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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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逢神宗皇帝此时来寻唐真珠,听闻长女这般刺言心爱的女人,登时勃然大怒,面色一板,“你说什么胡话呢?”

姬慈歆见了父皇,面色立时雪白,怯生生唤道,“父皇。”

神宗皇帝陡然恋慕上自己的弟妹,虽一意孤行,但心思确实处在一个极度敏感防备的状态中,如今纵然触中的是一直疼宠的长女,依旧雷霆大发,“小小女儿家,竟是管到父亲的房中事上去了!朕如今想着,将你赐婚给郑国公家可是荣宠还是陷害了。郑国公逞荣于国有功,日后便是宠个小妾,都要看你这个儿媳的脸色,可还怎么过日子?”

姬慈歆素来骄傲自信,如何受的住来自自己的父亲这般刻薄的话语,登时就摇摇晃晃,心智动摇,跪在地上哭道,“父皇,女儿知错了。”唐真珠瞧着不忍,劝说神宗,神宗却依旧怒气难消,携着唐真珠走了。

姬慈歆从小受神宗皇帝爱宠,顺风顺水长到如今,何曾受过父亲这般疾言厉色的斥骂,且惊且惧,回到宫中就病倒了,烧的昏昏沉沉的。一时三刻,一缕幽魂就悠悠丧尽。

蒋婕妤年纪愈大,帝王恩宠早就散尽,对于神宗皇帝宠着哪个女子早就不放在心上,唯一留在眼里心上的就是女儿,竟是因着神宗皇帝与唐真珠的情缘一夕丧命,登时如天塌地陷,倒在地上晕厥过去,待到醒来,就将唐真珠恨到了骨子里去。

唐真珠后来入宫,对咸宜公主姬慈歆心怀愧疚之意,所以此后虽高居贵妃之位,占尽神宗荣宠,却对地位低微的蒋婕妤总是态度礼遇有加,蒋氏宫阁之中的一应待遇从优丰厚,纵然平日听着蒋氏有什么刺耳的话语,也只当充耳不闻。只算作是尽了当初的那一份心。可是对蒋太婕妤而言,那样一个花朵一样的女儿,辛辛苦苦养到这么大,眼见的就要嫁出门,成亲生子,却因为这样一个原因香消玉殒,如何不恨?只是贵妃太过荣华,她不敢触敌,这些年,她将丧女之痛深深藏在自己心里,做了一个不苟言笑的女人,险些连自己都忘了,心头汹涌滚淌着的火热的怨恨之情是什么了?却被柳王妃送来的一盒子百花糕从内心深处勾起。

夜风吹来,阁中宫灯在风中微微摇晃,太婕妤取了一块百花糕,递在自己的鼻尖,轻轻道,“阿歆,你在九泉之下孤零零的过了这么些年日子,会不会觉得冷?母亲为你报仇,你欢不欢喜?”

夏夜深凉,蒋太婕妤起身,披了一件斗篷,将兜帽戴在头上,吩咐道,“夏莲,咱们出去走走。”

系着红色高腰裙的白衫小宫人眸中闪过一丝讶色,屈膝应了一声“是”,侍奉着太婕妤从阁中出来。

夜晚寒凉如水,西苑石榴花在暗夜里热烈的开着,如同清冷燃烧的火炬,这座承住着先帝旧人的宫苑相较于今上后宫中的妃嫔鲜活美丽,便安静了很多,如同一潭死水,冷静无声。

蒋太婕妤在一座宫阁面前停下,轻轻叩响门扇。

小宫人过来迎门,见了蒋太婕妤,一缕吃惊之色迅速的掩映在眸底,“奴婢参见太婕妤。”

蒋太婕妤拢着袖子点了点头,“我今日前来,是为求见童太昭仪。”

小宫人道,“太婕妤稍等,奴婢这就进去禀报。”

过的片刻,童太昭仪迎出来道,盈盈笑道,“今日怎么蒋姐姐来到我这儿?”

“坐着无聊,”蒋太婕妤抿嘴笑道,“想着旧日的姐妹,便到你这儿来坐坐。”

“妹妹这般可真是少见。”童太昭仪笑道,迎着蒋太婕妤入内,扬声吩咐,“给太婕妤奉一盏茶来。”

蒋太婕妤吃了一口茶,放下茶盏向着安仁殿方向努了努嘴,笑道,“如今宫中情形,太昭仪想必知道了吧?”

