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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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不说了!赶紧传膳吧,吃完了爷还要去书房办事。”四阿哥往椅子上靠了靠,想到户部的事,不自觉蹙起了眉头,微闭着眼出神。

玉容看着他满脸忧虑,神思凝重,闭着眼休息仿佛都在转动脑筋算计琢磨事情,刹那间心生感触,就像看到了从前那个鏖战商海的自己。她感同身受的叹了口气,引得四阿哥诧异的睁开眼望了望她,她嫣然掩饰一笑,命小山摆上膳食来。

用过膳,二人便一起去了书房。

四阿哥坐在那阔大无比的红木书桌前,时而沉思,时而翻阅,时而迅笔疾书,时而皱眉轻叹,时而摇头,时而苦笑,手里是厚厚的账本,左手边还堆着叠成小山样的一大摞。玉容坐在他右前方靠墙的软榻上,手里有一下没一下的在刺绣什么东西,心不在焉。

她不像微云那样喜欢裁裁剪剪、描花刺绣,一坐就能大半天,所以,她不像八福晋那样是京城里贵妇们的时尚标杆。她素来不挑,大多衣裳反而是胤禛拿主意命人裁剪下的。尤其是中国传统的刺绣,虽然精美绝伦,但太讲究、太繁琐、太细致,而她不是做这种活的料。若一定要做,西方的十字绣估计更对她的脾胃,那东西几何性比较强,无非就是横、竖、斜三种针法,容易上手。遗憾的是买不到现成配好色、画好方格的十字绣图样,她只能走中国刺绣的路子,讨教小山一番,拿着块绸缎瞎弄。

她之所以会干这种活,是因为当她发现四阿哥身上带着一个李侧福晋绣的并蒂莲鹅黄荷包时,明显的皱皱眉,心底飞快划过一丝说不出口的酸楚。明知道自己这种表现是当代典型的“妒妇”行径,依然不能释怀。

四阿哥眼底却溢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他向她说带着荷包没别的意思,里面装的是提神醒脑的干薄荷叶,自己平日里事务缠身,难免困倦,很需要这么个东西带在身边。玉容撇撇嘴,悻悻然说:“这是你的侧福晋送给她的爷的,你跟我说做什么?”四阿哥笑道:“我是想说,你要是给我绣一个,我以后天天带着,再也不用别的了。”见玉容犹疑的目光,他眉毛嘲笑的一挑:“别告诉爷你不会?”玉容最恼火他这种目光,当即脑子一热,冲口说道:“不就是绣个荷包吗,哪个女人没学过针线活?你等着!”话一出口,只好硬着头皮捻针拿线了。

此刻,她坐在榻上,看似做针线,心神早不知游离到哪去了。悄悄侧头凝神打量着他,柔和的烛光下,四周一片寂静安详,他全神贯注沉浸在手头的工作中,略显瘦削的身形挺拔如铁,面色冷峻,双目深邃,眉目间说不出的清醒睿智。淡淡的灯光给他周身打下了柔和的晕影,让她看得有些痴。

难怪人都说专注工作中的男人是最有魅力、最能打动人心的,此刻,她算是信了一点。

她苦苦搜索着存于记忆中的清史,她了解的似乎也不少:顺治与董鄂妃、康熙智擒鳌拜、吴三桂造反、乾隆下江南、八国联军火烧圆明园、慈禧西逃、太平天国、倒霉的光绪与珍妃……

只是可惜,她不得不承认,她知道的这些似乎每个中国人都知道吧?何况知道那些有什么用,一点忙也帮不上。比如他现在在为难的差事,清理户部账款,她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眉头皱了又舒,舒了又皱。

似是看得想得累了,四阿哥长长透了口气,身子往后靠了靠,微闭着眼养神,伸出手指按了按太阳穴,目光一瞥,见玉容支着肘瞧着自己发愣,神色之间是从未有过的认真凝重,双眸耸然一亮,满目探究回视过去。

被他探究的目光惊到,玉容笑笑,甩下手中活计款款至他身后,替他轻轻按摩头颈,瞟了一眼桌上摊开的账本,密密麻麻尽是竖写的繁体字,暗暗咋了咋舌,心道这玩意瞧一眼都要头晕,也真难为他每天打起十二分精神细看!

