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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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玉流道：“怎样确认它不是其他人伪装的？”

曹安师将影像定格，放大其中一个人的脸：“他是百合军团团长何泽。”

法庭门打开，花美梦昂首挺胸地走进来，看到影像画面时，脸色微微一沉，却没有失态，径自走到沈玉流身后的位置坐下。

沈玉流看她的表情，就知道这位何泽多半是正牌。

影像继续播放，画面渐渐转到他们进攻皇宫及警察局，皇宫卫队与警察从里面冲出来，双方交战没多久，百合军团就输了。

沈玉流扭头看花美梦。

花美梦咬着下唇，脸色苍白，显然认识到局势对她十分不利。

曹安师道：“何泽已经供认罪行，这是他的供词。”

百合军团被俘虏的画面一变，就看到刚刚不可一世的男子垂头丧气地缩在椅子里，陈述罪行：“我听从花美梦公主的指示，召集百合军团，目标是攻下皇宫，生擒花成真皇子。为避免警察出来搅局，我决定分出三分之一的兵力拦住他们。当日的情形，就是卫星记录的样子。”

画外音：“花美梦公主为什么要这样做？”

何泽道：“陛下驾崩，她不在身边，生恐成真皇子趁机即位。”

画外音：“你有公主下令的证据吗？”

“有。”何泽道，“我的通讯器有自动记录设置。我的通讯器不反能够记录声音，还能记录对方电波的方位。你可以对比当时公主所在的方位。”

曹安师又将何泽记录的电波位置与花美梦航行日志进行比照，一模一样。

沈玉流已经不忍心看花美梦的脸色。如果花美梦真如她所说，是无辜的，那么，这些证据只能说明一件事，花美梦身边出现叛徒，而且不止一个。

花成真含笑的目光掠过花美梦，落到沈玉流身上：“被告代言人有什么解释？”

沈玉流缓缓站起来道：“我对贵星球的科学技术并不太了解，请允许我问一个弱智的问题。这些证据是绝对可靠的吗？没有任何造假和陷害的可能吗？”

花成真道：“刚开始，人类觉得豹子在星球上跑得最快，后来人类自己造出了飞船。有什么事情是绝对的呢？不断推翻现在，刷新纪录，不是人类最大的爱好吗？”

沈玉流道：“原谅我可悲的智商，能说点不那么智慧的话吗？”

花成真道：“现有的证据足以定罪。”

沈玉流正欲再问，花成真的笑容瞬间变冷。

四目相对，暗潮汹涌。无声的对峙悄然展开。

沈玉流心念电转。花美梦身陷绝境，就算侥幸洗脱罪名，花成真也绝不会给她东山再起的机会，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无力回天，自己认输情有可原。趁他还没来得及得罪花成真，全身而退再好不过。

他扭头等待花美梦的指示。

花美梦面无血色，却已经从震惊中镇定下来，咬牙道：“我不承认。”

这在沈玉流的意料之中。花美梦如果会轻易认输，就不会与花成真闹到这步。但她说的话不作数，此时，自己才是她的嘴巴，他说的才有法律效力。

沈玉流看看曹安师，又看看花成真，仿佛在征询他们的意见。

曹安师神色有些奇怪，隐含担忧。花成真倒是笑容满面，满怀期待，就差高举旗帜喊缴械不杀。

沈玉流右手捏着左手的手指骨，闭了闭眼睛，无奈地开口道：“我代表花美梦公主…”

观众席身后的门霍然被打开。

银发白衣的高大男子单手插着裤袋，在两个侍卫的护卫下慢悠悠地走进来。如天生王者，一出场就光芒四射，万众瞩目。

所有的目光自然而然地集中在他身上，如无声的欢迎仪式。

“齐肇。”花美梦语调雀跃，并未注意背对着她的沈玉流脸色变了变。

真是感人肺腑的一幕。

自己就像喜鹊，以一场虚惊为齐肇和花美梦千里相会架起桥梁。看来叛徒当不成了，他依旧是喜鹊的命，兢兢业业地扛起两人的爱情和重量。

沈玉流自嘲着，心头渗出几滴酸醋，在发现之前，就混入血中，难以分辨。

齐肇锐利的眸光很快扫过诸人，与沈玉流相对。

沈玉流意会地笑了笑，扬声道：“我代表花美梦公主，否认指控。”做生不如做熟，他和齐肇合作这么多次，不差这一回。当然，他承认有齐肇在，自己的底气稍微足了那么少许，至少，生命安全有保障。

