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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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和堂秋色的帐幔微微晃动,“大母,”顾令月一刻钟后进了荣和堂,一双荔枝眸亮晶晶的,望着秦老夫人,“你将孙女儿叫过来,可是有事情?”亮晶晶的荔枝眸仰望这秦老夫人,充斥着淡淡的孺慕和信赖。

“留娘呀,”秦老夫人笑着招呼孙女,将手中握着的佛珠放在一旁,招手道,“你来坐。”

“哎,”顾令月脆生生的应了,坐在老夫人身边,唇边逸着淡淡的微笑。

“留娘,”秦老夫人望着顾令月年少稚嫩的脸庞,斟酌着道,“当日我曾跟你说过那句话:那棠毓馆的海棠花既给了你,便是你的了。只如今,你大姐姐躺在床上病得起不得身,口里心上还在记挂那那几株海棠花,已经是魔怔了!按理说,那棠毓馆既给了你,馆里的海棠花便自然是你的,可是,”她面上露出为难的神色,“阿瑜终究也是你的亲姐姐…”

顾令月面上的笑容淡漠下来,垂下眼眸。

当日大母尚抱着自己替自己做主,说国公府中谁也别想把那几株海棠花从自己手中的拿走,信誓旦旦,不过数日便翻覆了主意。可见得这对自己的承诺是多么的轻薄,面上露出讥诮的神色。

“留娘,”秦老夫人望着顾令月默然抗拒的神色,加重了语气,“出了这种事,我知道你不高兴,可阿瑜到底是你的姐姐,那几株海棠花再好,不过是死物,难道你要为了身外之物背负上逼死自己姐姐的名声么?”

顾令月咬了咬牙,过了片刻,方抬起头来,微微笑着道,“瞧大母您说的,我当是什么事呢?那几株海棠花便再是漂亮,如何比的过咱们顾家的姐妹情谊?既然大姐姐这般喜欢,便给她就是!”

“好孩子,”秦老夫人闻言松了口气,面上露出感动神情,欣慰道,“你这般懂事,真真是让大母疼惜!”

“留娘,”抚摸着顾令月姣好细嫩的容颜,“你也莫要害怕吃亏,待到这件事过了,大母自会补偿你的!”

顾令月脸上浮现出完美的笑意,“好的,我等着!”

“真真是太欺负人了!”葛生气的眼泪直落,“还剩十天就要开春宴了,这个时候,却把棠毓馆里的海棠花给移植走了,这不是明摆着落咱们娘子的脸面么!”

棠毓馆外的院子中,几个小厮围着海棠花挖掘着海棠根系旁的泥土,一个婆子骄矜的声音传来,“轻些儿,轻些儿,这株大丽海棠可是珍贵名花,去年探花郎夏鼎游长安名园采摘的就是这一株。可别伤着了,若是伤了这株大丽海棠的根,大娘子可饶不了你们。”

顾嘉辰得知了老夫人应允的消息,撑着病体到了棠毓馆。倚在海棠花丛畔的花厅上,犹如搭了一个衣架子,身子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见着盛开的海棠花,精神头却还是很好,目光微微一扫,瞧着坐在罩房窗前捧着书卷的顾令月,上前几步,对着顾令月福了福身,柔声道,

“三妹妹,多谢你成全我。这一拜,便算是姐姐领你的情了!”

“不必了,”顾令月拂去了手中书卷的尘埃,淡淡道,“成全你的不是我,是你自己。只盼着大姐姐日后好自为知!”

作者有话要说:嗯啦,作者君最近新工作上班,生活变动的时候确实很忙。结果今天被领导差出去出差,先赶出一章来,

今天还有一章更新,等从下面回来再补!希望今天两章能把海棠花讲完。

么么哒!

爱你们!

十七:杜鹃竹里鸣(之管家)

海棠花被掘走之后,棠毓馆的气氛一时颇为奇怪,角落香几上的珊瑚玉兰花香炉里飘散着温暖醇厚的醒阳香气息,碧桐、红玉等丫头打起帘子轻手轻脚的进出,瞧着顾令月的神情,都有几分畏惧。

顾令月感觉到了,握着手中的《世说新语》书卷,笑着问道,“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碧桐赔笑着道,“奴婢瞧着小娘子读书读累了,可要歇息歇息,用一点沉香饮?”

