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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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柔睁大眼睛看着他奇怪道:“子昭要去哪里?”
袁熙也诧异:“下个月要到国都贡院乡试,柔儿不知道吗?”
水柔茫然摇头:“子昭只说明年参加科举,从未说过要乡试啊?”
袁熙捏捏她鼻子笑说:“一直以为我的柔儿无所不晓,只有乡试中举才有资格去入春闱啊。”
水柔噢了一声,父亲一生淡泊名利,水柔知晓琴棋书画知晓衣食住行,就是不知官场之事,她只知道寒门子弟欲入官场只有通过科举,尚不知科举只有乡试中了举人才可参加,她笑问:“子昭从不提乡试之事,是不是胸有成竹?”
袁熙抿着嘴但笑不语,水柔取笑他:“怎么?害羞了?”
袁熙伸个懒腰:“解元不敢说,怎么也得中个经元吧?柔儿没听见街坊们说吗?柔儿就是那云中仙子,竟嫁给袁熙,那不是说我袁子昭配不上水柔吗?吃了狗屎运捡回个大便宜,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我怎么也得高中给他们看看。”
水柔抑制不住得笑,街坊们随口说的话他竟都放在心上了,看着整日带着笑的一个斯文人,竟这般要强,袁熙又在她耳边说:“那些都是说说而已,最重要的是,我要让柔儿过上好日子,喜山乐水琴棋书画,我不想让你日日操持家务,为一日三餐忙碌。”
水柔娇嗔道:“那我就拭目以待了,在家静侯夫君佳音。”
夜里回去后苗春花自然不高兴,璎珞不会做饭,水柔不在家她一日没有出门,憋闷得慌,看着儿子儿媳说笑着进门,拿起眼前的筷子就想重重拍在桌子上,看见儿子眼风扫过来,高高举起又小心放了下去。
入了八月,袁熙离家前仔细嘱咐水柔,母亲最近总气呼呼的,让她千万小心不要起了冲突,又去母亲房中哄她半天,看她乐得喜笑颜开才放心离去。
袁熙离家后,苗春花开始有意无意在饭桌上挑剔,说咸了或者淡了,璎珞笑说明明刚刚好,是母亲最近口味变了,袁守用笑说:“看来你是老喽,连个咸淡都分不清楚,年轻时就不太明白,越老越糊涂。”
苗春花借机大声嚷嚷道:“怎么老了?怎么老了?你就看我不顺眼是不是?年轻时怎么不明白了?你明白,你明白把好好一份家业败了个精光。”
袁守用听见她说自己败了家业也来气了:“明明是你不会操持,每年不到立春白面小米就吃完了,全家玉米面高粱米吃到秋收,硬的难以下咽,你看看水柔过门后,这每顿饭菜都是享受,吃完这顿就盼着下顿,原来呢,想到吃饭就发愁,要不是饿得受不了,谁吃啊......”
苗春花听见她夸水柔更不爱听,筷子啪一声放在桌上开始数落,声音越来越大,说着说着就站了起来,脸冲着袁守用,眼睛瞄着水柔,手指还有意无意指着水柔,说到激动处粗鄙的话也出来了,再没有丝毫掩饰,袁守用气得指着她:“又撒泼了,儿子成亲后,你消停了几个月,这就又来了,泼妇在堂家无宁日......”
璎珞劝完这个劝那个,水柔象没事人一样只低头吃饭,吃完了收拾着碗筷声音不高不低喊了声父亲母亲,袁守用和苗春花就停下来,水柔接着说:“饭菜咸淡日后会注意的,一桩小事就别再吵了吧?”
老头老太太看着水柔的背影闭嘴发呆,袁守用想的是还没吃饱,这饭菜就端走了,苗春花想的是她竟跟没事人一样,还真不把我这个婆婆放在眼里,就是要让你知道我不是好欺负的,吵架骂人我也是不落人后的。
作者有话要说:秀才参加乡试,第一名称解元,第二至五名为经元,其余考中的称举人。
匆忙更了一章,不妥之处回头再改吧:)
更得太匆忙,情节跳脱了,袁熙还不该回来呢,抱歉,改过了:)
12
12、无中生有...
再以后苗春花在饭桌上挑剔,袁守用自顾吃饭恍若没有听见,璎珞笑着说她看父亲不顺眼,等吃完饭再说,不要影响大家吃饭的兴致,苗春花就盯着水柔,水柔总是笑笑说:“母亲,我记下了,下次注意。”
苗春花一拳打在棉花上,就气呼呼去扒饭,袁守用就说话了:“你不是说咸吗?怎么还吃得那么香?”
