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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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黎忍过了容嬷嬷的甩针之痛，于黄昏时分出院了。

大部队在外训练，她居然有了一天的假期，想想觉得没地方去，老老实实地回宿舍待着了。

路过隔壁宿舍的时候，看到有个女生边哭边收拾行李：“妈，我要转系，我待不下去了，我不要念了…训练太变态了，教官不是人！妈，我想回家！”

这时宿舍里基本没有人，她开着公放，一个女人焦急的声音响起：“好好，囡囡不哭，不念就不念了，我们转专业，你想读哪个读哪个，妈咪现在就来接你。”安慰完女儿，转头就痛骂老公，“都是你，非叫囡囡报什么机甲系，你自己开机甲就非要女儿也开机甲啊？我可舍不得她吃这个苦。”

“囡囡的机甲适应能力很好，我才…”女生的父亲嗓门听着粗，语气却很心虚，没底气地辩解，“我只是不想她浪费这个天分。”

“我女儿又不止开机甲有天分！”女人霸气地说，“她喜欢什么就念什么，你再敢哔哔，老娘和你离婚！”

男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女生抽噎道：“爸，对不起，可是我真的坚持不下去了…太苦了！”

“没事没事。”男人笨拙地安慰，“不想念就不念了，比起开机甲，爸爸还是希望你开开心心的。”

女生破涕为笑。

白黎听着想要笑，可眼眶酸酸涨涨，半晌，弯着腰悄悄走了过去，没有惊动。

回到自己的宿舍，黑漆漆，空荡荡，她把身体往睡眠舱里一丢，枕着胳膊发起呆来。

*

“朱小姐的身体底子很好，经过锻炼以后，体质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

对于自己私人教练的这句话，朱莎只是笑了笑：“多亏了您为我定制的训练表。”

“哪里哪里。”被派来给朱莎做私人辅导的是朱少将的心腹，也是十分出色的机甲操作师，“现在的基础训练没什么特殊之处，是朱小姐有天分，开机甲，勤奋努力很重要，但天分更重要。”

朱莎假装不赞同：“天才就是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和百分之一的天赋。”

教练说：“九十九的汗水能让人成为一名机甲师，却永远不能让他成为一名顶尖的机甲师。”

机甲是帝国最高端的武器装备，能够操作的人无一不是佼佼者，人人都在努力，拼努力有什么用？能不能驾驶最顶尖的机甲，关键是要看老天赏不赏饭吃。同样是训练，有些人就能马上上手，举一反三，有些人却不行，练上八百十遍也只能勉强及格。

对此，朱莎十分清楚，所以才会购买系统商城里出品的“体质改良胶囊”。

这种药物可以把服用者的体质改造得十分出色，不管是肌肉的耐力、强力、柔韧性，还是心血管耐力、肢体协调能力，都能达到这具身体的最高值。

更难得的是，它不是服下就马上起效，而是一个疗程，转变是稳步进行的，只要配合相应的训练，在别人看来，就好比是因为锻炼而改变了身体素质一样，不会惹人注意。

又训练了三个小时，朱莎客客气气地把赞不绝口的私人教练送走了。

回到房间里，她浸入了洗浴舱，给自己做了一个全身的保养。系统出来刷了个存在感：“宿主，近段时间你都没有和目标联系，好感度一直没有提升。”

“我知道。”朱莎懒洋洋地说，“现在不是接近他的时候，比起我主动说什么做什么，不如让他自己发现更好。”

系统：“所以宿主才做了那件事？”

“不错，但这并不是重点。”朱莎闭着眼睛，享受着洗浴舱的水珠按摩，“这次不是古代社会，比起卑微的讨好和勾引，自己变得优秀才是最重要的。星际时代就是好，我受够了古代该死的男尊女卑了！”

对于攻略者而言，传到古代是最憋屈的，不管女配的身份有多高贵，男尊女卑的大环境就注定了要攻略男主，就得伏低做小。更蛇精病的是，女人没有才华，男人就看不上，女人太有才华，男人就不爽。

