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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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令月心尖尖颤巍巍的。此时此刻,面对大周帝王满腔情意,竟是觉得心中沉甸甸的。“你。”心中有千言万语,竟觉垂坠在唇边,说不出话来。

姬泽含笑望着顾令月,“怎么不叫哥哥了?”

顾令月面上泛起浅浅红晕,瞪了姬泽一眼,眸光中满含娇嗔情意。

“阿顾,”姬泽挽着顾令月的手,诚声道,“朕也孤寒,盼着想要过好日子。阿顾,你是朕亲自择选的妻子,朕盼着和你白头到老。为了实现这样的愿望,朕可以忍受”

顾令月听闻姬泽话语,满心满眼都是感动,“九郎。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延嘉殿一片肃穆。

清冷了多日的延嘉殿,因为顾皇后的重新归来迅速恢复了繁华。清晨,皇帝从殿中起身,柔和的看了身边佳人一眼,方换了冕服前往前朝,开启了大周一日政治中枢的国事繁忙。

卯时天光大亮,顾令月方缓缓起身,换了一身宫裳坐在延嘉殿的正殿之中。

梁七变躬身立在殿前,“皇后娘娘不在的这段日子里,前朝后宫都有些微小骚动。好在圣人一心放在您身上。如今您回来了,一切也都大安了!”

顾令月听着梁七变的禀语,道,“知道了。”

沉声道,“我不在的日子里,一切都劳烦阿监你了。”

梁七变闻言身子微微颤抖,诚挚道,“奴婢不敢言苦,。”

大皇子姬烨今年已经四岁,他乃是今上目前为止唯一的独子,有着嫡长子的名分,身份尊贵,虽因着年纪幼小的缘故,暂时没有封太子,但顾令月不在宫中的时候,由姬泽亲自养在膝下,悉心抚养教导。

姬泽毕竟国事繁忙,不可能眼错眼的盯着独子教养。日常时间,大多是由着宫人伺候。

顾令月瞧着姬烨模样,登时笑弯了眉眼,唤道,“麟奴。”将麟奴接在怀中。

姬烨道,“阿娘,麟奴怎么好久好久没有见到你啊。”

顾令月听闻儿子的童言稚语,心中一片酸楚。她为了圆自己心中的梦想,远离家国故乡,不远万里前往敦煌摹画,心中是不悔的。可是此时此刻,听闻麟奴的问话,心中却也泛起一片难过之情。唇边泛起微笑,笑着道,“阿娘之前有事情要做,所以出去了一段时间。如今阿娘回来了,麟奴高兴么?”

“高兴。”姬烨咯咯笑着道,“父皇说阿娘疼我,可是阿娘一直一直不在,麟奴很想阿娘。如今阿娘终于回来了。阿娘以后不会再走了吧?”

“不会了。”顾令月抱着麟奴喃喃道,“阿娘以后会一直陪着麟奴身边。”

“皇后娘娘,”乳娘上前一步恭敬禀报道,“如今是大皇子该进食的时间了,让奴婢伺候皇子用膳吧。”

顾令月闻言目光柔和,柔声道,“端上来吧,本宫亲自喂麟奴就是。”

“这…”乳娘闻言十分惊诧,犹豫片刻,只得应道,“是。”

顾令月接过宫人奉上来的麟奴的蛋羹,将调羹递到姬烨面前,姬烨满心高兴,张口大口大口的尝了。母子二人虽然亲昵,到底许久分离,顾令月喂到一半的时候,姬烨瞧着顾令月耳边孔雀蓝耳钉,眼睛微微一亮,猛的探身伸手去捉微微摇晃的耳钉。顾令月猝不及防,偏头躲避。手中的调羹来不及避让,正撞到姬烨的脸上,蛋羹泼溅到姬烨华美的衣裳上。

乳娘伺候在一旁,瞧着姬烨模样,面上闪过心疼之色,猛的跪在地上,恳求道,“皇后娘娘,奴婢晓得您疼大殿下。只是您到底病的久了,对大殿下的日常习惯不如奴婢熟悉。请您将大殿下交给奴婢喂吧。奴婢定将大殿下伺候的妥妥帖帖的,不会出一点事情。”

顾令月闻言怔了片刻,面上的表情淡淡的,瞧着怀中的姬烨,柔声问道,“麟奴没事吧?”

