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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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示好
第二日乔安陪着容知县去往白水村,麦穗因昨夜乔安发了狠,腰酸背疼的,趴在榻上让秀禾给她捏捏,她自收拾了方婆子,府中一切顺遂,张妈妈能干,她又督促着秀禾多学多做,渐有些做甩手掌柜的架势。
正舒服得昏昏欲睡,就听外面吵嚷起来,秀禾冲出去喝斥,麦穗揉着眼睛从榻上坐起,就见一个小丫头冲了进来,冲她跪了下去,“求大奶奶为奴婢做主,灯芯偷了奴婢的簪子,还死不承认。”麦穗点点头,冲门外道,“秀禾,让那灯芯进来。”
灯芯低头走进,麦穗笑笑,“你们两个是不是住一间屋子?”灯芯说是,麦穗瞧一眼那跪着的小丫头,“你呢?叫什么。”小丫头回道,“奴婢叫做冬儿。”麦穗笑道,“站起来回话。”遂和气问道,什么样的簪子?价值几何?冬儿道,“是奴婢上街买回来的镂空铜簪子,二百钱。”
麦穗嗯了一声,“你和灯芯平日可合得来?”冬儿看了灯芯一眼,“她大我一岁,比我进府早,起初总照顾我,可她,不该偷我的簪子。”麦穗看着灯芯头上的簪,“灯芯可偷了她的簪子?”灯芯气道,”我没有,她只说昨夜睡下前放在枕头底下,今日早起不见了,就诬赖我。”麦穗笑道,“你们二人每月五百钱,不过一个二百钱的簪子,想要买就是,又何必去偷,我瞧着灯芯头上的簪子是银的,比那铜簪贵重许多,又总照顾你,冬儿你不该疑她。”
唤一声秀禾,笑说道,“陪她们二人回去,屋里屋外仔细找找,若还没有,张妈妈召集阖府上下,有拾到的赏银二两。”秀禾答应一声,带着两个小丫头去了,过一阵子回来笑道,“冬儿昨日梳头,随手搁在了窗台。”麦穗笑笑,对两个小丫头道,“你们两个同住一屋,这是几辈子修来的缘分,日后要好生相处,有了任何事和气商量,尤其是为着今日这样的小事,不值得生了嫌隙。”
二个小丫头跪在地上磕头认错,麦穗笑道,“你们二人虽无大错,却也生了吵闹,不得不罚,就罚你们在府中到处走动,看到丫头婆子,就将今日之事和我说的话细说一遍,去吧。”两个小丫头起身去了,麦穗抿着唇笑。
若是乔太太当家,定会大发雷霆,然后召集阖府下人训话,每人各打五十大板,借机杀鸡儆猴,小事变为大事,麦穗反之,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是以乔府越来越宁静安稳。
苏氏走了进来,手里端一个托盘,麦穗讶异她怎么会来,起身客气相迎,苏氏将托盘放在几案上,托盘中一个茶壶两个茶盏,麦穗呀了一声,“这样颜色的瓷器,倒是头一次见,看着就一片清凉,尤其在这炎热天气,令人心中好生舒畅。”
苏雅萍一笑,“就知道大奶奶是识货的人,此乃是钧窑出的雨过天青釉,有一句话叫做天青色等烟雨,就是说这样的瓷器只有等到烟雨天气才能烧制,是以得知不易,寻常人家难觅其踪,有诗赞曰,雨过天青云破处,又云,青如天明如镜色如碧。”麦穗连连点头,“苏姨娘真有学问。”
苏雅萍坐下来自嘲笑道,“学问?哪来的学问,拾人牙慧而已。”抬起皓腕斟一盏茶,麦穗端起来,就觉香气扑鼻,喝一口齿颊生香,苏雅萍笑道,“此乃是奴家自制的花草茶,美肌养颜,大奶奶若喜欢,送大奶奶一罐子。”说着话放低了声音,“沐浴时放一些遍体生香,床笫间增添情趣……”
麦穗红了脸,苏姨娘笑道,“小孩子真不经逗。”麦穗拍了拍脸颊,“苏姨娘这话说得,明明跟我差不多年纪。”苏雅萍笑声清脆,“奴家多大年纪,大奶奶不防猜上一猜。”麦穗笑道,“十七八岁。”苏雅萍摇摇头,声音压得很低很低,“前面再加一个十。”麦穗讶然看着她,苏雅萍神秘笑道,“这话只跟大奶奶说过,大奶奶要为奴家保守秘密。”
麦穗摇头,“哄我呢,我不信。”苏雅萍掩唇妩媚一笑,娇滴滴说道,“跟你说实话,偏不信人家,真是的。”麦穗脖子一缩,“苏姨娘这本领,还是跟男子使去,跟我这样,还真受不了。”苏雅萍笑起来,“不跟大奶奶套近乎了,我呢,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我看太太这身子一日比一日好了起来,怕太太对付我,特来求大奶奶做个靠山。”
