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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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嫣来到这个时空之后,第一次见到蒲桃,不由得有些发怔。

“娘娘大概不认得这果子吧?”辛夷就笑着道,“据说这果子叫蒲桃,本是大汉没有的,是杜小侯千里迢迢从月氏带回来的呢。”

张嫣疑惑道,“杜小侯?”

“正是。”

“听说,杜侍中从月氏归来,不仅做了大笔贸易,还换回来了月氏的良马,大家感念他的功劳,就封了他一个关内侯。”

刘盈继位到现在也不过十年,朝廷列侯大多为开国时以军功分封,一个列侯爵的分量,远比后来数十年前,开国功臣凋零殆尽,皇权增大,任人违心的时候要大。众人无法容忍,一个无名小卒凭借“小小事情”便能获得自己浴血拼杀得来的侯爵相同的地位。因此,杜衡出使了一次月氏,虽亦算立下不小功劳,但也只能封一个第十九等爵。

这一盆蒲桃,色泽深紫,品相上好,浑圆连一点瑕疵都无,看起来极为可爱。张嫣取了一粒蒲桃尝了,在口中溅出甘紫色的汁液,甘甜如蜜,好像还带着西北特有的阳光的味道。一时间心中思绪复杂,眼角便露出一种怀念的神色。

辛夷察言观色,便小心翼翼的问道,“送蒲桃的小宦者还在外头候着呢,娘娘要不要召他进来问问?”

张嫣便睨了殿中的宫人一眼,看起来,刘盈在她的椒房殿着实的得人望,虽都不敢言语,但眼神脉脉,都不着痕迹的想为刘盈说着好话。

她就懒懒的应道,“随便你们就是。”

辛夷便振奋精神,道,“奴婢这就带他进来。”

不一会儿,一个绿衣小宦者便被宫人带进来,在殿中纳头跪伏在地,伏拜道,“奴婢叩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长乐未央!”

辛夷便看了看张嫣的神情,笑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你送蒲桃过来的?”

“奴婢名唤安泽。”小宦者笑着答道,“正是奉大家的命,给皇后娘娘送蒲桃。”

辛夷便拣起一颗蒲桃,笑问道,“说起来,咱们虽然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这些年来,什么奇珍异宝也算是见过了,可是还真真没有见过这蒲桃呢,你给娘娘讲讲。”

安泽重又一拜,笑着应道,“诺。”

“好叫娘娘得知,这蒲桃果子,据说是西域那边的一种夏日的果子,滋味甘甜,只是柔软易破损,难以运输,杜小侯带了五大筐回来,结果到了长安,打开检查,已经有大多是烂掉了,命人挑拣只得了大半筐,进给了大家。大家让人分了分,送了一些到两个丞相府邸,以及绛侯,宗正大人府上,又赐了信阳侯府,剩下的分成两半,一半进了长乐宫,另一半便送来给了皇后娘娘。送到椒房殿的这一盆,是大家亲手挑的,粒硕大而圆。”

能够在宣室殿当差,哪怕是最低等的洒扫宫人,自然都是聪明机灵的,安泽更是口舌灵便,一番话说的端是清清楚楚,情真动人。偷偷的把眼打量张皇后,却见张皇后坐在榻上,侧脸之上尽是发怔,没有什么表情,过了一会儿,方道,“我知道了。你去寻了杜小侯,说我想在椒房殿前的那口水井处种一棵蒲桃,让他给一两根蒲桃枝条,让我扦插种了。劳你跑这么一趟,豫章,取五百钱打赏一下。”

安泽愕然,随即低下头去,应道,“诺。”

张嫣吩咐石楠,“把大公主带过来。”

她牵着刘芷的手,坐到榻上,笑道,“这是你阿翁送过来的蒲桃,你可喜欢?嗯,好好,说声‘蒲桃’看看吧。‘蒲桃’——”

说起来,也算她运气不错。结盟月氏是信平侯上书“提出”,后来携大批丝绸出使月氏的杜侍中,也是信平侯举荐的人,如今,杜衡载誉归来,信平侯府居功极大。在这个时候,纵然是吕后,也是不好多对她说些什么的。

