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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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侧的玉容,心中的思绪却似翻江倒海闹腾起来,她从未想过胤禛会有这么薄情冰冷的一面,这样的他让她有些害怕;可是,如果胤禛对别的女人也如对她一般温情脉脉柔情万千,她又万万不能接受的!然而,自古伴君如伴虎,以胤禛的性格,谁又能保证耿氏的命运不会在她身上重演呢?如果真有那一天,她该怎么办?玉容越想越乱,纷乱无头的思绪搅得她头晕脑胀,连带着胸间气息翻腾,呼吸不顺,脸色也有些发黄。

“姐姐,你,你怎么了?你是才坐了月子的人,身子受不得累,你快回去吧!我没事了,真的!我现在只想好好的躺一会,睡一觉。醒来,就好了!就当,就当做了一个梦吧!”耿氏看到玉容的脸色不太对,忙收了自己的心事,嘴角扯出一丝笑容劝道。

她似哭非哭的腔调听在玉容耳中,说不出的绝然无望,玉容忍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寒战。她没也没想,紧紧握着耿氏的手,想也未想,道:“我把弘昼过继给你,你有儿子了!”

“什么!”胤禛与耿氏同时惊呼,瞪大了眼瞧着玉容,丫环婆子们也忍不住发出轻轻“啊”的惊叹。耿氏的目中明亮的光芒蓦然一闪,不敢置信的微张着嘴。

胤禛反应过来,一面拉她起身一面皱眉道:“容儿,咱们先回去,让耿氏好好休息。你刚才说的那件事,咱们从长计议!”他心里暗暗气恼,心道这是何等大事,她怎么能由着性子脱口而出?

玉容不忍看耿氏重新布满失落氏眼底,她注视着胤禛,毫无商量一字一字缓缓道:“爷也明白,依皇室规矩,双生子本就不许一母抚养,交给别人容儿不放心,容儿只信耿妹妹,求爷成全!”

胤禛一言不发,双眉高挑,睁着眼瞪向她,玉容毫不相让的回瞪着。两人的目光在空中胶柱着,谁也不肯退让,丫鬟们敛声屏气不由自主缩着身子垂下了头,屋里的空气突然间冷了下来,就连躺着的耿氏也感觉到了无形的压力,忍不住往后缩了缩。她又稀奇又疑惑:侧福晋竟然敢如此对爷?而爷居然没有发火!若是换了她……她心中“咯噔”一下,气息不畅,忍不住捂嘴咳嗽起来。

“爷……”玉容目光一软,放低了姿态轻轻拽了拽胤禛的袖子。胤禛收回目光,淡然道:“这事让爷再想想,再说了,怎么也得等皇阿玛回京征得他老人家同意才行!走吧,先回望月居!”

玉容还想再说,却见耿氏蓦然抬起双眸,目光闪烁,眸中闪闪发亮,她强忍着喜极而泣的冲动,挣扎着就着床榻磕头谢恩不已。胤禛挥挥手止住了她,在玉容耳畔低声叹息道:“这点眼色劲连耿氏也不如!”说毕强拉着她出去了。

不久,康熙在塞外得知了耿氏流产之事派人询问,胤禛无奈,只好谎称耿氏走路不小心滑了一跤,又顺便提出将弘昼过继给耿氏的事。胤禛子嗣本就稀薄,听说耿氏流掉的是个男胎,康熙与德妃倒惋惜了一场,又可怜耿氏从此绝育,便答应了他的请求。消息传来,耿氏感激不尽,身体也渐渐见好。四贝勒府中众女人却气得要命,她们不约而同想起玉容对耿氏的承诺:一定会让她如愿以偿有个依靠!那拉氏在屋里更是一口银牙差点咬碎,心中暗自盘算。

九月中旬,康熙一众浩浩荡荡终于回到了紫禁城,红墙黄瓦的紫禁城一夜之间又恢复了以往的生气。

照例阿哥福晋们次日要进宫请安,康熙与德妃还没见过弘历兄弟,吩咐务必带人宫去,玉容只得命两个乳娘抱着四个多月大的弘历兄弟,随了两个小丫鬟一道入宫。刚进了宫门,那拉氏便笑道:“妹妹还是带小阿哥们先去乾清宫给皇阿玛请安吧,我们就先去额娘宫里。想来爷还在乾清宫,等会你们一道过额娘那去!”

