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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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顾登上青帷马车,朝着姬泽招手,“九郎,我回去了!”

姬泽立在食肆前,点了点头,“替我向姑母问好。”

“知道了!”阿顾应承。

姬泽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目送着承载着阿顾的马车驶入人群之中,方回过头来,吩咐道,“去神武军营!”

碧桐将阿顾身后的靠垫摆好,方回过头来,见瑟瑟坐在车围上,神思不属,不由问道,“瑟瑟,怎么了?”

瑟瑟回过神来,忙道,“没事。”

“碧桐姐姐,”她坐到碧桐身边,悄声问道,“刚刚和小娘子一道从醉仙楼上下来的那个,就是圣人么?”

“是呀!”碧桐不疑有他,笑眯眯答道,“圣人和咱们小娘子一向感情好,今儿遇见便召小娘子过去。今儿多亏有圣人,不然这事还不知道怎么收场呢!”

瑟瑟垂头默默,过得良久,方道,“圣人长的可真俊。”声音十分飘渺。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还记得许丽哥么?虽然她只是个配角,但是我记得她的故事,总还是有要给她配个更好的丈夫把许团哥比下去的心愿。本章出场的高嵘是申国公之子,时任职左威卫中郎将。论起来比秦须古要强多了。因为不能在加支线爆字数了,所以他和许丽哥的故事我就不写啦。大家脑补就好!如果有特别有兴趣的以后再提看看能不能番外吧(估计可能性不大)!

爱你们!

二三:珍簟镂玉床(之立后)

神熙四年四月,今上迎娶太原王氏女合雍为元后。一月之前,长安城便张灯结彩,共贺帝后新婚直喜。到了大婚当日,丞相贺瑛、御史大夫范源、卢国公程伯献任迎亲使者,在承天门前领了圣旨,出了太极宫门,一路直驱太原王氏所在开化坊宅第而去。

“维神熙四年,於戏!惟尔尚书右丞王梓贤次女,族茂冠冕,庆成礼训,贞顺自然,言容有则。动中环佩之节,言成图史之训。克明女宪,无假于师氏,能勤妇道。自合于国风,是用命册为皇后。往钦哉!其光膺徽命,可不慎欤!”

一身礼服的王合雍听完了册后旨意,朝着宣旨的贺相拜了一拜,“妾谨受命!”接过册后诏书。

王梓贤及其妻崔氏立在家庙门前,望着王合雍,眸中有了微微润色,王合雍执着册后诏书走到父亲面前,走到父亲面前,含着眼泪轻轻道,“阿爷,阿娘,女儿拜别二位,这就进宫去啦!”

王梓贤板着声音斥道,“阿鸾,汝为王氏女,此番入主中宫,当戒之敬之,夙夜毋违命!”

王合雍垂颈,恭顺应道,“儿谨承父亲教诲。”

重重府门打开,鲜红的步障铺路,一直送她延伸到迎接自己入宫的宫车面前。她转头,执着傅姆的手,在她的身前。在她面前展开的,是太原王氏数百年尊荣和沉沉的希望。

延嘉殿蜡烛汩汩燃烧,流下美丽的烛泪。王合雍坐在榻上,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抬起头来,向着姬泽道了一个万福,“圣人!”

姬泽打量着喜榻上的妻子,晕黄的烛光下,王合雍一身端肃皇后礼服,肌肤微丰,端庄娴雅,“皇后请起。你我夫妻一体,不必多礼!”

红烛烈烈燃烧,王合雍宛然一笑,眉眼生晕,“谢圣人。”

延嘉殿中的红色帐幔缓缓落下,新婚王皇后一身鹅黄素色宫装,坐在秋香花梨方榻上,丰娴如雅。帘外传来“圣人到”的小宦官传报声,王合雍起身迎了出来,“圣人,你回来了?”

“嗯,”姬泽应承了一声,接过王合雍递过来的手巾,擦拭额头。皇帝大婚定有五日修朝假期,今日一早他便去了甘露殿,看了一会奏章,午后去了校场,如今回来身上出了一身的汗。

“臣妾今儿在延嘉殿中接了入宫参见的外命妇。”王合雍叙述今日体事,声音娓娓,“…中宫人事体调度得当,几位皇婶、姑姑对臣妾都很慈爱!”