她如此坦率直接,投了麦穗的脾气,麦穗笑道,“苏姨娘有老爷做靠山呢。”苏雅萍笑道,“可大奶奶有大爷做靠山,论起来,我们这府中,老爷也怕大爷不是?”麦穗就笑,“苏姨娘这样聪慧,太太又如何能对付得了你。”苏雅萍叹口气,“可是我懒,懒得去费心思对付她,若有人帮我挡着,才是最好不过。”
看麦穗直笑,笑道,“浣花汤之事,大奶奶就没想着谢谢我?”麦穗点头,“想过,却也疑心,苏姨娘如何就知道那是浣花汤?”苏雅萍垂了头,“乔家,是我呆过的第五家了,谁家也超不过两年,什么汤都喝过,暗害的强灌的,时日久了,闻都闻出来了,其实她们不过白费心,我十四岁来月信,就被我娘灌了红花,我娘说,她本不该生下我,我这样的出身,也不该有孩子。”
苏雅萍说着红了眼圈,“我娘是娼妓,我是被生在妓院里的,眼看也逃不脱勾栏卖笑的命运,托常来妓院的牙婆为我找一户人家做了妾室,妾室也不长久,后来一再轮换,如今想来,我这样的,跟做娼妓没什么两样。”苏雅萍吸一口气,抬头笑了起来,“这些人家都是富户,我又会讨好男人,也没受过什么苦,旁观那些人争来斗去,觉得十分有趣。”
麦穗心中叹息不已,笑对苏雅萍道,“苏姨娘是长辈,只要苏姨娘不扰乔府安宁,我自然愿意让苏姨娘过得舒坦。”苏雅萍笑道,“如此我便放心,今日话说得多了,大奶奶勿怪,日后我若高兴了,是要常来坐坐的。”麦穗笑说声好。
过一会儿打发小丫头送了一个大陶罐来,里面是各色缤纷的干花瓣,并说就这些了,日后有了再送来,麦穗命秀禾收好了,并回了一罐阿胶固元膏,此膏乃是乔安托人从京城讨回的秘方,并亲自看着熬制的,麦穗心想,收了独一无二的礼,自然也要回独一无二的。
夜里乔安回来,说是今日有大收获,容知县和麦守义两相一碰头,说出各自所知,原来木清泉当日前去庆州知府衙门述职,夜里未归,第二日被知府亲自押解回县衙,知府手持案卷,其中各项罪证人赃俱获,并当即命吴知县升堂问案,吴知县审问时,木清泉一言不发,以默认罪行结案,并在供认状上摁了指印,麦守义闻讯后入狱探望,察知木清泉神志不清,面见吴知县问询,吴知县摇头道,“我也知道其中有文章,但是一切滴水不漏,我也无可奈何。”麦守义思忖再三,眼前形势只能先保住木清泉性命,再图日后。
回去四处借银未果,不得已变卖了祖宅,交于吴知县,吴知县平日虽嫉妒木清泉名望,却也没有深仇大恨,不欲落井下石,将银子悉数交于知府,那知府贪财,半年后命令放木清泉出狱,此时木清泉已经彻底疯癫,麦守义将他送回木府交给其堂兄,回来后看透官场,辞官带领妻女避居白水村。
容知县说道,木清泉跌落悬崖不久,那位知府即辞官回乡,不出一年就亡故了,从乔安处得知王爷这个线索后,他已查实,昔日庆州知府确实是恭王的入幕之宾,而恭王,于十六年前确实来过庆州府,难道木清泉在府衙内碰到了恭王?可木清泉如何得罪了恭王,恭王又为何要大费周章陷害他,依然是不得而知。
麦穗笑道,“有恭王这个线索就好,总算能剑有所指。”乔安伸个懒腰靠了过来,“今日可真累。”麦穗给他揉捏着双肩,乔安眯了双眼,这个王怀宁,不想看见他,没想到还得求着他,唉,怨憎会爱别离啊,可惜了我那二百两白银,要不?逼着他还回来?
原来恭王修建多年的陵墓去年建成,却发现渗水,此乃风水大忌,恭王上奏重建,皇上准奏,重建就得拔银子,拔了银子就得有官员看着,凃州地处偏僻无人肯去,刑部就从新进科举的进士中挑选,王怀宁是庆州府人氏,离凃州很近,且王怀宁被问及有何长项时?他说颇通风水,其实就是穷得没饭吃的时候,在家乡庙会上挂牌子算过命,是以刑部升任他为正六品户部主事,下令他到凃州赴任。
回来的路上,乔安问容知县,“知县大人可知邱鞍华?”容知县点头,乔安遂问,“邱鞍华在京五年,且为一甲高中,方为正六品,怎么这王怀宁,刚中二甲就正六品?”容知县摇头,“这样的差事要耗上许多年,且出力不讨好,无人愿做,自然交给傻小子了。”
王怀宁不明就里,高高兴兴回乡祭祖准备上任,乔安心想,若是求了王怀宁,讨个差事,也好接近恭王府,再借机探访木县尉之事,为今之计,要赶快找容十回来。想到容十,咬牙道,“见色忘友,不跟我商量就随飞卿跑到京城,舍近求远。”
打定主意明日启程,握住麦穗的手笑道,“本来答应过,今年赴京带着麦穗,看来要食言了。”麦穗笑道,“愧疚吗?”乔安点头,“十分愧疚。”麦穗自身后抱住他,“有这份心就行了,如今非常之期,又不是游山玩水。只是,我万分舍不得……”乔安紧摁着她的手,“一时一刻也不想离开的……”
第52章 仙丹