玉容想了想,笑着答应去了。她做梦也没想到会因此错过了永和宫里一场好戏。

先是那拉氏、李氏陪着德妃闲聊,话题自然是四贝勒府新生的两位小阿哥。说着说着,德妃瞟了那拉氏一眼,突然叹气道:“玉容那孩子也是心急,本宫本还琢磨着回京之后向皇上请旨把弘历过给你,没想到她却把弘昼给了耿氏!那耿氏不过一个毫不见宠的格格,孩子跟了她哪比得上跟了你,也不知道那丫头怎么想的!”

“原来额娘也觉得这事古怪啊,奴婢们和府里各人也都纳罕得很,只是怕爷责罚不敢乱议!”李氏抓着机会忙抢着道。

“李妹妹还不住口!”那拉氏暗暗给她递了个眼色,忙向德妃赔笑道:“把弘昼给耿氏是爷的意思,爷也是瞧着耿氏流产并从此绝育可怜她罢了,这有什么‘古怪’、‘纳罕’的?再说了,奴婢是爷的嫡福晋,孩子不管在哪位妹妹跟前也少不了叫奴婢一声嫡母,额娘您不必替奴婢操心了!”

德妃听了却不言语。若不是因为耿氏怀孕,她根本已经忘记了四贝勒府中还有这号人。胤禛子嗣稀少,也并不宠耿氏,平白无故的把个儿子给她,怎么看这事都有些古怪!李氏嫁给胤禛之前是德妃身旁得用的女官,德妃向来很信任她,她不信李氏会信口雌黄!心念及此,德妃冷冷一笑,向李氏正色道:“这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本宫说清楚!”

李氏巴不得这句话,忙答应一声站起身道:“奴婢听说耿妹妹流产之后伤心欲绝,上吊自杀未遂,玉容妹妹与爷去看她,玉容妹妹亲口对她说了句‘是我害了你!’后来就提出把小阿哥过到耿妹妹名下,这件事丫环婆子们也都知道的!至于有没有什么事,奴婢也不敢说!”

德妃心头大震,不觉变色道:“难道耿氏流产是她害的?怎么可能!这,这也太不可思议了!玉容那丫头不像个耍心机的,若说使小性子是有的,但何至于如此歹毒?”

“娘娘明鉴,奴婢也是这么想!自玉容妹妹得宠之后,爷心里眼里就只有她一个,凭她的家世地位有此际遇,她该感恩戴德才是,又怎么会谋害爷的子嗣呢!再说了,如果真是那样,爷也断断不会容她!”那拉氏也忙起身道。

李氏鼻孔里“嗤”的一哼,不屑道:“额娘,姐姐,你们都是心地极善良的人,才会把她想得太好!依奴婢的小见识,恃宠而骄的人有什么做不出来的?她本不过是个野丫头,哪里懂得什么妇德妇言,告诉娘娘一句话,她连《女诫》都没看过呢!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歪门邪道的手段,连爷那么稳重的人都被她迷得团团转!如今她有什么不敢做的?即便错了,在爷面前装个可怜样花言巧语的,爷说不得也就信了她了!”