童太昭仪眸中闪过一丝痛快之色,“谁说不是呢?贵太妃盛宠,只是没有想到竟有何这等事情。每次向着那无辜送命的六万大周军士,便不免叹之厌之!”

蒋太婕妤闻言微微一笑,开口道,“早年先帝在世之时,唐氏独占恩宠,咱们这些个姐妹个个是失意人,感情都是不错的。”顿了片刻,悠悠道,“从前她有着先帝荣宠,超脱在咱们之上也就罢了。如今明明先帝已经不在了,凭什么她还坐在我们头顶吃喝我们的血肉?”

大雨洗涤后的长安天空愈发明净。丹阳公主在白鹤草堂中悠悠醒转,没有唤人,随意出来行走。女儿阿顾没有陪在身边,公主便觉得情绪懒懒的,做什么都没有力气。

堂上的小丫头见着公主,忙迎了上来,细声细气问道,“公主,可要奴婢去叫朱姑姑前来伺候?”

“不用了,”公主摆了摆手道,“我只随意出去走走。”

小丫头应道,“是。”将一件斗篷披在公主身上,静静的服侍着公主。

公主出了白鹤草堂,朝着阿顾所居春苑方向缓缓而行。见之前一阵新雨,天空分外明净,一时间行到春苑外头,不由悠悠想,阿顾如今在妹妹府上,日子不知过的如何?一时又想,这个小没良心的丫头,也不知在小姨家中瞧中了些什么,竟一直逗留在外头,不肯回家看看阿娘?扑哧一声轻轻一笑。

“…也不知道县主如今在玉真公主府上究竟怎么样?”乌芳的声音从苑子里头传来。

“定然不是很好,”另一个小丫头的声音答道,听着像是银钿。“县主的心神本来就不大足守,这番受了这么大的惊吓,怕要休养好一阵子才能养过来了。可怜朱姑姑她们如今只瞒着公主一个,若是公主了,还不知怎么心疼呢!”

公主听得这番话语,心头剧震,手握着苑中桃枝,生生掐断了一根枝叶。屋子里头的丫头听见外头动静,匆匆出来,瞧见公主立在当廷之中,不由面色惨白,软着腿脚跪了下去,“奴婢见过公主,公主万福!”

公主面色苍白的紧,问道,“留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银钿抖索着双唇,跪在地上连连叩头,“公主恕罪,奴婢不过是听了一点小八卦,具体实情实在不知啊!”

朱姑姑带着人匆匆从外头赶到,瞧着廷中情形心中不由咯噔一下,厉声喝道,“你们这些小丫头,胡说八道什么惹着公主生气了,还不赶紧滚下去。”走到公主身边,小心翼翼道,,“公主,你走这么些路,咱们回去吧?”

公主霍然回过头来,脸蛋因为激怒而染上了淡淡红晕,“留儿若不是出了事,绝不会待在外头这么多天不回来。留究竟怎么了?”

朱姑姑闻言低头,不敢答话,苑中众人更是噤若寒蝉。

“好,”公主瞧着这般情形,愈发愤怒不已,会转过头往外走道,“你们不说,我自己去清河公主府去问。只是你们这样子的奴婢,我实在是要不起了!”

“公主,”银钿支持不住,膝行前行伏在公主腿下,眼泪哗哗的落下来,“您别这样说,奴婢们承担不起。奴婢说就是了!”

“寿光公主算计县主,趁县主当日赴清河公主府宴,算计县主游湖之时落水,又调开了县主安置歇息的琅嬛阁下人,令洛水裴氏子弟裴敦阳潜入其中欲对县主行不轨之事。”她扬起头,急急道,“不过县主没有事。县主刺伤了那个姓裴的!”

公主闻言气的浑身发抖,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她一心想要保护女儿,但在她不知道,留儿竟受了这般的委屈。思及此,一阵心痛,转过头去,直向府外而行,“我这就进宫去。”

“公主,”朱姑姑抱着公主的胳膊,苦苦劝道,“奴婢知道你十分心痛县主。但你如今的身子状况,实在是不能动怒,县主就是担心你的身子,方苦苦瞒着你。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圣人一心敬重于你,心疼县主,定然会为县主做主。可若是你如今愤而入宫,一旦身子有了个三长两短,可叫县主怎么过的下去呀?”

