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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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女儿单独见母亲?这还了得!

容韵胸闷气短:“王夫人不出席昨夜的筵席,偏要单独见你,足证王为喜夫妇关系不佳。你看,成亲一场,到头来形同陌路,白费了一番折腾,又是何必。要我看,成亲也没什么保障,倒不如师徒情谊来得可靠。”

这眼药上的,也忒简单粗暴了!

陈致说:“欺师灭祖的多了。”

容韵不服:“怎么多了呢?但凡欺师灭祖的,都人尽皆知,人人喊打,可见是少的。再说,我又不是别人。难道这么多年来,师父还要怀疑我对师父的崇敬与仰慕吗?”

好端端的,怎么就开始表明心迹了呢?陈致只好跟着表了一把:“嗯,我也不是别人,我不会娶妻,更不会娶王氏女。绝无可能。”

容韵踏实了半颗心:“那我呢?师父会让我娶吗?”

陈致答不上来。

容韵娶舒光,好处显而易见:促成江南与燕朝的联合,为统一天下打下坚实基础;完成了舒光的心愿;容韵有后,江山又能延续百年;他则任务完成,重返天宫…

可是,这便该枉顾容韵的意愿了么?

王为喜似乎与陈致杠上了,他一日不松口答应联姻,容韵便一日被晾着。

一转眼,来京城已经六天,除了头一天的接风宴,王为喜再也没有出现过,倒是王夫人时不时请陈致过去坐坐。舒光遇到容韵好几次,依旧没有搭上话。由于陈致那日没有回答他的疑问,此时他防色狼般地防着王舒光,生怕一不小心被占了便宜,就要以身相许。

陈致常带着容韵去阴山公那儿串门,顺便结交几个大清洗中幸存的世家子弟。闲聊时,不免问起故人。那位月下相逢的无瑕公子熬过了崔嫣的辣手,却没扛过王为喜的摧花,造反失败,与年家上下一道被问斩。

陈致想起那个逃出皇宫的先皇后与先帝遗腹子,他们依附年家,也逃不过这一劫吧。如此说来,陈朝血脉竟只剩下陈轩襄一人。

容韵对陈致的过去十分感兴趣,不仅听得认真,还问得仔细,连阴山公都忍不住取笑他是管家公。

容韵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沾沾自喜地说:“一个家,当然是有人做事,有人享福。”

这话说的!差点就要说服他了。巧言令色的小狐狸!

陈致假装看天边那乌龟爬似的白云,以后脑勺对他。

闲了几日,忽然又不得闲,原因无他,谭倏到了。他轻车简从,来得低调,入住客栈后也没有贸贸然找上门,而是半夜潜入太尉府,蹑手蹑脚地摸到陈致床边。

陈致睡梦醒来,看到黑乎乎的影子俯瞰自己,吓得差点再飞升一次。

“是我。”谭倏小声说。

陈致骨碌爬起,拥被缩到床脚,惊魂未定地说:“你怎么来了?”

谭倏说:“有事与你商量。”

第61章 混战之诡(一)

夜深人静的时间, 黑灯瞎火的地点, 说要商量个事儿, 怎么都得杀人放火、谋财害命、挖人祖坟这样缺德的才应景。

作为一个有节操的神仙,陈致必然不能同流合污:“不商,我要睡觉。”被子一拉, 人还没躺下,对方自来熟地脱了鞋子,滚进被窝。

陈致吓得重新抱被缩角落, 小白鼠看大黑猫的眼神:“借宿去隔壁。”

谭倏小眼神羞涩地看着他:“西南王要发兵了。”

内容与表情完全不匹配嘛!

陈致抱着被子的手松懈几分:“打哪儿?”

谭倏说:“目前兵分三路, 还没确定究竟那条线才是主战场。”

“西南王都没确定的事,你怎么知道?”

“内应。”

陈致想起那个在西南王香闺见了崔嫣画像, 误认为容韵的人,七分怀疑:“不会再搞错了吧?”

谭倏说:“吴玖的话, 对错难说。”

吴玖,真是久违了的名字。原以为他会在那场高潮迭起的百美宴大放光芒, 没想到给半路杀出的皆无占据了最后高地,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陈致说:“你怎么勾搭上了他?”