李氏的话虽然含着不少的嫉妒酸醋意,却并非全无道理!胤禛性格沉郁,心思冷静慎密,是个最稳重不过的人,德妃有时候也会纳闷,他竟然也有这么宠着一个女人的时候,她甚至不能想象玉容与他相处的情形!可是自从玉容来到之后,他们母子之间的关系因她而改变了不少,她看的出来玉容是真心爱着她这个儿子的。可是,正如李氏所说,恃宠而骄的人什么做不出来?她自己也是个女人,并且是个有着三十多年深宫斗争经验的女人,女人有多么善于掩护、女人嫉妒起来会使出什么样的手段,她比谁都清楚。

德妃左思右想,顿时陷入十分的烦恼,怔了怔,化作一声长叹,道:“你们俩一个是嫡福晋,一个是最早跟着老四的身边人,你们得多为老四着想,凡事该管的要管,不能听之任之!这件事,我等会会慢慢问她,本宫也想听听她怎么解释!”

“额娘教训的是!”两人忙躬身答应,李氏又苦笑道:“爷的脾气额娘您也知道,那个玉容哄得爷言听计从的,不管什么事爷都护着她,奴婢和姐姐——”

李氏一句话没说完,只听见十四福晋一头哭一头跑进来,见了德妃更是泪如雨下,口口声声哭喊着让德妃做主。

第二卷 第87章 另段公案

李氏一句话没说完,只听见十四福晋一头哭一头跑进来,见了德妃更是泪如雨下,口口声声哭喊着让德妃做主。

德妃吓了一跳,忙稳了稳神,叫人扶她起来,沉着脸斥道:“这是怎么了?你这个样子还有没有一丝半点嫡福晋的样?整个一泼妇!你不怕人笑话也不知道顾及你们爷?老十四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完颜氏是德妃的姨外甥女,仗着德妃素来宠爱,根本不把这几句话放在眼里,她一边用帕拭泪一边泣道:“额娘,十四爷自个都不要自个脸面了,奴婢还要顾及什么?泼妇就泼妇,奴婢也豁出去了!”说着又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那拉氏与李氏看得目瞪口呆,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何事。

那拉氏身为长嫂,见德妃气得脸色蜡黄浑身发抖,忙上前低声劝慰完颜氏。谁知完颜氏粗鲁的一把推开她,径自往德妃面前一跪,哭道:“额娘,额娘,您若是不替儿媳做主,儿媳真是没脸活下去了!”

才听了李氏等一席话德妃本就心中烦躁,被她没头没脑一哭一闹,更加头晕脑胀,胸膈发闷,她喘着粗气,指着完颜氏厉声道:“你,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什么事也不说,你哭,你哭个够,看明儿你还要不要见人!”

完颜氏被德妃一喝,吓得猛然禁了声,呆了呆,望着德妃欲言又止,慢慢的垂下眸去,只是不住拭泪哽咽,悲悲戚戚。

“你倒是说话呀!这会子哑巴了!”德妃气得用指节直敲桌子,满脸不耐的叹了口气。

完颜氏咬着嘴唇鼓着眼睛,好一会冷笑道:“这事,奴婢还真说不出口!额娘,您看这个!”说着起身上前,双手捧着向德妃呈上一方丝帕。

那丝帕的料子一看便是上等货,只是款式花样不像完颜氏平日所用,那拉氏与李氏对望一眼,心中想到一块去了:定是老十四哪位相好的物件!二人暗暗好笑:这个完颜氏,喝醋告状告到德妃这里来了!

“老十四那不长进的又在外面招惹了人了?什么大事!你是嫡福晋,就不能大度点、包容点?他就是娶进门十个,个个也得向你磕头请安、给你端茶递水,你还有什么不知足?学那小门小户的刁妻恶妇一哭二闹三上吊,亏你幼承庭训,就学了这么些个?”德妃见那淡黄帕子上斜斜绣着一枝粉红的梅花,拿在手里又有淡淡的檀香味飘入鼻息,便猜个八九不离十是什么事了,虽然气急败坏责备了儿子一句,却更恼怒完颜氏不长进、太肤浅。

完颜氏委屈道:“额娘,你仔细瞧瞧,那右下角可是细细的绣着一个‘容’字?还有这帕子的布料分明是江南进贡的云光细绸,是进贡上用之物,外面哪有人敢用?额娘还不明白吗?”

