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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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机会可是她跟许糯糯念叨了好久，她的女儿长得好看，又聪明还有才华，有这个被人熟知的机会，为什么不抓住。

就许糯糯这种网上群嘲的货色，虽然没什么本事儿，却依然有广告商找她代言，即使是那种没听说过的小牌子。

万一她女儿也能借东风红一把，哪怕小牌子找来也好，至少有点钱。

况且她就觉得他们家甜甜，以后肯定能出人头地，小姑娘又那么爱表演，喜欢万众瞩目的感觉，说不定以后这节目还要做第二波，到时候就把甜甜塞进来。

“行，不关我的事，只希望你们家女儿大气点，别丢丑，这可是直播，说错话有你哭的时候！”陈凯直接丢了个白眼给她，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车内的气氛降至冰点，许糯糯给自己塞上耳机，找了几个钢琴大师的视频来看。

陈凯和刘茹源源不断的给她提供情绪食粮，她并没有太在意，相反目光一直非常专注地盯着屏幕。

每一支视频，都几乎是钢琴大师们的手部特写，他们的十指在琴键上翻飞，像是飞舞的蝴蝶一般。

如果有人注意盯着她看的话，就会发现许糯糯那双眼睛的瞳孔深处，似乎散发着几点金色，十分妖异。

等下了车，许糯糯揉了揉自己发酸的脖颈，将耳机和平板收起。

直播再次开启，早有观众蹲守了。

——终于开了，刚刚结束前，总觉得气氛有点怪异，红包是不是有后续啊？

——对啊，有人预告说大小姐这边有重大事件要发生，我连大佬的直播间都没进，就直接过来看热闹了。

——嗷，大小姐今天的颜值有点能打唉，是美颜开多了吗？她好像有了下巴！

——大小姐一直有下巴啊，只不过是厚厚的双层，23333，但是今天看起来似乎的确瘦了一点。

弹幕里热闹的聊了起来，热度高就是有一个好处，还没什么实质性的内容，他们自己就能聊嗨，一点都不怕冷场。

“这里是茹阿姨女儿的学校，她今天有一个很重要的钢琴比赛，甜甜一直要我来给她加油，我便来啦，让我们进去看看祖国的花朵们！”许糯糯对着镜头解释了一句。

陈凯拍了一下学校的外貌，就一直追着许糯糯拍，毕竟那些小豆丁可没有出镜的义务。

“姐姐，你来啦，我好高兴啊！”刘甜甜看到许糯糯的时候，整个人跟个小炮仗似的冲了过来，直接扑进她的怀里。

“哎哟，许俊俊都没叫我几声姐姐，倒是你叫得欢，真乖！想要什么礼物啊？”许糯糯拍了拍她的后背。

小女娃穿着演出服，是那种小礼服款式的蓬蓬裙，款式很漂亮，而且用料也极好的，应该是定做的，她还做了个小卷发，看着就像中欧的洋娃娃一样。

刘甜甜今年读小学三年级，刚过完十周岁生日，她的长相属于清秀一挂，看见有摄像机在拍的时候，整个人都透着欢欣鼓舞的架势，一双眼睛晶晶亮，连说话的声音都变得洪亮了许多，整个精气十足。

喜欢表现，受人瞩目这点，倒是被刘茹说准了。

“姐姐的胸针好好看。”她的视线在许糯糯身上转了一圈，满脸的艳羡。

许糯糯的胸口上别着一枚猫头鹰胸针，这胸针是纯银造的，翅膀上镶了一圈碎钻，都不怎么值钱，最珍贵的要数那双萌萌的大眼睛，是两颗切割工艺精湛的蓝宝石。

大小姐出品，必是精品。

“这胸针是我妈送我的生日礼物，不能给你，不好意思啊。”

刘甜甜脸上的笑容都没顿一下，立刻懂事的摇头：“我不是要这胸针，我就是觉得它好看。跟姐姐身上的裙子很配！”