众人送别乔安,麦穗心中惆怅,想着好些日子没去白水村,惦记爹娘和麦清,又惦记怀宁哥也该回来了,中与不中安然回来就好,跟乔太太禀报一声,带着秀禾,让墨砚驾车,往白水村而去。
乔太太扶了小丫头回府,一路想着乔安辞行前的话,跪在她面前道,“娘,孩儿此去京城求学,最放心不下麦穗,孩儿也知道娘如今对麦穗很好,就怕三位姐姐趁我不在家来对付她,娘,麦穗若是再受任何委屈,我那些绝情的话,就不是说说而已了,我也不会象上次那样苦着自己,该谁苦就让谁苦去。”
乔太太想起乔安那一脸狠绝,心中叹道,儿大不由娘啊,我再不中意,儿子中意了,为了儿子,我奈何她不得,且眼下,我先要对付别的人。看一眼身旁的乔仁泽,瞧见她一日好似一日,这老匹夫竟似有些遗憾,夜里也不曾来过,乔太太心底咬牙面上带笑,“平安终于走了正道,我这心中高兴,仁泽,回屋喝口茶再忙吧。”
乔仁泽也因儿子知道上进心中高兴,又看乔太太眉目少见的柔和,笑说声好,进屋中两盏茶下去,就觉饥渴,面前的乔太太花朵一般,似乎回到昔日少女时候,那时候她泼辣可爱,笑盈盈站在柜台后沽酒,闲暇是总与杜账房四目相投,乔仁泽总是偷看着她,夜间多有绮想。他知道自己入不了她的眼,只能老实认命和雪兰订亲,不想突一日,喜从天降。
乔仁泽一把搂过乔太太求欢,再而三方歇,心中十分得意,夜里宿在雅萍屋中,却是雄风不再,夜半起来进了上房,挤进乔太太被窝,乔太太一笑。
如此几日过去,苏雅萍并不以为意,她于男女之事上早就厌倦,乐得轻松,白日里换了男装去到保和堂对面,看着许锦文,从早看到晚。
这日正看着,不留神对面坐了一人,笑道,“小郎君好生俊俏。”苏雅萍一回头,是位中年男子,肤色黝黑长脸眯缝眼尖脑袋,身上着了亮紫的锦袍,色眯眯看着苏雅萍,“在下娄俅,乃是娄员外的大公子,有心结交小郎君。”苏雅萍站起身来,“公子找错人了,我乃是女子。”径直下楼,娄大公子追了下来,挡在她面前道,“小女子更合吾意。”
苏雅萍笑一笑,问道,“果真吗?”娄大公子笑嘻嘻道,“果真。”苏雅萍又笑一笑,突然扯住他的袖子,大声喊道,“来人啊,救命啊,非礼啊……”行人围拢过来,娄大公子想走,自从娄家回到昌都,他凭借着父亲的名头和出手阔绰,勾搭过好几个小媳妇还有一个大姑娘,都得手容易,不想今日碰上硬茬。
许锦文听到动静走了过来,愠怒道,“怎么又是娄公子?”娄俅一看是他,挣开苏雅萍的手,朝许锦文作个揖冲出人群走了,他在这昌都无人敢惹,却因许家父子为他家四妹看病,且颇有起色,是以不敢得罪。
苏雅萍看到许锦文,忙一低头快步要走,许锦文却唤了一声,“莫不是苏姨娘吗?”苏雅萍回过头来,红晕满了双颊,忙忙说道,“让二姑爷见笑了。”许锦文摇头一笑,“苏姨娘如此有趣。”苏雅萍局促不已,许锦文温和笑道,“回去吧。”
苏雅萍逃一般转过街角,躲在墙后望着许锦文,望了很久方回乔府而来。换了衣衫似听到有孩童的笑声,循着笑声出了二门,就见一个皮肤白白略有些圆胖的男童,扑闪着大眼睛对墨砚道,“墨砚哥哥,我不想去街市,我想先到县学瞧瞧,若有机会,听听教谕讲学。”苏雅萍呀一声,蹲下身去,捏着他的肉腮帮,“哪里来的孩子?竟这样好学,莫不是文曲星下凡吗?”
麦清笑道,“我不是文曲星下凡,姐姐才是仙女下凡,仙女姐姐,我叫麦清,是麦穗的弟弟,乔安是我姐夫。”苏雅萍笑起来,“叫我苏姐姐。”墨砚在旁笑道,“姨奶奶,这都什么辈分。”苏雅萍佯装不悦,“你这小子,意思是我老?”墨砚挠头笑道,“姨奶奶自然不老,就是辈分老。”
苏雅萍笑着白他一眼,墨砚红了脸,苏雅萍笑着拿出一对小小的金锞子,塞到麦清手中,“给文曲星买笔墨去。”麦清摇着手说不能要,这时麦穗出来,对麦清笑道,“苏姨娘既给了,就大方收下。”麦清方拿了,苏雅萍对麦穗笑道,“咱们家也有纸笔铺子,回头我跟老爷讨一方好砚来,这孩子爱学习,倒是难得。”
麦穗含笑谢过,牵着麦清的小手出了乔府大门,苏雅萍笑着回屋,路过上房的时候,想着进书房瞧瞧乔仁泽那方朱砂红的澄泥砚,回头就给麦清要一方一模一样的,未进书房就听到乔太太屋中动静,顿住脚步仔细一听就笑了,怪不得最近这老爷夜夜偃旗息鼓,看来这位太太为了夺回老爷的心,使出了别样手段,竟大白日的就搅在了一处。
故意在院中绊倒一个花盆,随着哗啦一声响,屋中动静停了一下,听乔太太道,有人,乔仁泽喘息着道,管她们呢,快过来,这些日子可快要我的老命喽。苏雅萍一听,竟这样急迫?轻手轻脚进了书房,仔细端详那方砚,越看越觉精美,索性拿了出来,出来时那边安静着,未到院门外就听动静又起,笑着心想,难不成吃了药?