她洗浴过后,用丝巾擦拭了头发,在宫灯下看了一会儿《公羊传》,打了个呵欠,觉得困顿,于是问宫人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扶摇看了看殿中的更漏,答道,“已经是将近亥初了。”平日里的这个时辰,已经是早就入睡了。

张嫣静默了一会儿,出声道,“入寝吧。”

未央前殿之中,今日群臣大议之后,众人跪拜天子,出了宫门,刘盈独独将左丞相王陵,右丞相陈平,以及绛侯周勃留了下来。

在宣室殿东厢坐下之后,刘盈道,“…除贸易及良马之外,杜衡归来之后,尚禀了一件要事:却是如今新任的月氏王安支,给朕送来一封私信,说是痛恨匈奴残暴,愿与匈奴一战,希望大汉能和他一起攻打匈奴。众位爱卿觉得如何?”

东厢之中一时有些沉默。

说起来,月氏与大汉国土位于匈奴的两方,中间隔着匈奴领地和羌土,物产差异大不相同,互通有无,对于两国彼此都有很大好处。但安支野心勃勃,大汉就不得不审慎对待了。

陈平立定决心,便劝道,“陛下,我们虽然与月氏结盟,但匈奴亦是大汉和亲之国,楚国公主如今还在冒顿的帐中呢。这时候若主动进攻匈奴,不说违背了当初和亲议定,令楚国公主至于险地;若是打胜了便算了,若是中间有一二差池,大汉此后北地怕是再也难安了。”

他如此审慎,刘盈尚没有如何,便先惹恼了绛侯周勃,哼了一声,道,“陈丞相就是太小心了。咱们和匈奴和过亲又如何?便是有楚国公主,前元七年的时候,匈奴还不是曾经大举进犯过北地?”

那一次的汉匈之战,对大汉的影响,远远超过了战争本身。身为天子的刘盈,差一点便陷落在北地了。闻到消息的诸侯王蠢蠢欲动,长安城中局势一触即发,稍有不慎,只怕大汉便陷入亡国之祸了。

“他们能肆无忌惮的动我们的主意,我们就不能趁着匈奴和月氏打仗的时候,打一点劫?”

陈平眼皮微跳,忍耐道,“绛侯,我知道你是武人,见战心喜。可是你不要忘了先帝平城之战,冒顿如今势盛,以先帝的兵威都折戟而归。前元七年的时候,汉军与匈奴左谷蠡王又打了一战,虽然说起来落得个平手,但明眼人都知道,大汉是吃了大亏的。这个时候,你要撺掇着陛下兴战,实是不妥。”

“匈奴又如何?”

周勃抗着脖子道,“先帝当年总还有胆子和匈奴一战,只是被韩王信背叛,又在平城中了计,这才失利。大汉当年有数十万雄兵,若是堂堂正正和匈奴打一场,还不知道谁胜谁负呢。如今的大汉上下却已经都没有胆子和匈奴打了。你总想着若是打败了如何,怎么不想想若是大胜,将冒顿赶回漠北,才是如何扬眉吐气呢?”

“好了。”刘盈抚额,阻止道,“丞相和绛侯当就事论事,不必意气之争。”

两个人各自惭愧,都退了一步,重又拜道,“诺。”

“臣亦是愿意和匈奴大战一场的。只是现在看起来,还不是和匈奴打的时候。”

陈平已经心平气和下来,细细道,“我们既然得了月氏的良马,必要先改良马种;而月氏离大汉远,我们亦不清楚月氏王的心思为人。大汉不适合现在和匈奴动刀兵,月氏便已有足够和匈奴对抗的力量了么?若不能十分肯定,若大汉真的出兵,但月氏却又不能打了,这才真是笑话了。”

陈平条分缕析,令人信服,纵是绛侯周勃这次也无法反驳。刘盈又询问了左丞相王陵之后,命道,“令御史中丞曹窟拟国书,答复月氏王。”

“语气放得委婉点。”他嘱咐道,“虽然此次合攻之议不成,但朕还希望以后和月氏继续合作呢!”