“谢谢。我给你带了点甜品，待会儿比赛完之后一起吃吧。”

一行人来到琴房，这里摆着两架钢琴，一架是老师用来教学的，另一架稍小一些明显是给学生用的。

都不用人说，刘甜甜就主动跑过去，认真地弹了一首曲子。

她的脸上始终挂着甜甜的笑容，配上她那身白纱裙，落在刘茹的眼里，简直跟坠落凡间的小天使一样可爱。

刘甜甜闭上眼睛，看起来像是完全沉醉在自己的曲目里，她在钢琴上有几分天赋，教导她的老师，都说她以后可以走这条路，虽然比较辛苦，但她很努力，哪怕不算特别天才，也至少可以甩开很多同龄人，透过镜头看到她优秀表现的哥哥姐姐们，肯定都会喜欢她，夸奖她，关注她。

她以后要比许糯糯还要红，还要引人注意，一出门吃饭，大家都能喊出她的名字！

小姑娘想的比较多，而且越想越兴奋，甚至闭起眼睛都能想象出，以后自己万众瞩目的架势。

等她一曲弹完，欣喜地抬起头时，就看见许糯糯站在她的侧边，正眉目含笑地看着她，而摄像机的镜头完全对准了许糯糯，一丝一毫都没有照向刘甜甜。

小姑娘立刻就明白了，失望的表情几乎瞬间就出现在她的脸上。

陈凯其实一直关注着，眼看小姑娘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他立刻把镜头推了过来。

刘甜甜后知后觉地发现，想要扬起笑脸，却又感觉怪异，要笑不笑的尴尬模样，实在太明显了。

——她咋了？是要哭还是笑？

——这是弹得不好？还是自我感觉很差，我怎么感觉她要哭了？

——小姑娘弹得还行啊，她这个年纪足够好了。不过镜头刚刚没对过去，我根本没看到她的指法如何，也不好判断。

——2333，这个摄像师是不是故意的？小姑娘在弹琴呢，一点镜头都没有，全程在拍大小姐，而且各种方向来一套，我还以为在给大小姐拍写真照呢！

——果然还是钱到位了！摄像师对大小姐是真爱了。

“你弹得很棒，待会儿好好发挥，一定可以拿第一名！”许糯糯轻声鼓励她。

小姑娘仍然撅着嘴，镜头再次回到许糯糯身上，而且陈凯这个拍摄老手，却像是新手一样犯了大错，明明是两个人的声音，却只有许糯糯的单人镜头。

刘茹暗暗着急，她一直在给陈凯使眼色，可惜人家根本不搭理她。

别的事情吃亏就算了，这踏马扯到钱了，天王老子都别想跟他蒙混过关，每天辛辛苦苦累得跟狗一样，还不就图那点钱，要是连图的钱都可以不计较，那他还拼命干什么，都替刘茹这个贱娘们儿干活了！

“糯糯，我记得你之前说过，小时候学过钢琴，要不你也来弹一下试试看？”

肯定不能这样下午，刘茹决定主动出击。

或许其他人还不知道刘甜甜弹得有多好，让许糯糯弹一曲对比就行了，虽说刘甜甜才是小学生，技艺并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这首小夜曲是她练了许久的，碾压一个玩票性质还多年不碰钢琴的许糯糯，肯定是没问题的。

有对比才知道好坏，哪怕后面仍然不拍刘甜甜的画面，光通过琴音，也能对比出高低来。

“茹阿姨就别为难我了，我不行。我小时候一直相当艺术家，学的东西可杂了，乐器不止学了钢琴、小提琴、故筝、琵琶，中西方各种乱学一通，最后都丢了。现在让我弹，那就是丢丑了。”她连连摆手。

“没事儿，就当拍摄素材了，瞎弹弹，机会难得，大家都没见过你弹琴。”