“若是担心我被海棠之事气到了,那大可不必!”顾令月翻了一页手中的书,淡淡道,“海棠花虽好,但也没有珍贵到难舍的地步!反正也不是咱们的,被掘了也就掘了!咱们如今最重要的事情是接下来的春宴,姑姑若是有心,还是为我多忙忙春宴吧?”

“小娘子说的是,”陶姑姑笑着垂下头去,小心翼翼道,“可是,咱们春宴都是放在棠毓馆中,馆名扣着海棠花,到时候宴上纵然有着许多倾世名花,若少了一盆海棠,终究是丢了颜面。老奴瞧着,不若改把春宴挪到府中园子中去,地方又宽敞,又免了这么回子事!”

“那怎么好?”顾令月摇头道,“咱们馆中上上下下已经为春宴忙了好些日子了,若是这时候突然换地方,之前敲定下来的宴会摆设一大堆东西又要重新拟定,未免太过麻烦了,还是就摆在棠毓馆吧!”

“娘子说的也是道理,”陶姑姑怔了怔,勉强道,春宴维持原处,少了麻烦,她心中自然是愿意的,“可是那海棠花…”

馆中天光明朗,顾令月微微一笑,“姑姑再等等看吧,许是过些日子,就自然有好法子了呢!”

棠毓馆中因着此事生了烦恼。在府中的另一处地方,蕉院中却一片欢声笑语,顾嘉辰立在挪回来的大丽海棠面前,清理着海棠花的叶子,

“还是咱们大娘子有手段!”奼紫笑着在一旁服侍,恭维道,“也让府中上上下下看看,纵然三娘子是金枝玉叶,咱们大娘子也是正经的国公娘子哩!”

“是呢,”嫣然亦笑嘻嘻的道,“到时候,让三娘子在春宴上丢个大脸面。才显得咱们娘子的厉害。”

顾嘉辰唇角噙着淡淡的微笑,打理着花瓣艳丽的大丽海棠,这株海棠名花承载着自己的多年心血,确实是丰满硕丽无匹,怕是整个长安都找不出一株能够与之媲美的。自己的整个计划也着落在它的身上,由不得不精心照料,手中抚弄的动作柔软,待到打理完毕,方直起腰来,瞟了瞟身边的嫣红和奼紫,“好了,我和三妹妹是嫡亲姐妹,不要说这样的话。”

嫣红和奼紫收了笑意,垂头低低应道,“是。”

顾嘉辰捋了捋鬓边的乱发,“将这些海棠好好照料着。这几盆海棠刚刚从棠院里移植过来,根系有点不稳,待到在盆中养稳了,再移植到书轩窗前去。”

“哎!”嫣红和奼紫都脆生生的应了。

棠毓馆里经了这么些个事,都有一点蔫头蔫脑的,虽然依旧打起精神来准备春宴的事情,却再也没有之前的兴奋了!

这一日,朱姑姑来棠毓馆探望顾令月,瞧着馆中众人蔫蔫的模样,不免诧异问道。“哟,这是怎么了?”

“朱姑姑,”顾令月面上露出欢快笑容,她虽然在国公府住下,却依旧很想念阿娘,见了朱姑姑,很是高兴开怀,“你怎么来了?”

“小娘子你在这儿,公主如何放心的下?她自己不愿意踏足国公府的地方,自然便常常派遣老奴来看看了。”朱姑姑笑着望着顾令月慈爱答道。

“那顾嘉辰是什么名牌上的人,竟敢刁难娘子,当真是蠢的不知死活!”她已经从绣春口中知道海棠花的事情,面容煞然森冷起来,冷笑而斥。

顾令月道,“我最多也只能给我找一些小不痛快!我心里有数,倒是接下来的春宴,我实在是有些拿不准主意。”她不欲朱姑姑计较海棠花之事,便用春宴转开话题。朱姑姑果然注意力便被引到春宴上来,

“说的也是。小娘子回到长安也有些日子,是该办一场春宴了!说起来,老奴年轻的时候,也曾佐着公主举办过好些次宴会。”她陷入当年的回忆中去,面上不免带了一些伤然情绪,过了片刻才醒回神来,郑重应诺,“小娘子既然打算办春宴,老奴定尽心辅佐,为你好好把关!”

“哎!”顾令月笑着道,“知道姑姑能干。一切就托给姑姑了!”