看肖婆子正远远坐着打盹,笑着走过去,隔着门大声喊道,“老爷,奴家十分喜爱老爷书房中那方砚,老爷就送于奴家吧。”屋中响起凌乱的动静,然后安静下来,乔仁泽重重咳嗽两声,“既喜欢,拿去就是,快去快去……”苏雅萍故意用力顿着脚步去了,屋中动静又起。
夜里麦穗回来,苏雅萍含笑将那方砚台送了过来,爬在地上跟麦清弹珠子,孩子一般兴高采烈,看麦清困倦了,起身捶着腰笑道,“我若有儿子,也该这般大了。”麦穗问道,“二姐夫诊脉开方也不行吗?”苏雅萍笑笑,“神医也没法子,这辈子就如此了。”麦穗沉默,苏雅萍摇摇头,“走了走了。”一路上心想,他虽医不好我的身子,却能医我的心,自从看到他,我才觉得自己也是个人。
第二日是许锦文来诊脉的日子,苏雅萍早早收拾妥当了,在客堂候着,依然是素淡的装扮,端庄坐着,许锦文进来的时候,她起身相迎,面上却多了淡淡的红晕,许锦文一笑说道,“昨日的事,我都忘了。”苏雅萍更加窘迫,婆子拿过小迎枕来,苏雅萍纤纤素手往上一搁,许锦文手指搭上她的脉搏,他微温的指尖轻轻柔柔的,苏雅萍僵坐着,恍惚间时光似乎凝注。
这次把过脉却没急着开方,只温煦问道,“苏姨娘小时候可得过疑难杂症?家中可有姐妹?”他首次开口询问自己的事,苏雅萍心中一热,低头说道,“没有兄弟姐妹,连亲爹是谁都不知道。”许锦文手中的笔一顿,“我自生下来也没见过我娘。”苏雅萍抬头看着他,四目相投,许锦文笑道,“你且放心,我定当尽全力医治。”
一个你字,苏雅萍鼻尖发酸,又低下头去,许锦文对她身后的婆子小丫头道,“先出去吧,我有些话,要单独问苏姨娘。”静谧间,许锦文开口道,“这些年是不是没有葵水?是不是喝过红花一类的猛药?”苏雅萍怔怔抬起头,未开口已是泪如雨下,许锦文叹口气,“果然如我所料。”
开了药方去到门外,和气嘱咐了小丫头,回身看着苏雅萍,依然低头垂泪,温言说道,“我定竭力医治,苏姨娘就放心吧。”苏雅萍抬起头来,带泪的双眸看着他,“我信你。”许锦文笑笑,“我的病人都是信我的,只有一位……”摇头笑道,“不提也罢。”
苏雅萍抹一下眼泪,“既提起来,就说说吧。”许锦文坐了下来,“那位病人因有难言之隐,不肯告诉我,对我说了谎话,我用了相反的药,他用后病势沉重,我惊觉有误,又追问,他依然不肯说,我不肯再医,他竟服食了江湖郎中的偏方,未出三日就病逝了,他的家人责怪我是庸医,将我告到县衙,我怜他家孤儿寡母,求助岳父给了一大笔银子,这才作罢。”
他从未跟自己说过这样多的话,苏雅萍止了眼泪,满足笑了起来,绞着手中帕子道,“二姑爷好善心。”许锦文笑笑,“尽医者本分而已。”说着话站起身来,笑看着她道,“既不哭了,我这就告辞。“苏雅萍笑了,笑得有些赧然,她以为自己早就不会哭了。
送走许锦文,一回头就看乔太太正冷眼瞧着她,苏雅萍忙过去见礼,乔太太嗯了一声,“怎么?刚刚和锦文孤男寡女,两个人在屋中?”苏雅萍忙道,“奴家谨守礼节,不敢有一丝逾矩。”乔太太哼了一声,“就怕你骨子里不安分。”
苏雅萍忙笑道,“奴家再不安分,二姑爷可是正人君子,二姑爷因奴家用了许久的药不见成效,刚刚问起奴家葵水,才让婆子丫头出去的,其实太太也知道,老爷多日不去奴家房中了,只吃药又有何用?”乔太太抿了唇,老脸上带了几丝红晕,又带着几丝得意,抹一下鬓角转身回房去了。
第53章 满月酒
乔仁弘要为女儿操办一场热闹隆重的满月酒,乔太太派了不少人手帮忙,并不时亲自过来坐阵,乔仁弘感慨两家总算和好如初,连何翠仙都添了感动,一口一个二嫂叫了起来。
很快迎来满月这日,宾客如云,比二人成亲时还要多出许多,席太太携了儿媳,乔家三位姑奶奶,招娣引娣,昌都有些头脸的商人,还有几位看乔仁泽脸面的官宦,街坊四邻,乔府的下人三房的下人,屋中坐不下,院子里搭了凉棚,摆了几十张桌子,人来人往十分热闹,何翠仙娘家人,娘家亲戚,许多小姐妹也都来了,何翠仙脸上风光,眉开眼笑十分高兴。
麦穗笑看着麦清在人堆里钻来钻去,坐着陪席太太和芳月说话,席太太摇头,“自这何翠仙嫁过来后鸡飞狗跳的,我也听说了,可叹仁弘糊涂,二嫂这下知道淑娴的好了,当时仁弘和淑娴不睦,她若能劝着仁弘些,不至如此。可她却装了别样心肠,不盼着二人太好,唉……我倒是劝过几次,可仁弘跟我生疏……”
芳月指指在外忙得团团转的乔太太,“看着二舅母倒不与三舅母记仇,反倒热心帮忙。”席太太摇头,“倒让我摸不透,难不成大病一场,她成了佛?”说着笑起来,芳月捅一捅麦穗,“给我说说乔安三步一叩首的事儿呗。”麦穗就红着脸笑。
芳月头枕了席太太肩头撒娇,“娘,我问过云峥了,问他肯不肯为了我三步一叩首,他说死也不会,气得我两个时辰没有理他。”席太太捋捋她的头发,“平安那样受苦,是在替他的爹娘赎罪。”芳月点头,“是啊,我气到半夜就想明白了,我们家云峥又没有那样的爹娘,无需受那样的苦。就转身为他盖被子……”
说着话似想起什么,秀气的脸上浮起红晕,席太太就揶揄得笑,芳月低下头去,麦穗噘嘴道,“我知道了,姑母和表嫂今日专程气我来的……”芳月忙拉住她手摇着,“才不是,我可想你了,看着你心中就舒坦,平安怎么就舍得离开?”席太太抚着麦穗的肩,“平安自然是舍不得的,不得已罢了,是吧?麦穗?”
麦穗嗔道,“姑母竟打趣我。”三个人就一起笑起来,芳月来到屋门外一把抱起麦清,麦清扭着身子要下来,芳月笑道,“这么多人,再挤着了,满头都是汗,进来喝口水,歇息一会儿。”进到屋中放下他,喂麦清喝着水笑道,“去姐姐家住些日子,回头姐姐也生一个你这样漂亮聪明的孩子。”
麦清一本正经道,“画一幅我的画像贴在屋中瞧着就行,不用非得我去。”席太太哈哈大笑,“这孩子,可太惹人爱了。”说着话搂过麦清,递过两片金叶子,芳月也塞两个银锭在他手中,麦穗笑道,“也太贵重了些。”席太太笑道,“这算什么,姑母家中有好几挂金锁牌,若知道见面,就多拿一个来,只好改日了。”
芳月压低了声音道,“刚刚瞧过了孩子,怎么不象三舅父,也不象三舅母,那样的难看。”席太太笑道,“刚出生的孩子,都是黑黄黑黄的,能好看到哪儿去?过了百日就好了。”麦清在旁低头玩耍,听到她们说话,起身指了指门外,“外面有个人,跟摇篮里睡着的孩子一般模样,刚刚我瞧见吓一大跳,以为那孩子突然长大了。”
麦穗一把拖过他来捂住了嘴,轻斥道,“小孩子家家的,不许乱说话。”这时芳月也指向门外,一脸的惊疑,席太太和麦穗看了过去,就见院子里一位男子,穿一声亮粉色锦袍,獐头鼠目,手里摇一把折扇,正和一位小媳妇搭讪,麦清小声道,“就是他。”
席太太挑了双眉,“这位是何人?”麦穗和芳月摇摇头,都说没见过,麦穗看着那位男子,又想一想襁褓中的婴儿,再看看在人群中穿梭的乔太太,难道说?