刘茹再三规劝，许糯糯长叹了一口气，一脸无奈地坐到了琴凳上。

“好吧，我真的很久没弹了，可能要先熟悉熟悉。”

她坐到琴凳上的那一刻，整个人气质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腰背挺直，下颚微收，双手放在琴键上，轻吸了一口气。

陈凯原本准备拦一下，但是看见许糯糯那双修长白皙的手，顿时就改了主意。

别说，许糯糯这双手长得真是好看，天生就像是弹钢琴的，又长又直。

她今天的裙子是个中袖，可惜是大袖衫，外圈还包着一圈蕾丝，她把袖子甩了甩，才正式开始弹。

刘茹本来屏着呼吸，她这副架势实在太专业，让刘茹都以为自己猜错了，实际上许糯糯很厉害。

结果当断断续续的琴音传来，还是最简单的晚安曲时，她简直要笑出声。

也难为她隔了这么久，还能记得点乐谱，不过应该记得不熟，好几个音都弹错了。

——2333，我就不该对大小姐抱有什么期待。她一开始正襟危坐的时候，我还真以为什么钢琴大师上身了。

——你们对大小姐有什么误解啊！她除了有钱这点之外，其余方面就是个废物啊，废物，纯种的不靠谱！

——还好还好，果然这才是全网嘲的大小姐，废物的让人安心！

弹幕里也纷纷笑话起来，就在刘茹要喊停的时候，她的手指忽然一停，再弹起来的时候，整个节奏都变了。

悲伤的《白毛女》选段响起，明明比晚安曲更难，她却更加熟练了起来，甚至乐感也没有那么粗糙了，像是破旧的轮轴，被递上了润滑油，逐渐恢复了运转。

紧接着她又换了一首曲子，这次的指法很繁乱，曲风听起来异常华丽，应该是《八音盒》。

后面又换了几首曲子，刘茹已经听不出来了，甚至到最后她都分不清许糯糯究竟弹了几首。

但是她知道的是，许糯糯越来越熟练，感情投入的越来越真挚，与音乐的融合度也越来越好，好像完全沉浸进去。

到最后，许糯糯在旋律激动的时候咬着嘴唇，在舒缓的时候轻闭上眼睛，她整个人都像是变成了其中的一个琴键，与整架钢琴共同弹奏出来的曲子浑然天成。

哪怕是个外行，此刻也能听出来，她弹得极好极好。

最后她伸手在琴键上轻轻扶过，算是做了一个结尾。

琴音消散，琴房里恢复了一片寂静，没人说话，大家似乎都愣住了。

许糯糯依旧坐在琴凳上，失神地盯着琴键，像是在回忆着什么一样，阳光从她的背后照射下来，在琴键上投下一片阴影。

过了半晌，她才叹了一口气：“真的是很久没弹了，一开始都不记得了，不过手感还在，弹着弹着就想起来一点。弹整首是不可能了，只弹了我所记得的部分。”

弹幕炸裂。

——卧槽卧槽，上面说大小姐不靠谱的出来，这踏马叫废物吗？她刚刚弹得曲目里面，有两首考级十级难度的了解一下，而且不吹不黑，她弹！得！很！好！

——大小姐是怎么办到的？她真的只学过一段时间吗？还学着学着丢了？我踏马学了十年了啊，都完全不如她，老师说乐感这东西，练是练不成天才水平的，最多从中下变成中等啊，她这得多天才啊，我枯了。

——专业六级考了三次没通过的人路过，自闭了。

——钢琴考级分为业余和专业，专业八级几乎就是大师级别了。大小姐这波弹得很好很好，讲真我不信她丢了很久。刚刚直播里面的那双手，在赋予钢琴生命一样，能媲美钢琴大师了。

刘茹面色惨白，这么一对比，刘甜甜之前的琴音，简直是幼儿园水平，连衬托的作用都不配。

“你、你不是只学过一年钢琴吗？”

“是啊，我只学了一年。”

