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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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卿说声忍着,容十挨蹭过来,“忍不住……”说着话两手袖子一挡,闪电般在脸颊上偷香,咽一口口水道,“越来越可口了……”
第83章 缱绻
麦穗过来一把扯开容十,抱住飞卿道,“飞卿姐姐,想死我了。”飞卿笑道,“惯会说嘴,明明乐不思蜀,连续半月了,每日到河边来等你们。”容十在旁道,“荞麦穗快松开,再碰着飞卿肚子。”
麦穗松开飞卿,手抚了上去,挑衅对容十道,“就碰,就碰……”容十一把打开她手,“我们家飞卿,除了我,谁都碰不得,无论男女。”麦穗嗤一声,抱住飞卿手臂,容十无奈瞪她一眼,过去跟乔安交谈。
麦穗与飞卿在前,嘀嘀咕咕说不完的话,乔安和容十在后,低声说笑不休,四人信步往回走,到了容十与飞卿住的小院。
容夫人正在院门外转圈,瞧见四人过来,一把攥住麦穗的手,“麦穗回来了,帮我劝劝飞卿,跟我回县衙住去,肚子越发大了,万一下人们照顾不周,可如何是好?”脉速看向飞卿,飞卿忙笑道,“又劳烦母亲跑一趟,我们正想着回去看望母亲。”
容夫人一笑,容十在旁道,“飞卿说的是客气话,我们没想着回去。”容夫人眼圈一红,乔安跺容十一脚,“过分了啊。”容十抿了唇,容夫人对乔安道,“是啊,我一时糊涂说错了话,他竟然不依不饶。”乔安笑道,“容十倔强,我会劝他的,夫人先回去。”
容夫人抹着眼泪上轿走了,乔安看着容十,容十摆手道,“别劝,若废话,跟你也翻脸。”乔安对麦穗使个眼色,麦穗会意点头。
进了院中,乔安与容十自去书房说话,麦穗扶着飞卿进了屋中,二人靠在榻上闲话,麦穗问起如何不与公婆一起居住,飞卿叹口气,说起当日之事。
容夫人得知飞卿昔日身份大闹一场,容十与飞卿搬到乔府的小院,过几日容夫人含笑而来,央求飞卿搬回去,容十不肯,架不住飞卿解劝,容夫人答应再不提起旧事,二人又搬了回去。
本相安无事,月余后,容大公子携妻来到昌都探望父母,见到弟媳妇含泪唤一声飞卿,容大奶奶在一旁阴沉了脸,“你就是飞卿?不是死了吗?”
容大奶奶与夫君也算得上恩爱,刚成亲时总觉夫妻间少些什么,知道婆母好哄,一番试探后容夫人告知飞卿之事,并根据推测言之凿凿,说飞卿已死。容大奶奶聪慧,心想,一个已死之人,犯不着与她相争,夫君爱惦记就惦记着。
偶见容大公子感怀往事,放下心中芥蒂温言劝慰,妻子善解人意,容大公子十分欣慰,对她敞开心扉,说是因两家交好,常能见面,他自小喜爱飞卿,心中一直当她是自己的妻子,定亲后再不能见,却从不曾忘怀,后来她家中遭变,寻来求助,竟被母亲解了婚约赶走,他当时远赴京中求学,得知后一切晚矣。
几年过去,容大公子提起飞卿次数渐少,容大奶奶心中了然,任千般深情,也耐不住时光消磨。
容十成亲之时,因容大公子远在南部一州府为通判,不及赶回,只捎回贺礼,是以并不知这弟媳何等样人。
此次一见,容大奶奶醋海翻腾,逼问到容夫人面前,容夫人招架不住,除去杀死恭王一事,将飞卿身份实言相告。容大奶奶在接风宴上,笑盈盈对飞卿道,“听到飞卿的旧事,我心中叹服,勾栏烟花之地,竟也有奇女子。”
飞卿怔住,容大奶奶看向自家夫君,听到你心心念念的女子曾入风尘,滋味如何呀?容大公子颤声道,“看来飞卿受了不少苦,都是我之过错。”容大奶奶瞧出他的怜惜,脸色一变冷声道,“我们家是官人之家,竟让这样的人进门做正妻,小叔子再喜欢,纳为姬妾就是……”
她是翰林之女,以入容家为下嫁,心中看待夫家,一直居高临下,不过为显知书识礼,才佯装客气,成亲后相距遥远见面又少,无人知道她的底细,今日因心中妒恨,口无遮拦起来,料想也无人敢对她怎样。
