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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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致点头道:“好,你放心,到那一天,为师一定送你一份大礼。”

容韵伸出手:“击掌为誓!”

陈致看着他不说话。

容韵舔了舔嘴唇,微笑道:“师父,拉钩钩。”

到了生辰那日,容韵早早地醒来,见陈致还在睡,便躺在床上对着帐子数时间,数着数着,觉得陈致睡觉的时间为免也太长了些。他故意起身,弄出动静来,果然惊醒了陈致。

陈致打着哈欠,赖床。

容韵说:“师父,我先去练功了,一会儿回来用早膳。”

“嗯,去吧。”

容韵轻手轻脚地关上门,在门口转悠。这里是西南王府,他当然不可能真的练功,引人怀疑,只是四处转悠,转了差不多时间,便去了小厨房。

依照他的想法,礼物受地域限制,不可能是新买的东西。想来想去,便是做一顿美食了。以陈致的厨艺,做一顿早膳便是极致了吧。

他走到小厨房门口听动静,果有锅碗瓢盆的撞击声,再探头看去,就见小红站在灶台前忙碌。

容韵:“…”

陈致洗漱完,一开门,就见容韵面无表情地靠在门边:“你不是去…啊,你有什么事?”

容韵说:“心情不好。”

“…为何?”

“今天的日子不好。”

“…为何?”

容韵说:“若是好日子,师父不会这么晚起。”

陈致皱眉说:“你现在是隐晦地谴责师父睡懒觉?”以他以往的经验,此时此刻的容韵应当开口辩解,然而,容韵只是淡淡地看着连抹微云都没有天,一脸的沧桑忧郁。

他无奈地说:“已是成童之年,怎么还这么…你那是什么眼神?”

容韵双眸闪亮亮地看着他:“师父没有忘记。”

你暗示得这么明显,就差写上“忘恩负义”四个字了,能不想起来吗?

陈致说:“来,师父有话对你说。”

容韵乖顺地靠过去。

陈致一字一顿地说:“诚实守信。”

容韵茫然。

陈致说:“我送你的礼物便是这四个字,若能做到,必然受用终身。”

容韵:“…”

两人一整天没有对话。

准确的说,是陈致对容韵说了一整天,容韵一条也没有回。

对此奇观,阎芎表示幸灾乐祸:“我早就说过。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人,总要阴沟里翻船的。”

陈致祸水东引,指着他,对容韵说:“他说你是阴沟。”

阎芎:“…”

阎芎说:“嫂夫人,我不是这个意思。”

容韵幽幽地说:“先生不要再说了,奴家在夫君心中一点分量都没有。”

阎芎想起陈致的话,立马站到了她一边,对陈致说:“这就是你不对了。夫妻一场,竟然一点分量都没有。枉你还自称为仙人。”

陈致说:“你不如听听他的理由。”

容韵说:“今天是奴家的生辰,夫君送了我四个字‘诚、实、守、信’。”

陈致:“…”同样一句话,不同的语气说出来,怎么完全不是一个意思了呢?

果然,阎芎打抱不平:“嫂夫人哪里不诚实哪里不守信了?你居然在生辰之日触霉头?”

陈致:“…”他不诚实不守信的例子说出来,吓死你!

正闹着,“失踪多日”的奶妈突然出现。她用眼角余光不屑地瞟了三人一眼,显然将他们刚才的玩笑话都听到了耳里:“这些粗鲁的话,两位先生关起门来说说还可,一会儿见了夫人,你们千万要谨言慎行。这位夫人先随老奴去后院用茶吧。”

容韵顿时抛弃刚才的“成见”,面露“惊慌”地抓住陈致的胳膊:“夫君!”