尤其是女配大多都有一个很不错的背景身份，所以更让人难受…说起这个，似乎小说里的女配有个作死定律，总是会莫名其妙地把一手好牌打烂。

比如朱莎，明明父亲就隶属苍龙军团，却从来没有想过往军部发展，最后让白黎出了头；自以为在古地球文化上有所成就，没想到被白黎打了脸——人家女主可是穿越来的，这不是以己之短攻人之长吗？

所以，她要做的事很简单，既然朱莎的起步就比白黎高得多得多，她就要好好利用这一点，在机甲上获得远超出女主的成就，让“朱莎”站到比白黎更高的位置上。

凡事都怕对比，只要她比白黎更优秀更耀眼，不管女主会有什么样的成就，都不可能再让赵元辰有“惊艳”的感觉了。

毕竟，有月亮的晚上，谁会被小小的星子所吸引呢？

在惊才绝艳的天才光环下，其他人会被衬得比原先更黯淡无光。

当然，在原主本就擅长的古地球文化上，她同样不会放松。

白黎穿越前不过是个现代人，对古代文化的了解也就那样，可她是实打实在古代以大家闺秀的身份生活过多年的。要拼穿越的金手指，她还真不怕，反正原主一直钻研此道，有所成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唉，也难怪会有这么多的女配会心有不甘，小说里给女主开的金手指也太大了。”她轻轻叹息，“平凡清秀的女主就这样打败美貌高贵的女配，如果不是小说，现实里怎么可能发生？”

*

赵元辰接到了一份特殊的调查报告。

内容说，前天，朱莎在花园里焚烧了什么东西，烧到了一半，突然又改变了主意，把东西收了起来，去了外公家里，避开了人，把东西埋在了藏书阁窗外的银杏树下。

负责监视的属下把里面的东西挖了出来，交给了赵元辰。

现在，东西就在他的面前。

朱莎埋的是个金属盒子，打开来一看，里面是些被烧毁了的画卷，有水墨画，有油画，有素描，内容无一例外，是当初在藏书阁外的惊鸿一瞥。

水墨画清新淡雅，人影寥寥几笔，却勾勒出了出尘的气质；油画重点描绘了夕阳的色泽，起伏的灰尘，一排排无言的书籍，以及隐藏在阴影里的衣袂一角，恍若少女心事；素描似乎是随笔勾勒，景物被无限虚化，唯有少年的背影清晰无比。

画的都是他。

从色泽上看，有些画作已经非常老旧，颜料都黯淡了，素描倒是近日所画，上面草草写了句“再见”，留下的时间是结婚前夕，似乎是在与往日的自己告别。

赵元辰翻了翻，原封不动地放了回去，交代属下埋回原地。

梅浮以多年看言情小说的经验表示：“朱莎小姐似乎是想了断这件事，重新开始，但又狠不下心来真的烧毁，唉，余情未了啊。”

赵元辰若有所思：“真要是这么简单就好了。”

梅浮：“？？？”

赵元辰道：“有点奇怪而已。”不知道为什么，朱莎回来以后，许多举动都让他觉得很奇怪，改变自己，告别过去，重新开始新的人生，乍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问题，他却觉得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怎么说呢…就好像梅浮每次都能恰好地给出解释，宛若小说剧本成真了。但也有可能只是他的错觉，毕竟他不了解朱莎，也不了解爱情，或许这本来就是女性的行为模式？

他思量片刻，到底是谨慎的心占了上风，问道：“梅浮，要是小说里，朱莎下一步会怎么做？”

梅浮激动坏了：“殿下，你终于觉得言情小说不是一无是处了吗？等等！让我搜寻一下数据库！！！等我殿下！”

