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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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要继续往下写,却忽然想起来,班婕妤作《团扇诗》,借团扇抒发被赵氏姐妹夺宠的宫怨,所以才有“常恐秋节至,凉飚夺炎热。”自伤“弃捐荚笏中,恩情中道绝。”自己写了,又算是什么呢?

解忧看她面上怔怔的,不由奇道,“娘子怎么了?”

“我想,我还是画幅画吧。”张嫣咬手指道。

这般反复,解忧摇摇头,饶是千机百变,也猜不到她的心思。

张嫣画完一丛竹子,精疲力竭趴在案上。

“娘子对这把扇子这么上心,究竟是为了什么?”解忧收拾笔墨,不经意问道。

“啊,这是我想送给皇帝舅舅的。”

砚台从解忧手中滚下来,她愕然回头,瞧着纨扇的目光立时带了一丝敬畏,声音都有些口吃了,“娘子是说,这扇子是送给皇帝陛下的?”

“是啊。”张嫣看的有趣,笑道,“你不知道陛下是我舅舅么?”

“知道啊。”解忧尴尬道,“只是我从见过娘子起,娘子一直在宣平,而皇帝是天子,住在长安城的皇宫之中,很伟大的样子。实在是有点点不好想象。”

张嫣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将纨扇托驿站送往长安。过了一个月,长安那边传来刘盈的回笺。

年轻的皇帝陛下用极欣慰的语气表达对所赠纨扇的喜爱之情,并问候久违的小外甥女,同时送来大堆赏赐。

张嫣无语问苍天,怎么这对母子对赏赐别人的东西都这么没有创意,依旧是金灿灿的马蹄金,她又不会要做一座黄金屋。

开了年,就进入了新帝纪元。

这一日,她往朱师傅府上学琴,在室外忽然听见朱师傅斥道,“阿寤你的琴声太死板,若是能多几分阿嫣的灵动,则进境将要大的多。”

她怔了一刹。

身边荼蘼奇道,“娘子,你怎么不进去?”

张嫣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无奈进屋,与孙寤照面,两人都略略有些尴尬。

学完了琴,孙寤笑眯眯的掏出一个乌紫的果子,递到张嫣面前,笑道,“今天出门,见街上已经有凫茈果卖了,便买了一些,给你尝尝,看好不好吃啊。”

果然就是荸荠啊。张嫣在心中叹了一声,接过凫茈果,剖开放入口中,笑道,“的确甜的很,多谢阿寤费心。”

如是又过了一月,朱先生的眉头越夹越紧,终于赶在能夹死蚊子之前唤张嫣问道,“这数月来,我观你琴技虽渐渐纯熟,琴心却固守寸进,你可是没有按我的吩咐,一天练足时辰的琴?”

张嫣跪坐于案前,颔首道,“是。”

“为何?”

“我观阿嫣你在琴道上的资质为我平生仅见,若能勤加习练,此生纵不能为宗师,亦可如琴施大家一般,于琴之一道登堂入室。岂可因一时惰性,或是闲杂琐事,误了正道。放任年岁轻掷,等老大了一事无成,才来后悔。”

张嫣吸了口气,抬起头来一笑,“先生认为,什么是正事?什么是琐事?”

朱先生怔了怔。

“先生说我琴有些许灵性,阿嫣想,这也许是因为阿嫣弹琴,不是求的什么道,而是出自本心。我想要从我的琴声中得到快乐,所以,不会被琴本身拘住。若是失了这份本心,那么我的琴声同孙寤的也没有什么不同。”

“而且先生,我和你不同。”她摇了摇手道,“先生一生追求琴道,只觉琴是天下最重之事。可是阿嫣更重视阿嫣的亲人,我习书,能明理,在亲人忧愁之时能分担意见;我学医药,能在亲人身体有恙之时为之调养身子;它们对我,都不是闲事。我不是不爱琴,而是,它不可能成为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我并不在意能否成为琴道大师,我只要,能够在家人心情不好的时候,能为他们弹首不错的曲子,消解他们的心情就好了。”

她起身拜道,“辜负了先生的期望,是嫣的不是。”