姬泽微微一笑,“后宫一应人事皆由梓潼做主,朕概不过问,”姬泽道,转身注视王合雍,“梓潼新婚,朕本该多多陪伴你些。只是前朝国事繁忙,怕是留在延嘉殿的时间不多,难为皇后了!”

“不难为,”王合雍,面上泛起微晕微笑,“圣人志存高远,勤谨治国,妾身作为您的妻子,自会竭力相助,绝不会出声抱怨,给您拖后腿。”

殿中鸭黄牡丹宫灯晕暖,她抬头望着姬泽,开口道,“妾身有一件事情想要商量于圣人。宫中几位妃嫔位份却都不高。如今我既入了宫,几位妹妹也当升一升位份了!圣人觉得如何?”

姬泽面上闪过一丝诧异神情。女子大凡多半纠于情爱,王氏虽毓出名门,幼承庭训,究竟是年轻女子,尚值新婚之际,要面对夫君的一众妃嫔已算是委屈,何至于还要摆出这等大度姿态主动提出提升这些妃嫔位份?转头看了妻子一眼,“梓潼不必如此!你是朕亲自迎娶的中宫皇后,朕会给予你后宫中应得的尊荣,不须想方设法讨好于朕。这样太委屈你了!”

“妾身并不委屈。”王合雍款然微笑,照耀晕黄宫灯下眉眼端然,“几位妹妹侍候圣人有功,若非中宫一直未立后,这些年早就应该晋升了。如今臣妾既然进了宫,便自然应当做主,将她们应得的尊荣还给她们!”

姬泽凤眸微敛,逡巡王合雍神情,见她抿唇而笑,面容冷静端和,瞧不出一丝不满神色。垂下眼眸淡淡道,“后宫之事皆由皇后做主,朕并不过问。你既觉得好,便自己办就是了!”

王合雍闻言欠身谢道,“多谢圣人。”端庄和煦。想了想,又道,“圣人既是允了,妾身觉得,刘宝林可以升为美人,高御女可以才人,两位采女妹妹可晋宝林。至于薛妹妹,”沉吟一声,“薛妹妹出身高门,婕妤这个位份着实委屈她了,不若擢为九嫔中的修容,圣人觉得如何?”

姬泽俯手摸了摸右手食指上的扳指,“随皇后的意思!”声音淡淡的。

紫红色的皇后印玺印在策封懿旨上,自延嘉殿中发出,宫中登时轩然。几位妃嫔摸不准主母的脾气,心中皆有着惶惶之意。没有想到尽得了皇后晋升品级的恩旨,大喜之余,不免对王皇后怀感恩戴德之心。

淑景殿中,薛采展开绛色礼服袖子,伏身跪在地上,恭敬道,“臣妾薛氏谢过皇后恩典。”

中宫监刘树和合起策封旨意,吟吟笑道,“薛修容,恭喜了!”

薛采接过懿旨,笑道,“皇后殿下贤德,臣妾感恩至极。”示意小宫人打赏了一块银角。刘树和袖手接了,笑吟吟的离开。

薛采目送刘树和离开,原地立了片刻,吩咐道,“替我卸了钗环,前往延嘉殿谢过王皇后恩典!”

康文闻言怜惜不已,“娘子何必委屈自己?”眉宇之间闪过一丝不忿之意,“王皇后虽然尊贵,可是你的身世也不差,凭着你的圣宠,早就该升嫔了。皇后如今不过是将您该得的恩典给了你,您又何必对王皇后如此感恩戴德?”

薛采嗔了她一眼,“之前的教训你还受够,怎么还不知道收敛?”

眉心闪过一丝酸楚、无可奈何之色,“王皇后母仪天下,承太皇太后主择入主中宫,身后有着整个山东士族的势力支持,地位可谓稳健;我不过是个妾妃而已,虽有个好听的名头,但娘家太原薛氏已经没落,尚需我在宫中提携保持,不能给我半点支持,除了依靠圣人帝宠,不过是个漂泊浮云罢了。而圣宠这种东西并不靠实牢久,我身负家族千钧之责,不企圣宠煊赫,只盼能够长久稳固的待在宫中,这般如何敢在王皇后面前仗腰子?”