公主立在原地,深吸了一口气,转过头,望着伏跪在地上的朱姑姑,轻轻道,“姑姑,起来吧!”

“姑姑,”她目光望向远处,面上神色平静到乃至于淡漠,“我半辈子荒凉,如今只有留儿这么一个女儿,留儿懂事,受了这般大的委屈,也拼命忍了,躲在妹妹那儿,装作若无其事,不肯叫我知道一丝痕迹。按理说,留儿血脉出于宗室,受封县主,身份尊贵,虽说可以算是没了阿爷,但还有我这个阿娘,也不是没有依仗,我如今尚且活着立在这儿,为什么频频有人敢欺辱到留儿头上?”

“这…”朱姑姑心中迟疑,不敢回答。

公主冷笑一声,森然道,“是因为我这个阿娘。”

“因为我素性和善,没有在人前立起威来。同是先帝嫡出的公主,若换了是小妹玉真,有没有人敢这般欺侮她的女儿?没有!因着旁人看轻了我这个丹阳公主,才一并看轻了丹阳公主的女儿。”目光露出毅然之气,“所以这次,哪怕是为了留儿,我也必须出这个头,让天下人日后若想到要动我的留儿的主意,也得先掂量掂量,他动不动的起。”

转身吩咐,“备车,进宫!”

朱姑姑瞧着丹阳公主这等难得一见的气势,竟是讷讷,不敢阻拦。公主着了大长公主的礼服,一路长驱直入宫廷,在两仪门前下了车,长跪在两仪殿前,抬起头来,目光清亮,称道,“臣丹阳入宫求见圣人。”

“丹阳公主,”内侍少监叶三和一路小跑的奔过来,见着公主这等架势,登时倒抽一口冷气,上前劝道,“您这样折煞了,无论什么事情,圣人定会有所处置,大长公主还请先入后宫吧!”

“不。”公主不肯理会叶少监,只斩钉截铁答道,“圣人若不能给妾一个交待,妾便在此长跪不起。”

叶三和没奈何,朝身后的小宦官使了个眼色,小宦官一溜烟的朝着后宫的方向跑去了。过了不到一刻钟,只听得殿内传来宫门敞开的声音,姬泽匆匆的从殿中出来,“皇姑请起,你跪在这儿实在是折煞朕了!”

公主卧着姬泽的手起来,瞧着着姬泽道,“圣人,妾今日在此跪宫,并没有威逼圣人的意思。只是妾着实心疼女儿。”她心头一酸,眼泪滚滚而下,“留儿自小命途多舛,好容易回到妾这个做娘亲的身边,没想到还是屡屡遭人算计,妾毎思及此,便如遭断肠。那寿光着实欺人太甚,妾若不能为留儿讨回一个公道,着实枉为人母!”说到最后,因为心情激动,已经是浑身颤抖。

姬泽敬重公主,瞧着公主这般情状,又是心痛,又是不忍,伸手扶住公主,“皇姑,你别这样,朕答应你就是了!”

饶是丹阳公主下了狠心,此时听见皇帝的承诺,心头依旧是大大一松。她身体积弱,能够支撑到现在,本就是凭着心口的一口气撑着,如今气散了,只觉得眼前一花,便倒在了地上。

姬泽眼明手快的扶住她的身子,一把抱起,回头厉声喊道,“传御医!”

内侍王孝恩匆匆赶来,觑到姬泽旁边禀道,“大家,王皇后派人前来禀告,西苑诸位太妃联名上告尚宫女官宋回雪。太贵妃用品奢度,搬迁至安仁殿后供奉锐减,然平素用度俭省不下来,尚宫宋回雪为唐氏旧人,感念贵妃昔日之恩,克扣西苑诸太妃供奉以奉安仁殿。诸位太妃忍受数年,终于大了胆子,告于延嘉殿皇后处。”

“好啊,当真是好,”姬泽听着切齿冷笑,“朕的宫廷之中竟有这等事情。唐氏犯下滔天罪行,朝中诸位相公尚且念着其是先帝遗孀,意图为其遮掩免罪,她本人倒是在宫中克扣盘剥起先帝别的遗孀来了!童太妃等人亦高居妃位,曾为先帝诞育过子嗣,却在宫中遭受这般盘剥。唐氏徒享先帝之恩,却全无慈爱之情,这般品性,高居贵妃之位,实乃对先帝的侮辱!”

