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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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出的队伍午后才回聚集地，刚进入内城，就得到寄生虫肆虐的消息，受害者众多。

穆寒面色阴寒，问起伤亡名单，护卫队的人只报了几个精英变异人的名字，其中一个是珍贵的治愈系变异人。穆寒听得脸色阴沉如水，护卫队的人说：“大概有十几条寄生虫，现在伤亡还不能完全统计，巷子里起了火，好多尸体无法辨认。”

穆寒命司机加速，往前开了一段，就遇到慌慌张张的官绿海，穆寒喊住她：“晏玖和南晓呢？”

官绿海脸色发白：“我……我不知道。”

穆寒厉声质问：“你不是跟她们在一起吗？”

“我们……后来分开了。”然后就出了事，出事地点就在她们附近，官绿海到处找人，就是找不到，吓得魂都掉了一半。

穆寒惊愕，弃了车向出事地点飞去，有人比他更快，归武如幻影般从他身边掠过，直直飞向小巷，一路疾奔，一路呼喊：“南晓，南晓……”

巷子里的火已被扑灭，被烧成焦炭的尸体发出刺鼻的味道，已经辨不清谁是谁。

归武亲自翻看每一具尸体，全身冰寒如坠冰窖。

幸好南晓还没死，距离巷子一街之外，某个地下室传来声音：“有没有人？快来帮忙。”一个女变异人抱着南晓急声呼救，见归武过来，终于松了一口气：“快点救她，她好像不行了。”

南晓满身血污，左手臂被寄生人从肩部扯掉，女变异人邓青艳扯了衣服胡乱为她止血，但南晓已经晕了过去。邓青艳也受了伤，寄生人来袭时她正好在小巷，但寄生人太多了，个个凶悍如虎狼，她应付不了，救了南晓躲在这处地下室，房门关得紧紧，连呼吸都不敢太大，生怕被寄生人发现。

现在外面打斗的动静小起来，又听到人类的声音，邓青艳才敢呼救。

归武抱起南晓，奔出门大声疾呼：“医生，我要医生……最近的医院在哪里？”出巷子时遇到穆寒，“治愈系变异人在哪儿？快点救救南晓。”

穆寒：“你赶紧送她回穆宅。”

聚集地一共有三个治愈系变异人，一个被派去百公里之外的哨所救人，一个在今日被寄生人杀死，只剩下宋小满。宋小满在医院紧张忙碌，穆寒派人火急火燎将她催回来，回到穆宅后，宋小满赶紧为南晓医治。

大颗大颗的汗珠从她额上滴下，今日伤员多，宋小满已经忙碌大半天，疲累不堪。南晓受伤严重，宋小满勉强稳住南晓伤情后，异能到达极限，身子一歪，累瘫在地。

但南晓仍旧昏迷不醒。

医生为南晓加了呼吸器，仪器上的心跳微弱如萤火，归武取了纱布碘酒过来，宋小满还来不及为南晓治疗皮外伤，密布的伤痕向外翻着血肉，归武小心为她包扎，包扎到左肩处，肩部还有少量血污，露出森森白骨。

归武心痛如绞，继而怒火中烧。

章力强过来看了看南晓，为归武抱打不平：“多少人劝过会长将普通人赶出内城，会长就是不听，一意孤行，这才造成今天的局面。”

归武紧抿着唇，脸上乌云密布。

章力强又道：“还有那个官绿海，仗着是会长的表妹任性妄为，从不参加训练，也从不出任务，做事不靠谱是出了名的，会长让她保护南晓，根本就是不把人的性命放在心上。”

愤怒像灼热的岩浆在地底奔涌，仿佛撕开了一道口子，喷薄而出，归武再也按捺不住，大步出门，直直走向官绿海的房间，把人给抓了出来：“你不是保镖吗？你不是金刚不坏，强大无敌吗？为什么你一点事都没有，南晓却成了这个样子？”

归武对着官绿海拳打脚踢，官绿海哭喊不止：“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内城从来没有出现这么多寄生虫，我就离开了一会儿去做个足底按摩，哪里知道会出事？”

