千,试探着荡了几下,深吸一口气然后手臂和足下同时用力,素歆眼看着她越荡越高,慌忙喊道:“柔姐姐快下来,荡得太高了,危险......”

水柔荡得兴起,根本听不见她的喊声,只是兴奋叫道:“素歆,我看见院子外面了,后墙处有一大片野花呢,五颜六色的真好看,素歆,小溪边有个人傻呆呆站着朝这边看呢,他是不是能看见我,他是不是钦佩我荡这么高......”

袁熙在书房中听见水柔兴奋的叫嚷声,谢过云阁老指点后,随他一起来到屋外,一眼瞧见一抹浅绿掠上墙头,不置信得瞪大眼睛看去,确实是水柔,心一下提了老高,想喊又怕惊吓了她,只能疾步跑到秋千架后,待她荡回来时,双脚在地上站稳了,瞅准时机上前连绳子带人紧紧抱在怀中,被拖着往前小跑几步秋千才停下来,水柔挣扎着说:“袁子昭放开,人家荡得正高兴呢,真是的......”

袁熙咬牙道:“你倒是高兴了,我这心都快跳出来了,以前怎么不知道,柔儿还有这等本领......”

水柔嘻嘻笑道:“不是要德容妇工吗?嫁人了这种本事谁敢让夫君知道,知道了岂不是说我疯野......”

话未说完听见身旁的笑声,才醒悟过来是在云府后花园,再不敢抬头看云阁老和素歆,乖乖跟在袁熙身后去向老夫人告辞,直到云阁老夫妻和素歆把二人送出门外,水柔才勉强抬头正眼看人。

袁熙因有云阁老解疑,放下心中烦忧,想起刚刚水柔荡上墙头,虽后怕却爱煞她燕子般轻盈,一路搂着她腰逗着她,在她耳边说些让她脸红的情话,又依着她去云府花园墙外,移摘几株野花到县衙后......

夜里睡下抱住水柔笑说:“柔儿今日荡秋千可尽兴吗?”

水柔噘嘴说:“自然没有,被你坏了兴致......”

袁熙坏坏一笑在她耳边说:“那柔儿这会儿把我当做那秋千凳,坐上去荡个尽兴,可好?”

水柔一愣才明白他言下之意,两只脚在他身上胡乱的轻轻踢着说:“偏不坐着,要站着......”

两人闹到子时方休,袁熙哀哀叫到:“柔儿,明日不想早起,可衙中诸多事务等着......”

水柔笑道:“子昭可是忙糊涂了,明日五月初四,不是端午节休沐三日吗?”

袁熙高兴得说:“柔儿没有哄我?明日真的是五月初四?”

看水柔点头才放下心拥着她睡去,第二日太阳升得很高才起,洗漱毕坐在饭桌前刚要动筷子,若望过来慌慌张张说,大人,巡按御史来了。袁熙忙站起身,水柔为他穿衣戴帽,看着他匆匆去了前衙,又是心疼又是叹息,这一月多来累瘦了,官衣穿在身上都略有些晃......

午时也未见人影,午后斜倚在卧榻上小憩时,韩大娘在门外喊,夫人,老太爷老夫人姑小姐小少爷来了,夫人快去门外迎接......水柔唬了一跳,什么老太爷老夫人的,以为是睡梦中听错了,待要不搭理,韩大娘又喊道,夫人,老太爷老夫人带着姑小姐和小少爷从定远老家来了,都快到门外了......

水柔惊得从卧榻上坐起,愣怔着看向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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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四头受骗...

水柔愣怔间,韩大娘敲着门又喊了几声,她忙整了整衣衫简单束了头发,到门口拍了拍脸迎了出去,到院门口又回头看着韩大娘,韩大娘笑说:“夫人看起来那儿都好,就放下心迎接去吧。”

水柔这才一笑出了门,过一会儿远远来两辆马车,韩大叔笑着在前面带路,马车停在门口,韩氏夫妇过去扶袁守用苗春花下了马车,水柔早跪在车前,袁守用和苗春花笑着让她起来,她坚持着规规矩矩磕了三个响头,璎珞在后面车上,没等韩大娘过去,抱着孩子跳下来,将孩子递给韩大娘,过来笑着扶起水柔,连叫了几声嫂子。

水柔答应着瞅了她一眼,比之前丰腴了些,依然是笑嘻嘻没心没肺的小孩儿样,不象做了母亲的人,再看公公依然是蓝色布衣,脸上带些病容,苗春花则是穿绸衣戴金银,虽有些疲倦,更多的是兴奋,看着县衙的青砖灰瓦和高高的围墙啧啧赞叹说:“真是气派,原来我儿子就在这里做官。”

水柔一笑扶了苗春花,璎珞扶了袁守用,进了屋水柔奉上茶又要磕头,袁守用拦着她问道子昭怎么没在,今日按理该休沐的,说话声音略有些气喘,水柔忙笑着回道:“早起还在屋中,说是巡按御史大人来了,就匆忙出去了,并不知道父母亲和璎珞元晖要过来,什么都没准备,都是儿媳的不是,父母亲一路奔波劳苦,累了吧?这就去准备饭菜。”

袁守用听了水柔的话,瞪了苗春花一眼,苗春花头一低假装喝茶,璎珞浑然不觉,去看韩大娘怀里的元晖,看儿子睡得香甜,喊着嫂子让水柔过来看,水柔笑着过去抱了元晖放在屋里床上,让韩氏夫妇见了礼,苗春花一个给了一个小银锭子,算作见面礼,韩氏夫妇谢过,问了爱吃些什么,忙着去厨房准备饭菜,水柔才安心在屋里陪他们说话。

袁守用看屋里只剩下自家人,怒气冲冲看着苗春花:“不是说俊城给子昭和儿媳来信了吗?怎么儿媳说并不知道我们要来?你又说假话两头骗不是?”

苗春花心想,我是两头骗吗?四头骗还差不多,要不是我说假话,璎珞能抱着元晖跟我们过来吗?正要说话时,瞅见璎珞狐疑看着她,一脸委屈嘟囔道:“我是没有对熙儿和水柔说,可是老头子你想想,在家喘成那样,越往南这病就越轻,我不也是为了你吗?我要不那样说,你能答应来吗?”

袁守用刚想问水柔是不是真有身孕,又想想老太婆既这么说,就是承认说了假话,问了岂不是给水柔添堵吗?当下没再说什么,水柔忙请他去卧榻上歪着歇会儿,袁守用摆摆手:“收拾间客房出来就行了,这是你们两个的屋子,你们住惯了的,就还住着。”

水柔忙笑说:“这间才是正房,哪有让父母亲住客房的理,过会儿父母亲和璎珞用过饭就请歇息,我去把东西厢房收拾出来,我们住东厢,璎珞和元晖住西厢。”

袁守用叹口气说:“这来得匆忙,倒是给你们添乱了。”

苗春花则满意得点点头:“还是水柔想得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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