康文神情心碎,跪在地上抱着薛采的衣襟,“娘子,苦了你了!”

延嘉殿樱草色帷幕缓垂,华丽舒适,王合雍掌着一柄红宝扇,风采与宝扇上的牡丹一般雍容娴雅。眸中闪过一丝讶异之色,温和道,“请薛修容进来吧!”

小宫人屈身应了“是”。

过的片刻,一身清丽宫装的薛采随着宫人进得殿来,跪拜道,“臣妾拜见皇后殿下,承蒙殿下厚爱策嫔,臣妾此番特地叩谢皇后策封恩情!”

“薛妹妹请起,”王合雍盈盈笑道道,“妹妹其实不必这么客气,咱们都是侍奉圣人的,论起来也都是姐妹。其实这这也是圣人的意思,只是圣人借了我的名头行事罢了!”

“殿下说的太谦逊了,”薛采抬头凝望了王合雍一眼,笑道,“便纵是如殿下说的,说到底,咱们也是沾了皇后的喜气,臣妾如今也只谢皇后的恩典就是了。”

薛采的这话说的极巧,语气恭敬,蕴含着恭敬臣服的意味,王合雍闻言一怔,忍不住凝视薛采,这位薛修容久负盛名,出身贵重,容色美艳,乃是宫中之前最受宠的妃嫔,皇后入宫之前,皇帝几乎次次留宿在淑景殿中。今日前来却并非招牌绛裳、堕马髻的风流妩媚打扮,只一件雪青色宫装,素发缠鬟,别无其他饰物,力持清丽,仍旧掩不住眉眼间的流露妩媚之意。垂眸嫣然一笑,“早就听闻了妹妹美名,只是一直少与你相见。今日瞧着,妹妹果然风流蕴藉不必寻常。宫中闲适,妹妹平日里若是无事,不妨来延嘉殿陪我说说话?”

薛采眸中闪过一丝亮色,福身道,“皇后殿下风采雍容,母仪天下,众人景服。臣妾蒲柳之姿,愿侍之左右,偶聆音讯,也可满足了!”

谢完恩后,薛采恭敬告退。皇后乳母韩氏瞧着薛采恭敬告退离去的背影,露出一抹放心的笑意,“听说这个薛修容是个极受宠的,奴婢还为皇后担心呢,如今瞧着,却还是个懂事的。”

“乳娘,不过一时之数,还不可妄下定言。”王合雍握着红宝牡丹扇,微一摇晃,悠悠道,“其实无论如何也没有什么关系。如今我是大周皇后,正位延嘉殿,只要摆好自己的位置,例行无偏差,也就是了!薛氏究竟是臣服还是狂悖,不过小节而已,又有什么关系?”

王合雍正位中宫,惠赐宫中妃嫔,整肃宫规,后宫中一时间呈现出井井条理的气势来。

延嘉殿中,王合雍坐在主座上,“太皇太后信重择了本宫做皇后。本宫自当竭尽心力管束后宫,你们这些人,刘阿监和徐姑姑是我延嘉殿的掌事监官姑姑,韩姑姑是我的乳娘,朱砂藤黄也是跟着我一道进宫的大丫头,从前也是自幼服侍我的。都是我的左膀右臂,我信赖你们,也盼着你们能够精诚合作,不分新旧亲疏,辅助我管理内宫,令圣人专心国事,不至于有后顾之忧。”

中宫监刘树和与韩姑姑齐声应是,心悦诚服。

“你们能齐心合力我就放心了。”王合雍微微一笑,又道,“最近长安气候不错,我打算在千秋台设宴,宴请宗室少女和一众亲戚家的女儿,你们几个多操劳些儿,将此事安排好了!”

“皇后殿下睿智,”徐姑姑笑着奉承道,“您后位初立,正是要得宗室支持的时候,这些个宗室贵女都是家中掌珠,设宴邀请她们真是再好不过了!”