一听她跑去做按摩，归武更是怒不可遏，一把抓起官绿海，毫不怜惜地从二楼扔出了窗外。

官绿海落地时本能性地巨人化，她一个出生豪门的美女，自幼娇生惯养，哪里受过这等气？归武还不依不饶，跳出窗户一柄激光刃扔过来，官绿海快被逼疯，一个大巴掌朝他扇过去。

若是其他人定不是官绿海的对手，但归武能御气，闪身躲开。二人打作一团，归武在空中行动自如，激光刃上下翻飞，官绿海血流如注。但归武仍不罢手，悬浮在半空催发异能。

橙色激光刃发出夺目的色彩，密密麻麻汇成网状，以排山倒海之势朝官绿海打去。

官绿海体型大，躲都躲不开。

呈网状的激光刃朝她趋近。幸好，一道吞噬黑光及时出现在官绿海身前，激光刃遇到吞噬黑光，泥如大海般消失。

但黑光范围有限，有不少光刃仍落在官绿海四肢，美人惨叫一声，跌倒在地。要不是她身形巨大钢筋铁骨，只怕要被削成一块一块。

穆寒挡在官绿海身前，厉声喝止归武：“够了，她已经伤成这样了。”

归武怒道：“这都是你的错！你不是信誓旦旦地说会保证南晓的安全吗？你不是说给她派了个强有力的保镖吗？如果把所有普通人驱逐出内城，根本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骗子，全都是骗子！他们只是想骗他干活而已。

归武面色骇人，他什么都没有，没有家人，没有朋友，甚至没有回忆……他只剩下南晓，这帮人的自以为是几乎害了南晓的命。归武双目赤红，身前浮现出数柄橙色激光锋刃，手腕一动，锋刃飞出，从四面八方逼近穆寒。

锋刃成圆球状将穆寒包围，穆寒快速打出一道吞噬光球，光球不大，前方激光刃消失的瞬间，穆寒身形一动，从这处空挡逃出。

此举十分危险，动作慢了怕被背后的激光刃斩杀，动作快了，那吞噬光球还未完全消失，穆寒怕是要被自己的黑光吞噬。

归武已经杀红了眼，双眸一眯，催发出万千锋刃，锋刃小如飞镖，铺天盖地般朝穆寒压去，厚度达到几十米。锋刃逼近穆寒的速度很慢，仿佛被人牢牢控制好，只等穆寒一发功，归武就催动其他方向的锋刃攻击他。

别墅里的人都被这动静吓到，归武能力强大家是知道的，却不知道他的异能已经强大到这个地步。

穆寒根本逃不开，浮在半空淡淡道：“如果我死了，宋小满不会再医治南晓。”

“你……”归武面色一变。

“你可以试试。”穆寒丝毫不乱。

归武恨得磨牙：“如果南晓有事，我一定将你千刀万剐。”

他不情不愿地收手，空中激光锋刃调转方向，齐齐朝着天上飞去。天空几乎都被映成橙色，几只无辜飞鸟被打中，唰唰地掉落下去。

穆寒手心也捏了一把冷汗，这种对异能操纵得行云流水的能力，他自叹弗如。

穆寒进入别墅，章力强带着几个兄弟迎了过来，个个面沉如水，他们把伤亡情况一一汇报，十几条寄生虫袭击内城，小巷两侧房屋全被烧毁，变异精英伤亡惨重。章力强态度十分坚决：“我和安管会成员已经商量过，这次无论如何得把普通人全部清出内城。”

穆寒仍旧反对：“居住在内城的普通人，要么有技术，要么有才干，都是重点保护对象。剩下的都是一些强者的家人，再不济也是亲友。如果不能保护那些高技术人才，我们就会失去未来；如果不能保护自己的家人，我们就等于失去人性。”

“未来？人性？”章力强冷笑，“未来是强者的世界，是变异人的世界。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才是自然法则。你知道今天损失多大吗？死了一个治愈系变异人，就等于以后会有无数变异人死于伤病，穆寒，你的那一套管理方法只适用于和平年代，在末世行不通，你担不起会长的责任。”

穆寒脸色一变，看向其他人：“这是你们共同的决议？”

安管会俱是精英中的精英，个个面面相觑。有人低声道：“我们大多数人都同意把普通人清出内城。”

也有少数人没表态，但在残酷的伤亡面前，他们只能保持沉默。章力强道：“我想归武也赞成。”

他让人把归武请出来，归武下楼，面无表情：“谁当会长与我无关，如果南晓好不了，我就把你们统统杀掉。”

威胁意味十足。众人却不敢小觑他，归武一发疯，怕是屋子里会尸横遍野。

穆寒试图安抚他的情绪“她会没事的，让宋小满休息一会儿。”

“好了之后呢？”章力强问，“这种事还会发生。”

“应该把所有人驱逐出内城。”归武站在章力强这一边，“立即，马上。”他愤恨地盯着穆寒：“与其担心别的，你还不如想想怎么把你的命保住。”

章力强厉声下令：“通知下去，所有居住在内城的普通人必须在今天之内离开，否则后果自负。”

大局已定，穆寒不再说什么，转身上楼。宣城凑了过来：“会长，章力强这是想趁机夺-权啊！”