岂料话音未落,容知县已起身拂袖而去,容十坐在她对面,冷冷看着她,脚下一踹,桌子朝她倾倒过来,饭啊菜啊汤啊酒水啊,洒了满身满脸,她连声尖叫,容大公子忙过来搀扶,容十指着她道,“打那儿来的,就滚回那儿去,立刻。”
说完拽了飞卿头也不回走了,容大奶奶气得好一通闹,县衙中沸反盈天,容知县忍无可忍,对大儿子下了逐客令,第二日夫妻二人南归,一路上容大奶奶都在纠缠,问夫君是否对自家弟媳旧情难忘,容大公子默然不语。
南归后容大奶奶醒过神来,觉得闹得太过,少不得软语哄劝自家夫君,慢慢好了些,可夫妻之间又回到了新婚时候,似乎隔着些什么,总也越不过去。
容十与飞卿又住了乔家小院,容夫人气闷了数日,心想都是大儿媳惹出来的,与我有何相干,忍着不去理会他们,过了数日听说飞卿有了身孕,忙过去探望,又央求飞卿回去,飞卿摇头,“上次我劝着容十回去,他跟我大发雷霆,以后我做不了主了。”
容夫人知道容十不会轻易服软,一气之下找到主事府面见王怀宁,状告容十不孝,王怀宁一脸诚恳道,“本官知道了,定会斥责于他,不过夫人啊,常言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家和万事兴,退一步海阔天空,一家人嘛,要互谅互让才是,母亲状告儿子,告到上锋面前,夫人就不怕毁了儿子前程?”
容夫人忙说道,“不是状告,只不过跟王大人诉诉苦。”说完匆匆告辞,回去被容知县好一通训斥,气闷几日又悄悄去看飞卿,隔三差五前往,有一次被容十碰到,冷眼看着她,容夫人气道,“混账小子,都是你大嫂的不是,跟我置什么气。”
容十冷着脸,“母亲答应过我,不对任何人提起飞卿的旧事。”容夫人指指他,“你大嫂逼迫得我。”飞卿过来推着容十,“该到衙门离去了,快走吧。”容夫人对飞卿抹着眼泪,飞卿笑道,“母亲,容十执拗,待我慢慢解劝。”
麦穗听到婆媳两个悄悄来往至今,乐不可支,飞卿也笑,“我在地宫险些丧命,早将一切看开了,别人几句冷嘲热讽,我并不放在眼里,可容十护得紧,我也不忍因为闲人闲事跟他有任何争执,我只顺着他。”
麦穗抚着她的腹部,“会动了吗?”飞卿笑道,“许郎中说了,不出半月就会胎动。”麦穗笑道,“竟这样快就有了。”飞卿笑道,“你也别急,顺其自然就好。”麦穗笑道,“我才不急,自由自在多好。”
这时容十进来皱眉道,“荞麦穗,飞卿与你说了好几个时辰,该歇息了,你先回去,明日再来。”麦穗嗤了一声,“讨厌。”笑对飞卿道,“我也累了,先回家去,飞卿姐姐,我给你带了一大箱子玩意儿,过会儿让墨砚送来。”
飞卿笑说好,夫妻二人送走乔安与麦穗回到屋中,容十摁飞卿在榻上,蹲下身为她脱了鞋袜,将她的脚握在掌心轻轻揉捏着道,“有一些浮肿。”飞卿嗔道,“许郎中说过,到了七八个月才会浮肿,你怎么总能看出浮肿来?”容十就笑,“我不是担忧吗?荞麦穗可恶,缠着你不放。”
飞卿抚摩着他的脸,“他们回来,我很高兴呢。”容十笑说我也是,飞卿低头吻上他的头顶,“英渡,待临盆的时候,我们搬回去与父母同住。”容十摇摇头,“接了岳母过来,又有麦穗,你也不会孤寂。”
看飞卿不语,唤莺儿打水,接过莺儿手中铜盆,为飞卿洗着脚笑道,“许郎中说过,坐月子的人最忌心情郁结,母亲性情爱反复,待出了月子,再回去不迟。”飞卿抿唇一笑,“都听你的。”
容十在水中揉捏着她的脚掌,仰头看着她道,“岳父母的坟已修葺完整,过几日带你前往祭拜。”飞卿低头亲在他脸上,容十脸蹭着她的唇,缓缓与她唇齿相接,好一会儿唇蹭着她的脸来到耳垂,低低笑说道,“许郎中说了,飞卿如今胎相很稳,我若忍不住,可与你敦伦呢,只是,要轻柔小心。”
飞卿红了脸,“知道你忍得辛苦,再忍耐些日子……”就听哐当一声,纠缠中打翻了水盆,水花溅了满地,莺儿飞速跑了进来,容十忙与飞卿分开,莺儿目不斜视,一边清扫一边抱怨,“姑爷,不是我说你,每次都要跟我争着给姑娘洗脚,每次都得打翻水,你跟我有仇,看我闲着,给我找事不成?”