五月十六日,王皇后在太极宫设宴,各家宗室女、以及公主之女、皇亲国戚女儿皆熙熙攘攘入宫赴宴。海池熏风送暖,千秋台上瓜果飘着清新的香气,少女们欢声笑语,如同银铃一般传的老远。

吕萦徽饮了一口扶芳饮,望着坐在上座上,气质娴雅,举手投足间皆有大家风范的王合雍,心中一酸,她倾慕少年天子,也曾幻想过嫁给他做妻子。如今梦醒寥落,瞧着王合雍雍容大方的模样,心中倒也生不出什么怨怼不服的情绪来。执起白玉盏走到王合雍面前,朗声道,“皇后殿下,您与皇帝表兄新婚大喜,普天同庆,阿宛心中好生欢喜,敬你一盏。”

王合雍停了手中的红宝牡丹扇,凝眸了白裳少女一眼,笑吟吟道,“吕妹妹太客气了!”放下牡丹宝扇,举起面前琉璃盏,掩袖满饮盏中桑落酒。

“爽快。”众位小县主、娘子都举掌笑起来。“当日在惜园初见,可不知道王姐姐如今会做了咱们的表嫂,”姚慧女脆语如珠,“哎呀,”瞧了上座王合雍一眼,自行捂了口道,“如今不能叫王家姐姐,该叫皇后表嫂了!”

众位少女闻声咯咯而笑,王合雍雍容的面容在少女们的笑声中泛起微微的红晕,“阿姚就爱打趣!”

“姚姐姐说的就是呢。”阿顾拊着掌笑道道,“王家姐姐当日抽中的是牡丹花签,如今皇后表嫂如今正位中宫,母仪天下,正应了当日曲江花宴上的签语!”

众人一想,可不正是?当日曲江花宴上,王合雍抽到的花签是牡丹签,如今她入主东宫,成为大周皇后母仪天下,可不正是应了当日的签语“艳冠群芳”?

在众人的笑声中王合雍目中露出一丝怅惘之色,忆起了当日芙蓉园中少女们花宴共乐场景,那时节,风正熏,水正清明,少女们的欢笑如同浮在水面上的影子,轻盈而动荡,难以久长。如今自己入宫为后,母仪天下,尊荣无上惹人敬羡,似那年三月上巳,众女同游芙蓉园,共襄花宴那样的快乐,却是再也不会有了!

千秋台的春宴欢畅快活,晚间阿顾回了公主府,面上依然泛着愉悦的笑容,“如今的天气越来越暖了,明儿去萼玉楼前剪一枝绣球花,插在我窗前,瞧着活泼赏心些!”

绣春笑着应道,“是。”一双眼睛因为抬起黑白分明,“小娘子最近的心情瞧着很好呀?”

阿顾面色微微一红,扬头振振有词道,“我当然高兴啊!九郎立后,我本来担心他就不疼我这个妹妹了,如今再度见了王皇后,见王皇后人这么好,想来以后不是少了九郎疼我,而是多一个人疼我,这不是大大的好事么?”

“小娘子觉得好,当然好!”绣春啼笑皆非,扯上被衾,“天色不早了!娘子,你再不睡,怕是晚上觉就轻了!”

紫铜花鸟宫灯照耀着少女恬美睡颜,阿顾睡在紫檀梅兰竹菊画版床榻上,面上染着红扑扑的色泽。绣春确认阿顾睡下了,方放下玉色柳叶绣帐,用玄色灯罩罩了室中烛火,整个屋子的光芒顷刻间黯淡下来。轻手轻脚的退出梢间。对着捧着乌梅饮进来的瑟瑟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嘘!”“小娘子已经睡下了,别进去扰她的安眠了。”

瑟瑟应道,“哦!”垂头立在一边。

廊下轻纱灯笼微微摇晃,射出柔和的光亮,绣春沿着静夜的春苑长廊返回后罩房,瑟瑟心神恍惚,不小心绊着衣带,向着廊沿扑跌而去,绣春眼明手快,一把扯住瑟瑟的胳膊,瑟瑟立稳住了,见了脚尖前横摆的荼蘼花架,惊出了一身冷汗。

“你最近是怎么回事?”绣春皱着眉头,“总是心不在焉的。小娘子跟前服侍最是精心不过,你若再是这样,日后就别进屋子了!”