谭倏的脸全罩在黑暗中,也看不出红了几分, 只是那声音羞答答地反驳:“没有勾搭。是他主动找上我们, 想要合作,说是为了江南的共同利益。”

要多大的利益才能撑起那样一张“厚得载物”的脸皮。陈致对他的投诚保持十二万分的怀疑:“多半是陷阱。”

“骗我们什么呢?”谭倏认真分析,“西南王兵分三路的消息一出,其他势力必然人人自危,我们与燕朝十有八九就要变成盟友, 对他们有何好处?”

陈致想想也觉得有道理:“吴玖没有提要求么?”

“当然是有的…”

正要详说,被陈致突然打断:“这些且慢些说,你有没有皆无的消息?”

谭倏愣了下才答:“没有。前些日子仙童也来问过我,好像还没有音讯。”

陈致担忧得眉毛都短了半截。

“皆无神通广大,应该不会有事…的吧?”毫无底气。

陈致叹气:“我们担心也没有用,这时候,只能寄望于他平时广结善缘,不要有人落井下石。”

谭倏好奇:“为什么不是雪中送炭呢?”

陈致说:“这个…就不要对他的人品寄予太高的期望了。”

谭倏:“…”

皆无的事到底是鞭长莫及,两人交换了一些乏善可陈的情报之后,又回归主题。陈致表明刚才打断他的原因:“将容韵叫来,省得一会儿再说一遍。”

他与容韵住在同一个院落,仗着大功德圆满金身百病不侵,下了床,跻着鞋就去了隔壁。

容韵极警醒,陈致刚到门口,就听到动静起床,门敲了两下就从里面拉开。

陈致神秘兮兮地说:“谭倏来了。”

容韵拉着他的手进屋,拿下屏风上的外套,披在他身上,埋怨道:“入夜寒凉,也不披件御寒的衣服。”

陈致说:“谭倏在隔壁。”

容韵一脸无所谓,点了油灯想找暖炉。

陈致从床上扛起被子就走:“这可够了。”

容韵追在后面,生怕那被子将自己的宝贝师父压垮了,非要在后面抬着点儿。

谭倏一抬头,就看到陈致与容韵两人“鬼鬼祟祟”地抬着一张被子进来:“你们耽误了这么久,去偷被子了?”

容韵考虑替换心腹。

第一、统一天下的大业需要更聪明的人。

第二、统一天下的大业需要更聪明的人——像这种没有眼色到睡他师父床的人,早杀早埋早超生。

谭倏没发现走来的容韵正在心里磨刀霍霍,体贴地腾出了大半张床。

跟着师父上了床,腿贴腿坐着的容韵再看退在角落里的谭倏,又顺眼了几分。

谭倏略微提了提前情,就着吴玖的条件继续往下说:“他希望我们帮他吞下房、古两家。”

容韵发出了“呵呵”冷笑。

容家一家独大靠的是吞下林、胡两家,若是将房、古两家给了吴玖,不就是为自己捧出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吗?亏他想得出来。

吴玖能够帮助二房挤掉大房,也不是成算的人,说出的理由也有几分动人。在大局上,他愿意以容韵马首是瞻。

打蛇打七寸。

吴玖这话瞄得极准。

如果容韵有意问鼎天下,必然不会困守在江南几个世家的争斗中,吴家的表态等同于投效,只是形式上,不像林、胡这样彻底。

但容韵并不是好糊弄的人:“嗯。明面上投靠西南王,私底下和我们达成协议。届时,不管我们与西南王谁赢谁输,吴家都立于不败之地。”

不过,一场百花宴,竟然将铁杆西南王派的吴家逼到墙头草的境地,不得不说,西南王这昏招出得实在是好。

陈致突然有个奇怪的念头,脱口道:“百花宴的头名既然是皆无,那他会不会就在西南王府?”

黑暗中,近在咫尺的声音幽幽地问:“皆无是谁?”

陈致:“…”

谭倏不但不解围,还故作无辜地追问了一句:“是啊,皆无是谁?”