朱姑姑从后罩房出来。立在廊上,问棠毓馆中的姑姑丫头们道,“春宴的地方可定了,邀请了哪些人家的小娘子?”

陶姑姑答道,“定在五月二十六日,娘子邀请了姚三娘子,游娘子、司娘子和程娘子、罗娘子。”

“当日宴席摆在什么地方?又准备了什么果点饮子?”

“摆在棠毓馆。”碧桐答道,“各家小娘子们可以在花厅闲坐,若是有兴致也可以到一旁小园子里走一走。果点摆下了玉梁糕、鲜羊奶酥、巨胜奴、甜雪、玉露团和莲花饼餤,酒水备的是桂花酒和桑落酒,扶芳饮,饮子备下了五香饮和玫瑰露。还备下了冷陶。”

朱姑姑点点头,“这样便挺好,糕点色样还算足,长安尚饮桂花酒,东都却爱桑落,这两种酒水口味都是酸酸甜甜的,适合闺中女子引用。五香饮和玫瑰露到时候都放在一旁备着,各位小娘子爱饮什么便用什么。”

“那厅中摆放的餐几坐具呢?”

“小娘子发话,用的是藤几藤凳。”

“藤椅,”朱姑姑皱了皱眉,点了点头道,“也罢,闺中少女的春宴讲究的新奇有趣,不在一味华贵上。藤几虽然简陋,舒适,倒也有几分野趣,算的上是出奇制胜。你去向黄娘子传话:到时候将花厅东西南三面的隔扇门扇打开,藤几藤凳凳要做成各色花式的,依海棠、芍药、芙蓉、水仙样而制,散落摆放在厅中,院中各地,到时春宴上各位女郎可以依着自己心意而坐。我记得棠毓馆库房里有一套一百零八个二十四青瓷盏,瓷胎轻薄,玲珑剔透,正好配着藤具使用,清新雅致。”

抬头望了望馆廷中盛开的花卉,“在馆中再加设一套步障,到时候女郎们在花厅中端坐,廷中的花草都可以入目,再有步障略挡一挡风,也就不怕宴上贵女寒冷了!”

金莺等人急急将朱姑姑的吩咐仔细记下来,立即依着吩咐去办。

碧兰阁外,弱柳接过手中的清单,面上笑容微微收敛,柔声吩咐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她回头打起帘子,进了碧兰阁的一座耳厅,耳厅中一片肃静,苏妍立在上头,正询问着本月内院花销。弱柳走到苏妍身边,欠了欠身,将手中清单递到苏妍面前,“姨娘,棠毓馆那边又添了东西过来。”

苏妍正因着这两个月府中花销数目上扬幅度颇高而不豫,看了手中清单,眉目一扬,“不过是一个春宴,到底有完没完?那藤椅到也罢了,多请几个工匠,花点钱让他们赶工也就是了!那步障还指明要松绿色折纸花纹的,国公府的府库里哪里有这样的步障?”

弱柳心中诧然,不由低下头来,“可是,老夫人之前吩咐了,三娘子的春宴是府中头等大事,要府中上下都尽力配合啊!”

“尽力配合和有钱往水里扔是两回事!”苏妍硬生生道,“这些年,国公没有实职,府中的财源收入也一年比一年紧巴。咱们捧着三娘子办春宴自然是应该的,可是总得衡量着府中的收入吧?似三娘子这种挑剔法,办这一场春宴,就要填一座金山银山进去。有必要如此么?就说这步障,松绿折纸花和鹅黄团花的有很大区别么?既然库房里已经有了一套鹅黄团花的,为什么还要花大把银钱再去置办一套新步障呢?”

阁中一片寂静,两个丫头早就噤声,侯在一旁不肯说话,苏妍挥手道,“你们先退下吧!”握着手中的清单,抬起头来,目中射出一道精光,吩咐道,“弱柳,轻风,你们跟我往棠毓馆走一趟。”

棠毓馆中一片忙乱,朱姑姑立在花厅里头,将馆中上下大小丫头指挥的进进出出。苏妍从馆门处进来,一身翠色湖罗窄腰半臂,银红百褶长裙,披着鹅黄色泥金披帛,美艳袅娜。进了棠毓馆,看着一群留头的丫头们进进出出,花厅四面帘幔高高挂起,朱姑姑立在大厅正中,扬声指示,“将那顶珊瑚背屏搬过来。”

苏妍的眸子微微暗了暗。

曾几何时,公主还是国公府的主母的时候,她作为顾鸣的妾室,日日往正院晨昏定省。朱姑姑身为公主的乳娘,自然在府中极有权威。那时候,朱姑姑常立在正院的紫藤花架下指挥下人,仆役们在长廊上穿梭来去,织成一片急匆匆的模样。自己一身黯淡的藕荷色半臂,前来给公主请安。在朱姑姑面前恭敬的福身下去,低声伏气,不敢抬头直视朱姑姑的容颜!