姬烨摇了摇头,挺起胸膛道,“没事。”

顾令月唇边泛起一丝亲昵柔和的笑容,“麟奴好样的。”将姬烨交给梅仙,“带大殿下进去,伺候换身衣裳。”

梅仙应道,“是。”起身将姬烨牵了下去。

顾令月转过身来,淡淡的看着乳娘,寒声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敢这么跟本宫说话?”

乳娘闻言瑟缩了一下,对姬烨的担忧鼓舞着她鼓起勇气,“奴婢什么都不是,只是照顾大殿下的乳娘而已。”她切切道,“只是大殿下是奴婢一手带大的,奴婢着实心疼大殿下,盼着他一辈子平平顺顺的。恳求娘娘体谅奴婢的一片忠贞之心。”

梁七变立在一旁,瞧着这般场景,早就气的七窍生烟,闻言暴声喝道,“放肆。”指斥道,“也不知是什么养大了你一个奴婢的心,倒是充斥起主子款来。不过是个小小乳娘,充到底也不过是伺候皇子殿下的奴婢而已。倒是对大殿下的事情指手画脚。是不想活了?”

乳娘心生忐忑之意,勉强鼓起勇气道,“皇后娘娘身份尊贵,乃是大周皇后母仪天下,奴婢不过是个小小下人,不敢对您不敬。不过一切是出自对大殿下的疼爱之情,想来皇后娘娘疼爱殿下,定是舍不得大殿下受一丝丝委屈的。”

顾令月道,“大殿下是我的儿子,我确实舍不得他。”

语毕,见了乳娘眸中闪过一丝窃喜之色,冷笑道,“正是因着如此,容不得他身边有一丝鬼祟。”

挥袖道,“这个乳娘心思坏了,日后不必留在麟奴身边,打发出去,到冷宫伺候吧。”

第一二零章

乳娘没有想到如此,呆着跪在地上片刻, 反应过来, 面上血色尽失, 连连对着顾令月叩头,“奴婢知错了,皇后娘娘饶了奴婢。”

顾令月面上泛起一丝晦涩之色, 冷笑道, “我没打算要你的性命,可是我方是大殿下的母亲, 对着麟奴一片慈母之心,难道关爱之意竟比不过你一个小小乳娘而已。你以乳娘的身份,竟敢在我的面前要大皇子的强。可见得心大了。我乃麟奴的母亲, 如何还敢将你这样的人留在他身边。”

乳娘闻言颓然倒地。

内宫卫听闻顾皇后吩咐, 踏入殿中, 执起乳娘的双手, 要将乳娘押解出去。乳娘醒过神来,整个人爆发出最后的劲头, “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 小皇子已经习惯了奴婢照顾, 没有奴婢小皇子会哭的,您看在小皇子的份上,饶过奴婢这一回吧!”

顾令月嗤声冷笑,“笑话, 麟奴本宫这个亲娘在,难道还少了一个乳娘就不成了么?”

延嘉殿宫殿寂静。自顾皇后处置了大皇子乳娘之后,整个宫殿越发肃穆。

姬烨午憩醒来,不见了日常服侍的乳娘,吵闹要见乳娘,宫人们手忙脚乱。顾令月闻言赶到,抱着姬烨哄了片刻。到底嫡亲母子天性,过了片刻,姬烨便与母亲如胶似漆起来,将乳娘忘在身后。

到了天晚,内外宫门开启,姬泽自前朝回到后宫,立在延嘉殿帘幕外,见着顾令月独自一人坐在窗前荔枝榻上,不由笑道,“这是怎么了?”

顾令月回过头来,见是姬泽,唇角扬起了一个浅浅的笑意,随即放下,“圣人回来了。”

姬泽望着妻子似笑非笑,“朕听闻你今日处置了一个奴婢。”

顾令月抬眸望了姬泽一眼,“这点事情,九郎也听闻了?”

姬泽笑道,“皇后是朕心系之人,你的事情大小,自然有人禀到朕身边来。”瞧着顾令月眉宇之间的低迷神色,微微蹙起眉头,“你乃大周皇后,不过些许小事,处置了也就处置了,何必让自己烦心呢?。”

“如何是为了一介乳娘,”顾令月道,“我是圣人亲封的大周皇后,在自己的宫殿之中,一个小小的乳娘竟敢挑战我的权威。究根到底,不过是因着我此前受宠立身不正,封后之后随即离宫,足足一年未正位宫中。她仗着奶了麟奴的情分,瞧轻了我而已。不过一介小小奴婢,竟敢如此,那其余后宫朝臣,又会如何呢?”