“爷,这么多账本都有问题吗?怎么先前都没人想着查一查,现在一股脑拿出来,不是要折腾死人吗!”玉容忍不住开口。玉容从前便是对账目管得十分严格,因为不管是对企业还是国家来说,账目不清一切都会乱套,等于是睁眼瞎。那意味着你不知道自己有多少钱、还能花多少钱、钱都花在哪些方面了、欠别人多少账又有多少账没收回,试问如此,你还能做什么?

四阿哥扭头瞟了她一眼,眼中一丝警惕迅速闪过,“朝廷上的事,你打听来做什么。”他淡淡应道。

玉容深知爱新觉罗家女子不许干政的家法——就算不想知道都难,隔一段时间,嫡福晋就会按规矩将她们召集起来耳提面命、不断重申许多“不许”的家法。

这是皇室小老婆必修课,谁也不能例外!

她浅浅一笑,立刻明白她是帮不上什么忙了!强忍下心头的话,疼惜的感觉不免又阵阵袭来。想她从前即便有十分先进的软件、整齐正规精确的财务报表,面对账目依旧不轻松,而他面对的账本还是最古老、最简单、最不好分析的单式记账法所记,其中又隐藏着许多有意无意的猫腻等他去揪出来,那份辛苦不言而喻,更难得的是那份忍耐、执着、细致,毕竟不是任何一个人都能忍受这种单调枯燥的。她情不自禁由衷佩服:“爷,你真厉害!”

“嗯?”四阿哥莫名其妙望着她,浓黑的眉毛一扬:“这是哪跟哪?”

玉容自己忍不住好笑起来,叹道:“我的意思是,爷也不看什么时辰了,对着这一堆东西竟毫无倦意,难道你明天不用上朝吗?”

四阿哥瞧瞧墙上的西洋挂钟,最粗的指针已经快到“1”字了,他自嘲笑笑:“怎么这时候了?你也是,困了不会自己先回去么,也在这等着!”忽又猛然想起似的,眼中闪烁着好笑的光芒:“你不是给爷绣荷包吗?爷看看绣的怎么样了!”一边说一边起身拉着她往软榻走去。

玉容一滞,落后一步,作品已经被他拿在手里。她心头闪过一丝窘,随之也坦然了,索性抿嘴含笑等着他问。

果然,四阿哥手捧那鹅黄色的方形绸缎,对着上面一堆蓝的红的绿的零零乱乱拼凑在一起的线条凝神看了半天,也不知道上边绣的是个什么玩意。“你绣的是个什么啊?爷怎么看不明白?”

“呵呵,像什么就是什么别!”玉容笑笑,十分坦然。

四阿哥忍不住哈哈大笑:“可是,可是这能像个什么啊!爷看不出来!”

玉容夺手抢过,笑道:“外边的图案嘛,就是那么个意思,反正你又不是用来看的。”

“但是,你确定爷带着这么个玩意出去……合适吗?”四阿哥忍着笑。

“那有什么不合适的!就算别人好奇,难道还敢问爷、敢笑话爷不成?”玉容不知怎的想到了皇帝的新装,忍不住直乐。

“说的好像也有道理!那你快点绣吧,绣好了赶紧缝起来给爷。”四阿哥目露戏谑,嘴角上扬,又瞧瞧墙上的钟,揽着她往外走。

“嗯,”玉容点点头,抬眼狡黠一笑,低低道:“爷,那您千万别跟人说是我绣的啊!”

“你……”四阿哥见她一脸娇羞期盼,忍不住大笑起来:“原来你也知道羞啊!”