飞卿就吃吃得笑,容十笑道,“这小丫头,口口声声姑爷,你将姑爷放在眼里了吗?”莺儿笑道,“姑爷疼我们姑娘,奴婢就将你放在眼里。”容十就笑,“知道爷为何容你放肆吗?因为你待我家娘子一片赤胆忠心。”莺儿白他一眼,“彼此彼此。”
昂首阔步走了,容十指指她背影,委屈看向飞卿,飞卿揉着他脸笑,容十捂着胸口,“这儿也得揉揉……”手指到那儿,飞卿就揉到那儿……
麦穗别了飞卿,看乔安略略拧眉,笑问道,“怎么?有为难之事?”乔安沉吟道,“似乎,京城派了一位王爷过来督造行宫,似乎,这位王爷目前已到凃州……”麦穗笑道,“要见到大人物,平安怕了?”乔安摇头,“倒不是怕,就是有些忧心……”
一笑昂然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怕他何来?”
……
第84章 美男计
二人回到家中,进上房拜见乔老爷与乔太太,乔仁泽如今已弃了拐杖,只是嘴角依然有些歪斜,红光满面受了儿子儿媳跪拜,乔太太则一反嚣张常态,扭扭捏捏的,与麦穗目光相触,又慌忙躲开去,麦穗心想,怎么象是做了见不得人的事?
与公婆客气叙话回到院中,乔安跨进门槛又退了出来,麦穗探头一瞧,裴玉莲正坐在树下石凳上唱歌,秀禾在一旁绣花守着,看到麦穗进来无奈道,“张妈妈说了,隔三差五有人将她送到咱们家来,张妈妈可怜她,总打发人为她沐浴换衣,给吃些好吃的,一来二去更喜欢来了。”
裴玉莲看到麦穗身子一缩,指着她尖声嚷道,“坏人,坏人来了。”麦穗笑笑,“我反成坏人了。”回头对乔安笑道,“你去书房躲清静,我来对付她。”乔安拧眉道,“这下可好,听到的以为我辜负了她。”
麦穗推他进了书房,对秀禾道,“请三姑奶奶和三姑爷来。”
二人被请进客堂,裴玉莲在椅子上歪着头呼呼大睡,麦穗居中坐着,触到裴仲廉目光,笑一笑说道,“裴公子九死一生,这两眼乱瞄的毛病还是不改。”裴仲廉讪笑着低了头,乔湘灵狠狠瞪他一眼,如今裴家指着乔湘灵过日子,都要看她脸色。
麦穗指指裴玉莲,“裴公子将她背回家去,看好了,别在街头随意乱跑。”乔湘灵忙道,“如今家中艰难,只剩两个做粗活的婆子,其余下人都遣了出去,她到处乱跑,实在看不过来。”麦穗问道,“亲家翁和亲家太太呢?”乔湘灵道,“去了庆州小住。”
麦穗奇道,“竟能放心得下女儿?”乔湘灵叹口气,“大嫂嫌弃她丢人现眼。”麦穗笑一笑,指指裴仲廉道,“裴公子如今忙些什么?”裴仲廉讪讪说道,“没什么事,指望着王大人那儿能给个差事。”
麦穗哦一声,怪不得夫妇二人不停陪笑,指指裴玉莲道,“裴公子既无所事事,就看着玉莲,自家妹子一奶同胞,整日在街头疯疯癫癫的,谁都不好看。”裴仲廉不动,麦穗道,“还等什么?背了人走吧。”
裴仲廉看了乔湘灵一眼,乔湘灵道,“先回去。”裴仲廉背了裴玉莲走了,一边走一边说,“哎呀,这个丫头真是讨厌,哈喇子滴我肩膀上了。”
麦穗不等乔湘灵说话,瞟她一眼道,“怎么?三姑奶奶将公婆逼到了庆州府?你如今在裴府很威风吧?”乔湘灵说声不是,麦穗笑道,“也不用辩解,只是三姑奶奶,裴公子不是做官的料,店里伙计掌柜辞了,让他看铺子去,家中再雇一个婆子看着裴玉莲。”
乔湘灵忙说不行,“铺子的事他不知道。”麦穗心中一叹,这样两相遮掩隐瞒,也算是夫妻,看着乔湘灵道,“不是跟你商量,是让你这样去做,本来裴玉莲疯癫跟我无关,不过她这样胡言乱语,累及乔安名声,我刚回来,挺累的,三姑奶奶回吧。”
乔湘灵有些气恼,麦穗看着她,“三姑奶奶是不是想说,凭什么听我的?那铺子的契,还是乔家的吧。”乔湘灵耷拉了头,麦穗唤一声秀禾,秀禾捧出一个大大的锦盒,麦穗打开来,里面几样玩意首饰还有布匹,递给乔湘灵道,“给三姑奶奶的。”乔湘灵忙接过去,“还有我的呢”麦穗笑道,“人人有份。”