抬起头来,瞧着姬泽,一双荔枝眸忽闪忽闪,“哥哥,我从前一心想要专研丹青技法,求你允我一年时间去敦煌。你允了我,我心中实在感激。如今瞧着,因着这点缘故竟是让我失职皇后之位,中宫权威也足以削减,惹下不少麻烦。这一年来,我不在宫中,你为了维护我,也是费了不少心力吧?”

眼圈一红,险些坠下泪来,“阿顾这般任性,你养着我这个妻子,也很为我为难吧?”

姬泽闻言默然片刻,望着妻子,目光闪过欣慰之色,“出去一趟,小阿顾倒是长大了。”

顾令月饶是困苦,闻声也是扑哧一笑,“你又不是我阿爷,做什么说这幅语气?”

姬泽将顾令月拥在怀中,“有时候朕倒觉得,除了麟奴之外,还养了个女儿。你能明白朕的一片心,朕也就心满意足了。”

顾令月躺在姬泽怀中,长长的青丝委垂,“从今儿起,我会努力做一个合格的皇后,管束内务,正位中宫,不会让九郎你再有后顾之忧!”

姬泽只觉一颗心意都有了回报,妥帖不已,笑着道,“如此,朕就瞧着阿顾了。”

顾令月扑哧一笑,仰头望着姬泽,问道,“我其实不喜欢做皇后,总觉得端坐在殿上管束宫务,人都僵化老了,若是我日后成了那幅模样,你还会喜欢我么?”

姬泽谈了一声,喃喃亲吻上顾令月的唇,“无论你变成什么模样,朕都喜欢。”

顾皇后“病愈”之后,从骊山行宫返回长安。归宫之后召见宫中殿监女官,瞧着殿中诸人道,“我在骊山休养的这段日子,宫中一切事物正常运转,劳烦数位共同努力。”

梁七变和梅尚宫领着众人行礼,“皇后娘娘病愈回宫,乃是天大的喜事。臣等都百般欣慰。”

顾令月道,“本宫承蒙圣人信重,受命大周皇后,管束后宫。此前因病避居骊山,如今归来,自当重新理顺宫规,尔等该当效命,”

众位宫监女官都躬身行礼,“臣等自当谨遵娘娘旨意”

随后前往太极宫召见宫中妃嫔。今上后宫之中的妃嫔,自圣人搬迁入大明宫之后,太极宫迅速凋零。这些位妃嫔被驻留在太极宫中,未随姬泽迁入大明宫,无法侍奉圣人。连顾皇后前往骊山行宫“养病”的一年时间,圣人都再未从太极宫宣召妃嫔,终于彻底死了心,在太极宫宫中平散度日,闲来不过养猫逗狗,聊天说话而已。

顾皇后在甘露殿中召见这些妃嫔,坐在殿中正座之上,瞧着宫殿之中充斥着的散漫荒凉气息,从前的美人如今面上沉沉暮色,心中慨叹。准允各人或由娘家接回家中荣养,或前往洛阳上阳宫闲居。刘淑仪等人日子过的如同死水一般,听闻此恩德,怔忪片刻,方敢相信,连忙跪在地上谢恩。

薛惠妃闻言静默片刻,拜谢顾皇后恩典,跪在地上陈情,无意回返娘家,也不愿前往洛阳上阳宫,自愿留驻太极宫,白头终老,恳请顾皇后恩准。

顾皇后闻言沉默良久,问惠妃是否想好决定。

薛采伏跪在地上,心酸微笑,“已是想好决定了。”

回返大明宫之前,薛采举步相送,顾令月劝道,“你我少年相识,我知你为身世所囿,无法解脱。可是你已经为家族付出多年,如今也该为自己想想。”

夕阳西下,照耀在太极宫墙之上,色泽凄美。薛采心酸微笑,与夕阳色泽相映衬,美不胜收,“皇后娘娘,我知道你是好意为我。只是…我一辈子为了家族而活,临到此时,你若劝我放开心怀,我静心想过,若是仅为了自己,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大明宫风采灿烂,遮掩住旧宫太极的暮气沉沉。

顾令月从太极宫回来,感受着大明宫的光辉热闹,方觉从太极宫苍凉的氛围中解脱出来。坐在窗前,瞧着手中书卷默默出神,

“怎么了?”姬泽从身后抱住顾令月腰肢,笑着问道。

顾令月回过神来,“九郎。”