取了案上紫霜毫笔,书写诏书:“…唐忠民做下芦花一案,致使大周六万将士葬身沙场,着凌迟处死。宋回雪除尚宫之职,杖责二十没入掖庭。唐玉浦于大周无尺寸之功,以孀妇之身忝居国夫人之位,先前以废黜国夫人之位,不复再罚。其子裴敦阳徒刑三年。至于贵太妃,”顿了片刻,

“贵太妃纵有再多不是,终究是先帝后宫眷宠之人。着,废黜其贵妃位份,贬为庶人,另其还为女冠,回道观清修去吧!”

延嘉殿中,王合雍坐在榻上,听闻甘露殿传出来的这份诏书,默然片刻,叹道,“当初宠冠六宫的唐贵妃,最后落得竟是这样一个结局!”当真是世事无常。

徐锦云闻言却不以为然,“唐贵妃虽有先帝宠爱,却倒行逆施,得到今日的结果,也是理所当然。”她眉梢之间带着丝缕喜意,朝着王合雍恭维道,“如皇后殿下这般以德治服人,定是长长久久!”

王合雍回过头来,望着徐锦云,雍容而又矜持,“承锦云姑姑吉言了!”

“我入主中宫,姑姑悉心服侍于本宫,本宫对你甚是看重。太极宫中女官位最高为尚宫,宋回雪这回犯事出缺,尚宫职便空了一个出来。我属意你去承接。姑姑服侍宫中日后掌管尚宫权柄,宋回雪便是你的前例,你当引以为鉴。你的名字略有些俗气,我给你改一个名字,就叫做谨言吧!”

徐锦云闻言面上喜形于色,诚心跪下去,“奴婢多谢皇后娘娘赐名,日后必定不会辜负殿下恩典。”

“…唐氏黜贵妃位份,复道号玉妙真人,返还太真观,潜心修行,为先帝祈福!”唐氏跪在安仁殿中,听着内侍缓缓读着皇帝旨意。

圣旨宣读完,高无禄将其轻轻卷折,递了出去,“玉妙真人,接旨吧!”

唐真珠抬起头来,接过旨意,神色一片木然。

高无禄他出了安仁宫,回甘露殿交付旨意,身后,唐真珠追了出来,问道,“高阿监,请你告诉我一声,寿光公主究竟如何了?”

纵然在最狼狈的时候,唐氏的美貌风姿依然压的满殿的牡丹花都黯淡下了光色。高无禄回过头来,露出几分笑容,笑着道,“圣人有旨,削寿光公主食邑,命其禁足凤阳阁中禁足直至出降。芦花案主使唐忠民于三日后午门凌迟,唐玉浦褫夺一品国夫人之位。玉妙真人,太真观山路难行,你不如早些出宫,也好早到一些!”

唐真珠静默了一会儿,开口道,“我愿意去太真观,只是,寿光公主终究是我血脉怀胎的女儿,我心中系着她,可否让我多停留几日,和公主相聚再走。”

高无禄面上的笑容有一些不耐烦起来,“玉妙真人,你已然身在方外,俗世之中的关系,还是放下吧!”

唐真珠复杂的垂下头来!

作者有话要说:嗯,蒋太婕妤这个人物从前给过两个出场的,不知道姐妹们还记得么?

唐家相关众人的结局。这一段主要是集中揭露唐家多年荣宠后面掩盖的一些负面。包括贵妃、虢国、唐忠民。

柳王妃打的是一套组合拳,第一拳清河公主府对付的是寿光公主,第二拳芦花案、第三拳克扣太妃纷争,对付的是唐贵妃,加上丹阳公主敲了个边锤,共同打倒了唐氏风光。

如果问我男女主感情戏,只能说广义感情戏,过了这个情节段就算开始了。狭义一点的,你情我愿,你侬我侬,恋奸情热,那要再等一阵子了。

鸣谢:绿岛小夜曲的似水流年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5-11-30 16:32:54

连续两天忘了,这是不应该的!