因着忙于月氏的事情,刘盈回到椒房殿的时候,便已经十分晚了。菡萏亲自迎出来,伺候刘盈,轻轻道,“大家,皇后娘娘已经睡下了。”

刘盈“唔”了一声。见菡萏已经是笑着带着椒房殿的其他侍人退下去了,愣了一下,醒神过来,今天,阿嫣没有特别吩咐拦着自己进她的寝殿。

他犹豫了片刻,终究有好几日没有好好看看阿嫣,还是进了寝殿。

殿中只点燃了一盏昏暗的羊角宫灯,张嫣躺在殿中的楠木床水晶竹簟上,已是睡深。

他在榻旁坐下,看着熟睡中的妻子。

因是盛夏,张嫣入睡的时候只着了一件嫩黄色的小衣,向着帘子的方向侧卧,双腿微屈,一双手放在身前,露出纤细的腰肢和一张巴掌大的脸。

虽然在清醒的时候横眉冷目,但在入眠之后,看起来竟有些苍白荏弱。

刘盈微微苦笑。阿嫣的这样让步,究竟是因为她感念自己送的蒲桃的一片心意呢,还是因为,她刚刚被母后训斥了,不得不如此呢?

阿嫣已经深睡了,无法解答他的问题。他便不能确定,亦不知该不该就这样就势留下。毕竟,阿嫣虽然并没有再让宫人拦着自己,但也没有明说请自己进来。

正在犹疑间,忽听得睡梦中的阿嫣嘤咛一声,眉间微微蹙起,向一旁翻身,刘盈一个激灵,伸手抱住她滑落的身体,尚不自觉,竟是又向自己怀中依偎了一分。

他如遭雷击。愣了半响,凝神去看,在帐外羊角宫灯昏黄的烛光下,阿嫣神情平和,呼吸平缓,显见得并未真正清醒,只是自发习惯。一时之间,无法可想,只能坐在原处一动不动,竟已是痴了。

待到第二天,张嫣醒过来的时候,天光微微作亮,已经是卯时了。

“娘娘起来了。”

石楠端着铜盆进来,将帕子从热汤里取出拧干,伺候张嫣梳洗。

落下敷面的热巾帕之后,张嫣问道,“陛下昨晚没回来么?”

“回来了啊。”

石楠笑道,“陛下是昨晚亥正的时候回椒房殿的,今晨寅初就起身了。可能娘娘睡的太熟了,没有听到。”

张嫣的目光微微闪烁。

新婚半月的淮南王夫妇即将返回淮南,进宫辞别天子和张皇后。

“…一直在长安,一直想离开长安去外头看看,如今真要走了,反而觉得不舍了。”雍柯笑道。

藩王无故是不能离开藩国的。想来,在今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不可能再回到长安了。

张嫣笑着安慰她,“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旧的篇章不结束,怎么开始新的旅程?

说起来,若是在平常人家,她和雍柯是妯娌,可是要一辈子处在一处的。但,如今这样,只怕日后再难见面了。

张嫣笑问道,“淮南王妃新婚的日子觉得可好?”

“很好。”雍柯的脸上闪过一丝羞涩的笑意,一双眸子却极为明亮,“不怕娘娘见笑,嫁进皇家之前,臣妾还害怕王爷的脾气大。这些日子,在淮南王邸,王爷却是待臣妾极好的。王爷和臣妾在家都娇惯,臣妾爱吃撒饭,王爷却爱吃黍米,我就跟王爷商量,一天吃撒饭,一天吃黍米,可不可以。回门的时候,阿娘却骂我了。”

“哦?”张嫣失笑,“老夫人怎么说?”