春风吹绿了宣平山水,这一日,张嫣与孙寤相约携幼弟往城外踏青。

“最近朱先生是不是有什么事?”孙寤不经意道,“瞧他的面色,似乎老了四五岁。”

“大约是家里有事吧。”如今她已经将面不改色撒谎的功夫练的炉火纯青。跪坐在轩车中,张嫣卷帘看大道之旁,桑树抽发新芽,郁郁葱葱,贪婪的舒展枝叶,沐浴早春新阳。穿着深色布衣的农妇背着陈旧的背篓,穿行在桑林中,用蚕钩挹取新叶,放入背篓之中。四下一派生机勃勃春光明媚的样子,不知道为何,她的脑海里却不应景的盘旋起一支前世里传来的曲调。

张嫣不自觉的用手叩击车弦。

“你怎么了?”孙寤注意到她的魂飞天外。

“不知道为什么。”张嫣苦笑道,“我的脑子里一直在走着一段曲子,不是特意去想,它却一直在那儿。”

“哦?”孙寤饶有兴趣,“什么样的曲调?”

“我哼给你听。”她清了清嗓子,“啦啦啦啦——”无意义的虚词依着含糊曲调,是深秋的廓凉,好像枯黄的落叶沾着些经霜湿意,打着旋儿落下来,贴在树下人的脸上。

一生苍凉若此。

“真美。”孙寤听的痴了,心悦诚服道,“难怪朱先生说我不如你,我纵然能将传世琴曲弹的一丝不苟,也绝想不出这样美妙的曲调来。”

“呃。”张嫣迟疑了片刻,道,“这可不是我想出来的,昨儿个晚上我做梦,梦见梦中有人弹此曲,曲调绝俗,我不过是记了下来传唱而已。”

孙寤牵起她的手,左颊上酒窝若隐若现,“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怎么就不会做这样的梦呢?这是琴曲么?”

“不是。”她摇头,“是琵琶。”

“琵琶?”

“是一种有弦有柱的乐器,直柄,音箱为圆形或梨形,竖抱于怀弹奏,推手前曰批,引手却曰琶。”

“哦。”孙寤脱口而出,“就是秦汉子啊。”

这名字有些粗俗,孙寤脸不由微微一红,问道,“你会弹‘琵琶’么?”有些拗口。

“会一些。”

“可是我不会啊。”孙寤扼腕道,“不过琴为百音之首,改由琴奏,应当也是可以的吧。”

张嫣微微一笑,“大概吧。”

“那好。”孙寤一把拉住她的手,倒拉着她向来时路上走,“我们回去弹来试试。”

“哎。”张嫣哭笑不得,“我们才出来不久呢。”然而看孙寤的样子,根本是充耳不闻。不由苦笑,论起来,对音乐的痴迷程度,自己是远远不如孙寤的。

宣平侯府后园之中的亭台上,孙寤调弦正坐,道,“阿嫣,你再为我哼一遍。”

张嫣无奈,依她的意思又哼了一遍那首曲子。孙寤依调在琴上弹拨,声音断断续续,忽然喊道,“停一停,刚才那句最后一个音,是徵音好还是变徵恰当?”

张嫣想了一下,道,“变徵。”

“嗯。”孙寤颔首道,“我也觉得这样要好些。”如是时弹时停,好容易在琴上弹下来一遍,又索来书墨,重新誊写了一遍曲谱,孙寤捧着犹带墨香的帛书,瞟了张嫣一眼,似笑非笑道,“阿嫣,你的梦中人可有说这曲谱叫什么名字?”

张嫣望了望天,笑道,“她说啊,山野陋曲,还叫什么名字呢。不如返璞归真,就叫《琴语》罢了。”

“这名字也不是不好。”孙寤犯愁道,“只是太直白了。阿嫣,不如你为它另取一个名字?”

“也好。”张嫣颔首踱步道,“我听这支曲谱,以忧愁为底蕴,好像一汪山泉潺潺从头流到尾,不如就叫《忧沁》吧?”