送走乔湘灵,容十匆匆而来,看到麦穗笑道,“有一件要事,忘了说于乔安。”麦穗打发秀禾喊乔安出来,又吩咐道,“给二姐姐家的两箱子东西,打发人送过去,沿途都是水路,二姐夫那一箱医典,嘱咐晾晒几日。”
回到屋中懒懒靠着闭目养神,张妈妈忙碌过进来,麦穗躺着,脸上盖了帕子,张妈妈坐着仔细回话,麦穗有一搭没一搭答应几声,张妈妈说过家中各项事务,迟疑道,“大奶奶,老爷和太太的事……”
麦穗揭开脸上帕子,“对了,太太怎么蔫头耷脑的?”张妈妈两手搭在一起,“怎么说呢?”麦穗坐起身,靠着道,“实话实说,他们做出什么,我也不奇怪。”
原来乔仁泽近来身子渐渐好了,就去各处铺子田庄察看了一圈,乔太太趁着乔安和麦穗不在家,正加紧笼络人心,一看他来了,要夺了自己的权,回到家中好一通大闹,许锦文和乔湘灵赶过来,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方劝住了。
暂时风平浪静,这日乔太太外出,路过醉仙楼,窗口有算盘掉下,落在乔太太面前,算盘珠子稀里哗啦洒落一地,乔太太扭脸看过去,恍惚间时光倒转,杜账房正探头看着她……
乔太太定了定神,原来是一位年轻俊秀的男子,眉宇间和杜账房有两三分相似,乔太太转身欲要走,青年男子已跑了出来,又是打躬又是作揖,“一时滑脱了手,可吓着了这位大嫂?”
大嫂?乔太太一笑,踏上石阶唤一声高掌柜,掌柜弓着腰迎了出来,“太太来了,太太快请进,好些日子没过来看看了。”乔太太一点头,“是啊,是我父亲一辈子的心血,也是乔家生意的根基。”
青年男子跟了进来,含笑问道,“掌柜的,这位大嫂是……”掌柜笑道,“是咱们东家太太。”青年男子讶异道,“这么青春的年纪,怎么会?哄我呢?”乔太太一笑转身,掌柜的忙道,“太太,这位是新来的账房,史账房。”
乔太太嗯一声,史账房又笑,“果真是太太吗?没想到太太如此年轻,瞧来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乔太太抿了抿鬓角,一笑上楼梯进了雅室,过一会儿杜账房端了凉茶进来,斟了递给乔太太,直愣愣看着她,乔太太嗯一声,“怎么?我脸上有东西?”史账房呐呐说道,“太太真好看……”
乔太太多少年没听过这样的夸赞,腾得晕红了脸,史账房忙说,“太太莫气,莫气,是小的失态了。”说着话退了出去,因这史账房年轻生得好看嘴巴又甜,乔太太不由自主多去了几次,一来二去就熟了。
这日乔太太又过来喝凉茶,史账房倒茶是不小心将茶水泼洒到乔太太裙子上,忙俯身用衣袖为她擦拭,擦着擦着一手搂在腰间,一手攥住她脚摩挲,乔太太已数月没有男子挨身,一时间从头到脚气血翻滚,咬牙狠狠推开史账房,厉声喝道,“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史账房忙忙松开,趴在地上哀求说道,“自从那日见到太太,就害了相思,一条命去了半条,太太……”说着话眼泪滚落了下来,乔太太叹口气,起身走了,当时狠心拒绝了,事后青年男子身上特有的甘醇气息萦绕不去,夜里堪堪入得梦来。
过几日,乔太太又去了,却说是史账房病倒在床,乔太太捂了胸口,悄悄去他屋中抚慰,史账房病好后,二人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在醉仙楼后院假山山洞中尚未得手,就被乔仁泽堵了个正着,乔太太痛哭流涕,下跪哀求乔仁泽,只要不让别人知道,尤其是不告诉孩子们,让她如何都行,乔仁泽要求她日后安心内宅,再不插手家中生意,乔太太都答应了下来。
麦穗嗤得笑了,“那账房呢?”张妈妈道,“说是羞惭之下在城外林子里上吊自尽了,这样一来,太太惭愧加上歉疚,又大病一场,前几日刚好些,盼着大爷回来,说是大爷回来护着,老爷就不会休了她。”麦穗唉一声,“竟吓破了胆?到如今没明白被人设了圈套?”