穆寒兴趣不大，问：“看见晏玖了吗？”

宣城摇头，穆寒又问：“官绿海怎么样了？”

“她有自愈能力，伤势并未大碍。但她身体有点吃不消，昏睡了过去。”

穆寒道：“你偷偷给她打一针镇静剂，然后带她离开内城。归武情绪不好，官绿海得避几天风头。还有秋华茂等普通人，肯定会被驱逐出去，你让他多看着点官绿海，别让她惹乱子。”

他怕归武不放过官绿海。

有件事归武大概不知道，宋小满治不好南晓的手。

驱逐普通人的通知已经发出，首先要走的就是穆宅中的普通人。穆寒把忠叔叫了过来，从保险柜里拿出了不少金币：“把这些钱发给宅子里的普通人，你们赶紧走吧，去外城找个住处。”

忠叔知道事情不妙：“穆寒，那你呢？我看章力强不是个善茬。”

“他能拿我怎么样？这里是我穆家。”穆寒说，“我现在有很多事要处理，还得去找找晏玖。她应该没事……”他只能如此希望，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穆寒惟愿晏玖的瞬移异能能在关键时刻救她一命。

他对忠叔道：“如果你在外城看见她，告诉她不要回来。”

天知道归武会发什么疯！穆寒不怕章力强，但归武，他的异能似乎在不断增强。

忠叔点头，拿了钱分给穆宅的佣人，还没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就被护卫火急火燎催着离开。

[正文 第24章 三号]

晏玖醒来时天色已暗，眼帘中映出灰暗的天空，身下是硬邦邦的水泥地，她头疼得厉害，愣了一会儿才想起之前的事，南晓，寄生人，爆炸……

晏玖翻身爬起，这是一处楼顶天台，景致有些熟悉，靠，不正是上次她想跳楼的那个天台吗？

她的保命技能再一次在危急关头被激发，爆炸的冲击波触到身体的一瞬间，晏玖再次实现瞬移，脑子里似乎闪现出楼顶天台的画面，结果，真的到了这里。

看看天色，她晕倒了不短的时间。

晏玖尝试使用异能，依旧无功，只能步行下楼。街道上乱糟糟的，路边有被打翻的小摊，不少变异人双手放在武器上，一副如临大敌的状态。护卫队在街上横冲直撞，车上喇叭高声叫着：“为了聚集地安全保障，今晚十二点之前，所有未能变异的普通人必须全部离开内城……如不离开，后果自负；如有变异人私自藏匿普通人，后果自负……”

穿着制服的护卫队出入一栋栋楼宇，抓出不愿意离开普通人，一个一个带上车。有变异男人阻止：“不准带走我女儿……”被抓住的小女孩只有七八岁，哭闹不止，一个劲儿地喊爸爸。男人想把女儿夺回来，被护卫队的人拉开，枪口齐刷刷对准他，男人暴怒，催动异能，他能隔空控物，冲-锋枪倏然脱离护卫队人员的手，齐刷刷飞至半空。

但一把冰刃出现在小女孩的颈后，某冰系异能人板着脸道：“再轻举妄动我就杀了她！”

男人无奈，举手投降。立即被护卫队的人打翻在地。见对方要把自己的孩子带走，男人妥协：“我自己带她走。”他爬起来，把女儿拉过来，想回屋收拾东西，但护卫队根本不给他时间，男人只能把女儿带上车，面色愤愤将车驱向外城。

晏玖在旁看得目瞪口呆，穆寒怎么能下这种命令？

她往穆家的方向跑去，刚进入别墅区就被拦住，这里是安管会的办公地点，守卫严密。晏玖见到张熟面孔，是火系异能人崔炎，晏玖大喊：“崔炎，是我。”

崔炎瞪她一眼：“来得正好。”他朝守卫示意，“这个也没变异，一起带走。”两守卫过来就架起晏玖，晏玖急忙辩解：“我变异了，我真的变异了……”

“谁能证明？”

“穆寒。”

崔炎犹豫：“你先在旁边等着。”

和守卫聊起，晏玖才知今天起码有十多条寄生虫窜入内城肆虐，变异精英死伤惨重，甚至死了一个异常珍贵的治愈系变异人。

远处有辆军车过来，车上之人正是穆寒，崔炎打招呼，晏玖也跑了过去。穆寒坐在汽车后座，借着路灯瞄了瞄晏玖，晏玖显然没事，穆寒一颗心落下，但嘴中的话确实毫不留情，他对崔炎道：“我不确定她到底有没有变异，很有可能是外力巧合。安全起见，清出内城。”