德妃心中“格得”一下,展开细细一看,果然与完颜氏所说无异,又想起云光细绸只有太后、宜妃与自己有,不由吓了一跳,顿时慌了神,怔了怔,咬牙道:“这,老十四这混账小子,在外头胡闹倒也罢了,连宫里的人他也敢动!你可知道这是谁的?快说!”私通宫女乃是欺君之罪,一时间冷静如德妃也不免着慌了!

“额娘!”完颜氏气得直跺脚,她瞟了那拉氏一眼,冷笑道:“这还不是四嫂治家有方,这帕子若不是钮祜禄玉容那狐狸精的,打死我也不信!”

完颜氏此言一出,满座皆惊。德妃与那拉氏脸色发白,李氏却得意的瞟了完颜氏一眼,暗自幸灾乐祸,稳稳的在一旁等着看戏。

“你住口,这种话也敢乱说?”德妃很快冷静了下来,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惊怒交加。

“额娘,您偏心嘛!”完颜氏气得手一甩,“额娘,云光细绸您赏过儿媳,儿媳记得也赏了四嫂和那个贱人。还有这檀香味,这名字,哪一样都合着她,额娘,您不管您就不怕家丑外扬吗!”

德妃冷冷瞅了她一眼,心道你若知道家丑不可外扬就不会这么当面吵嚷了!她紧绷着脸不言语,却向那拉氏李氏道:“你们瞧瞧,这手帕是玉容的吗?瞧仔细了!”

那拉氏怔了一怔,赔笑说不清楚,李氏却接了过去细细一看,笑道:“回额娘话,这针脚绣工倒像是玉容妹妹屋里那个叫做小山的丫环的,还有这檀香味跟爷平日点的香味道一样,至于是不是,奴婢也不好说!”

“那还能假!”完颜氏柳眉倒竖,恨恨道:“我早就看出来我们爷跟她有些不清不楚,哼,爷每次听人说到她、见到她眼神都变了!现在更好,居然暗通款曲,遗帕留情了,谁知道他们背地里还有什么勾当呢!呸,不要脸!”

德妃见她口不择言,真是又气又急恨铁不成钢,当即恶狠狠道:“闭嘴!越说越说出好话来了!你看看你成个什么样!光凭一方帕子算得了什么?这中间说不定有什么误会、未必像你想象的那样!你问过老十四这帕子怎么来的吗?”

完颜氏一怔,嚅噎着摇摇头,蛮横道:“就算问了,爷也一定不肯说的,说不定还要教训我!”

“教训你也是活该,谁叫你平日里老是疑神疑鬼的?这事我会查问清楚,可当下,谁也不许说出去,你们都听见了?外头有一个字,我谁也不饶!”德妃劈头盖脸一顿呵斥,连带着扫了众人一眼。

“额娘放心,我们自然不会说出去,不管怎样,败坏了爷们的名声,于我们还不是脸上无光!”那拉氏瞥见完颜氏满脸的不服不甘,忙旁敲侧击的提点。

德妃满意的“嗯”了一声,仰头轻轻吁了口气。正说着,小太监禀报:四爷、四侧福晋带着两位小阿哥求见。

“让他们进来!”德妃沉沉说着,忍不住一声冷笑。

康熙很喜欢两位孙子,逗了好一会才让他们走。胤禛与玉容二人带着孩子,一路言笑晏晏你侬我侬,浑然不知永和宫中刚刚上演了一场不得了的大戏。

经了一场大闹,德妃已是神情倦怠,加上弘历兄弟俩也已昏昏入睡,她的兴致更加低落,说了几句家常话便命众人散去,只留下了玉容。那拉氏与李氏不觉相视一眼,恭声答应退了出去。只有胤禛,自踏入永和宫,他便不自觉的心下突兀,仿佛自德妃以下人人面色都有些不自然,完颜氏更是满脸的别扭,听到德妃单留下玉容,他狐疑的瞟了那拉氏一眼,那拉氏却神情自若坦然处之,无丝毫不妥。