陈致拍拍他的手背:“我夫人胆小,怕见生人,还是随我一起吧。”

奶妈说:“她是女眷,多有不便。”

陈致说:“在门口等候也使得。”

奶妈见他执意不肯松口,不甘不愿地说:“罢了,就请这位夫人进屋之后,不要说话不要闹出动静,权当自己不在就好。”说罢,令人搬了木桶来,着他们沐浴焚香,确认全身香喷喷之后,才叫他们乘上软轿,颠颠地出发。

因为只预备了两顶轿子,容韵与陈致同乘。

轿子的窗依旧是糊上的,模模糊糊地能看到两旁景物的轮廓。

容韵坐了会儿,突然抓过陈致的手心写字。

陈致开始还用心猜测,后来发现都是“诚实守信”四个字,便一把抓住那只调皮的手。

容韵用另一只手作怪,陈致白了他一眼。

容韵轻笑,故意娇声道:“夫君没有丢下我,真好,奴家刚才真的好害怕呀。”

果然,陈致一脸忍耐的表情。

“咳咳。”外面响起奶妈警告般的咳嗽声。

陈致放开容韵的手,端正地坐好。

容韵撇嘴,柔弱无骨地倒在陈致身上。

陈致闭上眼睛,告诉自己:没事没事,自己是大功德圆满金身…就当被倒下的书柜砸了。

软轿也绕了一段路才停下,最后几步时,陈致明显感觉轿夫上了台阶,迈了门槛。果不其然,他们一下来,就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宽阔的客堂中央。

轿夫随后快步退离,顺便带上了门。

比他们先入轿子的阎芎早到一步,正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悠闲地喝茶。

茶点是预先准备好的,都是南粤名点。

阎芎边吃边称赞:“都说南粤有美食,果然好吃。”

陈致没好气地说:“吃吃吃,只知道吃!当初师父收下你的时候,都什么时候了?小命不要了?”

阎芎愣了愣。相处这些时日,陈致给他的印象一直是温文尔雅,就算后来变丑了,也丑得很温柔,这种态度,倒像是他第一次假冒师兄的那个时候…顿时恍然,委屈地说:“不是有师兄保护我吗?”

容韵插进来:“自己的小命自己保护!你师兄还要保护你师嫂我呢。”

阎芎:“…”亏他刚才这么支持她!呵呵,还是多关注你黑印堂夫君自己的小命吧。

三人用简单的对话阐释了彼此的人物关系给藏身在暗处的人听之后,就不再废话,坐下来静静地喝茶吃点心。

因为陈致认定西南王已死,阎芎自认为想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两人表情都很放松。

没多久,鄂国夫人和一个陈朝传统长相的人一起出来。

陈致只看了一眼,心跳就骤疾骤缓,不正常起来,脸色血色也缓缓退去。

陈朝的皇室血脉是一支极其霸道的血脉,其后人或多或少都继承了先人的样貌。当初百美宴上,陈致第一眼看到陈轩襄,便仔仔细细地打量了许久,可说记忆犹新。而

眼前这个“陈轩襄”,分明就是当初那个陈轩襄。

陈轩襄进来之后,也不说话,只是坐到了阎芎的对面,眼对眼、脸对脸地看着他。

鄂国夫人介绍说:“这是我远方侄儿,听说先生每言必中,是游戏红尘的高人,才让我请先生回来。之前的试探,多有莽撞,还请先生见谅。”

她微微一笑,神态谦恭卑微,哪有光孝寺请人时的从容?可见心里早已认定眼前这个就是真的西南王。请阎芎来,也不是为了识破替身。

如此推论,主张请阎芎过府的,必然是陈轩襄本人了。

陈致心中不安到极致。他若是独身一人,如何都罢了,反正不会死,可是容韵与阎芎在,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被看穿。

阎芎不知他复杂的心理活动,连忙对陈轩襄说:“不知公子想问什么?”

陈轩襄说:“便问…前程吧。”

阎芎端详了他的脸半晌,面露奇怪之色,凝眉想了想,叫来陈致说:“师兄以为呢?”

容韵悄悄地搀住陈致的胳膊。

陈致是因为心里笃定死掉的人突然出现在面前,才有些惊慌失措,此时已经完全镇定了下来,低声说:“师弟,相面之术,你犹在我之上,就不必谦虚了。”

阎芎暗道:狐狸。嘴上便说:“实不相瞒,这位公子原本是大富大贵、福禄双全的面相。”

“原本?”陈轩襄说,“那如今呢?”