张妈妈摇头,“说不准,每天都是一副凄惶惶的模样,白头发又添了不少。”麦穗脱了腮道,“我想想啊。”琢磨一会儿,笑着与张妈妈说起淑娴。
这时乔安含笑进来,张妈妈忙起身退了出去,乔安坐下摇头道,“知道裴玉莲为何彻底疯癫吗?”麦穗问为何,乔安笑道,“因为裴玉莲在街头出言羞辱飞卿,容十嘱咐了赵郎中……”麦穗啊一声,“给下了药?还是扎错了穴位?”乔安摇头,“只要不作为而已。”
麦穗叹一声,“瞧着也甚是可怜。”乔安笑道,“看着恶人倒霉心生怜悯,是以,我们不是恶人。”笑着又叹口气,“只是我也很倒霉,她见人就说是我的娘子……”麦穗笑道,“放心吧,已经为你去了烦忧。”
乔安笑道,“说说看。”听麦穗一说讶然道,“怎么?三姐姐那间小铺没有过契给她?”麦穗一笑,“之前你被困墓穴,裴仲廉也不知生死,我看三姐姐可怜,权当接济她,后来你脱险,裴仲廉也回来了,我想着,她那样的性情,还是要束缚些,就跟公爹说是你的意思,没有给他过契。”
乔安点一下她鼻尖就笑,“你做主就是。”麦穗双臂绕上他肩头,笑说道,“我还有一个想法,咱们家还是母亲当家吧。”乔安皱了眉头,“为何?”
麦穗笑盈盈道,“如今父亲身子大好了,母亲没了威风,家中也没人可对付,她闲了,一来恐无事生非,二来恐找我麻烦,是以,给她些事做,这家呢,我当过了,也当得挺好,知道怎么回事,有了长进,如今,我要在别的方面长进了。”
乔安笑问哪一方面,麦穗歪头道,“我将来要做夫人,那日在云舒姐姐家花宴上见过了夫人们的做派,我这样草包显然不行,我想过了,琴棋书画,我专攻书,刻苦练字,多背些诗词,诗词押韵,读起来朗朗上口,多读几次,就记住了,我给你背一首,听着啊,赤日炎炎似火烧,野田禾稻半枯焦。农夫心内如汤煮,公子王孙把扇摇。”
乔安笑道,“准确说来,这不是诗,是民谣。”麦穗撇嘴道,“好象你很有学问似的,是不是诗,我回头问怀宁哥去。”
乔安一把抱起她进了里屋,放她在床上咬牙切齿道,“这一路上也倦了,先行歇息。”躺在麦穗身旁给她个后背,麦穗手搭在他腰间,脸贴了上去,不一会儿香甜睡着,乔安翻个身,看着看着搂在怀中,无可奈何得笑。
第85章 大人物
当日夜里,麦穗亲自捧着给乔太太的礼品送了过去,乔太太如今精神萎靡,接过去一看,都是贵重之物,微有动容,嘱咐肖婆子收好了。
麦穗使个眼色,肖婆子忙忙走了,麦穗与乔太太单独说话,笑一笑说道,“这些日子以来的事情,我听说了。”乔太太挺直脊背抿紧了唇,象是竖起棘刺的刺猬,麦穗忙道,“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只是求母亲,别让平安知道。”
乔太太松一口气,麦穗又道,“我当家这些日子呢,觉得繁杂辛苦,从京城回来见飞卿姐姐有了身孕,心中十分羡慕,想要清闲些,将身子养好了,也好怀个孩子。”乔太太依然警惕,“麦穗,你可怜我?”