二八:非是我淹留(之柳叶)

太极宫檐角飞翘,齐王姬琛急急在太极宫廊道上穿走,面上情绪浮动迅速。那个唐姓女子,他曾与之琴瑟相和,悠游度日,风月华美令人迷醉,及至后来中途分道扬镳,入了宫中,盛宠风光十余年,一朝摧折,竟是落到如此地步,零落在地上碾碎成泥。

姬琛硬生生停住脚步。

纵然自己知道她落魄了,又如何呢?

境遇早就不同以往,他们早不再是恩爱夫妻,她是兄长神宗皇帝宠爱的贵妃,而他,也是平乐的父亲和另一个女人的夫君。他们之间的关系,早在十八年前的骊山,就已经彻底了断。

曾经她盛惊天下的恩宠带给自己的不是夫君的荣耀,而是男人抹不去的耻辱。纵是如今,她落魄至此,也与自己没有半分关系。

长安天光清朗,池上的莲花开的分外繁盛,姬琛立在太极宫的廊道上,一时竟自是痴了。过了许久,方露出黯然之色,转过头来,慢慢朝着宫门方向走去。

内侍梁七变执着拂子行走,瞧着前头齐王的背影,扬声唤道,“齐王殿下。”行到姬琛面前,朝着行了一礼,

“大家命齐王殿下前往晋见。”

“大家召我?”姬琛面上闪过一丝讶然之色,点头致意,“有劳梁内侍了,本王这就过去。”

一轮金乌高挂在天空之中,两仪殿殿宇威严沉肃,姬琛肃着手行到殿廷之中,听得殿中传来姬泽君臣奏对之声,一名绿衣官员执着笏板扬声道,“微臣告退。”从殿中退了出来。姬琛立在一旁顿了一会儿,方扬头入殿,在姬泽面前参拜道,“臣见过圣人。”

“八皇叔请起!”两仪殿殿宇高旷,玄色地衣两侧列放着几张月牙凳,窗脚一对鎏金铜博山香炉燃着婶婶香气,年轻帝王坐在殿中上座之上,做寻常常服打扮,头发束成发髻,形象愈发显得清朗利落,抬头深瞧了姬琛一眼,“许久不见,王叔瞧着比从前清减了!”

姬琛躬身抬起头来,闻言不自觉的摸了摸霜白的发鬓,露出一个困窘颓然的微笑,“尘满面,面如霜。臣如今已经是老了,瞧着自然不如从前年轻时候利落了!”

殿中沉默气氛漠漠浮动,姬琛自当年事发后将自己禁闭在王府致远斋中,一困就是十年。如今虽然终于打破心魔,走出“囚牢”重新走出到众人视线之中。但想起那一个男人最好的十年年华,就此虚度,如何不是感慨痛楚?

“王叔可知朕为何宣你至此么?”姬泽扬声问道。

姬琛闻声躬身行礼,“臣不知,还请圣人明示。”

姬泽冷笑一声,将一摞子文书掷在姬琛面前,“既如此,王叔瞧瞧这些便是。”

姬琛一头雾水,俯身上前,拾起地上绢帛,在手中观看:其中端正小楷字体密密麻麻的写着齐王妃柳氏在今日长安风云中所起的作用,嫁婢收买寿阳公主宫人,指使收容多年的白素素大理寺供状,说服蒋太婕妤勾连西苑嫔妾首告贵妃侵占太妃财产…一桩桩、一件件,俱是柳倩兮手笔,描绘行止细节详尽之极。

姬泽瞧的额头冒出点点汗滴,腿儿一软,跪在地上,求道,“圣人恕罪!”

天光逆射,耀的陛阶之上光芒万丈,姬泽俯视跪在殿中的齐王,“当年之事,先帝的确有值得指摘的地方,事到如今,王叔是否心中怀有怨恨?”

姬琛闻言惊的一跳,背后冷汗涔涔而下,伏跪在地,“臣不敢。”

“不敢?”姬泽玩味一笑,说是不敢,而非不为。可见心中还是有恨的,只是摄于君臣之道强自压了下来。

“当年旧事,朕这些年也有些听闻。”他道,“王叔受了很大委屈,柳王妃心痛夫君,痛恨玉妙真人,朕能够理解。只是,”面色一板,森然道,“朕却容不得她窥伺宫廷!”