“我今儿见着薛惠妃了。”她道,“旁的妃嫔都乐意回娘家或去洛阳,只她一人,”

姬泽闻声沉默良久,方道,“她半生言行都为了太原薛氏。太原薛氏乃是应天女帝家族,如今过了三代,早年的忌讳早就烟消云散。朕在位期间,封薛氏女为后宫妃嫔,又令卫国公主嫁入薛门。若薛氏族人得力,或是驸马薛斛争气,能够振兴的起薛氏一族,薛采此时说不得能过的轻松一些。只是这些人皆不成气候,她也只能在宫中硬撑着,好歹给薛氏保留最后一点荣光。”

顾令月道,“我也不是不明白,只是瞧着有些可怜罢了。”

姬泽笑着道,“阿顾若可怜她,可令太极宫对其多加照料,也就是了。”

顾令月闻声望向姬泽,扬声道,“是么?”

“薛采也是你的妃嫔,若说对她最好的照顾,就是圣人您多多宠幸她了。论起来,薛采也是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儿,知情解意之处比我还要强些。怎么,圣人可是厌倦我了,想要宠幸旁的美人儿,尽管开宗布明的跟我说呀!”

姬泽心中咯噔一下,苦笑道,“阿顾你讲不讲理,朕算起来已经有多年未见薛采了。若不是今儿你提起她来,我怕都忘记她这个人了。所谓多加照顾,也不过是顺着你的口风说,到头来,你竟怪罪到我头上,吃起这股子没脑子的醋。朕可当真是太冤枉了!”

顾令月闻言心中倒生起一丝歉疚之意。

其实经过这么多的事情,心中早就信了姬泽对自己的倾情。只是不知怎的,听闻姬泽对薛采的怜惜之语,心中一股酸意便涌现而出,怨怼的话语随口而出。这会儿想明白了,身上出了一身冷汗,低头道,“是我说错话啦,九郎你别放在心上。”

姬泽瞧着顾令月,忽看开口笑道,“阿顾,你如今既然回宫,画的那幅春宫图总该可以拿出来给朕欣赏一番了吧?”

顾令月闻言怔了片刻,“呀”的的一声,瞪大了眼睛,面上染上红晕,“你怎么知道我曾经画过一幅这么的图?”

姬泽吃吃一笑,“你可是朕心尖尖上的人儿,出行在外这么久的时光,朕难道不在你身边放一些人能放的下心来?这等事情,自然是旁人报上来的。”

顾令月一想也是这个道理,只是新的疑问泛上心头,“可是我绘这图的时候,是将身边所有人都有遣出去的,一切事情我亲力亲为,绝没有给一个旁人看到过这幅画像,怎么可能有人知道?”

姬泽闻言笑而不语。

顾令月怕是不知,她正是这般落了痕迹。这般反常,如何不被身边人察觉当做事体报上来。姬泽收到密报后略微一想,能让自个儿的小娇妻这般瞒着众人的画的,除了春宫图,还能有什么?

顾令月见着姬泽这般,如何不明白过来,不由又恨又恼,扑到姬泽身上,“你就会看我笑话。”

姬泽一把揽住妻子,吃吃的笑。顾令月伏在姬泽怀中,想起当初旅途之中明白自己心意之时酸楚甜蜜的心情,心中一片酥软,赧然道,“若是我将画拿给你看了,你不会笑话我吧?”

姬泽嗤笑,将顾令月抱在怀中,“傻孩子。”二人脸贴着脸,呼吸交闻,“朕费了这么些年的功夫,总算哄的小姑娘开窍,生怕她跑了,哪里敢嘲笑哟?”

顾令月听闻姬泽情语,芳心酥软成一片。将那幅《树屋初霁图》取出来,“那个时候我前往敦煌,在路途中的时候忽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情,突然之间非常想你,想起旧日一些旧事,抑制不住心情,索性就画了这幅图。”

姬泽听着顾令月话语,瞧着这幅《树屋初霁图》。

画中笔触细腻,绘着翠绿舒展的菩提枝叶,一双男女坐卧在树屋中菩提榻上,容貌清晰肖似可辨,正是自己与顾令月。男子仰卧在榻上,拥抱着女子坐在他的身上。身躯交接,情态俨然,一缕清晨的阳光透过菩提树的枝叶照耀在女子面容之上,女子仰起头,脖颈露出优美的天鹅弧线,眼角眉梢舒展,晕染着丝丝缕缕喜悦之情,愈发显得眉目生动。凤眸之中流露出震撼之意。“阿顾,”声音微颤,“这是…么?”