苗春花吃也不是不吃又饿,就更气愤难消,日日盼着水柔出错,好数落她一番出气。这日出门和街坊絮叨完回来一进门,看见林乐笙在,水柔坐着择菜,他蹲在边上与水柔说笑,璎珞在屋里竹帘后偷偷往外张望。
其实林乐笙是路过,想着袁熙不在家,过来看看家里需不需要照应,他早把袁熙当做兄弟一般,也经常与那六个相互走动,和水柔聊了几句,就说到如今朝廷正在征召青壮年入伍,想着参军建功立业。
水柔笑说:“岂不闻一将功成万骨枯吗?怎么会有这些想法?”
林乐笙说:“我最大的梦想就是有朝一日杀到矜鹏胡地,把胡人踏在马蹄之下。”
水柔的目光冷冷看向他,林乐笙心下一惊,水柔说:“你可知胡人也和汉人一样有血有肉,有爹娘妻儿,为何把他们的性命视如草芥?我有幸见过月郡主,她曾在矜鹏呆过两年,草原大漠蓝天白云,绿草如茵琵琶羌笛,自有一番迷人风光,为何非要血染了那里?”
林了笙心中一震,这些话之前从未听过,只知道男儿金戈铁马喋血沙场何等豪气,水柔又说:“成就功勋自然是好,可你在战场上丢了性命呢?你可想过家里的爹娘会多伤心难过?如果家园受到侵犯,男儿自然要奋起抗争,可为何要把打仗流血作为梦想?”
林乐笙对水柔生了敬重之心,就蹲□与她多说了几句,璎珞在竹帘后看见他与水柔欢声笑语,想起那日母亲说的话来,心里那颗猜疑的种子一下子萌发出来,她本想冲出来质问,又怕在乐笙面前失了脸面。
这时苗春花进来,璎珞扑在母亲怀中委屈得流下眼泪,苗春花恨声说:“熙儿这离家才几天,就在院子里与年轻男子说笑,真是不像话。”
璎珞心里的小苗就长大了些,怎么看都觉得嫂子在有意勾引乐笙,苗春花牵起璎珞的手回到堂屋,袁守用坐着在翻皇历,苗春花高声喊道:“水柔,你过来一下,我有事问你。”
乐笙本就心思粗犷,听见有事就远远作个揖告辞走了,水柔听着苗春花口气不善,疑惑着过来,苗春花劈头盖脸说道:“熙儿不在家,你和一个年轻男子在院里说笑,成何体统?”
水柔轻笑道:“乐笙与袁熙兄弟一般,又叫我一声嫂子,袁熙不在家他顺道过来看看我们,在院子里说几句话,母亲认为不妥吗?”
苗春花一愣又不想示弱:“怪不得乐笙回了与璎珞的亲事,我就知道他八成是被你迷住了。”
水柔敛了笑容正色道:“乐笙尚未婚配,母亲不可乱说。”
璎珞只静静听着不说话,苗春花说:“瞧瞧,你不先撇清自己,倒先顾着乐笙,还说你们之间没有事,说出来谁信?”
璎珞心里的小苗就开始疯长,水柔轻轻说:“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母亲没事的话,我还要去做饭。”
苗春花求救得看向袁守用,这什么清啊浊啊的她听不懂,袁守用正专心看着皇历,嘴里还念叨着今日不宜动土,明日不宜沐浴,后日不宜迁移什么的,根本没听清楚苗春花在嚷嚷些什么,苗春花气上加气,水柔却已迈步往厨房走去,她大喝一声:“水柔你站住......你......你欺人太甚。”
水柔回过头来静静看着苗春花,苗春花正要说话,璎珞心里已长出参天大树,她冲到水柔面前说了声你等着,然后回屋去了,过一会儿屋里传出撕心裂肺的哭声,一家人过去看时,璎珞站在桌子上,脖子已经套在房梁下的绳圈中,苗春花忙喊下来,璎珞居高临下看着她指着水柔:“我不下去,我死给你们看,我要让哥哥回来看看,嫂子竟如此无耻,和小姑抢男人。”
苗春花颤着手指着水柔:“快,你快答应她再不和乐笙纠缠,快呀......”
水柔不说话,苗春花厉声说:“你再不把璎珞哄下来,她要有个三长两短的,我跟你没完。”
水柔看着袁守用:“父亲说句话,儿媳可有半分不是?”