第一卷 前传 第33章 又见十四

年前,四阿哥依礼带着嫡福晋、侧福晋和两个儿子进宫拜见德妃。玉容本不需也不想去,但才刚连累了德妃的宝贝儿子胤祯受伤,又向来得德妃喜欢,只好也去了,起码得道个歉不是。她心里还在想,若是德妃将此事算在四阿哥头上,就麻烦了。

想到那天与十四阿哥胤祯尴尬的相遇,她就忐忑不安。忍不住偷偷瞟了四阿哥一眼,见他脸上一如既往的风过无痕,沉静如水,才稍稍定下了心。

恰好在宫门口碰到胤祥带着兆佳氏、瓜尔佳氏入宫参拜德妃,两下便凑在一起往永和宫去。

天气很冷,大雪覆盖白茫茫一片琉璃世界。德妃一身浅金桃红二色撒花旗装,围着雪白的貂皮围脖,厚实雍容,益发衬得她脸色白里透红,眉眼清盈。她早知他们要来,早已命碧荷、碧菱将暖炉烧得旺旺的,准备了滚热的茶水和精致的点心。

七岁的弘辉是德妃的嫡长孙,最得她的宠爱。才到殿外,弘辉已经挣扎着从奶娘身上下来,挥着手小跑进去,甜甜的叫着:“皇太太、皇太太!弘辉好想你!”跟着响起德妃格格的说笑声,下榻一把将弘辉揽入怀中。玉容不由心头一松:看样子她心情不错啊,但愿别恨自己,更别恨四阿哥!

行礼完毕,将带来礼物呈上之后,诸人便坐在一处闲话。此时,十四还没来,四阿哥与往常一样淡淡的话不多;那拉氏跟德妃向来亲近,只是四阿哥在侧她也受了拘束,也是淡淡的;李侧福晋逗弄着一岁多的儿子弘时,时不时瞟一眼亲亲热热依偎着德妃的弘辉,眼光复杂;玉容心虚更不敢多话,微微垂着头出神,眼角余光时不时与四阿哥相视,换来他微微一瞪。胤祥的妻子兆佳氏、瓜尔佳氏也是一样,面子上都是客客气气的,唯有胤祥一口一个“皇额娘”,笑呵呵在德妃面前说些闲话凑趣,哄得她十分高兴,看起来一屋子人也算是三代同堂、其乐融融了。

不一刻,小太监奔进来恭禀十四阿哥来了!玉容明显看到德妃眼睛一亮,顿时容光焕发,喜气洋洋,嘴角温柔的上扬,一叠声的笑让:“快请!”语气中透着说不尽道不完的宠溺愉悦。

玉容心中蓦地一滞,下意识的瞟了四阿哥一眼,只见他握着茶杯的手明显一紧,青白的骨节突兀而起,他的脸上亦是强忍的不安。他最不愿意见到的就是这一幕吧,他异常若无其事的脸色出卖了内心的翻腾刺痛,要怎样的性情才能忍得如此风平浪静、波澜不惊。

十四阿哥一身雪青色冬衣,金线滚边,绣着云纹团花,华贵异常,两位福晋完颜氏、舒舒觉罗氏随在身后,一着大红一着橘红宫装,皆是花团锦簇、珠围翠绕,好不气派。

十四阿哥一来,德妃整个人精神状态明显提升了三个档次,老远便笑得眯了眼招手道:“乖桢儿,快,到额娘身边来!让额娘看看伤好些了没?这孩子真是,都说了身上有伤好好在家休息就是了,偏也要来一趟!”

胤祯扫视殿内一眼,微笑着点了点头,算是招呼过了。然后笑着快步上前单膝跪下道:“给额娘请安!”两个福晋也忙跟着行礼。德妃忙一把揽起他,嗔道:“好了好了!还带着伤呢!”说着嘟嘟囔囔、琐琐碎碎问个不停,胤祯则笑眯眯的带着娇赖的神情一句一句相答。

玉容越看越替四阿哥不平,心中酸溜溜的直冒泡,她愤愤的想:这算哪出啊,比我那个疼小儿子的爹还要做的出来,她难道就没想过爷的感受吗?还是故意要做给爷看的?唉!又听她口口声声提到他的胳膊肩头的伤,心中更是极不舒服,如坐针毡,忍不住哀哀瞟了四阿哥一眼。