师父、师兄、朋友、亲戚…各种关系在脑海中转了一圈,终究选择了师父。倒不是陈致对皆无有多少尊敬,而是想起皆无曾经以他师父的身份出现过,为免以后出现更大的纰漏,只好延续了之前的谎言。

“原来是师祖。”

容韵声音里透着股高兴,为了自己多认识了一个与师父有关的人。

促膝长谈到凌晨,容韵率先熬不过去,头靠着陈致的肩膀打瞌睡,谭倏谈性虽好,却没了话题,便提出告辞。因为陈致提出皆无可能在西南王府,他决定前往一探。

夜晚匆匆一晤,黎明时分又逢别离。

魂幡的出现,暗示西南王府中可能藏有妖魔,皆无若在府中,不是潜伏,就是俘虏,此行实乃凶险万分。陈致忽而想起梅若雪,便牵了个线,告诉他梅若雪有意找仙人为道侣,他若是有兴趣,可以去梅数宫一趟,成与不成另说,能叫上宫主同行,安全也有个保障。

黎明曙光照着谭倏的脸,白一阵,红一阵,无措地不知道该如何回复。

陈致以为自己莽撞,便说:“他托了我,我便问问,你若不愿意,便当没听过吧。”

“不,不是的。”谭倏一双手在身前扭来扭去,羞涩地说,“我是花妖,也不知道他喜不喜欢。”

竟是有戏?

陈致头一回当月老,就有如此成就,心中也有几分自得:“梅宫主是爱花之人,平日里有事没事都会捧花行走,若见到你,一定欣喜若狂。”

“他姓梅,多半喜欢梅花。梅花凌寒独开,何等气魄,哪里像我,在夜里偷偷摸摸地绽放。”

陈致一手托着容韵的脑袋,怕动静大了将人吵醒,实在没心思为他开解,便说:“若不合适,也就罢了。”

“还是去去吧。”谭倏对镜理鬓发,半晌方走。

陈致无语地看着他的背影。此去梅数宫,不知道多少里,如今整理得再好,到了地方,也会乱了,何必着急。又想,如此直白地向往爱情,叫人艳羡,哪里像他…

想到这里,骤然停顿。

因为不知这个念头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莫名其妙,又没头没脑。

他如何?他的爱情如何?

陈致翻来覆去地想着这两个问题,却脑中空白,好似有一道屏障,生生地阻止了前路,不敢再想下去。

枕着肩膀实在睡得不舒服,容韵没多久就醒了,但呼吸间慢慢师父的气息,令他舍不得打破此段宁静。

陈致听出他的呼吸声有异,扭头看他。

正好他翻着眼皮,拼命想看师父的下巴,两双眼对个正着。

陈致率先挪开目光,缩回手:“醒了?”

容韵磨蹭了会儿,才意犹未尽地坐起来:“师父肩膀麻不麻?”

“嗯,有点。”陈致赶他下床。“自己回去睡,为师也要睡了。”

容韵占了便宜,只觉是偷来的,不敢得寸进尺,老老实实地出门,走到门口,突然转回来:“师父,今天中午约了阴山公去欢聚楼,我一会儿来叫你。”

自从回来之后,阴山公的邀约就没断过,陈致也没当一回事。可是到了点儿,踏进欢聚楼的包厢,才知阴山公特意选“欢聚”楼的原因。

又有故人来。

陈致看看他,又看看阴山公:“你不是说他闭关了吗?”重逢没多久,他就将故交问了个遍,眼前这个也在其中。

姜移眼睛上上下下哦瞄了他好几眼,却冷哼一声:“闭关难道就不能出关吗?”

这态度让陈致想起他们刚认识没多久,也是针锋相对,这么多年过去,竟然还能温故知新。陈致说:“还在炼丹吗?”

姜移说:“何止炼丹,还炼阵呢!”

陈致以为他吹牛:“什么阵?”

姜移骄傲挺胸:“灭神弑魔大阵。”

陈致:“…”这名字听得神背脊发凉。

第62章 混战之诡(二)

阴山公看陈致脸色不佳, 立刻出来护犊子:“已知王爷就是陈悲离仙人, 你这阵法不摆也罢了!”

姜移眼珠子一凸, 菜没上,先丢筷:“不成!我闭关这么多年,才研制出这个惊天地、泣鬼神的阵法, 怎么可以不摆!宁可婚宴不摆酒席,也要摆阵!”

陈致无语:“谁吃喜酒就灭了谁吗?”

姜移的眼珠子甚是灵活,在眶里一转, 生出个点子:“不动江南, 不还有个西南王吗?”

阴山公道:“你倒是为王为喜鞠躬尽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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