麦穗摇头,“母亲正当盛年,当家的能耐不可辜负,我又乐得清闲,不过,有一样……”乔太太问是什么,麦穗道,“还是让张妈妈来协助母亲。”乔太太一笑,“我就知道。”麦穗也笑,“前车之鉴,我自然不会完全放手。”乔太太嗯一声,“这样,我心中也踏实些。”
麦穗起身来到屋外,乔太太从屋中追了出来,喊一声麦穗看着她道,“麦穗,为何?你当家得心应手,为何要给我?”麦穗笑道,“我为了平安,母亲疼爱平安,自然也会为了他,力求乔家清净安宁,我说得可对?”
乔太太点点头,“放心。”转身回了屋中,昔日的精气神似乎又回来一些。
次日乔安早早来到主事府点卯,进了大门,就见一人负手站在屋檐下,乔安心中一惊,那人看了过来,脸上浮起淡淡的笑意,“乔安,又见面了。”乔安冷眼看着他,“这位公子,我们似乎没有见过。”
萧公子摆摆手,“乔公子好生健忘,我们打过架,又蒙乔公子陷害,某到凃州府大牢一游。”这时王怀宁从屋中出来,指指乔安道,“乔安啊乔安,这次在凃州鲁莽了,冒犯了秦王殿下,还不快赔罪。”
乔安看向萧公子,以为不过是王爷的跟班,谁想竟然是秦王本人,王怀宁看他呆愣,陪着笑脸对秦王道,“王爷,乔安急公好义,看到凃州百姓受恭王府闹鬼之苦,才出头的,求王爷怜他一心为民……”
乔安此时回过神来,小心翼翼问王怀宁,“王大人,果真是秦王殿下?”王怀宁道,“自然是真的,王爷前来昌都巡查,顺便查探恭王一案中的疑点。”乔安忙拜了下去,“下官有眼不识泰山,王爷恕罪。”
秦王面色淡淡,盯着天空一朵白云看了很久,好半天才让乔安免礼,乔安跪着的时候心中已经打定主意,站起身对王怀宁一揖,恳切说道,“王大人,家父病重,下官决意辞去官职,一心照顾老父病情,此次赴京办差,跟王大人禀报过,下官就递上辞呈。”
王怀宁嗯了一声,“今日要与王爷议事,乔安先回家看护乔老爷,改日再招你禀报,乔安孝心可嘉,乔老爷是有名的慈善人,该知会了知县大人,在县衙门口旌善亭昭告昌都为民表率……”
二人说话的时候,秦王负手站着,面上没有表情,也不知是听了还是没听,王怀宁惴惴看了过来,秦王一笑,“王怀宁,看来乔安比你聪明些,知道躲回家中夹着尾巴做人,你以为将他挂在旌善亭,本王就不能将他如何?”