袁守用知道苗春花无理取闹,璎珞一向任性刁蛮,收敛了几个月的性子如今变本加厉显了出来,无奈得说:“先把她哄下来再说吧。”
水柔心里冷了几分,这还是首次全家人一致冲着她,以前总是有人站在她一边的,这次却没有,她抬头看着璎珞淡淡说道:“璎珞还是先下来吧,乐笙要看见闹成这样子,更不会愿意娶你,想让他对你中意,就要知道他喜欢怎样的女子才是。”
水柔说完头也不回自去厨房做饭,璎珞软了声气从桌上下来,吃饭时又钻在房中,苗春花看水柔依然如故做了精致的饭菜,心下一喜,她可是怕了吗?如果不怕,她早回房中生闷气了,怎么还会在厨房忙到现在?
吃过饭后苗春花就让水柔给璎珞送些去,水柔收拾着碗筷说:“我已经留一份出来在厨房,璎珞如果饿了,去热了吃就可以。”
苗春花的窃喜又变成生气,当下责难到:“水柔这是在顶撞我吗?”
水柔说了声不是,端着碗碟走了,苗春花无计可施,少不得又去街坊邻里讨教高招,回来就到厨房中看着忙碌的水柔说:“近日总是心烦,要不水柔自去娘家住几日。”
水柔抬头,眸子清冷冷看着她,苗春花心中就一慌,水柔声音清冽说道:“母亲这是在逼我离家吗?袁熙回来之前我是不会走的,如果他让我走,我自然会走。”
苗春花嘟囔说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其实街坊有人支招说让水柔回娘家住一阵子,时下不是年节,她若回去就是她的错,你儿子回来,你就有的说。苗春花以为水柔定会走的,说到底她过门也就几个月,年轻女子脸皮子薄,婆母说出口了,她若不走,岂不是赖着了吗?没想到水柔会如此,苗春花又没了主意就拔脚往外走去。
从那以后,街坊们总能听见袁家院子里苗春花高一声低一声的喝骂,一会儿骂袁守用一会儿骂璎珞,骂完了看水柔不理她还要追着问:“水柔,你看我说得对吗?”
水柔总是淡淡说:“您觉得对就行。”
水柔由着她闹去,每日照常操持家务忙碌一日三餐,到时将饭菜端到饭桌上,苗春花开了头,就时不时找茬生事,有时和璎珞一唱一和冷嘲热讽,水柔只做没听见,袁守用见水柔不气不恼,也就息事宁人,水柔初嫁过来时的一副热辣心肠却越来越凉,一直牢记着母亲的话:对公婆象亲生父母那般孝顺着,人心都是肉长的,他们自然也会对自己好,一家人过日子多讲情少说理。
可是,没想到她们会无中生有,自己真的当他们亲生父母一般,他们却不把自己当家人看待......她总怕自己闲下来会想这些,白日里找事情来做忙得团团转,可夜里躺在床上又辗转难眠,自己想要全家和乐过日子,她们却总要生事,奈何?
午夜梦回总是伸手去触摸那个熟悉的温热的身体,床边却空空如也,心下失落凄凉,他走后这些日子竟没有熄灯睡过,就怕夜里醒来难以面对那份漆黑和冷清,灯亮着心里能暖一些。
桂花香气正浓时,袁家等来了好消息,袁熙中了二名经元,街坊亲朋络绎不绝过来庆祝,甚少谋面的几位乡绅送来贺仪银,尊称袁守用为老太爷,苗春花为老夫人,袁熙为老爷,水柔为夫人,袁守用和苗春花笑得合不拢嘴,水柔忙做了桂花糕给各家送去以表谢意。
袁熙在京中忙完回来,一进镇子就被簇拥着回家,到家后团团转着应酬,好不容易客人走了,又接受了父亲一番训导,什么忠君爱国啊爱民如子啊为官清廉啊,水柔在旁边听着想笑,这离做官还远着呢,袁守用训导完,苗春花又时哭时笑一把鼻涕一把泪,诉不尽多年劳苦辛酸,袁熙都一一应着耐心听着,还是璎珞过来把苗春花拉开,这才算完。
两夫妻回到屋里,袁熙抱住水柔:“怎么?柔儿不夸夸我?”
水柔挣开他绷着脸拜下去:“妾身拜见袁老爷。”
袁熙笑着抱起她:“鬼灵精,又笑话我,怕我被人捧得忘乎所以是不是?”
水柔扑哧笑了:“你倒是明白,就怕你得意忘形,这还得准备明春科考呢。”
袁熙就连亲他几下:“柔儿真是贤妻,失意时鼓气,得意时泼凉水。”
水柔脸埋在他怀中压下心里的委屈娇声说:“贤不贤的不知道,人家只知道想你了,以后一日也不想与你分开。”
袁熙没想到水柔会如此想念自己,更没想到她这般直接大胆说了出来,双眸中点亮两簇火苗,凝视着水柔越烧越旺,好似要把她吞噬在自己的骨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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