花成真眼眸如刀，生生地割着沈玉流的脸，“你还有什么可抗辩的？”

沈玉流道：“我要撤换主审法官。”

花成真道：“你认为我的态度也有问题吗？”

沈玉流道：“你风度翩翩，温文尔雅。”

花成真并未被取悦，依旧阴森森地问：“那为什么？”

“你的立场有问题。”

花成真眯起眼睛：“你认为我会徇私枉法？”

“没错。”

花成真神色转冷，紫红色的眼眸阴沉下来，寒意更甚，近于紫色。他定定地看着沈玉流，嘴角微扬：“你觉得我现在还有必要徇私枉法吗？”

人证物证俱在，他胜券在握，实在不必再做小动作。该动的，他前期已经动完了。

沈玉流道：“当然。被告是你的亲姐姐。”

花成真一怔。

沈玉流道：“公主对我说，您与她的感情深厚。所以我完全有理由怀疑您会在法庭上偏帮我们这一方。”

花成真看着他，笑了。

这大概是紫荆花星系有史以来最艰难的一场审判，并不是控辩双方唇枪舌剑难分难解，而是，主审法官如流水，不停地上马下马，让审判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地暂停。

沈玉流这一招用得很险，也很…别出心裁。

全宇宙都知道花美梦和花成真争夺皇位，翻脸成仇，他偏偏反其道而行，硬说两人姐弟情深，怕花成真为自己姐姐开脱罪名。

而花成真还不能反驳。他登基在即，正需要树立正面形象，重视亲情总比残害亲姐好。

最终，他同意退出，反正花美梦在他的掌控中，再难翻出浪花，不如顺势当个好弟弟，不吃亏。

审判再次中断，刚好午餐时间，法官们和观众们受邀享用午餐。

沈玉流跟着花美梦蹭饭，边吃边聊，刚说到花成真的反应，狱警跑来传达花成真的口信：“敬爱皇姐的我怎么能忍受完美的皇姐屈尊与一介平民同桌用餐？打发他去公共餐厅。”

于是沈玉流被带走了。

花美梦气得咬牙也无可奈何。

公共餐厅是自助餐的形式。

沈玉流一边拿着托盘挑眼熟的菜吃，一边观察周围。齐肇没有出现，罗马尼等人也不见踪影，或许是另有安排？自己被调离花美梦身边是否另有缘由？

一个人在陌生的环境，难免缺乏安全感。

沈玉流胡思乱想，脑补的情节越来越多，直到一只手搭住他的肩膀才回神。

他扭头，曹安师扬眉：“你看到我很失望？”

沈玉流道：“我吃饱喝足，正在等艳遇，却遇到了你，你觉得我应该很兴奋？”

曹安师惊讶道：“你居然还有心情想艳遇？”

沈玉流道：“为什么不？”

“难道你一点都不担心齐肇把你分尸？”

“…现在开始担心了。”这句是真话。曹安师知道他盗取“堕天使”资料转手给楚英澜换取自由，一旦他向齐肇透露口风，自己的下场…大概比分尸好一点？他不确定地想。

曹安师道：“我以为你回家后，我们没机会再见了。”

沈玉流道：“我曾经也这么天真地以为。”

“发生了什么事？”

“如你所见，我又不得不回来了。”“不得不”三个字加了重音。

曹安师道：“遇到了齐肇？”

“嗯哼，还被放在救生舱里满宇宙溜达，使我一度分不清楚我和雪橇犬的区别。”

曹安师脸上露出真挚的笑容。他提供的信息与齐肇说的吻合。“听起来很糟糕。”