“《忧沁》。”孙寤回味了一会儿,道,“很好。”

张嫣也为她所感染,跪坐下来,拨响琴弦,她对《忧沁》曲谱远较孙寤更为熟悉于心,于是弹的也更加流畅,恍惚间将一心情意投诸于方寸琴台之上,只觉天地悠悠,只有一脉忧思从指下流泻而出,什么也不用看,什么也不用想,只要这琴曲还在继续,就已经将自己的一颗心浸润在其间。

一曲既终,荼蘼回过神来,低低喊道,“赵夫人。”

张嫣回头张望,假山之下扶站着一个蓝衣女子,面上两行清泪,在风中滴落。

“姨娘。”张嫣喊出声。

赵姬猛然一惊,回身欲走,她本是侧对着亭台而立,如今一转身,另外半张脸便在阳光下无所遮掩的露出来,孙寤吃了一惊,低呼一声,伸手抓住张嫣的胳膊。

那本应娇媚无匹的半张脸颊上,从从眉下三分到唇上三分,一道长长的疤痕横亘其上,其形可怖。

赵姬身形一顿,眸中露出些微怨色。

“姨娘。”张嫣走近笑道,“这些天天气好,姨娘也该出来走走,总是闷在屋子里,便是没病也会闷出病来。”

赵姬愣了一会儿,做了一串手势,最后当心一划,眸色冰淡。

“我们夫人是在谢过娘子关心。”她身边的侍女机灵,连忙出声解释道。“娘子莫见怪,我家夫人本来无意打扰,远远听着这边有人弹琴,这才走过来瞧瞧。”

张嫣点了点头,笑道,“知道了。你扶着夫人回去吧。”

远远望着,赵姬一头长发用朴素玉簪簪起,背影纤瘦。父亲的三位姬妾,论起来,竟是这位不能说话又最少出门的赵姬,最是娇媚怡人。只可惜,“若是这位赵姬面上没有那道疤痕。”孙寤叹息道,“倒是个美人儿。”

“是啊。”张嫣垂眸。

“嫣可知这位赵姬面上的疤痕是怎么回事?”孙寤好奇问道。

“我也很少见到她。”张嫣摇摇头,转首问,“荼蘼可知道?”

“这位赵姬的事,我们下人倒是知道一些。”荼蘼揖道,“她其实满可怜的,曾经有个女儿,只是刚养了不到半岁就夭折了。赵姬丧女之痛,也病倒了。王爷,嗯,那是侯爷刚继了赵王不久,心疼她,便让她到赵王别院散散心,却不料一次踏青之时,遭遇山匪。赵姬却是个性子烈的,自行用簪子将脸给毁了。王爷大怒,发军将赵地境内所有的山匪都洗了个遍。然而赵姬的容貌却救不回来了。也因为这件事,公主很是敬重她的心性,这些年来,虽然无宠,却吩咐府上绝不可慢待于她。”

“那倒是个很可敬的女子。”孙寤肃然起敬。

张嫣微微一笑,素手拨弄一下琴弦,抬头看,赵姬的身影已经远远绕到假山之后去了。最后一抹扬起的蓝色冰纨衣袂,柔和的贴着石壁垂下来。

闻一曲而落泪,只有心中有故事的人,才会这么缠绵多情。而如果没有那道疤痕,赵姬真的是个很美的女人。

只是故事烧完了,剩下的只有一个在宣平侯府深居简出心若缟灰的姬妾。

第64章 当归

宣平地处河东郡,以产梅闻名。春暮夏初,梅子初实。每年夏四月后,累累的梅子渐渐压弯了果园枝桠,街头巷角到处是背着梅子兜售的老妇人。

“好酸。”张嫣尝了一颗梅子,顿时酸的眉毛眼睛皱到一处。

“哈。”孙寤拍手笑道,“看起来阿嫣很怕酸啊。”

“嗯。”张嫣点点头,将梅子丢开手,“我性喜甜食,对酸的东西都不下口。看来这宣平的梅子,我是无福消受了。”

“不怕不怕。”孙寤笑眯眯的摇头,“阿嫣你也有不知道的,我们宣平有一种相传的腌梅子的法子,将黄梅子放入干净瓮中腌制个半个月,再取出来的时候比饴糖还要甜呢。改明儿我们去腌梅子好不好?”