赵元辰：“…”他有点后悔问了。

可是梅浮的搜索速度极快，马上就有了回馈：“有了，如果是以朱莎小姐为女主角，那么有如下几种可能：“第一、女主角遇到一个深情男配，两人在一起的场景让殿下起了危机感，于是您的占有欲发作，处处针对男配，为了男配的安危，朱莎小姐忍辱负重回到了您的身边，又或者是出现了一个恶毒女配，借机接近殿下并陷害朱莎小姐，殿下一时被蒙蔽，误把坏女人当好人…”

赵元辰平静地说：“这个剧情我好像听过。”

“是的是的，白黎小姐和您讲过，这可是经典模式！我称之为‘配角助攻流’。”梅浮平板的电子音里洋溢着愉快，“我还没有说完…”

赵元辰打断它：“过，别浪费我时间。”

梅浮：“QAQ”

“好吧，那我讲第二种可能，这是现在网上最流行的励志退婚流，也就是‘今天你对我爱理不理，明天我让你高攀不起’，朱莎小姐在失恋之后痛定思痛，化悲痛为动力，开始进行全方位的改变。不久以后，您再见到她时，就会发现她变成了另一个样子，美丽而耀眼，强大而自信，您会后悔当初的所作所为，并且情不自禁地被她吸引…”

“下一个。”

梅浮心不甘情不愿：“下一个您就变成配角了，这是复仇流，甩掉渣男，嫁给男神，回头报复有眼不识泰山的前任，考虑到您的身份地位，一般新男主的身份会是您的长辈，您会硬生生矮她一头，不仅如此，还会失去太子之位…”

它说不下去了：“殿下，我不喜欢这个剧本，我们换一个好不好？”

赵元辰失笑：“说说而已，难道还会当真？”

“那我也不喜欢。”

赵元辰默许了它的任性，换了个话题：“我记得白黎念的也是机甲系吧？”

梅浮说：“是的，白黎小姐是二年级，朱莎小姐是三年级。而且，白黎小姐看起来要被劝退了。”

“这么惨啊。”他不禁微微笑了笑，“你买个巧克力寄过去，安慰安慰她吧。”

梅浮：[一脸懵逼.JPG]

“这种情况，您居然不打算天凉王破吗？”它痛心疾首，“小说白看了。”

赵元辰摇了摇头：“拔苗助长可不是好事，走得踏实，才能走得更远。”停顿了会儿，“帝国大学是公立学校，国库、内库皆有出资，我为什么要它破产？”

梅浮：“…比喻！殿下！这是个比喻！”

第26章 争取

第二天下午， 宿舍里陆陆续续有人回来了。

白黎看他们训练结束，主动去找了肖虎。教官们正坐在一起啃西瓜看比赛，其乐融融，气氛很好。

她暗叫运气不错，乖乖走上前去叫了声：“教官。”

肖虎看见她就头疼，三下五除二啃了瓜，擦擦手：“来得够早的，跟我来。”

他带着白黎走出办公室，站到树下说话：“有事就说吧。”

白黎假装什么也不知道，诚恳道：“之前给教官添麻烦了， 我已经好全了， 什么时候可以回来训练啊？”

“都训到昏迷了，还想继续？”肖虎似笑非笑道， “后面的训练难度可是越来越大的。”

白黎低头， 似乎很惭愧：“给大家添麻烦了。”她是坚决不会承认自己体质差没天赋的， 不然分分钟会被逮着话柄劝退。

肖虎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是我见过的资质最差的一个。”

白黎面不改色：“让教官失望了， 我很抱歉。”

肖虎气乐了：“你还真是油盐不进啊。白黎， 我和你说实话，你的身体素质太差，过不了最后的检阅，迟早要被淘汰，你识相点， 自己转系走， 也别觉得不好意思， 五百个人，都走快两百个了。”

“那我宁可被淘汰。”她很坚持，“我不会自己转的。”

肖虎问：“你图啥？军院其他几个系也不错，工程系环境单纯，技术系不需要太高的身体素质，管理系嘛，你家里要是有点背景，也可以试试，都比战斗系好啊。”

“我就想当个机甲师。”白黎恳切道，“就让我再试试吧。”