顾令月垂首面红过耳,“若不是那个,又能是什么呢?”

姬泽瞧着画中情景,只觉心中一片酥软微颤,他自从爱上这个女子,付出多般情意,万种讨好,如今在面前这张绘着二人日常情状的画卷中,笔触细腻,线条承转之间显示的画者丝丝缕缕情意清晰无可掩藏,终于可以确定看见自己爱情的回音,顿觉自己的一腔真心终究没有白费,将顾令月拥在怀中,颤声道,

“画的真好!”

顾令月面色赧然,睇了姬泽一眼,“不过是我随手涂鸦,你不笑话就好啦。”

“胡说。”姬泽闻声嗤笑,回头点了点顾令月的鼻尖,“你心中装着你我二人情意,我瞧着这画,心中只会有欢喜的,如何会笑话呢?”

顾令月仰面看着男子, “你说的是真的?” 面颊泛粉,眉目含春。

“自然是真的。”姬泽笑道。

二人相拥同观图,待到心中深处因着这幅画骤然涌起的情感颤悟之觉慢慢退去,姬泽方松款下来,有了闲心细心打量这幅《树屋初霁图》的人物场景,调笑道,“瞧着阿顾出去这么一趟,画技是长进了?”

“真的?”顾令月道。

“自然真的。”姬泽道,“朕此前也观过阿顾笔绘诸多图画,线条笔触大体浑圆相若,但若是论场景饱满,人物生动,竟是无一出这幅《树屋初霁图》之右了!”低头瞧着顾令月面晕情羞之态,只觉心中颤酥,凑到顾令月耳边,“当日树屋之中,朕那般待阿顾,阿顾可是欢喜?”

顾令月捂着脸, “别说了。”觉得没有脸听姬泽这般调笑话语,伸手去扯姬泽的脸,“我从前怎么没有发现,九郎竟是这般没脸没皮?”

姬泽郑重不以为然道,“国事大朝自然是要庄重,朕和阿顾夫妻之间,闺房之乐。又有什么庄重脸皮可要?”涎着脸道,“你还没告诉,到底欢不欢喜?”

顾令月无可奈何,芳心颤颤,

忽的嗤声一笑,将阿顾拥在怀中,“什么时候,我们在回郡主府,照着这图中景象在树屋里头再欢好一次?”

顾令月闻言怔了片刻,眸中闪过一丝费解之色,“永兴坊那座府邸虽然承载了咱们的一段过去时光,但终究已经过去了,如今咱们已经两情相悦,结为夫妻,甚至还育有了麟奴,为什么还要去?”

姬泽道,“那不一样。”顿了顿,道,“朕觉得那树屋于你不一样。”

顾令月怔了片刻,低头道,“有什么不一样的?”

姬泽笑道,“朕一直有一种感觉,那座树屋于阿顾就像一座心灵的港湾,是阿顾你包裹自己内心的地方,进了那里,就像被你允许进了你的内心。”

顾令月闻言愣怔片刻,回想往昔旧事,母亲丹阳公主的慈爱,北地凄冷的两年时光,闪烁了一滴泪光,俏皮笑道,“圣人还信这个啊?”

“若是旁人,我是不信的。”姬泽道,“只是是你。朕在这个世间三十余年,唯一真心爱过的女子就是你一人,自然对你的一切都放在心上。想的多些也是有的。”

顾令月扑哧一笑,“傻子。”却觉得自己的一生的爱恨之意,俱都凝聚在这一声斥骂之中了。

姬泽忽发奇想,“阿顾,朕如今与你相守,虽则两情相悦,但一路行到此,个中艰险颇多。如今在一处,回想前事,竟是颇多感慨。颇觉得有一些情意场景,值得怀念。阿顾你既性喜丹青,倒不若择取一些日常起卧场景,如这幅《树屋初霁图》一般绘出来,也算是纪念咱们夫妻之间的情路。”

顾令月闻声也觉得惊奇,道,“这个想法倒是不错。”灵光一闪,“若是能够按时序画出十二幅来,暗合一年十二月令,唤作十二月图,便是再好不过了!”

第一二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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