德妃随即令所有宫女都退下,自己却什么也没说,懒懒的靠在座榻上,望着一旁香炉中袅袅的轻烟出神。殿中的空气静得压抑,玉容不自然的动了动身子——虽然没有胤禛那么敏锐的直觉,可也感到了不寻常。

德妃冷眼旁观,看够了她的窘迫,方淡淡一笑,不紧不慢道:“怎么,才几月不见,跟额娘就这么生疏了?”

闻到人声,玉容心中一松,笑道:“自塞外回京路途遥远,额娘一路辛苦了,奴婢不敢打扰娘娘养神。”

德妃浅浅一笑,道:“本宫倒不辛苦,你却辛苦了!一下子给老四添了两位小阿哥,阿弥陀佛,母子平安!”

玉容一怔,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有垂头说“是”的份。

德妃却自顾自顺口往下说道:“尤其是大宅大院的女人,从怀孕到生子,能够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还真要捏一把汗!远的不说,就看你们府上耿氏,怀胎六月,一瞬间说没就没了!唉!”

“娘娘说的是,耿妹妹很可怜!”

“所以,你把弘昼过给她?”

“是,奴婢只是希望可以弥补她丧子之痛。”

“弥补?”德妃听着这两个字忍不住眉棱骨一挑,不觉笑道:“那也是她自个不小心造的孽,又不干你的事,你要弥补什么呀!”

玉容惊讶的抬眼望了德妃一眼,她终于听懂了德妃言外之意,心中暗暗叫苦。她也终于明白了胤禛当初为何不太愿意把弘昼过到耿氏名下,也许,他早料到会起风浪了吧?毕竟凭耿氏的地位身份,凭白得一子,还是她这个最得宠的侧福晋的儿子,哪会有人不嫉恨的?

眼看着德妃正在气头上的样子,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李氏与那拉氏刚刚挑的火了,她想了想,“扑通”跪下,脸色一黯,叹息道:“额娘有所不知,耿妹妹是个最老实忠厚的人!去年有天晚上,奴婢在花园中闲逛看到到她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向天祈祷宁愿折寿换取一个孩子以靠终生,奴婢不由就想到当初刚进贝勒府的情形,心里真是五味陈杂,便起了助她一臂之力的念头,劝爷到她那去了两次。后来她有了身孕,奴婢也代她欢喜,谁知后来又发生了那种意外,还害得她差点自缢而亡!奴婢好生后悔,当初若是不自作聪明以为帮了她,也就不会害她经受如此惨痛!思来想去都是奴婢的错,奴婢心里不安,所以求了爷把弘昼过到她的名下,爷开始不肯的,说耿妹妹不配,还怪奴婢多事,奴婢再三恳求,又加上耿妹妹身体日渐消瘦,精神也一日比一日恍惚,爷方才答应了!额娘,奴婢所言句句是实,不敢欺瞒额娘!”她料定那拉氏绝不会把她当日赌气应允耿氏的诺言说出来,不然身为嫡福晋岂不大失面子?

她说话的时候,德妃一直目光灼灼的盯着她,一眨也不眨。玉容眼睑微垂,坦然自若神色黯然得恰到好处毫无不妥。“罢了,”德妃虽将信将疑,终于叹息道:“原来这里边还有这一段缘由,难得你这么大度、贤惠,本宫倒是替老四欢喜!你如今刚生了两个阿哥,身子还得调养,你也不必整日伺候在他身边了,四贝勒府上你们姊妹也不少,也不能叫她们太清闲了,你说呢?”德妃一径浅笑,说得云淡风轻。

玉容心里像吞了只苍蝇不自在,又有些哭笑不得,她不由想道,皇家的女人们是男人的附属品、是生育的工具,其实那些天潢贵胄的皇子们也好不到哪去啊,跟**有什么分别?不管他爱不爱那个女人,他都得做她的男人,给她孩子!

