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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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邈一把将人抱住,激动道:“终于见到你了!”

几经生死,慕枕流也是情难自禁,声音微微哽咽:“再见广甫兄,真是…恍如隔世!”

两人抱了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分开。

高邈打量着他,疼惜道:“瘦了。”

慕枕流笑道:“广甫兄也是!”换做以往,被高邈这般看着,他定然浑身上下不自在,既想要多待一会儿,又怕被看出端倪,恨不得躲得远远的。

但此时此刻,一样的眼神,自己的心境却如止水一般,平静而安详,有的只有故友重逢的喜悦与患难得援手的感激。

慕枕流道:“广甫兄怎会在此?”

高邈道:“此事说来话长,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

慕枕流想起谢非是,面上流露出一丝犹豫,但很快道:“好。”

慕枕流和胡秋水的坐骑已经跑了,好在高邈有一辆马车,几个人上车后,十分拥挤,贺孤峰不愿和他们挤着,便与高邈的书童一起在车辕上坐着。

马车一路往北。

高邈见慕枕流频频掀起窗帘往后看,便道:“漱石在等人?”

慕枕流笑了笑,轻轻地点了点头。

高邈眸色沉了沉,道:“该不会是等谢岛主吧?”

慕枕流愣住:“广甫兄怎知…”他想起自己曾让谢非是送信给高邈,最后得到高邈离开,谢非是受伤的消息。

高邈道:“谢岛主曾来找过我,他对我似乎有些误解,与贺城主动起了手,双方都受了点伤。”

慕枕流记得谢非是当时说的是,只打听到下落,并没有见到人,想来是假的了。说的也是,以谢非是的武功,当今天下能伤他的人寥寥无几,而在西南的,大概也只有贺孤峰了。

高邈又道:“后来在古塘镇,我发现了你的行踪,还特意请贺城主前去找你。不知谢岛主出于何种原因,将贺城主拦住了,以至于我们同在西南,却到今日才有机会相见。”

慕枕流略作沉思,便知道谢非是的目的。贺孤峰既然认识谢非是,当时还是夙沙不错呃的他自然不会让他们相遇之后揭穿自己。他下意识地避开了谢非是的真正意图,随便扯了个借口为他辩护:“或许他不知道我与你是同窗多年的老友。”

高邈轻笑道:“只是同窗多年的老友吗?”

车厢突然就静了下来。

一下子无话可说的气氛沉闷得叫人难受。

而最难受的莫过于正借着他们的对话来转移自己的伤口疼痛的胡秋水。她眼睛一会儿看向慕枕流,一会儿看向高邈,恨不得摇着他们的肩膀让他们继续说下去。

慕枕流被她诡异的眼神看得十分不自在,问道:“伤口很疼?”

胡秋水苦笑道:“我正在努力忘记这件事。”

慕枕流道:“抱歉。”

“不如说些有趣的事转移一下我的注意力。”胡秋水明言。

慕枕流道:“有趣的事…”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谢非是装戴宝贝时的样子。堂堂一个东海逍遥岛的岛主,装起纨绔子弟竟惟妙惟肖,真是让知道真相后的他哭笑不得。

高邈道:“漱石,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慕枕流看向他,从他的眼底看出了认真和执着:“广甫兄自然不止是我同窗多年的老友。”

高邈眼睛一亮:“哦?”

慕枕流道:“你还是我的救命恩人。今天若是没有你和贺城主,我和葫芦娘早已经没有命了。不过,你怎么会和贺城主一道?”

高邈对答案似有不满,仍是顺着他的意,将话题岔开了去,道:“我与贺城主是偶遇。”

慕枕流见他轻描淡写地带过,想来是另有隐情,便不再问。

高邈问道:“你不是去平波城赴任吗?为何在此,又为何会遇到苟贺人?”

慕枕流将自己在平波城的遭遇一一述说。

高邈不停地点头,最后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怪不得古塘镇如此古怪!”

慕枕流想起高邈说在古塘镇见到自己,忙道:“广甫兄也发现古塘镇有古怪?”

高邈道:“我接到了古塘镇的诉状,不少古塘镇的镇民无故失踪,住宅被一些不明身份的人占据。可惜,我在古塘镇住了几日,没有得到任何消息。现在想来,一定是你与谢岛主引起了他们的警觉,让他们更加小心谨慎。”

马车出了山,又行了几里路,到了一座小镇里。

天色渐晚,高邈决定在镇上的客栈住下。

慕枕流带着胡秋水找大夫看伤口,书童与高邈相随,贺孤峰留在客栈里休息。在大夫诊疗的时候,高邈对慕枕流低声道:“贺城主受了伤。不然也不会忌惮谢岛主。”

慕枕流想起谢非是的伤,道:“与谢非是动手时受的伤?”