时光如梭,国公府人事早已经变了一番模样,正院的紫藤花架早就枯萎了,自己也早已经不是一身黯淡衣裳等着给公主请安的姨娘。

苏妍整理了一下心情,笑吟吟的走上前去。“朱姑姑。”

朱姑姑正指挥着小丫头,猛然听见一个柔媚的声音,怔了怔,回过头来,看到苏妍妩媚的面容,脸上的笑容顷刻间消退。“原来是苏姨娘!”

双手拢着抱这手肘,“苏姨娘这时候来小娘子的棠毓馆做什么?”

“我是来和姑姑商量事情的。”苏妍垂了垂眼眸,笑容可掬道,“三娘子要办春宴,老夫人吩咐奴婢听闻姑姑之前要设一张步障,府中库房中没有你要的魏晋风格花色的绛红色步障,不过早年国公设宴的时候曾经有一套额黄步障,花形丰腴,用色绚烂,尽显盛世大周气象,你看可使得代着?”

朱姑姑本来板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听着苏妍的话语,神情渐渐变的颇为奇异,望着面前苏妍,忽的开口问道,“苏姨娘,”

苏妍心中咯噔一下,不知怎么的生出一种不安来,她不敢无视苏姑姑,点了点头,“姑姑?”

“你说,”朱姑姑默然片刻,重复问道,“因着国公府府库中中没有我要的步障,所以让我暂时将就着用另一套鹅黄团花步障?”

苏妍被朱姑姑乌黑的目光盯的发瘆,不免退了一步。仔细在心中斟酌了片刻,觉得在这件事上,自己并无什么可以指摘的地方,这才开口道,“姑姑莫怪,因着老夫人之前吩咐过,让奴家配合三娘子办春宴,且之前阿瑜病重,三娘子答应送回海棠,也算是救了阿瑜一命。我心中一直感激,若是库中有您要的,我定拿出来的,只是实在没有,这才上门跟你商量…”

她还没有说完,朱姑姑已经发出了呵呵的笑声,愤怒的怒火刷烧过眼眸,一团明亮,切齿冷笑,

“好你个韩国公府,竟这般欺压公主和小娘子!”!

苏妍不由愕然,“姑姑为何出此言?自三娘子回府,棠毓馆的吃用分例在府中便都是一等一的,更可以说是和老夫人比肩。便是今次步障的事情,奴不过是为了国公府着想,你若不同意,咱们再慢慢商量就是了,何必辱没了老夫人和国公的一片心意?”

她这般对朱姑姑示弱,自认已经将好处做到了极致,朱姑姑的怒火却根本没有消弭下来,“苏姨娘请回,我不和一个姨娘搭话。”拂袖道,“韩国公府这般行事,我倒要去问问老夫人,是否根本没有将公主和小娘子放在心上!”

苏妍莫名其妙被骂到头上,也有几分恼火,甩了甩袖子,落下话来,“去就去,莫非我还怕你不成?”

荣和堂的檀香从佛堂中冲淡,秦老夫人本在午睡,骤然间被叫醒,心中老大不高兴, “这个朱氏,这次究竟又怎么了?”

郎姑姑伺候着老夫人额眉间勒上一条苍灰色细绫抹额,一边道,“老奴也不知道呢!老奴伺候着老夫人在屋子外头,瞧着朱氏急急的赶到荣和堂来,一派气势汹汹的模样。苏姨娘也跟在一边,只是却不大知道因由。”

“苏妍。”老夫人怔了一怔。

荣和堂肃穆静深,秦老夫人从里间出来,坐在上座,望着下头朱姑姑和苏妍,咳了一声,板着脸道,“说吧,你们这么急匆匆闯到老身的荣和堂上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朱姑姑冷笑一声,“老夫人,你当日发话说疼爱小娘子,这事可还算数么?”