狐疑间外面说一声开席,不多时,屋里屋外几十桌坐得满满的,何翠仙抱了孩子出来,和乔仁弘开始挨桌进酒,来到主桌旁,一眼看到娄大公子,哎呀一声说道,“孩子吐奶了,我先抱回去。”就听院门外宣一声响亮的佛号,阿弥陀佛,一位老尼大步走了进来,拦在何翠仙面前,双手合十道,“贫尼游方路过此处,听得贵府有喜事,特进来化缘。”
何翠仙忙命人满盛了斋饭,又给了两锭银子,老尼又一声阿弥陀佛,摘下手上一窜佛珠笑道,“这窜佛珠乃是国师智真大师开光,今日既与这孩子有缘,就送给孩子,保个吉祥平安。”何翠仙忙抱了孩子过来,老尼将佛珠戴在孩子手上,伸手过去将孩子抱在怀中,看一眼来到娄大公子身旁,笑对何翠仙道,“太太的孩子与夫君皆是相貌奇特天赋异禀之人,太太日后的福泽非寻常人能比。“
自从老尼进来,众人都停了筷子看着她,她话一出口,将孩子的脸比在娄大公子边上,众人惊呼出声,可不是,一模一样,怪不得这老尼认错了人,院中一时间雅雀无声,乔仁弘看得清楚,心中也是一凉,若不是紧紧抓着廊柱,只怕当场就要倒下去。
何翠仙一把夺过孩子骂道,“哪里来的老尼,胡乱认人。”人群中不知是谁说道,“这孩子与娄大公子一般模样,娄大公子与三太太是老相识吧?”娄大公子起身拱拱手,“某今日头一次见到三太太,误会了误会了。”说着话,低着头要走,那老尼拦住了,“怎么?贫尼认错了?贫尼乃是得道之人,不会认错。”
众人纷纷议论起来,何翠仙大喝道,“来人,快将这老尼赶出去。”人群中又有人说道,“坊间传言原来是真的,这么说来,三老爷戴了好大一顶绿帽子。”众人哄笑起来,何翠仙骂道,“是谁在哪儿放屁?有本事站出来说话。”又有人说道,“三太太有本事,别将孩子生的和情郎那样象,在场的,谁瞧不出来?”
这时乔仁泽从呆怔中回过神来,起身大喝道,“老尼妖言惑众,还不轰出去?”一回头,那老尼早不见了人影,乔仁泽对众人拱拱手,“大家好吃好喝,勿要听信传言。”就听身后噗通一声,乔仁弘一头栽倒在地,何翠仙忙喊道,“三老爷中暑了,快扶他起来。”
乔家人忙做一团,宾客中有谁带头招呼一声,“这饭吃不得了,快散了吧。”众人闹哄哄散去,乔家众人安顿好乔仁弘,都看向何翠仙,何翠仙后退着,一直退到门边,站定了咬牙道,“这孩子就是仁弘的,怎么?你们都疑心我?”乔湘银呸了一声,一掌掴到何翠仙脸上,骂道,“下作的娼妇。”何翠仙扑过来回击,乔太太拦住了,眯了双眼笑道,“怎么?你做得,别人说不得?”
何翠仙朝她脸上抓了过来,乔太太躲开笑道,“怎么?心虚了?老爷说说,该如何发落她?”乔仁泽因在府门外鞭
第54章 官威
麦穗送走席太太和芳月回到府中,听到上房三位姑奶奶正和乔太太说话,嘱咐了张妈妈不留她们用饭,回院中对麦清道,“走,出去逛逛。”麦清一声欢呼,小手搁在麦穗掌心,扑闪着大眼睛道,“姊夫早就说带我在县府游玩,还不回来,说话不算数。”麦穗捏一下他脸,“你姊夫一直记着呢,就是顾不上,说不定一两日就回来了。”
话是如此说,心中也知道,这前往京城寻人,无易于大海捞针,可能一年半载无法回还,真想他啊,太想了,忙碌时想闲暇时更想,梦中全都是他,麦穗想着直咬牙,待容十和飞卿姐姐回来,舍不得将飞卿姐姐怎样,就痛揍容十出气,说好了共同筹谋,你和飞卿姐姐悄无声息跑了,算怎么回事?
