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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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合十双手,平静地对小沙弥道了声佛号,客气地说:“麻烦师弟了。”

他身着僧袍,气质温和,态度比面对她的时候可能要好那么一百倍。所以看起来是如此的儒雅,这倒是跟平日的他有些像了,元瑾坐在一旁抱膝看着,有那么些嫉妒。怎么他对旁人就这么友善,对她就这么冰冷。

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是反过来的。

小沙弥也回了个佛号,却是红着脸,眼睛不住地朝元瑾这边瞟。

寺庙里的人都知道,新来的明玄师兄竟然被长公主殿下看上了,欲收为面首,明玄师兄坚决不从。让无数的师兄弟为之扼腕,听说这位长公主不但身份极为尊贵,而且长得美若天仙,时常跟在明玄师兄身后。大家都想一睹芳容,故给明玄师兄送饭这事成了热门任务,大家都争抢着要来。是住持觉得太不像话,干脆安排了他来。

现一看,这长公主果然漂亮得像仙女一般,而且一直盯着明玄师兄看,那肯定是当真喜欢他了。

小沙弥不是很理解,明玄师兄怎能如此的不怜香惜玉呢。

他知道,有好些师兄,都巴不得长公主看上的是自己,便是还俗也心甘情愿。

小沙弥送了饭就走了。明玄接了食盒,坐到台阶上打开。

元瑾悄悄地走过去,只见到他吃的东西是一小碗炸豆腐,一碟青菜,两个馒头。她顿时有些心疼。难怪他瘦了这么多,如此吃法,他又整天干活,怎么会不瘦!

自然她也明白,寺庙里就是这样的菜,既不可能有荤腥,豆腐就是最好的菜了。

她见他已经拿起馒头开始吃,就悄声走进藏经阁,将她带来的那盒素点打开。里头是枣泥蜂蜜糕,炸得金黄的红豆馅儿金丝酥,一碗糖蒸杏仁豆腐,一碟切好的香瓜。她提着食盒坐到他身边,执起食盒中的筷箸,往他碗里夹了一块金丝酥。“这些菜色太清淡,你吃这个。”

他沉默了一下,咀嚼的动作停了下来。

随后他伸出筷,却是将她夹来的金丝酥拨到一边,继续夹了一筷子青菜。

元瑾深吸了一口气,脚还隐隐作痛,他却偏偏这样倔强。她又一向被人娇惯,什么时候是将就人的性格了!

她又夹了快枣泥蜂蜜糕给他,他依旧是如此。元瑾终于忍不住了,筷子一拍:“朱槙,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吃这些对你的身体好吗?就是要和我置气,也不必和自己过不去!”

他却神色平静,但终于说:“施主若是忍受不了,便离开吧。”

然后又加了一句:“我的身体如何,实在是与你无关。”

说完的时候两个馒头已经吃完,他将食盒放在屋檐下,一会儿自然会有人来收。不再理会元瑾,进了藏经阁。

宝结这时候正好来叫元瑾回去吃午饭。

“殿下,宴席已经备下了。”她道,“陛下来信,问您什么时候回去。”

宝结没有听到她的回答,抬起头,却见殿下目光灼灼地盯着藏经阁。她突然心里一寒,有种殿下想一把火把这里烧了的感觉。

殿下本来脾气就不怎么样,又爱记仇…

想必是那男子又让殿下吃闭门羹了,而且比前几次更严重。

“没事,我不想吃。”元瑾道。

“那殿下…是如何打算的?”宝结试探地问。

元瑾笑了笑,既然如此,那她必须出狠招了,这样温水煮青蛙,对他是没有用的。

“我晚上会自己回去。你叫所有的侍卫宫女都撤去,不许隐藏在我周围。”元瑾淡淡道。就算她现在是住在寺庙,其实暗中也有无数人在保护她的安全。

宝结犹豫着不敢同意,但是当长公主的眼神扫过来,她仍然只能低头应喏。

陛下的吩咐她不敢违背,可长公主同样也不是个善茬。更何况现在陛下山高皇帝远,还是听长公主的比较重要。

如此安排之后,元瑾就没有再跟着明玄。

他偶然一回头的时候,发现她已经没有坐在门口,地上只放了一个描金的食盒,在夕阳的余晖下泛着柔和的金色光芒。

四周空落无一人。

明玄看着门口,眼神如不见底的深海,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藏经阁的书终于整理得差不多了,此刻已经连夕阳都落了下去。暮色四合。