“自然算数,留娘是我的孙女儿,我自然是疼她的。

“既如此,请老夫人给我们小娘子主持一个公道!”

“怎么?”秦老夫人面色一沉,“府中有人为难留娘了?莫非有人阻挠留娘的春宴?”目光投到堂上一旁的苏妍脸上,闪过一丝厌恶之色,“苏姨娘,老身曾经发过话,要府中上下全力配合留娘的春宴。可是你为难留娘了?你如何有这么大的胆子,是不想在国公府中待了么?”

苏妍袅袅上前,朝着秦老夫人行了一礼,“老夫人,这是没有的事情!三娘子乃是公主的女儿,我一个妾室,哪里敢怠慢?今日朱姑姑要在棠毓馆设一张绛红色的魏晋花色的步障,只是府中哪里有这样的步障?我过去和朱姑姑说,可否用从前国公用过的鹅黄团花步障。朱姑姑便发了脾气,将我带到老夫人的荣和堂来。”

一套得用的步障需铺陈计数里长,采买最精美的锦缎,做下来总要花费个百来贯银钱,纵然秦老夫人对阿顾的春宴抱着不一般的指望,这时候亦觉得,春宴上使用府中旧步障也不是不可以?登时脸色拉了下来,睹视朱姑姑,“朱氏,你是特意来找我们府上的麻烦的么?”

这些日子朱氏屡次在国公府中兴风作浪,老夫人也委实厌了,这一趟得了朱氏的把柄,便起了雷霆之怒,打算狠狠惩治一番这个刁奴,压制一下朱氏后头的公主的气焰。

朱姑姑闻言,失望至极,退了一步,瞧了瞧老夫人,又望了望苏妍,一片心灰意冷,

“原来你们竟到现在还觉得没有问题!”

她闭了闭目,“既如此,”她闭了闭目,淡淡道,“当日老夫人特意上公主府请小娘子回顾家,公主本以为顾家是老夫人管家,所以虽然不忍和小娘子分离,到底也将小娘子忍痛送了过来。如今府上竟是一个妾室管家。咱们受不得这般侮辱,即使如此,索性便停办春宴,咱们这就接小娘子回公主府,也免得小娘子在这儿受这等污糟气!”

苏妍听了如此,方明白朱姑姑的一丝,花容失色,猛的跪了下来,“朱姑姑,你误会了。国公府的家事自然是由老夫人管掌的。奴婢只是妾室,哪里有管家的权利?只是奴婢如今年纪轻,到底帮着老夫人做点事罢了!”

亏她千伶俐,却没有想到,朱姑姑此番骤然发难,为的根本不是步障之事,矛头却是对着自己管家一事。

自己这些年一步步稳打稳扎,讨好老夫人,渐渐的掌管了府中府库和采买之事。也算是正了地位。只是纵然自己再精明,再得宠,终究不过是妾室,掌家终归是名不正言不顺,若是公主以此为名头,大可将自己压制的死死的。

自己若是早些发现她的意思,绝不会跟着她就这么到老夫人跟前来。

“凭你怎么说,”朱姑姑冷笑道,“老奴只认事实,如今国公府的府库掌在谁手上?采买又是谁管?老奴看到了,娘子想要用一套步障,还要看你的脸色。咱们家小娘子搬入国公府的时候,虽然从公主府搬来的时候带了很多行李,基本上要用的东西都是自备,但在府上棠毓馆住着,总免不得要用府上的一些东西。今日我在棠毓馆要一张步障,苏姨娘竟推三阻四。难道他日我们家娘子金尊玉贵的人儿,难道要在个妾室手上讨生活儿么?”

她的话语刻薄,如同刀剑切在苏妍身上,打的苏妍脸面啪啪作响,苏妍脸皮紫涨,几乎要晕过去。

上座,秦老夫人也被朱姑姑一套出其不意的重拳打的一时失语。这才惊觉,苏妍不知不觉已经掌了府中一份不菲的权利去。心中顿时对苏氏生了一分忌讳。

只是她虽忌讳苏氏,更厌恶朱姑姑。朱氏如若好好说,秦老夫人未必不会不考虑。但朱氏这般大咧咧的闹出来,秦老夫人目中闪过一丝怒意,平静问道,“苏氏,老身倒想知道,你这话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公主的意思?”