腹诽着容十,已是置身街市,麦清吃着凉糕,麦穗坐着等候,乔湘银和乔湘灵姐妹两个迎面而来,乔湘银看到麦穗冲了过来,指着她道,“你竟敢吩咐下去,不让我们在娘家用饭?”麦穗让秀禾护着麦清,起身笑道,“不错,平安说过,非年非节的时候,姐姐们是不能来的,今日三房有喜事,既来了,坐一坐也是人之常情,用饭嘛,不行。”
乔湘银撸了撸袖子,想起之前吃过的亏,顿了一下,乔湘灵抚着肚子笑道,“以为你有多大能耐,不过是狐假虎威。”麦穗点头,“三姐姐说得没错,我就是狐假虎威,我倒是想收敛些,可夫君纵容宠爱着快要上天,免不了仗着夫君耍些威风。”乔湘灵这些日子和裴仲廉隔三差五吵闹,麦穗这样一说,她心中刺得酸疼,扬手就冲了过来,她笃定自己大着肚子,麦穗不敢将她怎样。
麦穗往后退了一退,指指乔湘灵身后跟着的婆子,“将三姑奶奶看好了,有个三长两短,你们吃罪不起。”婆子们忙劝乔湘灵回去,乔湘灵一声冷笑,“你们上去撕烂她的嘴,我就当你们办好了差事,回去重重有赏,若不去,就让你们丢了差事。”婆子们犹豫着待要上前,麦穗张口学一声猫叫,乔湘灵脸色一变张皇四顾。
麦穗心中一乐,原来她果真怕猫,抬手从隔壁摊上拿起一块喷香的烧肉,喵喵唤了几声,两边屋顶上有猫叫着响应,朝烧肉窜了过来,乔湘灵骇然而逃,几位婆子紧紧护着,乔湘银抬手将猫轰走,对麦穗笑道,“湘灵怕猫,我却不怕。”麦穗擦干净手笑道,“我知道,二姐姐最怕的,乃是二姐夫。二姐姐瞧瞧,那边谁来了?”
乔湘银看过去,许锦文正拄拐转过街角,疾步过去扶住他笑道,“今日天热,怎么跑了出来?”许锦文冲她温煦笑着,“听说了满月酒的事,怕你鲁莽惹事,想赶过去瞧瞧。”乔湘银小声说道,“我没有,这不乖乖回家来了?”麦穗瞧着夫妻二人转身回去,笑着又坐下了,嘱咐麦清慢慢吃,心想,就冲这二姐夫,她也对乔湘银恨不起来。
麦清吃完,麦穗摸摸他胀鼓鼓的肚皮,笑道,“小馋猫,少不得多走动消消食。”麦清扑闪着大眼睛,手指着酸梅汤,麦穗笑道,“过会儿再喝。”四处蹓跶着,前方响起鸣锣开道之声,避让在道旁,就见几个官差打着牌子,中间是一顶官轿,后面一队护卫,麦清仰脸儿道,“好威风啊,怀宁哥出门是不是就这样威风?”
麦穗就笑,她上次回到白水村,王怀宁应酬去了,没有见着,正想的时候,就听轿子内吩咐一声停下,队伍停了下来,轿子内走出一位官人,一袭官袍脚踏皂靴头戴官帽,微笑着来到麦穗面前,弯腰将麦清抱在怀中,看着麦穗,双眸浮出泪光来。麦穗忙低声道,“怀宁哥如今是官人了,可别当街哭泣啊,有失官威。”
王怀宁抿唇强忍着,好半天缓和了情绪,低低说道,“此次回来,我最想见的,就是麦穗,最怕见的,也是麦穗,忍耐到如今,不想在街上遇见,可见是天意。”麦穗笑道,“行了,什么天意不天意的……”王怀宁叹口气,一点念想也不肯留给我,对麦穗道,“走吧,去府上瞧瞧。”麦穗笑问为何,王怀宁放下麦清,“麦清在前面带路。”
一行人来到乔府,管家一看如此大的排场,一面吩咐人大开府门迎接,一面飞奔去禀报乔仁泽,不大一会儿,乔仁泽居中,乔太太苏雅萍一左一右迎了出来,乔仁泽一看王怀宁官袍样式,正六品的官,在这昌都县府,绝对是大官,恭敬迎了上来,满面堆笑道,“小民迎接大人,敢问大人……”
王怀宁倨傲说道,“本官乃户部主事,是麦穗的义兄,今日特来探望。”乔太太额角一跳,怎么又来个做官的义兄?乔仁泽却早听说了昌都这位新科进士,手臂一伸忙说请进,王怀宁摇头道,“你们既出来了,本官就不进去了,听说你们对我这义妹多有苛待,我今日特来问个究竟。”
麦穗瞧着他一脸冰冷,心中好笑不已,这官袍一加身,官威就出来了,乔仁泽陪着笑脸,“都过去了,如今我们家十分和睦。”王怀宁摇头,“你们过去了,本官没过去。”乔太太也陪着笑脸,“我们跟亲家亲家母赔礼道歉了,得到了亲家亲家母的谅解,过去了。”王怀宁冷眼看向她,“那你们两个,可向本官的义妹赔礼道歉了?”
乔仁泽和乔太太看向麦穗,王怀宁一错脚步挡在麦穗面前,“本官的义妹心软,你们别为难她,今日当着我的面,给本官的义妹陪不是。”乔太太唤一声麦穗,麦穗悄悄踢王怀宁一脚,口中假意恳求,“公婆乃是我的长辈,再有千万个不是,哪能给我赔礼道歉。”王怀宁点头嗯了一声,“本官的义妹懂事,不跟你们一般见识,那你们说说,日后如何去做,以表你们诚心待本官的义妹。”
乔太太忙道,“我们如今是麦穗当家,大大小小的事,都是麦穗说了算。”乔仁泽忙道,“麦穗当家,我是一千一万个放心,麦穗跟我要多少银子,我就给多少银子,只会多不会少。”王怀宁嗯了一声,“日后本官在凃州上任,距离昌都不过几十里,若让本官听说了什么,休怪本官无情。”说着话扫一眼身后的官差,两个彪形大汉黑着脸过来,两座铁塔一样一左一右夹住乔仁泽,声如洪钟一般,“大人的吩咐,可听清楚了?”