春苑中的丫鬟分等论班,二等丫头方能进屋在顾娘子身边伺候,若是黜了出去,便相当于打成三等了。瑟瑟登时惊慌不已,扯着绣春的袖子求道,“绣春姐姐,你饶了我这一次吧!这不是圣人大婚刚刚过去么,我想着外头热闹,心中难免有些松缓,过些日子就好了。”

绣春闻言释然。本次帝后大婚乃是大周开国以来第一次盛典。本国立朝以来,历八任皇帝,众位皇后皆未有帝后大婚盛典,或是以元妻身份策立,或由妃嫔升位、死后追封,从未有元后被皇帝迎娶入宫的先例。当真是盛世辉煌,,瑟瑟到底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女孩,爱看热闹,逢了这等的大事,心情波动些想要出去看看也是正常的事情。只是这样到底不是什么值得夸赞的好事,皱了皱眉头,嗔怒训道,“小孩子家家,想要看热闹么,也是正常的。可是对咱们做奴婢的来说,将小娘子伺候好了才是最根本的事情。可要快快警醒,莫再误了事了。”

瑟瑟乖巧应道,“绣春姐姐,我知道了!”

绣春登时嫣然,拍了拍瑟瑟的背,“时候不早了,早些去睡吧!”

“绣春姐姐,”瑟瑟道,“今儿慧云回去看她爷娘,屋子里就我一个人住,有些怕!”

绣春闻言失笑,在夜色下瞧着瑟瑟。春苑的诸个丫头中,瑟瑟杏目桃腮,窈窕款款,是生的最秀美的一个,瞧着灯笼光下楚楚可人,不由生出几分怜惜来,“真是个孩子,正巧我一个人住,夜里也有些寂寞,你今晚和我一起睡吧!”

瑟瑟一双眸子登时亮起来,笑容满面,“多谢绣春姐姐!”

瑟瑟一身中衣躺在榻上,乌发蜿蜒可人,绣春吹熄了灯上榻,屋子里陷入了一片黑寂。“绣春姐,”瑟瑟唤道,暗夜里一双眼睛闪亮的如同天上的星辰,“你说,王皇后是什么模样呢?”

“嗯,”绣春眨了眨眼睛,回想道,“嗯,我服侍娘子出门,也曾远远的见过王皇后一两次,王二娘子印象中是个颇端庄的美人,像你能想象出的淑女一样。”她叹了口气,“也只有王娘子这样的名门贵女,方能配得上圣人,做的大周皇后!”

“话可不能这么说,”瑟瑟不服气道,“圣人除了一个皇后之外,还有六宫无数妃嫔呢,难不成还个个都是名门贵胄出身?”

“你说的也有些道理,”绣春想了想,失笑赞同道,“只是王皇后身份贵重,为人稳重,所以方做得皇后,那些个旁的女子不过是妃嫔罢了。”

瑟瑟闻言颇不服气,王合雍端庄大度,这样的女子可亲可敬,却不太会讨男人的喜欢。男人一般都更喜欢一些娇弱妖娆的女子的!“绣春姐,”瑟瑟忽发奇想,“你说,皇后就非得是出身高贵的女子,史上就没有低贱出身的皇后么?”

“这倒也不是。”绣春答道。春苑的主子,阿顾娘子素爱读史,曾有数月时间读过《史记》,绣春在一旁伺候,也曾听说过汉宫的一些轶闻。想了想,道,“听说,从前汉朝就有一位出身舞姬的皇后!”

暗夜里瑟瑟呼吸急促起来,急急问道,“这位皇后叫什么呀?”

“叫卫子夫。”绣春笑着道,“听说呀,皇帝本有一位出身高贵的皇后,后来卫子夫后来居上,将这位皇后斗倒了,自己做了皇后,可威风着呢!”

寂静的黑夜里传来瑟瑟小小的呼吸,“那卫子夫后来是如何成事的呢?”

绣春扯了被子,“若是少了被子,明儿一早起来着凉了,可就没法服侍小娘子了。笑着道,“你问这个干吗?”

瑟瑟笑道,“没,现在睡不着,不是无聊,就是问问么?”