四阿哥面上依然淡淡的似乎很正常,对上她求助的眼神,目光顿时变得柔和,冲她轻轻点了点头。玉容见他脸色缓和,心中一喜,对他眨眨眼,微微一笑,目视安慰。她悄悄打量胤祯,不由大吃一惊:他们兄弟二人竟如此相像!同样浓浓的眉,挺直的鼻梁,清晰俊美的脸部轮廓,所不同的只是那双眼睛,四阿哥眼中永远波澜不惊,冷而深邃得叫人害怕,十四的眼中却总是含着明朗的笑意,配上那张年轻俊俏高傲的脸和含笑上扬的嘴唇,十分迷人。

玉容正看得出神,十四眼角一扬,恰好对上她的目光,顿时一怔。玉容吓了一跳,想到人家好歹救了自己,也不好不做表示,只得也冲他尴尬笑笑,满眼歉意。十四仿佛看懂了她的眼神,轻轻摇了摇头,目光柔和,嘴角轻轻一撇,示意她不必介怀。玉容心中一宽,轻轻舒了口气,收回目光,猛然发现,就这么一会,四阿哥凌厉含怒的目光一闪而过,十四福晋完颜氏也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李侧福晋则一脸看热闹,胤祥也似笑非笑忍着笑向她一挑眉毛,德妃望望这个,望望那个,不知为何忽然间没人说话了。

舒舒觉罗氏一转眼瞟见德妃侧身后高几上摆了一盆水仙,不觉嫣然一笑,讨好道:“呀,额娘的水仙真是好看!儿媳从不知水仙还能长成这样!”

众人看过去,只见大小五六个球茎栽在黑檀色的椭圆细瓷浅盆中,一指宽的修长翠叶或直或散,或弯或斜,或卷或曲,造型别致,衬着高高低低疏密有致的花朵,雪瓣金蕊,像一只昂头起舞的孔雀,清雅灵动。更有趣的是底部被剥得洁白如玉的硕大球茎,依着形状雕成了朵朵或全开或半绽的千层牡丹花,十分别致。

德妃望了望玉容,笑容暖暖:“都是玉容这孩子手巧,又有孝心,前几日叫人送来的,我看了也是觉得好!”

玉容忙起身跪下,伏地拜道:“额娘谬赞了,玉容惭愧!玉容不懂事冲撞了十四爷,又让爷失了面子,还请娘娘和十四爷海涵!”

德妃正要开口,只听到十四忙笑道:“小嫂子快别多礼,这不干小嫂子的事,说来惭愧,是我自己不小心!”

德妃也笑道:“是啊,不过是个意外,你快起来吧!往后可别这样了,老四如今甚得皇上器重,若是后院意外多了,难免遭人闲话!”

玉容瞟了四阿哥一眼,向德妃嫣然一笑:“谢额娘提点!额娘如此关心四爷和十四爷,玉容怎敢让娘娘操心!”四阿哥也忙起身道:“额娘教训的是,儿子回去定会好好管教府里各人,以免失了天家颜面。”

德妃一笑,点点头,道:“你们知道就好了!”

正说着,只听一阵花盆底踏踏踏响着急急而来,人未至声先至,一个清脆好听的少女声音在众人耳畔响起:“德娘娘这里好热闹啊,哥哥嫂嫂们都在啊!”是兰馨来了。

第一卷 前传 第34章 御花园中

一听到兰馨的声音,满屋子的人嘴角不自觉都露出微笑,眼中也明显亮起来。兰馨就是有这样的本事,走到哪里都受欢迎。她的声音又娇又脆,如欢快的百灵鸟,干净得不带一丝丝尘埃,真诚得让任何人不忍欺骗。她没有心机,没有城府,有的只是单纯的快乐和很容易得到的满足。所以不仅仅在康熙眼中,在后宫诸多妃嫔阿哥格格们眼中,她都是一个可爱的小精灵。

德妃笑呵呵道:“馨格格,你是来看我的,还是来找你哥哥嫂嫂们玩的啊?”