乔仁泽耳朵被震得嗡嗡作响,陪着笑脸连声说听清楚了,又邀请王怀宁进去喝茶,王怀宁虎着脸谢绝了,重新上轿鸣锣开道离去,乔太太过来紧攥了麦穗的手,“麦穗啊,你这义兄仪表堂堂的,可婚配了?”麦穗看着她,心中无比警觉,难不成又想将裴玉莲塞过去?忙笑道,“小时候就定亲了。”乔太太叹口气,“我有个远房的娘家侄女……”
说着话一转身,乔仁泽正看着苏雅萍笑,心中一酸过去笑道,“老爷今日两次受惊,咱们回屋喝茶去吧。“乔仁泽笑说声好,撇下苏雅萍与乔太太回府去了,苏雅萍过来摸摸麦清的头,对麦穗笑道,“今日连瞧几场热闹,怪累的,我出去走走。”麦穗一笑,“我刚回来,就不同去了。”
牵了麦清小手正要回府,就听身后一声唤,麦穗,麦穗僵住,想来思念过度出现幻听了,乔安才走一月不到,不可能回来,僵立着又听到一声唤,麦清已跑下台阶喊道,“姊夫,是姊夫回来了。”
麦穗回过头去,乔安正抱着麦清,笑看着她,目光如丝如缕,朝着她缠绕包围上来,麦穗两眼一眨不眨看着他,天地间只剩了他,再看不到旁的,僵立一会儿抖着腿朝他跑了过去,跑过去一把抱住埋头在他怀中,吸着鼻子道,“再不和你分开了,日后你去到何处,都要带着我。”乔安一手抱着麦清,一手搂着她,“知道,我一路上也是这样想的,以后一日也不要分开。”
麦清懂事得从乔安身上滑了下去,乔安将麦穗越抱越紧,亲着她的脸颊满足叹气,“想死了……”麦穗也紧紧环抱着他,吸着鼻子道,“夜里总做梦,梦里你回来了,我以前很少做梦的,都是你,害得我睡不踏实……”乔安抚着她头发,“我也是夜不能眠……”就听身后马车中有人喊道,“你们别只顾着亲热缠绵,倒是放我们下来。”
二人这才想起此时是光天化日之下,又想起身在府门外,赧然分开来,麦穗跑过去一把掀开车帘,瞧着里面就笑出声来,容十和飞卿坐在车中,后背相对绑在一起,飞卿听到麦穗笑声,臊红着脸低下头去,容十嬉皮笑脸道,“荞麦穗,快将我们解开,这一路上,都绑得发麻了。”
麦穗看向王大,王大回禀道,“大奶奶,此二人十分可恶,怀疑小的是人贩子,路上逃跑了好几次,直到回来的路上碰到大爷,他们才肯相信我。”麦穗笑道,“既知道了彼此身份,怎么还绑着?”王大看一眼乔安,“是大爷的吩咐。”乔安对容十咬牙道,“说好了共同谋划,你见色忘友,竟偷偷摸摸走了,害得我和麦穗两地相思,不绑你这一路,难解我心头之恨。”
飞卿抬起头来,红着脸道,“是我骗着他,让他以为我走了,急着去追我,我在他身后离开,并非是他……”麦穗叫道,“飞卿姐姐可恶,竟想出这样的主意,想急死容十吗?”容十感动得眼泪都快下来了,“还是荞麦穗说了句公道话,我被耍得团团转,急得险些吐血。”
乔安对麦穗道,“二人一样可恶,就将他们关到后院,何时我消气了,再放他们出来。”麦穗点头说声没错。
第55章 小别新婚
任凭容十千呼万唤,乔安和麦穗头也不回,乔安吩咐墨砚带着麦清耍去,墨砚笑道,“今日带我们家住去,大爷大奶奶尽管放心。”乔安叮嘱几句,和麦穗来到上房,就见庭院寂寂,肖婆子瞧见二人忙过来道,“大爷回来了?却是不巧,老爷和太太正在屋中歇息。”
乔安点点头,与麦穗一前一后出来,四顾无人一把攥住她手,拖进了怀中,“再让我好好抱抱。”麦穗轻嗯一声,乔安看着她,“想我了吗?”麦穗埋头在他怀中,“想了,日思夜想……”乔安的唇堵了上来,二人纠缠在一处,纠缠着经过树下路过花园绕过回廊,进了屋中纠缠在榻上,难解难分间忘了今夕何夕。
直至夏夜间的凉风袭来,窗外廊下灯光燃起,二人水中捞出一般瘫软在榻上,纵是麦穗大胆,想起刚刚情形也不禁害羞,头埋在乔安怀中半天不曾抬起,乔安抚着她发,“这会儿能说说话了,刚刚满脑子……”说着也是红了脸,麦穗吃吃笑着,“就这样,安静躺一会儿。”乔安嗯了一声,二人安静相拥,任夜色渐浓月光如水。
静谧中秀禾在门外禀道,“大奶奶,太太听说大爷回来,吩咐一起用饭呢。”二人这才起身洗浴更衣,半天施施然来到上房,乔太太备了一桌子菜,乔仁泽苏雅萍都在,看见小夫妻二人进来,乔仁泽哈哈一笑,“今日人又齐全了,来,我们一家人好好吃顿饭。”
麦穗心想,但愿啊,但愿能好好吃饭,果然,刚吃几口乔太太笑言道,“今日麦穗那位做官的义兄来了我们家,好生威风。”乔安皱了眉头,却是没说话。麦穗瞄他一眼,这个醋坛子,不知琢磨什么呢,咬一下唇说道,“有一桩事,没跟夫君说,许是我做错了,心中一直不安。”乔安看着她,你敢私底下跟王怀宁认干兄妹,你确实做错了。脸上浮起和煦的笑容,“娘子说来听听。”
麦穗笑笑,“是这样,今日三位姐姐来了,我吩咐了张妈妈,没让留下用饭,思来想去是不是做得过了?”乔太太沉了脸,本想等等再说此事,你既先提起来了,也好,就听乔安唤一声父亲母亲,乔仁泽和乔太太忙看过去,他肃容道,“儿子说过,日后非年非节,三位姐姐不许来,我今日再重复一次,若再犯,别怪我不顾及姐弟情分。”
乔仁泽和乔太太看着对方,答应吧,当着麦穗的面,实在是没脸,不答应吧,自家这宝贝儿子的脾气,他们也镇不住,当下嗯嗯几声,算是答应,乔安看着麦穗,脸上浮起笑容,“麦穗做得很好,不用自责。”麦穗冲他甜笑一下,又悄悄挤挤眼睛,乔安看着她俏皮可爱的模样,一时呆了,就忘了义兄妹之事。
乔太太今日看着何翠仙被乔仁弘推到在地,抓着乔仁弘袍角啼哭不止,想到二人日后就算还在一处,也是永远生了嫌隙,心中无比畅快,自然要说上一说,只是说时装出一脸同情惋惜,只说是仁弘看错了人,日后怎么过云云,乔仁泽不悦道,“这样的丑事,当着孩子们的面就不要提起。”乔太太一笑,“平安记挂着他三叔,也得让他知道不是。”
乔安低着头,淡淡说一声吃饭,想着回去仔细问过麦穗。吃过饭回屋的途中,又想起义兄妹之事,唤一声麦穗,“难道,王怀宁中进士,你们也打了赌?”麦穗愣住,“没有啊,当初以为他中个举人已是极限,估计这进士他自己也未敢想过。”乔安嗯了一声,“那,今日他怎么来了?”麦穗随口道,“街上遇见的。”
乔安嗯一声,好半天没说话,待回了屋中,在榻上懒懒靠了,又唤一声麦穗,“那,怎么就成了义兄妹?”麦穗洗着脸笑道,“他为我出头,就那样说了。”乔安就问,“麦穗没有否认?”麦穗摇头,“否认什么?”乔安又不说话了,闭了眼心想,不是说了,我才是你的靠山,如今王怀宁做了官,你就允许他做靠山了吗?