“今次之事,瞧着王叔的面子上,朕就不与她计较了。这太极宫,柳王妃日后便不必进来了,只留在王府中,专心相夫教子吧!”

姬琛跪伏在地上,诚心谢过圣人恩典,方起身辞了出来。

殿外天光明亮,午后的风吹过来,姬琛只觉得一身冷汗浸浸发凉。立在廊阶上静默了片刻,出了宫门,登上马车吩咐御人,“立即回王府。”

御人应了一声,“是。”扬起马鞭,双辕马车车轮转动,向着齐王府奔驰起来。

齐王府沉默的立在繁华的长安城中,明心阁犹如一只展开黑压压的羽翼的鸟儿,匍匐在王府心脏。莲花香炉里燃着袅袅檀香,柳倩兮背立在佛堂帘前,望着堂上供奉的佛祖,神情沉郁,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消息。府中仆妇经过阁门,都静默加快脚步,远远避开。

陈姑姑面上扬着难以抑制的喜意,匆匆穿过府中的长长抄手长廊,掀看帘子入了明心阁,“王妃,好消息!”

“宫中圣人发了明旨,唐氏罢贵太妃之位,复道号玉妙真人,返还太真观为先帝神宗皇帝祈福;唐氏之女寿光公主姬华琬削食邑,禁足凤阳阁中直至出降;宋尚宫杖刑没入宫廷,虢国夫人唐玉浦黜一品国夫人之位,贬为庶人;唐忠民三日后于午门行凌迟之刑;

佛龛之中观音菩萨妙手合帘,俯瞰众生,目光满怀慈悲。柳倩兮闻言不发,举手点了三束香,合在掌心中朝着观音菩萨诚心的拜了三百,将束香插在香炉之中。淡淡道,“姑姑,我知道了!”风仪不动。

陈姑姑眸中露出一丝悲悯之色,看着柳倩兮微微起伏的背心,轻轻叹了一声,放下帘子,退了出去,将一室的寂静留给了柳倩兮。

佛堂之上,柳倩兮跪在蒲团上,仰头望着佛龛中观世音菩萨慈悲的面庞,一双眸子渐渐染红,双手合掌,虔诚道,“观音菩萨,信女得偿所愿,发愿减寿十年,捐千两黄金给菩萨重修金身,谢佛祖此番庇佑成全之恩!”伏在蒲团上,失声痛哭!

“王妃在何处?”

齐王姬琛在府门前从马车上下来,大踏步的往内讯走,同时问询柳王妃踪迹。

“王妃在明心阁。”仆妇答道,“王妃最近这些日子虔心礼佛,日日在明心阁念诵经文,奴婢前往禀府中事儿,都懒的理了!”

姬琛闻言眸中微微讶然,随即闪过了然之色,挥了挥手,吩咐道,“忙去吧!”匆匆往明心阁方向去了!

“大王这是怎么了?”一名婆子好奇问道。

“不知道呢!…瞧着大王面上神色不大好看,许是在宫中挨了训斥,去寻王妃算账了!”

平乐县主姬景淳穿过长廊,听着府中仆妇悉悉议论之声,不由停下脚步,不由发声,“咳!”

“县主。”仆妇们回过头,见着姬景淳,忙行礼参见,“您万福!”

姬景淳点了点头,“发生什么事情了?”

“大王刚刚从宫中回来,神色十分不好。问明了王妃在明心阁,就匆匆赶去了。”仆妇禀报。

姬景淳吃了一惊,“有这样的事?”

她自幼得柳倩兮教养长大,对柳王妃十分尊敬,闻言不免有些担忧柳倩兮,将手中的荷包丢给了射月,“射月,你先会去,我不放心母亲,过去看看。”

射月恭敬应道,“是。”

姬景淳匆匆赶到明心阁,见阁外帘子动荡,没有一个丫鬟立在外面守候,不由留了一个心眼,放轻脚步,走到檀珠帘子下,听见阁中传来父亲的质问声,“…如今长安风声涌动,整个唐氏覆灭,掀起了这么大的风浪,我竟没有想到竟是你暗中做下的手笔。阿倩,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及至最后一个文句,声音压抑而又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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