王怀宁被说中心思,忙陪个笑脸道,“王爷,咱们进去瞧瞧行宫施工图去。”秦王嗯了一声,往中堂而去,王怀宁忙给乔安使个颜色。
乔安昂然踱步出了衙门口,出了大门忘了骑马,一溜烟跑了起来,捂着怦怦跳的胸口,竟然真的是秦王,想我乔安未曾怕过什么,这次还真有些揪心。
麦穗送走乔安,回到屋中拿出一个瓷瓶,拔开塞子看着里面的丹药,打发人唤了肖婆子来,问道,“庆州府那个道士可见过了?”肖婆子忙说见过了,从袖筒中抽出一张纸递了过来,“这是太太买丹药往来的记录,底下有那道士摁的指印。”
麦穗含笑道,“肖妈妈这差事做得很好,给了道士多少银子?”说着话递过一个小锦盒,“这是一百两,可够?”肖婆子忙说,“够,可太够了。”麦穗笑道,“从今日起,还是太太当家,肖妈妈仔细伺候就是。”肖婆子愣怔一会儿,忙躬身道,“老婆子随时听候大奶奶差遣。”
麦穗摆手说声去吧,仔细叮嘱了张妈妈,来到上房含笑将钥匙交于乔太太,乔太太颤着手接了过去,激动得面色有些发红。
麦穗出了上房,迎面来一个小人儿,宝蓝色衣裤,戴了八角帽,每个角上缀了银铃,随着他蹒跚学步叮铃铃作响,小人儿来到台阶前,伏到地上手脚并用往上爬,一边爬一边咯咯笑,爬到麦穗面前,小手攥着她裙角站了起来,仰着小脸儿看着她,圆嘟嘟的脸蛋儿上五官精致,眉目间隐约有顾盼神飞之风致。
麦穗呀一声,这不是缩小了的乔安吗?蹲下身抱在怀中笑问道,“难不成时光倒转,我回到了平安小时候?”有人笑道,“可不是,跟平安小时候一模一样。”麦穗看过去,乔湘灵正冲着她笑。
麦穗抱着小人儿爱不释手,一连声吩咐秀禾拿点心来,拿各种小玩意儿来,又拿出刚穿好的一对手珠,戴在小人儿手腕上,小人儿胖胳膊上的肉一个圈摞着一个圈,珠子嵌在两棱肉间被挤来挤去,麦穗瞧着哈哈大笑。
抱回自己院子里玩闹逗哄,正高兴的时候,乔湘灵进来了,说道,“麦穗,我想来想去,那间铺子的事不能告诉仲廉,他整日闲着也不是事儿,能不能求王大人给他谋个差事,不用做官,文书啊小吏啊跑腿什么的,都行。”
麦穗在地上乱爬的小人儿,只笑不说话,乔湘灵一把抱起来,将孩子放在麦穗膝头,软软嫩嫩的,带着好闻的奶香,再一瞧那肖似乔安的小脸儿,麦穗心都快化了。
乔湘灵抹着眼泪道,“家中如今艰难,大人苦些倒没什么,只是小的,不忍心让他受苦,想想平安那时候,出生便含了金汤匙,多少人护着宠着疼着,他哭一声,都往他跟前跑,打个喷嚏或一声咳嗽,眨眼间便来好几位郎中,长大后说一不二,成了家里的小霸王,有时候淘气,狠命拽我的头发,我疼得又哭又叫,他就开心得咯咯咯笑……唉……”指指麦穗怀中的孩子,“说是裴府的小爷,还不如张妈妈家的孙子,人家的孩子吃穿用度,上次凑一起玩耍,我们家孩子这叫一个寒酸,奶娘都觉得没脸……”
乔湘灵呜呜哭了起来,麦穗瞧着怀中的小家伙,瞪了乌溜溜的大眼睛,小手正攥着她手指头玩耍,麦穗听不下去了,他就是小平安,哪能忍心让他受苦?脱口说道,“行,我去求王大人。”
院门口有人冷声道,“不行。”麦穗看过去,乔安正对她怒目而视,抱了孩子过来笑道,“平安,都说外甥肖舅,都说跟你小时候一模一样。”乔安扭过脸不看孩子,对乔湘灵摆摆手道,“回去吧,裴仲廉想做官,让他攻读科举,别再来纠缠麦穗。”
乔湘灵忙抱着孩子走了,麦穗舍不得心中怅然,又看乔安横眉立目的,恼道,“凶巴巴得瞪我做什么?”乔安气道,“又犯糊涂,怎么能答应为三姐夫谋取官职?”麦穗一扭身,“看飞卿姐姐去。”
疾步走了,乔安进了书房凝眉苦思,想起恭王之事,若非戚将军,自己这一干人都得丢了性命,这秦王乃是真正的龙子龙孙,他若存心对付自己,是不是只有伸脖子等着?