绣春抿嘴笑道,“这位卫子夫啊,原本是平乐公主府上的一个舞姬,有一次,汉武帝到他的姐姐平乐公主家做客,平乐公主便让家中的舞姬到堂上跳舞。卫子夫生的十分美丽,又有一头浓密的黑发,汉武帝一眼就看中了,于是临幸了她。后来平乐公主就将卫子夫送进宫,卫子夫生了汉武帝的长子刘据,被立为皇太子,卫子夫便也被立为皇后。弟弟做了大将军,儿子做了太子,风光得意。当时天下人都传唱,‘生女无怒,生男无喜,君不见卫子夫霸天下。”

月光如水一般,撒到室内,瑟瑟躺在榻上,听的入迷,“那这个卫子夫,是不是像唐贵妃一样的人物?”

卫子夫远是汉朝人物,故事流传久远,唐贵妃却是当朝鼎鼎大名的人儿,她和神宗皇帝的恩爱传说在大周家喻户晓,是个神仙人物,绣春笑道,“这个卫子夫能够让汉武帝一眼看中,想来是和唐贵妃一样的漂亮吧!”

她心意服侍主子,对于这等旧朝宫闱轶闻不大放在心上,扯了扯被衾,笑着道,“时候不早了,咱们睡吧!明儿一早还要起身服侍娘子呢!”

“是!”

暗夜也逛如水,绣春心思平静,很快就进入梦乡,瑟瑟却心思起伏,翻来覆去,过了良久,支起身子,悄悄叫唤,“绣春姐姐,绣春姐姐?”

夜阑如水,屋中静静没有声响,红玉双手置于胸前,呼吸缓慢,显见的是睡的熟了。瑟瑟悄悄从榻上爬起来,取了火石,打亮点了烛火。一灯如豆,在暗夜里微微跳动,妆台六博铜镜中照耀出少女容颜,面红如火,十四岁的少女如同花朵一般绽放,吐露芬芳。

二三:珍簟镂玉床(之瑟瑟)

公主府中,阿顾因为恋情的甜蜜整个人精神焕发,夜中枕着瓷枕沉沉睡去,唇角都带着愉悦的笑容。另一方,谢弼面容的笑意却渐渐暗淡晦涩下去。当初答应母亲韦氏时,他是自以为自己可以和顾氏共度一生的,可是这些日子相处,却渐渐发现,阿顾的笑容让自己生出怜惜,却不会激起激动热恋之情,午夜梦回之时,另一个少女却在自己的心底慢慢的浮现起来,秋淡如菊,悠远目光平静却清澈。却是平乐县主姬景淳。

初夏乐游原水草丰美,平乐县主姬景淳策马在乐游原上奔驰,乐游原像水绿色的河流一样铺展在自己身下。长安都城气象,繁华热闹冠绝天下,她日日处身期间,却总觉得有些憋气,只有这片广阔的草场方能让她浑身松快一些,犹如一只鸟儿在天空中自由飞翔,肆意的呼吸。

奔驰良久,姬景淳勒缰绳停住坐骑。伸出袖子拭了拭额头渗滴的汗滴,仰颈啜饮黄铜奔马水壶中的凉水。

一只大雁在天空中飞过,昂颈高呼,发出一声“哟咿”声鸣。

姬景淳从背后箭囊中抽出一支,搭在桐木弓弦之上,拉满弓弦,白羽箭向着天空中的大雁急射而去。另一支箭支如流星般迅疾的从草原另一处射出,带着呜呜的力道,两支羽箭一道向着天中大雁飞奔而去。

孤雁一声哀鸣,从半空中猛的坠落,划出一道哀鸣的弧线,远远的落在前方沼泽畔。

姬景淳见着这般情景,不由蹙起眉头。

策着枣红马向沼泽奔去。见泽水泥泞,畔边苇草绵延,那只大雁伏卧在苇草之间,头颈断折,鲜血滴坠,已经是断了气了。棕色骏马在池边踏水,毛发发亮,神奇健壮。一名褐裳青年立在大雁身旁查看雁尸,抬起头来,见着姬景淳,露出笑意,“我还想着长安哪位小娘子有着这么好的箭术,原来竟是平乐县主!”身材挺拔,容貌俊朗,笑容愈发显得整个人耀眼生辉。

姬景淳目中露出一丝诧异之色,颔首道,“原来是谢将军!”她翻身下马,走到大雁旁。见大雁断气伏卧,身上中了两支箭矢,因着从高空中跌落,也分不清是两支箭哪一支先射中的。

“县主,”谢弼瞧着少女微微皱起眉头,拱手笑道,“这头大雁咱们二人都射中了,也不好均分。不如这般:谢某愿将这头大雁让给县主,作为补偿,县主请我到醉仙楼用一顿午膳可好?”