心里酸溜溜得,酸得不行,恨恨想到,麦穗,你只能将我当做靠山,不许有别人,知道吗?可又一想王怀宁都六品官了,自己还是浪荡着,似乎有些没资格说这样的话,心中纠结郁闷义愤难平。麦穗洗漱了过来靠着他笑道,“怎么闷闷的?想三叔父的事?还是容十和飞卿姐姐的事?”
乔安翻过身给她个后背,麦穗抚着他肩膀,“睡前去瞧瞧他们吧。”乔安摇摇头,麦穗笑道,“懒得动?那我瞧瞧去。”乔安一把拉住了,“都嘱咐了张妈妈,会将他们服侍得好好的。”麦穗笑说也是,下巴枕着乔安的肩道,“平安,要不将二人锁在一个屋中,成了好事日后一辈子在一处,再也分不开,省得别扭来去。”乔安头枕了双头,“我想过,可又一想,若是当日逆着你的意,跟你成了好事,你可愿意?”麦穗说声不愿,“如此一说,还是顺其自然吧。”
推一推乔安道,“洗漱去。”乔安去了,回来时又闷闷的,麦穗已躺到床上昏昏欲睡,乔安捏着她肩,“麦穗,王怀宁自称你的义兄,你怎么就不否认?”麦穗打个哈欠,“那么一说而已,不必当真。”乔安咬牙道,“我当真。”麦穗睡眼朦胧拍一下他脸,“知道了,你是醋坛子嘛,自然要当真的,睡了。”
翻个身不一会儿想起小小的呼噜声,乔安坐在床边看着她,心中无限委屈,我都说了当真了,我在意了,竟也不哄哄我?就这样睡了?硬将麦穗摇醒,“麦穗,飞卿的事一了,我就再进县学去。”麦穗揉着眼睛道,“我也想过了,就算凭着算学做了官,不也得通文墨吗?若真想入仕,县学还是要上的,读书写字,一样不能耽搁。”
说着话又阖眼睡了,乔安更委屈了,竟让我到县学去?不怕我头疼了?不是说以后再不分开吗?又去摇麦穗,麦穗正做美梦呢,气得啊一声大叫坐了起来,拳头朝乔安砸过来,半中间又停住了,扑到他身上将他压倒在床上,猛亲了几口滚倒在他身侧,手搂在他腰间,和气说道,“义兄妹只是怀宁哥一厢情愿,我没有在意,飞卿姐姐这事呢,三年五载,说不定耗上大半辈子,又或者耗得丢了性命,县学估计去不成了,乖乖醋坛子,咱们睡觉。”
乔安脸贴在她怀中,不一会儿睡了过去,麦穗抚着他脸就笑,怎么比麦清还象个孩子?又捧住脸仔细亲了一番,乔安在睡梦中紧搂过来,小夫妻二人相拥依偎,进入了甜甜梦乡。
因苏雅萍席间一言不发极其乖顺,讨了乔仁泽欢心,饭后乔仁泽随她回了屋中,临睡前从袖中取出一个锦袋,倒出一粒药丸来,苏雅萍瞧见惊道,“老爷竟服食丹药吗?”乔仁泽哈哈一笑,“这是仙丹,雅萍要不要来一颗,你我来个一夜良宵。”
苏雅萍想起那日白天在上房听到的动静,夺过丹药说道,“老爷,这东西吃不得,眼下是能让人精神百倍,时日久了会耗尽精神掏空身子,多少人在这个上送了命。”乔仁泽一把夺了回去,“我已用了一个来月,一日比一日精神,放心吧,是庆州府一位高人炼的,千金难求。”苏雅萍道,“什么高人,不就是那些骗人银钱的道士,万事万物,盈过则亏,老爷已有了些年纪,比不得青年人……”
她说话的时候,乔仁泽已一口吞下丹药,不大的功夫已是热血沸腾心猿意马,哪里听得进去,只觉得眼前人花一般等待他去攀折采撷,摁住苏雅萍扑倒下去,猛虎下山一般,年少时也没这样威风过。
苏雅萍却担惊受怕,万一这人倒在自己屋中,岂不是百口莫辩?事后为乔仁泽煮了茶喂他喝下,看他睡得安稳,心中方踏实些,第二日早起又加劝慰,乔仁泽只说她少见多怪,心想这年轻的就是担不起事,还是老妻体贴。
乔太太让何翠仙当众出了丑,心中畅快,乔仁泽去了苏雅萍屋中,她也难得不计较,心想有这仙丹在手,他就是我手中的纸鸢,想放就放想收就收。夜里梦中都哼着歌,第二日早起听着鸟鸣对镜装扮,肖婆子匆匆忙忙进来,“太太,裴家打发人过来,说是三姑奶奶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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