“德娘娘,”兰馨娇娇一笑:“我是来看德娘娘这里有什么好吃的,顺便看看哥哥嫂嫂们带来什么好玩的!”说得大家都笑起来。

兰馨依着礼数,一一见了众人,便坐在德妃身边。德妃替她理了理鬓发,笑道:“你啊,还是这样调皮!这么冷的天到处跑,头发都吹乱了!快喝口茶暖和暖和”

兰馨笑着接过茶喝了两口,又说了一会话,眼睛骨碌一溜玉容,向德妃笑道:“德娘娘,园子里的红梅花开得可漂亮呢!我去折两枝给你插瓶好不好?”

“呵呵,难得你有心!还是让奴才们去吧,别把你冻着了!”德妃笑笑。

“不碍事,让玉容小嫂子陪我去就好!她不是很懂这些的嘛!”兰馨笑着。

玉容不等德妃说话,忙站起来笑道:“额娘,我陪着格格去一趟,您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着她的!”在这屋里呆的,她确实有些闷了。

德妃一笑,知道兰馨不喜欢奴才们跟着,便也没派人跟随,吩咐了几句,让她二人去了。

出了永和宫玉容情不自禁的整个人轻松了下来,摇摇头,伸伸胳膊,动了动全身上下关节,长长舒了口气。兰馨“扑哧”一笑:“我就知道你也不喜欢那种正儿八经的场面,憋屈的慌!怎么样?得好好谢谢我吧!”

玉容好笑,说:“我闲云野鹤惯了,受不了规矩场面,可你是这儿长大的千金公主,怎么也会有这种想法?”

兰馨眼神一黯,笑道:“唉,也许我额娘去的早,皇阿玛和嬷嬷都疼我,舍不得管我,才把我惯坏了吧!可是我蛮喜欢这样的!唯一不喜欢的就是不怎么有人肯陪我玩,不过好在以后有你了啊!”

“你怎么知道我愿意陪你玩呢?说不定我跟她们一样。”玉容歪着头笑道。

“才不会呢!”兰馨肯定的笑道:“我第一次见你就知道你是跟我一样的人了!你眼睛里的东西跟她们都不一样。何况,呵呵,我也没见过哪个哥哥府里的媳妇敢女扮男装出去打架的啊!哈哈,你还害得十四哥吃了棍子,德娘娘心疼得直咬牙呢!”

“啊!德娘娘,额娘她不会恨我吧?”玉容担心的道。

“那到不会,你放心吧!德娘娘是个和善人,十四哥也是个好人,不会怪你的——何况当时的情况也不能怪你啊!”兰馨笑笑。

不知为何,一听她夸十四阿哥,玉容心里就有点怪怪的。虽然这个人她还不了解,但她实在是反感透了。来自德妃的感觉与来自四阿哥的感觉让她实在是不喜欢这个人。她微微皱了皱眉,笑道:“你不是说摘梅花吗,咱们去吧!”

两人一路走一路说着话,经过园中湖畔时,只见三个华服貂帽、七八九岁小男孩站在湖边假山旁推推闹闹玩耍。兰馨细看了看,见旁边没有下人跟着,埋怨两句,忙高声叫唤道:“喂,十六弟、十七弟、十八弟,大冷天你们在这做什么?跟你们的嬷嬷宫女呢?别在湖边淘气,小心掉下去!”

玉容见她忽然拿出长姊的做派,倒也像模像样,一本正经,忍不住“嗤”的一笑。笑声未完,“扑通”一声,真叫她乌鸦嘴说中了。也不知道哪位小阿哥掉下了湖,小脑袋浮浮沉沉,拍打着水,岸上两个吓得傻了,呆呆的一动不动。

“来人啊,来人啊!救命啊!”兰馨一怔,脸色立刻变得惨白,凄厉惶恐的喊叫着,跌跌撞撞狂奔过去。只是大雪的天,御花园中平白无故哪有什么人走动?周围万籁无声,一片寂寥,只有她那惶急的叫声划破长空,听起来更觉凄厉。那俩小孩一怔,反应过来,不约而同“哇”的放声大哭。