明玄离开了藏经阁,准备去禅房做晚课。

路上他遇到了很多人,在此之前他在寺庙里是很低调的,但现在因为元瑾的事,路上师兄们都在对他侧目,笑着跟他打招呼,并且开玩笑地说:“长公主今儿没跟着师弟?”

他对此并不回答。

师兄们嫉妒也没有办法,谁让明玄长得好看呢,听说有权势的女子便喜欢这样的。模样又英俊,身材又好,性格沉默,能够在某方面特别地满足她们。

不过明玄师弟一直刚正不屈。难道是长公主终于不耐烦,所以不纠缠他了?

难怪明玄师弟的脸色并不算好看。

明玄走过了这些无聊的师兄们,才到了上晚课的禅房。

禅房在花木深处,盛夏盛开的忍冬花香气弥漫。

这是住持最喜欢的花,既能看,又香,还可以泡茶喝。天气好的时候,他就会让寺庙中的僧人收一批晒干,省了买茶叶的钱,还格外的别致。

花架旁是个池塘,住持刚种下的荷种发了叶子,但今年还没有开花,荷叶倒是长了半个池子。

明玄正要进禅房,突然听到背后熟悉的声音:“明玄法师请留步。”

他的背影微顿,但似乎仍然不想理会,径直朝门内走去。

元瑾站在了池塘边,黑色缎子鞋鞋面上,正好绣着精致的荷花花样,与背后的河水交相辉映。她垂眸盯着自己的绣鞋,笑了笑:“你还是不理我啊。我知道,自己欠了你一条性命,就一辈子都还不清。如今,我百般讨好你,你仍然不接受,倒不妨就把这条性命还给你吧。你要不要就是你的事了。”

他仍然在往前走。

元瑾最后无谓一笑,闭上眼打开手,向后一步,瞬间就掉入了荷池之中。扑通一声溅起水花,随后就完全沉没了下去。

明玄的脚步声终于停住。

他闭上眼。不,他不能回头,她不会死的!

她这样的人,永远都有办法让自己不死

他再睁开眼时已经坚定了想法,一步步地向前走,只是脚步越来越艰难。

因为背后一丝声音都没有传来。

元瑾却很快被水吞没。

头顶是无数光线穿过池水,将池水折射出无数的,深深浅浅的绿色,波纹晃荡,而她在死死地控制着自己不挣扎,屏息等着。水的窒息感实在是太难受了,她很快就有些控制不住了,但是他还没有下来。

是不是太冒险了?

赌他还爱自己,可是他真的爱吗?

她很快就不能再思考这些问题了,窒息让她非常不舒服,意识模糊,她已经忍不住开始挣扎,耳朵里全灌进去水,嗡嗡地十分难受。她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若是再不浮上去,可能她就真的要死在这儿了。而在此之前,她让护卫都撤走了,所以也不会旁人跳下来救她。

她她不能就这么放弃。

但是越等就越失望,她的身体已经开始违背她的意志。

水的窒息像噩梦一般将她包围,她还是再等一下,再一下。他肯定会来救她的,肯定会的…

元瑾非常难受,眼前逐渐的出现白光,思绪逐渐混沌,只剩下身体自我的意识开始拼命地挣扎奋起。她几乎就要放弃了,她就要放弃了。

而就在这时候,突然传来破水的声音,一个如箭一般的直冲下来。他的手从后面将她搂住她的腰,奋力划开水幕,将她带上了岸。

他还是舍不得抛下她,来救她了!