“好啊。”

古语有言,“若作和羹,尔唯盐梅。”

初夏的清晨,采摘青涩略硬的梅子,用粗盐搓揉,去掉表面绒毛和蜡质。孙寤用袖擦拭额边坠下的汗滴,“还是自己动手腌制梅子更有趣些。”

“嗯。”张嫣学着她搓洗梅子,再用刀面拍裂。

“两位娘子。”孙家的下人容娘弯腰将梅子都兜起,笑道,“腌梅子可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好了。得用大瓮将这些梅子泡上一天一夜,不时换水,这样日后渍出来的梅子才不会涩。这都是耗时的活儿,不敢劳两位娘子费神。”

二人相视而笑,“那好。”孙寤起身道,“请容娘费心。”

“别动。”张嫣忽然唤道,伸手从孙寤胸口的衣襟上揩下一抹污渍,笑道,“大概是刚才刷梅子的时候沾上的。”

“是啊。”孙寤亦低头,皱眉不快道,“这儿还溅湿了一块呢。真麻烦,就算洗干净了,穿起来就不挺括。”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张嫣弹了下手指,得意道,“我有办法。”

她想起了后世的熨斗。

“容娘。”她转身笑问,“宣平可有出名的打铁匠人?”

“张娘子。”容娘为难道,“朝廷对铁器是管制的,宣平的铁匠,不过只是打打粗制的农具,若要论好手艺,只有官家。”

张嫣皱眉,“你的意思,还要去找长安匠作监?”

不是不可以,只是宣平到长安,驿站来回就要一个月,少年人性子急,兴趣来的快也去的快,一个月后,也就不再有兴趣了。

“那倒不用。”容娘微笑道,“诸侯国的匠作就很不错了。”

换了任何一个旁人,自然没本事使唤各诸侯国的匠作监,容娘看着面前的少女,欣羡的叹了口气,只是这位张娘子,是太后之孙,天子之甥,自然不同。

“唔,这样啊。”张嫣想了想,道,“宣平离齐地最近,我去找齐国的匠作监就是了。”

过得两日,梅子泡好了,孙寤又约张嫣到家中腌制梅子,二人一边吃糖蘸梅子,一边将梅子放入干净的瓮中,然后覆上饴糖。

“娘子。”容娘看的直皱眉,劝道,“你们也俭省着一些。”

孙寤怔了一怔,恼道,“我家虽然不富裕,这点梅子还是买的起的。”

容娘在心中叹道:费钱的哪是那些梅子,实实在在的是饴糖啊。似这两位不知道人间疾苦的小女孩这么厚厚的撒下去,几乎就要撒掉宣平一户贫苦人家一月的生活费。

话虽如此,她却是第一次看见好脾气的孙寤发作脾气,不敢再说话。

于是张嫣与孙寤便放一层梅子,加一层饴糖,将梅子吃掉了一小半,腌制了一大半,最后封上盖,用泥实实裹住。

“记得从前母亲腌梅子。”孙寤笑眯眯的道,“等半个月就可以吃了,半个月后,我请你吃腌梅子啊。”

按着张嫣的图纸,齐国匠作打造出这种空心船型带木柄的铁器,并由驿站送来。

“那这个‘熨斗’”,孙寤很拗口的重复,问道,“真的能令衣裳平贴么?”

“不信你看着就是。”张嫣道。

将烧的通红的木炭加入熨斗腹中,立了一会儿,熨斗就被烧的现出一点红意。张嫣在衣裳上洒了几滴水,然后用熨斗烫过,熨斗经过之处,衣裳果然变的平整复初。

“真神奇。”孙寤目眩神迷。

“那自然。”张嫣笑道,“不过烧起来的熨斗烫的很,可不能用手碰。”

孙寤扑哧一笑,“我像那么傻的人么?”

“对了,阿嫣今日来的正巧,那梅子已经腌了十余日了,应该可以吃了。我们去拆封看看吧。”

“自然好。”张嫣亦兴致勃勃。

她们满怀欢喜的开了瓮盖,取出腌渍的梅子。

张嫣的面色变了下,“阿寤。”她犹疑道,看了看手中的梅子,“你确定这梅子能吃么?”

掌中的梅子呈奇异的黑紫色,长出细细的绒毛。

“可是腌梅子就是这么腌的啊。”孙寤不服气道,鼓起勇气,尝了一小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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