肖虎苦口婆心地劝说：“别以为开机甲贼帅，那是外人看的，你就算能进机甲系，最后能参军，摸不摸得到机甲还不一定呢。指不定一辈子当替补，替人家洗机甲，或者是开开淘汰的破烂，在偏僻贫瘠的星球上当民工。”

军队数量庞大，没有战争的时候总不能光吃饭不干活，基本要外派到各个星区驻守，有的帮忙开垦荒田，建设基地，有的要和星际海盗干架，有的得去救援赈灾…都是辛苦活儿。

“你说你，一个漂漂亮亮的小姑娘。”肖虎看着个头只到自己胸口的白黎，瞄瞄她瘦骨嶙峋的胳膊脖子，“我不是歧视姑娘，但是，男女体质先天有差异，就算胚胎期筛选过了，你的对手也是千挑万选才养出来的，比赛竞争名额的时候，可不管你是男是女啊。”

白黎心道，胚胎筛选个鬼，我是自然选择出来的。

她不吭声，肖虎就再接再厉：“再说了，就算你争出来了，战场无情，别以为帝都星上日子过得安稳，世界就一定岁月静好了，离和平远着呢。真有什么事，机甲师是冲在最前面的，以一当百，说死那就死了，我当年的室友，坟头草都老高了。开机甲是帅啊，帅的背后，是你赌上了命的，你还有大好的人生，总不想早点死了吧？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你父母考虑啊。”

白黎总算找到了可以插嘴的地方：“您别担心，我没爹没妈没亲戚，孤儿一个，训练的时候出了意外，学校也不用赔钱，别说死在战场上了，光荣！”

这倒是不在肖虎的预料之中，愣了愣才道：“孤儿啊…”

“教官，你就让我继续训练吧。真过不了，我也就认命了，该干嘛干嘛去，但万一我能坚持下来呢？”白黎把满天神佛拜了个遍，恳求哪位热血漫画男主角的嘴炮功能借她一下。

“教官，我是第十区出来的，为了上学欠了一百万贷款，我要是转系了，就工程系的那点死工资，我得还上一百年啊！技术系全都仰仗智脑，可我今年才刚刚买了个智脑，以前从没有用过，别说搞研发了，管理系就更不用说了，都是大少爷大小姐，我这样的贫民窟少女进去有什么活路？”

这回，轮到肖虎不说话了。

白黎打算再接再厉，讨生活多年，脸皮早就磨出了茧子，高中站在全校面前声泪俱下地领捐款都有过，卖惨算什么？

自尊？不需要的。

“我知道战斗系是比较严格的，我现在还不能达到它的要求，但对我来说，这是最好的出路了，至少努力了就有希望。教官说的什么当替补做民工我都不介意的，军队包吃包住，还有工资和津贴，正好给我还贷款，其他工作没有这么好的待遇啊。”

白黎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把自己说出了两滴泪，一百万贷款是她心中最大的痛：“我不怕吃苦的，我就没有吃过甜的（不，穿越前还是吃过的），请给我个机会吧。”

肖虎最怕带女生，她们一言不合就开始哭：“…你想好了？”

“是，请让我回来训练吧！”白黎惨兮兮地看着他，眼圈通红。

肖虎默然，半晌，重重叹口气：“那你好自为之吧，我是不会对你手下留情的。”

白黎擦擦眼泪，感激道：“教官愿意教我就很好了。”

“唉，滚吧。”肖虎不耐烦地挥挥手，“明天准点来集合，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是是是。我这就滚。”白黎敬了个礼，爽快地滚蛋了。

肖虎踱着步子进屋，发现一桌子的瓜全没了：“我日，你们都不给我留一块？”

“以为你不吃了呢。”战友说，“你说啥子了，把人家小姑娘都说哭了，哎哟，惨。”

肖虎恨恨道：“屁咧，本来老子想劝她，结果被她说服了，小丫头片子嘴巴挺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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