“怎么不说话?”德妃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玉容怔了怔,道:“是,奴婢一定把额娘的意思转告四爷。”

“本宫的意思告不告诉他不要紧,重要的是你要明白!”德妃出言咄咄。

第二卷 第88章 一方帕子

玉容怔了怔,道:“是,奴婢一定把额娘的意思转告四爷。”

“本宫的意思告不告诉他不要紧,重要的是你要明白!”德妃出言咄咄。

玉容无话可说,她不可能拿二十一世纪那套说辞来辩驳德妃,那不现实。她终于尝到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滋味,说着说着就让德妃钻了空子。

“是,奴婢谨记额娘教诲!”她很干脆的回答,毕恭毕敬,没有丝毫的不痛快。

“嗯——这就对了!”德妃满意的笑了。“你瞧瞧,这方手帕可是你的?”似随意,德妃漫不经意扬起手中那方帕子。

玉容满腹狐疑上前接过,用不着看第二眼她也知道那是小山替自己绣的,梅兰竹菊四样花色,一组一共四块,德妃手中这一块正是绣着梅花的。她笑着说是,心中暗自嘀咕这帕子怎么会到了德妃的手中。

德妃瞅了一眼她疑惑的眼光,并不打算释疑,只既平常又高深莫测淡淡一笑:“也是做了额娘的人了,贴身的东西总要多留个心眼,若是丢三落四,别弄出什么误会就不好了!今儿我也乏了,回吧!”

玉容见这话古怪,要问吧德妃显见是不愿意说,按捺心头疑惑,答应着才刚要出去,德妃忽然又叫住她:“可读过《女诫》?”

玉容又是一愣,轻轻摇了摇头。

德妃“哦”了一声,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合眼道:“回去抄一百遍,等下次来背给本宫听。”

“是……”心里咯得一下,除了接受,她好像没有理由说“不”的。

玉容没料到胤禛竟在皇宫门外等着她,远远望见他那穿着宝蓝团花箭袖长袍的修长身影正在宫门外缓步徘徊、低头沉思,一股温情的暖流霎时流遍全身,让她差点流下泪来!这一次不为情深,只为心底那份可为依靠的踏实与安全。至少,在经历一轮莫名其妙又来者不善的盘问之后,哪怕身心疲惫,总有那么一个人在等着呵护她,给她温暖和安心。

看到她娇小的身影款款而来,胤禛终于舒了口气,原本弥漫心底的隐隐不安一扫而空。

“额娘跟你说了什么?怎么那么久?累吗?走,咱们回家!”胤禛笑着牵上她的手,扶着她登上马车。

小小的车厢将外界隔离开来,这里只属于他们俩。玉容心中大安,挽着他的胳膊,惬意的靠在他的肩头,心底是说不出的放松。闭着眼,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味,只感觉岁月若能永远静好如此,此生便再无所求。

“怎么了?这么累么?额娘,她到底跟你说了什么?”胤禛在她闭着的眼上轻轻一吻,再次问道。

玉容依然歪在他肩上,微启星眸,眼波流转,微笑道:“爷以为呢?”

胤禛突然紧蹙着眉,脸色也有些不耐,他双手扳着她的肩,紧紧盯着她的眼,道:“别给爷捣乱,快说!爷总觉得有些不对。”

玉容瞟了他一眼,极力平淡说道:“说的都是琐碎家常话罢了,然后让我抄写一百遍《女诫》,等下次入宫背给她听!”

胤禛眉毛挑了挑,似笑非笑瞅着她,不觉在她脸上拧了一把,笑道:“爷倒忘了,早该让你读读《女诫》,省得时常给爷顶嘴!”