声音清冷，就像冬日夜里的轻雾。

晏玖呆住，军车的窗户只放下小半，晏玖看不清穆寒的脸色，只看到他正襟危坐，脸上是浓厚的阴影。

车窗升起来，汽车绝尘而去，穆寒没有回头，从后视镜中看见晏玖站在路灯下，身下影子被拉得很长。

走吧，内城不再适合她。穆寒心道。

崔炎立即招呼护卫：“带走，带走。”

护卫几乎是老鹰抓小鸡般，一左一右架住晏玖把她往车里塞，晏玖挣扎：“放开，我自己会走。”她钻进了汽车，不断有其他普通人被带上车，有人低低啜泣，有人脸色茫然，晏玖十分规矩地坐好，面无表情。

他明明可以作证，却毫不留情地丢弃她。

像是突然被扔到冰窖之中，晏玖浑身发冷。

车子启动，路边景色晃眼而过，内城有三四个出口，这一处是最偏僻的，旁边有个小公园，说是公园，其实就是尚未开发的荒坡，车上之人就被放逐在这里，自寻出路。

有人在叹气：“现在只是清出内城，怕是过段日子，整个聚集地都没有普通人的容身之地。”

晏玖身着一件脏兮兮的短袖，白天不觉得冷，夜晚温度降下来，只觉得寒气侵人。肚子也饿了，晏玖拖着沉重的步子朝人多的地方走去，路边有家馒头店，晏玖买下三个馒头。

她身上还有今天买的武器背带，插着一把没子弹的手-枪，一把锋利军刀。裤兜里有一个金币，几个铁币。说富不富，说穷也不穷，她没有象征异能者的胸章，又是单身女子，难免被人觊觎。瞥见周围有人用看猎物盯着自己，晏玖提着馒头赶紧跑路。

弯弯绕绕，走走停停，晏玖跑进一栋被毁坏大半的房屋中，确定后面没人追上来，她才停下。这里十分偏僻，连路灯都坏了，乳白色的月光穿过倒塌一半的墙壁，在地面撒下一层银霜。

晏玖靠着走廊墙壁坐下，月白如霜，她想起八年前穆家出事，父亲远走海外，她和母亲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就被仓惶抛弃……

世上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这该死的世界为什么不快点毁掉！”晏玖恶意地诅咒，大家一起完蛋就好了，什么变异人，普通人，男人，女人……全部灰飞烟灭。她自言自语继续低声骂：“虚伪的人类。”

晏玖越想越气，从地上抓起半截砖头扔出去，响声闷闷的，夹杂着人的痛哼，“谁？”晏玖仔细一瞧，墙根处似乎坐了个人，他隐在黑暗中一动不动，晏玖之前还以为是碎砖烂瓦。走过去一看，可不是个人吗？

晏玖意识到自己砸到他了，慌忙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那人穿了一件连帽卫衣，帽子遮住前额，他蜷缩着身子，看起来状态不好，低低出声：“没事。”

声音低哑暗沉，依稀能辨出是个年轻男人。

晏玖可不想欺负弱者：“我还有几个馒头，就当道歉了。”

她把馒头塞给他，男人没多少反应，晏玖询问：“你生病了？受伤了？”

男人答非所问：“你也讨厌这世界？”

“呃……”晏玖顿了一下，“挺讨厌。”尤其是末世来临之后，晏玖的处境一直艰难。

“我也是。”男人声音很轻，“世界不该由他们统治。”

“对！”晏玖表示深切赞同，凭什么变异人要站在普通人的对立面？末世才几个月时间，就把自己是谁给忘了。不过她也操心不了此等大事，怎么活下去才是当务之急，还有住处……晏玖提醒对方：“不知道现在房管处还有没有人上班，我们得去申请个住处。”

男人摇了摇头。

“你还能动吗？”晏玖问，不会是残了吧。

“这里清静。”男人答非所问。

“这里太清净了，我有点害怕。”无论世界变成什么样，晏玖都得尽力活下去，“我还是去想想别的办法。”她准备离开，走开几步回头，看男人依旧蜷缩在墙角，身无一物，她想起刚到聚集地的自己，晏玖又折回来，把兜里的铁币都给他：“给你应个急，如果实在没办法了，可以出城找点吃的。搭便车需要两个币。”

记得当时，是廖青给了她两个币，晏玖才从饥饿线上被拉回来。

“如果以后还能遇到，我又恰好遇难了，你也得帮我一把。”晏玖随口道，“我叫晏玖，别忘了。”

男人捏着铁币，那上面还带着淡淡体温，他拿在手中反复地看，似乎很迷糊。但他开了口：“我是三号，将来我可以不杀你。”

男人声音空灵，像是水滴溅在石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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