阎芎说:“扑朔迷离。”

陈轩襄笑道:“好一个扑朔迷离。”骤然沉下脸色,“我找你来,就是让你解开迷局,你竟然说扑朔迷离?”

阎芎见他要发怒,忙道:“虽然扑朔迷离,却也不是不能解。人机遇变迁,往往在瞬息间的决定。而人面相的改变,却在时间的潜移默化之中。故而,有时候命运改变了,人的面相还停留在当时,便会有扑朔迷离的状况发生。”

陈轩襄说:“那你要如何解开迷局?”

阎芎说:“请赐字。”

陈轩襄漫不经心地说:“多少也使得?”

到了这个地步,也容不得后退。阎芎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请随意。”

“那就…”陈轩襄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陈致,缓缓道,“陈应恪吧。”

第81章 未践之约(一)

陈致面上不动声色, 心里已经夏冬夏冬, 将严寒酷暑来回历了无数遍。

容韵站在他的身后, 仿佛用身体在支持。

阎芎掐指算来,半晌才说:“葵花向日意,忠赤为倾心, 大开则广厦,乐享当太平。”

鄂国夫人笑道:“这一听,就是好意头啊。”

陈轩襄问:“这葵花向日、忠赤倾心说的是谁呢?”因为他用的是“陈应恪”三个字, 故有此一问。

阎芎低头, 踌躇道:“谁说的字,便说的是谁。”

陈轩襄霍然站起来:“你的意思是, 要本王向他人表忠心咯?”上位者的通病:一生气,便自报身份, 一副老子天下无敌的张狂样。

阎芎说:“我只是照书说。按这书上说的,您退一步海阔天空, 若肯低头,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福禄寿三全的尊贵命格啊。”

陈致:“…”敢让西南王低头, 他敬他是条真汉子!

“刚才你说的是福禄,如今是福禄寿。意思是说,本王若是不答应,不肯退,便是找死?”陈轩襄眼神越来越冷。

阎芎汗涔涔地坚持了片刻, 便败下阵来:“或者,王爷再测一次?”

陈轩襄说:“我记得算命的,多测不灵?”

阎芎心中腹诽:你不就想不灵吗?他说:“只要王爷说出来的时候,心意坚诚,就可以了。”

陈轩襄道:“那便测一测本王的名字吧。”

虽然知道他的名字,阎芎依旧恭敬道:“请王爷赐。”

“陈轩襄,轩辕的轩,朱襄的襄。”

阎芎暗道:竟沾了炎黄二帝,怕是压不住。掐指一算,道:“进何徘徊?江风渐寒。”微妙的微顿,才接下去,“行客莫倦,自有前程。就是说,既有前路,何必徘徊?即便遇到逆境,也不要放弃,坚持下去,自有前程。”

陈轩襄说:“不过是名字的区别,竟然是天地之别?”

阎芎陪笑道:“都是大富大贵的命,哪里是天地之别。”

“又或是,陈应恪才是那个该俯首称臣的人?”陈轩襄状若闲散的踱步,站到陈致面前,“你呢?你有何看法?”

陈致撇了撇自己的歪嘴,抿嘴笑道:“陈应恪,不是早就俯首称臣了吗?”从出生那一天起,他就在为“俯首称臣”而努力,因为…那意味着当官儿了,不然就是个“草民”。

陈轩襄忽而一笑道:“说的也是。夫人举荐有功,两位的确是造诣深厚的命数大师,可加入我的灭夜军。”

乜嘢军?

与小蓝、小红混了几日,多少会有点当地方言的陈致蹙眉想:这不是“什么军”的意思吗?取名这么随便。也罢,西南王也没什么讲究。

与陈致先前想的不错,席氏的确从头到尾都没有怀疑陈轩襄被人掉包,找算命的也是他的意思。阎芎并不是她找来的第一个,却难得没有一进门就直接被宰了。

陈轩襄说:“你们随我来。”

阎芎下意识要跟,被陈致悄悄拉住。他佯作为难地看了看天色:“夜已深。我和师弟都要回房吸收夜月精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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