“阿娘说我。”雍柯郑重道,“身为妻子,是要尊重夫君的。夫妻都是处出来的。妻敬夫一尺,夫敬妻一丈。”

张嫣愣了一愣,神情略见怔忡。

送走了雍柯,张嫣回头,看见悬在椒房殿之上的一轮红日,散出耀眼光芒。

她问荼蘼,“你说,我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荼蘼松了口气。

这些日子,她看着皇后和皇帝夫妻之间闹别扭,心中很是着急。但她深知张皇后的脾气,看上去虽然娇气,骨子里却是很有一些执拗脾性的。认定了什么,便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若顺其自然,想来皇后几天里看着陛下忍受,还可能自己愧疚;但若是身边人强着上前劝谏,只怕反而可能激起张嫣的逆反心理,怕是欲走欲远了。

如今,她既然已经这样开口,想来一惊是撑不住了。

“奴婢不知道皇后娘娘的做法是对是错。”荼蘼的声音就忍不住透出微微欢喜,“只是奴婢想着:大家这些日子,一直很惦记着娘娘。未央宫的掖庭里还有许多被冷落的美人七子呢,只是大家一心只爱娘娘,一直没有理会他们。若是这次娘娘和大家生气,却让那些妃嫔钻了空子,大家灰心之下,转投到那些妃嫔处,娘娘可是会后悔莫及了。”

张嫣从鼻子中逸出一个轻轻的“哼”声,熟纸上用深浓浅淡的颜料绘成莽苍北地草原,蜿蜒府河流水,张嫣放下蘸染绿色颜料的兔毫笔,从笔架上重新取了一只,嗔道,“他敢?”

她在画上补上了最后一轮红日,放出万丈金光。

摞开笔,待这幅画被风阴干了,方取下卷成画轴,交给荼蘼,“你把这个送到宣室殿,交给陛下,看看陛下忙不忙。若是忙的话便算了,若是不忙,便帮我给他传个口信…”

第238章 浮生

刘盈看着手中的画,画中是北地风景,色泽绚烂,笔意微刚中,尚带了一丝甜蜜的怀念,寓意幽深。

“这是皇后娘娘送过来的?”

“正是。”管升躬着身答道,带着微微的喜悦和轻快,“是椒房殿的赵长御亲自送过来的,如今长御还在外面候着呢。”

刘盈便道,“让她进来。”

荼蘼垂手进了宣室殿,在殿下恭敬的伏跪在地,展开双袖,右手压左手,置于身前,同时额头垂地拜下,之后又拜了一拜,方道,“奴婢参见陛下。”

“咳,起来吧。”

刘盈手不自觉握成拳,放在唇边,咳了一下,问道,“皇后娘娘命你过来的时候可还说了些什么?”

“有的。”荼蘼答道,忍住唇角一丝笑意,若无其事的转述道,“皇后娘娘问陛下,陛下现时有没有空闲?”

“有无空闲?”刘盈怔了一下。

“是这样的。”荼蘼道,“若陛下手头没有事忙的话,皇后娘娘说了,请你去一趟沧池。”

紫金壶中的汤水在红泥小炉之上沸腾起来。张嫣提起壶梁,将沸水倾入一旁温酒的酒桶之中。重又摞回炉上。取过青铜酒爵,晃了一晃爵中的兰生酒,凑近唇边啜饮,陡听见身后的呼喊,吓了一跳,酒水呛在喉中,将一张粉面咳成通红的色泽。

“阿嫣。”刘盈连忙扶着,用右手大掌轻拍着张嫣的背脊,同时另一只手取过案上的热茶,喂在张嫣的唇边。

温热的茶水顺着喉间落下去,一路熨烫的酽酽的,顿时觉得熨帖了不少。张嫣抬起头来,双颊尚存绯红色泽,杏眸中也泛起点点水光。

“你究竟喝了多少酒啊?”