朱姑姑微微一怔,垂下眼眸,淡淡笑道,“若是奴婢的意思如何?若是公主的意思,又如何?”

老夫人淡淡道,“若是公主的意思。公主如今若自己还在国公府,她是长子嫡妻,自当掌管家事。可是公主既不肯回府,老婆子年纪大了,小三郎的年纪还小,还没有到娶妻生子的地步。我没法子将手中中馈交出去,纵然想要管的周周到到,终究是有心无力,不交托一部分给苏姨娘,又有什么旁的办法?”

“老夫人,”苏姑姑垂目而笑,“您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只是,要解决这个问题,也不是没有办法!”

“哦,”秦老夫人面色冰冷,“什么办法?”

望着朱姑姑的面色冰冷起来。

国公府乃是韩国康公留下来的国公府,如今虽然式微,但毕竟还姓顾,公主若是顾家妇,自然可以掌家。但既然已经离开这座府邸,便是公主也再不能□□手来。以她所想,朱氏闹出这份风波来,是想黜落苏妍,自己到国公府来,代公主掌家。她虽不喜姨娘僭越,但对公主伸手到国公府里更是忌讳,心里也做了打算,若是待会儿朱姑姑提出由自己代公主掌家事,便狠狠的反驳回去,冷讽‘由姨娘掌家事你们觉得丢人,那由个奴婢代掌家事不是更丢人么?’”

出乎意料,朱姑姑却是朗朗笑道,“二夫人如今不是赋闲在家么?二郎君乃是国公胞弟,兄弟二人并未分家,二夫人为正室嫡妻,以弟媳的身份代为大伯兄管一阵的家,想来是没有问题的!”

秦老夫人十分意外,“你是说范氏?”

韩国公府乃是由长房顾鸣继承,二房便属于旁支。她此前一直认为府中事情当由长房管手,竟将二房直接忽视过去。这些年,府中都习惯了大房当家作主,公主离开之后,便是自己重新接过管家权,累的忙不过来,甚至将管家之权分给了一个妾室,都没有想到二房正正经经的儿媳。

“正是!”朱姑姑颔首道。“二夫人也是小娘子的嫡亲婶娘,小娘子受她管教,乃是正理。想来是不会有人说三讲四的!”

老夫人面目松动,自在心中沉吟起来,从前自己忽视了二房管家的可能性。如今朱姑姑提出这一点。老夫人细细思量一番,竟觉得颇为可行。

相较于大房妾室苏妍,范氏是自己的嫡亲儿媳,身份上自是正经主子,名头更名正言顺些。自己年纪渐大,再想要将管家权全权揽在手中决计是不能了。朱姑姑乃是公主的心腹婆子,她要来争夺国公府的管家权利,自己自是决计不肯答应的,苏妍身份上卑贱,提不起来,但若是范氏来掌管国公府,自己却是可以接受的!

“你这么说也有些道理!”她计量停当。转头望着苏妍,“苏姨娘,过一两日,你便把手中账目整理一下,交到范夫人手中去。

苏妍闻言眼前一黑,跌坐在地上,面色惨白,她受尽顾鸣宠爱,筹谋多年,方将府中一些权力攒到自己手中,如今只朱姑姑这么区区几句话,便丢了出去。可谓将自己这些年的努力抛的干干净净!

她心中绞痛,但是秦老夫人在国公府威严甚重,她自知不能匹敌秦老夫人的权威,只得低头道,“老夫人说的是,妾身回去这就收整收整,将东西给二夫人送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哎哟,以为会把海棠花的事情讲完,结果居然没讲完。。。。。

好困,睡觉去了,大家也晚安哟!

十七:杜鹃竹里鸣(之算盘)

国公府风云变化,转瞬之间,国公府的中馈管家之权,在朱姑姑的一次折腾中,转瞬就换了手。

珍珠奉命来到西房,唤道,“二夫人在么?”

“原来是珍珠啊!”范氏从柏院次间中迎出来,面上团着和气的微笑,“可是母亲有什么吩咐?”

珍珠望着范夫人,这位二房夫人虽然是国公府嫡子正室,却一直被压在大房之下,一直没有存在感。只是风水轮流转,今日之后,怕是府中中馈之事都要由她来掌了。

“恭喜二夫人,”她笑着向范氏福身道,“老夫人命你过去接掌国公府中的府库管家之权。”

范夫人面显惊喜之色,“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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