乔安思忖良久,提笔给邱鞍华写信,写好又觉不妥,一个从九品的官,跟一个六品官,打听高高在上的王爷,这万一被人看到,就连累了邱鞍华,思来想去,还是给淑娴写一封信,说些家常,信末说秦王殿下来了昌都,最近有些忙碌,又说原来路途上偶遇的萧公子,就是秦王殿下。
封了火漆去一趟驿站,婶娘那样聪慧,一定明白其中意思,知会了戚叔父与邱鞍华,若秦王对付我,只盼着他们能帮上忙。
回来绕道去了小院,未进门听到麦穗说话,站在院门口听到麦穗对飞卿道,“孩子长得象是乔安变小了,抱他在怀中,我心都要化了,她又说起乔安小时候的事,我就更狠不下心拒绝她了,可恨乔安竟瞪着我,说我糊涂,气死我了。”
乔安听得一颗心汪在水中,轻轻软软的,忘了一早上的惊怕,进去笑着攥了她手,“麦穗,回家吧,明日再来看飞卿。”麦穗甩着手臂恨恨说道,“不回去,今夜就住在这儿了。”飞卿瞧着二人笑。
乔安将她手攥得更紧了些,“麦穗,回去有要事相商,回去吧。”飞卿跟着他出来,“不是有要事吗?说说吧。”乔安抿一下唇,“麦穗,我想辞官。”麦穗点头,“想辞就辞吧,也好专心去县学读书。”乔安攥她手更紧了些,四顾无人,将她圈在怀中,“我也不敢看小外甥,只怕看一眼,就对三姐姐狠不下心。”
麦穗瞪他一眼,乔安笑道,“刚刚想着这辞官的事,没顾上体谅麦穗的心,错怪麦穗了。”唇挨着她耳垂摩挲着,低低说道,“要不麦穗咬我几口出出气,咬那儿都行啊……”
麦穗笑着,一口咬在他唇上,唇齿相接,乔安唇贴着她唇,看着她笑道,“无官一身轻,明日回白水村探望岳父母和麦清去。”麦穗两手环在他腰间,说一声好。
第86章 说亲
乔安和麦穗在三岔路口下了马车,徒步往白水村而来,沐浴着清爽的秋风,看田间金色波浪翻滚,乔安笑着在麦穗耳边低低道,“若是将这田地当做床榻,那样的滋味,麦穗想不想尝尝?”麦穗诚实点头,“十分想,要不夜半的时候过来……”
乔安手在她腰间搂了一下,说声你呀,到她腮边偷香……二人磨磨蹭蹭几步一停,方来到白水村,麦清早早在村口等候,乔安抱起他放到马背上,笑说道,“半年不见又长高许多,抱着发沉,再过些日子,只怕姊夫抱不动了。”麦清哼了一声,“大姊夫还让我骑他脖子呢。”
麦穗就笑,乔安揪一下麦清耳朵,“那麦清说说,喜欢哪一个姊夫?”麦清小嘴一抿两眼飞速一眨,笑嘻嘻说道,“各有千秋,都喜欢。”
乔安说声臭孩子,麦穗笑着在麦清脸上亲了一口,乔安的脸也凑了过来,麦穗只好也亲一口,大声喊着爹娘进了麦家,墨砚秀禾王大早到了,都在院子里择菜,麦父麦母乐呵呵从厨房迎了出来,麦母嗔怪麦穗道,“竟从京城带回好几大箱子东西来,太浪费了。”
麦穗指指乔安,“一大半都是他给娘买的,爹那些文房四宝也是。”麦守义笑呵呵道,“孩子们一片孝心,我们高高兴兴收着就是。”乔安忙笑道,“爹说得十分有理,娘,那几样首饰是京城正时兴的,娘轮换着戴,配不同的衣裳。”
麦清笑道,“娘再打扮得漂亮,在村子就里更加威风了。”麦穗看着他,麦清笑道,“村子里的大娘们都羡慕娘呢,说娘有两个好女婿,长相英俊举止斯文嘴巴甜,还有孝心。”麦母早笑得合不拢嘴,麦穗过去一把抱了手臂,笑道,“娘,咱们回屋试试去。”
麦清拉着墨砚打开自己那一箱子献宝,乔安与麦守义进了堂屋,说起秦王之事,麦守义点头道,“乔安做得很好,辞官后安心读书,两耳不闻窗外事,凃州之事说不清楚,又有你戚叔父的脸面,常言说强龙不压地头蛇,秦王不会为了你先动干戈。”
此事乔安并未与乔仁泽提起,因为在乔仁泽眼里,官人身份比性命还要重要,既抓在了手里,岂有主动请辞的道理。听到岳父如此说,心中感动,因岳父母待他慈爱,心中对岳父母反而更亲近些。
午饭又是满满一桌子,麦父特意请木匠做一张大饭桌,众人宽敞坐了,正欢声笑语吃饭,柳叶来了,吃几口饭,拽着麦穗进了她的闺房,坐着扭捏半晌,方说道,“麦穗,帮我做个媒吧?“麦穗笑道,”好啊,看上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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