玉容忙奔过去,来不及多想,一脚蹬开厚重的花盆底鞋,扯下重重的头饰挂饰,一个猛子扎了下去,冻得碧翠的湖面哗啦一声,泛起一层晶白的细浪。兰馨与两位小阿哥都呆住了,忘记了哭喊,望着翻涌的碧浪雪花,情不自禁双手抱在胸前,激灵灵打了个冷战,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快,十六弟、十八弟,快点去叫人啊!”兰馨醒悟过来急得跺脚。转头看水中,玉容长发披散,一手已经搂住了十七阿哥,另一只手吃力的往岸边划,可惜半步也难以移动,只是拍打着水面勉强支撑,摇摇晃晃,浮浮沉沉,让人看得干着急。

水里的玉容身子已经发麻,冬天水太冷,又没有做热身运动,血络没活动开,不到一刻钟,手脚开始不听使唤了,一阵一阵想要往下沉。她只能咬着牙捱着,等人来救。

兰馨急得直跺脚,走来走去叫着:“小嫂子,坚持住啊!马上就来人了!”又望望远处直跺脚:“怎么去了那么久还不来!”她试图把手伸向玉容,也试图找根竹竿递给玉容,无奈总不能如愿。倒是玉容看她在湖边转来转去,心中更一阵阵发麻,心想若是你也掉了下来,那就更热闹了!

好不容易熙熙攘攘奔来了一大群红男绿女,兰馨一见,心头一松,脚下顿感无力,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哇”的哭了出来,冲着当先两人叫着:“四哥,十三哥,快,快救小嫂子和十七弟!”

四名侍卫应声下水,两人从玉容手中接过十七阿哥胤礼,两人将玉容带上岸。出了水面,冷风一吹,玉容霎时嘴唇乌紫,面色泛白,牙齿咯咯作响。四阿哥早叫了声“玉容!”脱下灰貂披风将她裹住,一把抱起。一片嘈杂声中,被人扶起的兰馨忙道:“我那里近,快,把人都带我那去吧!”

德妃急得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也忙道:“对对,快去馨园!他俩不能再吹冷风了!太医呢,赶紧传往馨园去!”

那拉氏忙说:“额娘别急,十三弟已经传去了!”

第一卷 前传 第35章 落水之后

馨苑中忙乱好一阵,二人总算悠悠醒来。十七阿哥还是小孩子,受了这一吓,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小嘴一撇,呜呜的靠在嬷嬷怀里哭个不住。前殿坐了一屋子人,德妃、宜妃、襄嫔都在,连皇太后也派了贴身的宫女前来询问,兰馨和十六、十八正在一句一句告诉原委。

后边寝殿里,四阿哥坐在床沿,眉头紧皱,握着玉容冰凉的手仍心有余悸,欲言又止。

玉容忍不住咳了几声,呛得脸通红。四阿哥轻轻拍着她的背,又心疼又恼火咬牙道:“你真是不要命了!前两天才受了凉,怎么还——”说着望了望外边。

玉容心知他不肯说出下半截话恐薄了对十七阿哥的兄弟之情,轻轻一笑,嘴动了动。四阿哥忙凑了过去,凝神细听,待听清楚,脸上表情古怪,终于演变成一丝苦笑,无奈道:“你,唉,你让爷说你什么好!”

德妃、那拉氏、兰馨等恰好进来,兰馨很好奇哥哥的表情,忍不住问:“四哥,小嫂子说的什么啊?”

“她说,冬天的水其实不凉。”四阿哥脸上抽搐了一下,表情僵硬无奈。

大家忍不住抿着嘴哭笑不得,德妃也笑着直叹气:“你这孩子,都这样了还开玩笑!”

见她身上还在发热,脸上飞红时时咳嗽,德妃便吩咐其他人先回去,等会差人派轿子来接她就在永和宫养病,养好了再出宫。兰馨便笑道:“德娘娘,小嫂子再过去也是麻烦,不如就在我这里吧!她救了我弟弟,我理应照顾她。”

德妃想了想,笑道:“那也好,难得格格这份心思!既然这样,回头我让碧菱过来帮忙。”

“那也不用了,我这的奴才也够使了!过两日就要过年了,娘娘那里肯定很忙的,少了个人总是不妥,我这里反而没什么事。”兰馨忙又说。

德妃赞许的向她笑笑,细细嘱咐一番,随着众人去了。四阿哥不便驳母亲的好意,深深望了她两眼,拍拍她的手,起身去了。

没多久,碧菱还是过来了。兰馨无奈笑道:“德娘娘就这么不放心么,还是让你来了!”