元瑾心中涌动着欣喜!

上岸之后她立刻被他按着胸口,咳出了一大口水。

元瑾本来就没有完全溺水,吐了水之后就清醒了过来。但还没反应过来,突然就被他掐住了脖子,对上一双的眼眸,他怒道:“你费尽千辛万苦,重回尊位,就是为了寻死吗?你知不知道这潭子的水有多深?”

元瑾看着面前僧袍尽湿,不停地喘气,几近愤怒地看着她的明玄。露出了笑容:“朱槙,果然是你。你总算是承认了。”

这笑容让他更加恼怒,他冷笑:“什么朱槙,您是长公主,您的事迹自然大家都知道。”

“但是只有朱槙会说这些话!”元瑾拉住了衣袖,握住了他的手,“朱槙,你不要这样了,让我带你离开吧!你根本就没有受戒!”

“受不受戒是我的事,与施主无关。”明玄想甩开她的手,但是她却抓得很紧,露出一种孩童一般乞求的眼神,可怜地看着他,“朱槙,你欠我的已经还清,可是我欠你的,恐怕要用余生来偿还了。你不能丢下我。还有,我现在头疼,走不动路…”

她还讹上他了!

明玄知道,平日就是暗中都会有无数人跟着她,他根本不必同情她。

他坚决地甩开了她的手离开。

而元瑾躺在长椅上,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嘴角带着微笑。

他果然还是绷不住的,下来救他了。他就是在生她的气吧?不管怎么说,有了这个突破口,她就能一点点地将他的固执土崩瓦解。

休息了好一会儿,元瑾才能站起来。

虽是夏天,但是元瑾浑身湿透,让风一吹还是冷极了。她得回去换身衣裳,否则明天恐怕要伤风了。

他的心还真硬,竟然就这么丢下她走了!

元瑾心里抱怨,一瘸一拐地消失在禅房的花木里。

待她走后,竹林中才走出一个人,穿着半旧僧袍,面容英俊而儒雅。他平静地看着她的背影走远,眼神终于有了波澜。

她竟然真的,将所有的人都撤去了。方才若他不跳下去救她,她是不是真的打算被淹死?

明玄看了很久,才转身离开禅房。

元瑾今日湿漉漉的回去,却是将宝结吓了一跳,生怕她冷出个好歹,连忙又是烧热水给她洗澡,又是喝驱寒的姜汤。第二日起来,摸到她的额头并不烫,她才松了口气。

“替我梳妆吧。”元瑾却吩咐她,一边揭开了被褥。

长公主竟然又要出去,宝结这次势必要阻拦了!

她劝道:“殿下,您不能再这般了!您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倘若您有什么好歹,跟着的侍卫必定要赔命,就是您不在乎自己,也得想想他们!”

元瑾轻轻叹道:“我心里都有数。”

她坐到妆台前,用檀木梳轻轻刮着头发,看着镜子中自己漂亮得不可方物的脸,她皮肤雪白,翦水秋眸,眉眼间又有一丝清冷倨傲,似乎比原来还要有几分色气之美。

“明玄法师今日去早课了吗?”她侧头问。

宝结摇了摇头,低声说:“说是昨夜回去就伤风了,今早便罢了早课。奴婢已经暗中叮嘱人,送去了治病的汤药。”

伤风?