“学了一年还弹得这么好？”刘茹哆嗦着问道，她完全不相信，她觉得自己被耍了。

许糯糯眨了眨眼睛，歪着头思考了片刻，才道：“我在艺术方面还是很有天赋的，当时学了一年，虽然时间短但也认真学的，老师都夸我是神童啊。我连所有考级的曲目都练过，争取一鼓作气干过去。但是报名之前我忽然觉得没什么意思，又去学小提琴了。不过刚刚弹了一会儿，又觉得当年那种激情澎湃的感觉又回来了。”

都别说话，她要开始装逼了！

她冲着镜头甜甜一笑：“我当时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是开玩笑的。”

弹幕因为她这句话，再次疯狂了。

一边依旧狂骂她不要脸，中二病晚期，天天说这些不切实际的。

她一个初中三年的废物，还妄想什么十项全能，简直是做春秋大梦！

可是另一边又有人在反驳那些人，毕竟许糯糯真的弹钢琴了！她的钢琴水平毋庸置疑，真的大师级别，至少她弹得那几首是的，琴棋书画，光琴就占了一样，虽说此琴非彼琴。

“那糯糯要重拾当年梦想，去一鼓作气考级，然后走钢琴大师这条路吗？”

刘茹还在一旁失魂落魄，陈凯倒是发问了，这还是他第一次正式在节目里询问许糯糯问题。

刘茹那点小心思，他完全能看透，要是之前，他肯定不在意，反正他跟着拿奖金就行了，可是现在刘茹这个女人竟然贪了他的红包，这踏马不共戴天之仇，他一定要拼尽全力让她不痛快。

她不痛快了，他就痛快！更何况还能更加衬托出许糯糯的厉害，他何乐而不为呢，一箭双雕！

“不不不，太苦了吧。我当年学了一圈，最后一事无成，就是因为我想通了。那么辛苦干什么？这世上最幸福的事情就是混吃等死了。我的愿望在开学自我介绍就说过啦，没事美美容兜兜风，开开party做做慈善，标准的白富美生活。”

许糯糯一本正经地道，她将琴盖合上，站起身离开了琴凳，眼神里那抹认真而夺目的光似乎也随风消散了。

“可是你为什么不想以此来证明自己呢？让大家都看看，你不是除了满身刺，什么都没有的仙人掌啊。”陈凯更不明白了，她要早表露这点，也不用被网络喷子喷到这副凄凄惨惨的模样了。

“因为我太有钱了吧。没那些欲求，要不是我爸妈受不了了，每天都很担心我，紧张到快神经兮兮的了，我也不搞这些啊，怪累的。”她仔细思考片刻，给了这么个回答。

装逼完毕，堪称完美！

陈凯被她说的无言以对，想了半晌也没说出半个字来，最终放弃。

得，死猪不被开水烫，他闲的蛋疼才操这个心，她就是被网络暴力得太轻了！

——我此刻心情复杂。大小姐是废物？耳聋了吗？没听人家刚刚弹得那牛逼钢琴吗？大小姐崛起？不存在的！她人生的意义就是混吃等死啊！

——卧槽，666，我只知道有钱能让人为所欲为，第一次知道有钱能让人毫无斗志，一心求死。

——我再也不说大小姐吹牛逼了，因为或许她说的都是真心话。人家问，你有那么好的资质，为什么不努力一把？大小姐回：因为我太有钱了。

——头一次知道，我太有钱了竟然是万能答案！

——等等，之前她介绍名牌什么的，大家都说她俗得要死，low穿地心，结果她现在天天把有钱挂嘴边，为什么风向就变了！

“甜甜，到你考试了。”

外面传来敲门声，显然是老师来提醒了。

刘茹这才如梦初醒，立刻扭头看过去，就看见从刚才就没出声的小姑娘，此刻委委屈屈地站在角落里，双手抓着衣角，眼眶红红的，像是要哭。

“姐姐，天赋很重要吗？”她哑着声音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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