沈玉流道：“你可以尝试一下有多糟糕。”

“但为什么又成为大公主的代言人？”

“长得帅。”

“这是你逃出生天的机会，你认真点回答。”

沈玉流正色道：“你的意思是…”

曹安师耸肩。

沈玉流道：“好吧，我实话实说。我曾经在楚英澜举办的宴会上见过她。大概她对我印象深刻，才委以重任？”

“你就这样轻易地答应了？”

“在一群被监禁的囚犯中，你被挑中住单人间，为什么要拒绝？”

“你可以联系我。”

“用脑电波吗？我试过了，你那里信号很弱，我没有收到回传。”

“…好吧。”曹安师无话可说，“你等等，我帮你想办法离开这里。”

沈玉流问道：“离开这里去哪里？”

曹安师道：“我建议你去金狮王星系，相信楚英澜看在你超额的贡献值上，会庇护你。还是你有其他想去的地方？”

沈玉流心思活跃起来。齐肇将他关押救生舱的举动崩毁他们所剩无几的情谊，后续突发事件让两人之间的信任降到历史新低，花美梦的存在更令沈玉流对齐肇营救的诚意充满怀疑。在法庭上选择齐肇不过是合作惯性使然，说起来，他和曹安师两次合作还算愉快，再重新考虑，跟着齐肇坐救生舱的前景就不那么美好了。

“哪里都可以？”他问。

“要考虑预算。”曹安师调笑道，“不是人人都像楚英澜那样心仪佳人而一掷千金面不改色。”

沈玉流道：“看来不是简答题，是选择题。”他最想回的地方是地球，但齐肇能在路上堵他一次就能堵第二次，他不想再冒险，所以一开始也没打算选地球，倒没有太失望，“说说选项吧。”

“公共交通工具能够抵达的地方，比如金狮王星系，圣恩星系或留在紫荆花星系。”

“你居然没有一开始就建议我留下来？”沈玉流表示惊讶。

曹安师迟疑道：“你如果愿意留下，我当然很欢迎。”

沈玉流道：“那么好吧，我选择圣恩星系。”

这次曹安师真正吃了一惊，“为什么？”

因为不想成为任何人手里的棋子。他和曹安师认识的时间不算久，却了解这个人嘴上不牢，心底实诚。他既然没有第一时间推荐紫荆花星系就说明对他留在紫荆花星系存在某种顾虑。楚英澜不是省油的灯，金狮王星系是楚英澜的地盘，他不想产生过多交集，雇佣兵星系就不用说了，只剩下圣恩星系可以选择。

没人认识自己，一切从头开始，简直不能再美妙。

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买下飞船遨游宇宙的画面。

每个成功的骗子的身体里都有一颗冒险者的心，他也不例外。

曹安师确认他吃饱喝足，且对未来有了一定的构想，便领着他离开餐厅去见花成真。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离开后没多久，齐肇就带着人强行冲进餐厅。

去见花成真的路上，沈玉流冷静地思考着。显然，曹安师的打算得到了花成真的许可。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削掉花美梦的左膀右臂，从精神上打击她。

他提出问题的同时，答案浮现在脑海。

门内传来的兽吼，沈玉流脚下微滞，曹安师打开门，浓郁骚臭迎面扑来，简直是动物园气味乘以一万！

沈玉流差点掩面狂奔。

花成真戴着口罩，推着小车，怡然自得地穿梭在各大笼子之间。看到他们，还好心情地打招呼：“带你认识一下我的宝贝们。”

他口中的“你”自然是指沈玉流。

沈玉流只好走进去。凑近看，才知道花成真推的小车上堆满了各种各样的食物，有小鱼，有肉块，有草…分门别类地放着。

花成真摘下口罩，递了一副手套给他，“要试试吗？”

沈玉流戴上手套，抓了一把草：“我以为这种事有专业人士负责。”

“他就在你面前。”

“…好吧。”

花成真道：“你拿的草叫青草。”

沈玉流：“…”他两只眼睛都看出它是青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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