他面容中正,提议诚恳大方。按理说姬景淳应是感念让雁之情,答应下来的。姬景淳却已经悄悄查看过大雁,见大雁腹部露出的箭矢尾部白羽微微晃动,乃是自己的;谢弼的黑羽箭却穿过大雁的左眼,从右眼插出,将整只大雁射了个对穿。论起来究竟哪一支箭先射中说不好,但是谢弼的箭术却是远强于她的,于是摇摇头清冷道,“不必了!我的箭术远不如将军,大雁我也没脸讨要,就此辞过!”言罢起身,扯过坐骑缰绳,便要策马离去。

谢弼目中闪过一丝微诧之色,醒过神来,连忙追着过去,拦着姬景淳去路唤道,“县主,天高气爽,县主一人独游岂不寂寞?不若咱们二人聚游,若是再遇到了雁群野鸟,也能切磋切磋箭术?”

“多谢将军垂爱,”姬景淳淡淡拒绝,“平乐有自知之明,箭术远不如将军,这切磋之言日后也就不必说了!”语意清冷,堵住了谢弼的话。

谢弼语塞,瞧着姬景淳清冷容颜忽的生出一股冲动,呐喊道,“县主,当日在宫中目睹您当众自请降位,风姿无双。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谢弼愿效君子。不知县主是否愿意做我的淑女?”

姬景淳闻言瞪大了眼睛,她素性阔朗,独来独往,从不将儿女风月之事萦于心上。此番谢弼直白表白情意,方知这位谢将军竟是心仪自己。凝视了谢弼深深一眼,拱手道,“多谢谢将军垂青之意,只是平乐性情乖戾,心性难解,如今并无男女之事的想法。谢将军人才俊彦,长安城尚有不少名门少女倾情,大可另择佳人,不必在我身上白费功夫。平乐还有旁的事情,便先告辞了!”语罢策马,打算驰离。

谢弼望着姬景淳英姿飒爽的背身影,心中一急,扯住姬景淳的缰绳,脱口而出,“县主与八公主一直有怨。若是愿与我执手,便算是夺了八公主的意中人,岂不是快意不过?”

姬景淳闻言脸色一寒,勒缰在马背上回过头来,斥道,“谢将军,我虽与姬华琬素有不睦,但她对你的一腔情意本身是值的尊重的。你可以不接受姬华琬的追求,但不应该看低了她的情意。拿着她对你的一腔情意做追求女人的筹码,谢将军,你,未免有失风度!”

谢弼本是一时情急冲动,甫一出口此言便生出了懊恼后悔,如今被姬景淳一番斥责,愈发觉得无地自容,一张脸涨的通红,低声求道,“县主,刚刚是我昏了头,一时胡言乱语。我向你道歉,以后再不敢了!”

枣红马缰绳握在谢弼手中,姬景淳一时挣不脱,冷目注视谢弼道,“谢将军,我们虽然不能成为情侣,但在我心中,你至少是个爱家爱国、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若是将军再这般阻拦着我不放,可就在我心中一无是处了!”

谢弼闻言做声不得,只得放开缰绳,枣红马得了自由,仰背嘶鸣,“唏律”一声,载着姬景淳迅速向着远方奔去。

长安初夏,南风吹过街头杨柳,枝叶青青水长。阿顾在书肆中挑了颜料,交到伙计手中,吩咐道,“将这些颜料给我抱起来。”

“好嘞,”韩三郎笑着应道,“惠顾十贯银钱。”

付了银钱从行知书肆中出来,阿顾瞧着立在门外柳树下等候的谢弼,面上绽放出鲜亮的笑容,“谢阿兄,劳你久等。咱们在东市逛逛吧!”

谢弼回过神来,“好的。”

“阿顾,这等买颜料的事情交给丫头去做就是了,为何你要到东市亲自购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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