元瑾眉头轻轻一皱,他不是救起自己之后就回去了吗,怎么会得伤风。

他现在身子真是差到如此地步了?那当真是她的不是了。

她可就一定要去看他了。

寺庙僧人的住处都在后院,一向是谢绝访客的,更何况还是女香客。不过这对于元瑾来说自然也不算什么,她径直朝院中走去。将侍卫留在门口守着,不许任何人进出。

普通僧人的住处自然不会太华丽,一排排的僧房,院中种着几株枣树,绿叶间开着细小翠绿的枣花,细细簌簌地落在地上。寺中清净,有鸟儿清幽的鸣叫声回荡在山间。明玄的住处在最拐角的一间,十分小,怕是只有元瑾半个书房的大小。

元瑾站在门口,扣响了门。

里头就传来他略带沙哑的声音:“是小师弟么,快进来吧。”

元瑾自然不管他说的是谁,反正他说了请进了。她推门入内,只见里面陈设也十分简单,一张木床,一只小桌,不光放着茶杯,还供着一尊小小的佛像,蓝色的烟丝丝缕缕飘逸。屋中的光线很暗,只见明玄躺坐在床上,正在喝药,僧袍就叠得整整齐齐的放在一旁。俊容果然有一丝憔悴。

但当他一抬头,看到竟然是元瑾时,表情立刻就变了。

“法师似乎不想见到我的样子。”元瑾走到他面前,笑盈盈地道。

明玄淡淡地道:“女施主既然有自知之明,又何必前来。”

“法师昨夜为救我,得了伤风。我自然要来看看的。”元瑾很自来熟地说,“这药可还好,我记得你不喜苦,便叫人放了许多的甘草,尝来应该就没这么苦了。”

明玄忍了又忍,才问:“你还想做什么?”

元瑾抬起头,她笑道:“今日来,是逼法师还俗的。”

说罢她站起来,手放在了腰间,解开了翡翠噤步,放在桌上,又开始解腰带,脱下外面的褙子,里面是一件杏黄色的,薄如蝉翼的纱衣,已经能隐隐看到亵衣,和雪白的脖颈了。

明玄的瞳孔一缩,在看到她隐约雪白的胴体时,他腹下就已经一紧。

已经完全长大的元瑾,自然要比她少女时期还要诱人,身姿姣好,肌肤如雪。

只是佛门重地,她竟如此作为,果然大胆。他闭上眼睛转向一边,冷冷道:“请女施主自重!在男子面前宽衣解带,这…着实是不知廉耻。”

“哦?”元瑾笑着坐在他床上,甚至爬到他身边,坐到他大腿上。

她细白的手指,也放在了他瘦削的下巴上。轻轻靠近他,在他耳边说:“那么法师,为什么不推开我呢?”

轻而热的气流,带起身体的阵阵火热。明玄能感觉到她身体的柔软,与她相反的,是自己越发的坚硬。他无可避免的,立刻就被她所诱惑,甚至要捏紧拳头,才忍得住不狠狠将她抱在怀里吻她,进而要她。这已经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他哪里还有别的力气去推开她。只怕没有推开,已经反将她拥入怀中,肆意亲吻了。

“你自己就该自重。”他僵硬地道。

“那我自己要是不知道呢?”元瑾笑着说,她的手挑开了他的衣襟,手指如游鱼一般地伸进了他的衣裳里,摸到他壁垒分明的宽厚胸膛,他突然蹿高的体温滚烫。再往下探去,果然摸到他腰间的伤口,伤口已经完全愈合,只能摸到微硬的伤疤,而她这些摸索的动作,无疑是一种极致的挑逗。

在燃着檀香,供奉着佛祖的屋内,他苦苦压抑着自己涌动的欲望。当她摸索到他的身体,带起阵阵酥麻时,明玄的拳头已经越捏越紧,咬牙道:“你给我出去…”

“我才不出去。”她说着,伸手捧住他的下巴,在上面印了个柔软的吻。

而这个吻,就是一切崩溃的开始。

他终于忍不住,一把按住她的后脑,狠狠地吻了下去。紧接着一用力,将她身上仅余的衣裳也扯掉,露出雪白得耀眼的峰峦。而他翻身将她压在了床上。

佛言,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但都没用。他就是无可避免地被她诱惑。

她就是魔,无所不在地诱惑他,他为这个魔付出了一切。而魔还不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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