刘盈又好气又好笑,提起案上酒樽轻晃了一晃,却听得酒水击打樽壁的声音,里头的兰生酒已经是空了大半。

“不多啊。”

张嫣恹恹答道,“我在这儿等你,等了好久你都没有过来,觉得心里有点闷,就干脆自己先喝了一点点的。”

只是不知道怎么的,一杯喝了接着再喝一杯,渐渐的就喝了这么多了。

刘盈陡的沉默下去,过了一会儿,才轻轻拍了拍她,道,“你喝醉了,我送你回椒房殿去吧。”

“我没醉。”张嫣摇头,推开她拍着自己的手,“这种兰生酒,不过是花果酒,连点酒味都没有,我怎么可能喝醉?”起身想要自己斟一杯酒,脚下却打了一个踉跄,趺坐于榻上。

刘盈叹了口气,“路都走不稳了,还说没醉呢。”

张嫣唇角微翘,咯咯的笑出来,“我真的没有醉。”

拂开他的搀扶,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至少,还没有完全醉,我还清清楚楚的记得我想要跟你说的话。”阳光从她的背后照过来,面上的天光淡了浅浅一点,加上微微仰起的下颔,又是骄傲又是倔强:“我觉得我没有错:我希望好好能够好过一点。毕竟,她再富贵,再有你照拂,若是一辈子不能听,不能说,连身边人的意思都不明白,又有什么意思?”她的杏眸睁的极大,噙了一滴泪珠,“我不管别人怎么样,可你是她的亲阿翁。你不可以说那样的话。若是连你都放弃了她,她又如何还能安好呢?”

刘盈沉默了片刻,“你说的这些道理,我都是懂得的。我也希望好好能好,毕竟,你是她的阿娘,我难道不是她的阿翁不成?我只是看着你们母女太辛苦,有些心疼。”

泪珠就在张嫣的眼眶里打转。

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她就知道:

她知道,身为刘芷的父母,他们都是疼爱刘芷的。如果自己的坚持对于刘芷是一种残酷的话,刘盈选择放弃,也是出于对刘芷的一种保全。不过都是一片殷殷的爱着女儿的心罢了,是没有对错之分的。

但是,若要想着,她之所以能够那么坚持的缘故,也是因为她曾经确实的知道,在另一个时空里,是有天生耳聋的孩子能够学会唇语进而说话写字的;而刘盈的全部医学常识却是来源于这个时代太医署的太医,在太医们没有多少把握的情况下,刘盈觉着情形绝望,舍不得女儿,打算放弃,也是正常的。

可是,“你为什么一点都不冲我发脾气呢?”

她瞧着刘盈,忽然问道,“太后训斥我说,我是恃宠而骄,仗着你喜欢我欺负你。我椒房殿里的侍人,嘴上不说什么,心里都盼着我早些和你和好。就是雍柯随淮南王回封国的时候,都隐隐的劝谏我。其实我所有的地位,可以说都是依附着你而来,你能够拿捏我的法子多的是,你只要冷落我,或者稍稍亲近点掖庭的那些女人,我就会慌手脚,最后只能跟你妥协。甚至你如果不想违背誓言,只要将事情告诉我阿娘,我阿娘自会向着你,压着我低头。…你有那么多法子,为什么什么也没说没做?”

只是默默的每日宿在偏殿,然后在第二天在宣室殿处理完政事,又重新回椒房?

刘盈叹了口气,失笑道,“我现在相信你没有醉了。”

醉了的人当是没有这么清醒的头脑,能够这样质问于他的。

他认真道:“诚然,我如果想要你服软,是有很多法子。但是。”

他轻轻道,“但是我为什么要那么做呢?我们是夫妻,夫妻是应该同甘共苦,若是使上了手段,就不像是夫妻,而是有些像敌人了。”

“而且,阿嫣,我们能够做夫妻,是极有缘分的事情。而你自从好好的事情发后,到现在已经有一年半了。这一年半年来,你看似坚强,做好了所有你能做的事情,但实际上,你就像一支绷满的弓,你将自己的弦绷的太紧了。这样下去,迟早会出事情。如果能够找一件事情爆发一下,对你是有好处的。”

张嫣愣了愣,被噎在那里,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却忽的将头摆到一边去,眼角坠下了晶莹闪烁的泪光。

“对不起,我错了。”她低头,心服口服的道歉。

虽然事情的起因在那里。但是远没有那么严重,她这些日子,发作刘盈,是有些反应过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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