“爷不用遗憾,您的额娘这不是在给奴婢恶补了吗!”玉容忍不住心底一阵气苦。

联想到在永和宫里感受到的那股气氛,胤禛心里雪亮,他淡淡一笑,将玉容往怀中揽,慢慢道:“爷太宠着你,有人看不过去了,额娘为这个教训了你吧?多半还让你劝爷到别人屋里去?”

玉容身子一震,算是默认了。

胤禛的手不自觉紧了紧,道:“你会劝爷吗?”

玉容喉头仿佛被什么梗住了,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会吗?”胤禛加重了语气。

“这重要吗?”玉容不禁气恼,扭动身子挣脱他的手。

胤禛一愣,将她整个环抱入怀,紧紧贴在自己胸前,道:“容儿,爷不要你变得贤惠,爷会生气的!”

玉容心中一荡,反身扳着他的头用力吻上他薄薄的唇,狠狠道:“容儿从来不贤惠,你是我一个人的,我不许你碰别的女人,我会喝醋,会酸死的!就是当初耿氏……我也后悔的!”

胤禛笑了,眼中是浓浓的情意,手轻轻抚弄她殷红饱满的朱唇,凑在她耳畔柔柔道:“爷不碰别的女人!容儿别怕,额娘那头爷自会应付。”

玉容的眼光触碰上他深邃沉静的眼眸,恍然间心底一片澄净清明。她浅浅微笑,静靠在他怀中,他的气息味道便是她最好的定魂香。

回到忘月居更衣时,那方有着淡淡檀香味绣着梅花的帕子自袖中滑出,轻飘飘落在地上。“贴身的东西总要多留个心眼,若是丢三落四,别弄出什么误会就不好了!”玉容捡起帕子,耳畔回响着德妃的话,她有点懵了,只顾拿着帕子傻看。

“主子?”她回过神见云儿拿起衣裳正要替她穿,忙伸手配合。云儿瞥见她手中帕子,笑道:“这条手帕倒是好一阵没见主子带着了,前些时日小山收拾东西还问来着呢!”

玉容心中一动,道:“她是什么时候问来着?”

云儿偏头想了想,笑道:“奴婢不太记得了,有好一阵了!好像是三月份皇上巡幸塞外前后吧!”

玉容“哦”了一声,心中更加疑惑,不明白隔了小半年,这帕子怎么又从德妃那里冒了出来。

正胡思乱想,小山打帘子进来,笑道:“主子,八福晋来了——咦,这帕子今年元宵那日后就不见了,主子在哪里找到的?”

玉容猛然想起来,确是元宵那天带过的,不由暗暗惭愧,心想多半是掉在八爷府了,不知哪家福晋捡到了却交到德妃手里,让德妃好好训了自己一顿。她耸肩笑笑,微云已经款款而入,口内连连笑道:“恭喜!”一身浅金桃红二色撒花竹叶纹盘金满绣滚边琵琶襟旗袍将她衬得格外华丽、高贵。

微云比大半年前仿佛更瘦了一些,精神有些疲惫,脸色也有些发白,眼神却依旧宁静淡雅,柔柔的蒙蒙的,如花开七分月有薄云,衬显出一种弱不禁风多愁善感的美。能够将热烈绚丽的大红大金色穿出脱俗的味道风韵,也就只有她了!

玉容忙笑着请她坐下叫人奉上茶来,两人闲话一阵,玉容不由打量着她笑道:“才小半年不见,我怎么觉得你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好像……有点,愁眉不展,怎么了?难道八爷变心了?”玉容压低了声音。

微云眼中蓦地一黯,摇摇头轻笑道:“胤禩对我不会变心,可是八爷么,我也拿不准,就算他不会,也有人会逼着他会!算了,别说这个了,你的孩子呢,抱来给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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