碧菱福了一福,笑道:“格格误会了,娘娘是让奴婢给玉容格格送些滋补品过来,顺便问问她晚上想吃点什么,还有,娘娘还说别忘了按时服药。”

送走了碧菱,兰馨正和玉容打趣取笑,康熙又派人过来探视安抚,顺便送了一支上好的东北人参。各宫妃嫔们得到消息,不甘示弱,各种礼物源源不断的送进来。玉容应付了头两个,再无精神,索性把眼一闭睡了过去,忙得兰馨与白梅、绿梅、小同子等焦头烂额,疲惫不堪,一直到掌灯时分才渐渐安静。

好容易休息了,四阿哥身边的小太监秦安又遮遮掩掩的过来,陪着笑脸问“玉容格格还发热不?咳嗽厉不厉害?”气得兰馨向玉容咬牙笑骂:“早知道这么磨人,我才懒得揽下这个罪受!”

玉容笑得直咳,惹得秦安一脸担心。好容易均好气息,玉容向秦安笑道:“你回去告诉爷别担心,我已经退热了,休息一晚,明天就能回去。”秦安笑应了,躬身退去。

“我今日才算明白什么叫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唉,别的都罢了,难得四哥,出了名的不喜女色,竟也对你这么上心!”兰馨坐在她旁边,绞着手帕子笑。

“不喜女色?他的小老婆好像不比别人的少吧?”玉容眼一翻,不以为然。

“嗬,你还喝上醋了?皇子贝勒不都是这样嘛,不然岂不失了天家颜面?”兰馨睁大眼睛,一副好气好笑的模样。

玉容愕然,她理所当然的觉得兰馨那样直爽不拘的女子是与众不同的,她忘了她也是这个时代的人,忘了她与别人一样有着这个时代的思想。自嘲笑笑,脑子一热,她抬眼向兰馨笑道:“格格,你相不相信世上有这样一个地方,在那里不允许男人纳妾,只准一夫一妻,男人和女人的地位是一样的,女人也可以上学堂、可以做生意、可以当官、可以进军队,总之一切男人可以做的事女人都可以做,而男人也可以在家洗衣、做饭、带孩子?”

兰馨一呆,不觉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道:“你不会脑子烧糊涂了吧?自古以来都没有那样的,怎么可能呢!那不是乱了套了吗?”

“怎么会?我觉得那样才正常啊!女人有了本事、有了地位,就可以独立自强,闯出属于自己的事业,不必小心翼翼、低眉顺眼讨好男人以获得他们随兴所至的施舍,即便红颜未老恩先断也同样可以活出自己的精彩。”玉容依旧笑容淡淡,语气却是说不出的笃定。

兰馨身子一颤,红颜未老恩先断,她不觉想起早逝的额娘。额娘她的眼里只有寂寞和期盼,每天唯一可以做的事就是等,等着她的皇阿玛。从早等到晚,从冬等到夏,等到不敢再等,眼底只剩静如死水的寂寞,然后,像一朵开过的花,静静的失色、凋零、殁入尘土。

玉容见她忽然面忍悲戚,忙握着她的手,笑道:“你怎么了?生气了吗?你不要生气嘛!我就是随便说说罢了,格格!”

“其实你说的也有道理,只是这天底下的男人哪一个不是三妻四妾呢!额娘以前就说,这就是女人的命!老天爷的安排,半点不由人!”兰馨幽幽叹息,有点发怔,眼中是不同往常的单纯清澈。

“格格,”玉容握她的手紧了紧:“命运应该掌握在自己手里,只要你愿意争取,总有一天会遇上一个真心真意一心一意对你的人!唉,我是没有机会了!”

兰馨脸一红,夺手笑道:“你又打趣我!也不知道哪里学来的这些疯话,说给我听,哼!”

玉容“扑哧”一笑,忙道:“是是是,格格恕罪!我以前闯荡江湖惯了,说话粗俗不知轻重,还请格格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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