高邈道:“不,是阿裘。三个月前,阿裘向他约战,招招都是同归于尽的打法。虽然城主最后赢了,却也受了不轻的伤势,之后,有大批高手追杀城主,我恰逢其会,城主便记我一个人情。”

慕枕流道:“追杀城主的人是谁?”

高邈道:“不知道,可能是方横斜,也可能是千岁爷,现在看来,还可能是景迟。”

窗外“咣当”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碎了。

高邈和慕枕流推开窗子,书童背对着窗户而站,他对面,三个年轻人,年轻人的背后,还站着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老头提着一根钓竿,面无表情地看了书童和躲在屋里的慕枕流、高邈一眼,淡淡地说:“老夫,长云子。”

第52章 狙杀

高邈与慕枕流虽然不是江湖人,不曾听闻长云子三字,但见书童严阵以待的架势,便知来者不善。

高邈抱拳道:“不知前辈与长生子前辈是否…”

长云子淡然道:“他是我的师兄。”

慕枕流脑中灵光一闪,若是没有记错,谢非是曾经说过,俞夫人的父亲便是长生子的师弟,正因如此,俞东海才对她十分忌惮。当然,俞夫人走后俞东海的种种行径,他对后半句的结论保持怀疑,只是,俞夫人与长生子的关系想来是不会错的。

莫非,眼前这位便是俞夫人的父亲?

高邈道:“前辈因何来此?”

长云子道:“受人之托。”

高邈道:“所托何事?”

长云子道:“取你性命!”

他话音刚落,三个年轻人便飞身而起,分别朝书童、高邈和慕枕流扑来。高邈和慕枕流都不会武功,书童不得不跃起迎敌。他抡起武器,指东打西,竟将三人都拦了下来。

慕枕流看清他手中武器,不禁一愣。

高邈站在他身侧,对他一举一动了若指掌,自然也没有错过这个表情,解释道:“别小看这把扫帚,它的柄有精钢铸成,寻常武器还不能耐它何。”

他说的不错,书童手中的扫帚的确是难得一见武器,只是,再精妙的武器也不能化出两个分身,帮书童对敌。

三个年轻人配合默契,书童几次三番想要祸水东引,都被轻松化解,不多久,书童便落了下风。眼见他们封死了书童前左右三条路,将他逼得退无可退,一只茶杯突然被掷出来,挡住了左方攻势。书童趁机脚下一划,身体向左方微倾,露出攻击左路的架势,在左路退后,流出空隙,中路和右路年轻人上当抢攻之际,猛然转身,一脚提向右路年轻人的前胸,拿着扫帚用力地挥出,将中路年轻人逼退三尺!

书童杀出的路一闪而逝,纵是他自己也听过得十分勉强,更何况慕枕流和高邈。

书童一出去,就发现后路被截断,自己与高邈、慕枕流被分开两地。

长云子晃了晃钓鱼竿,面露喜色。他这次来的目的就是杀慕枕流和高邈,区区一个书童还不放在眼里,他若是肯识相离去,自己还省下一番心力。

不过书童并不识趣,见高邈和慕枕流被困,又很快冲了回来。

三个年轻人分出两个挡住他,一个朝慕枕流的颈项抓去,高邈惊骇大呼,身体用来地撞向慕枕流。

千钧一发——

又是一只茶杯丢出来。

胡秋水跌跌撞撞地跑出来,手持茶壶,用力地朝对方的脑袋砸去,年轻人身体一侧,轻松避过,伸手去抓她的胳膊。胡秋水故意让他抓个正着,慕枕流正要上前帮忙,胡秋水就突然纵身跳到对方的身上,双脚加紧他的腰肢,手狠狠地扯着他的头发。

年轻人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痛得涕泪交零,但手不忘抓住她的颈项,往上一提。胡秋水喉咙痛肚子痛,痛得全身发麻,不自觉地松了手。

年轻人反手一掌,将她推了出去。

慕枕流飞身扑过去,挤到她的下方,到了肉垫子。

胡秋水脸色发白,手颤巍巍地抚着伤口,刚刚包扎好的伤口又裂了开来。

明知无用,高邈一个箭步上前,挡在慕枕流和胡秋水的前面。

慕枕流突然喊道:“俞夫人为方横斜的亲信唐驰洲所杀,前辈还要助纣为虐吗?!”

年轻人嗤笑一声…倒了下去。

他身后,书童黑着脸站着。

原先与他纠缠的两个年轻人早就被贺孤峰拿下。与年轻人一道上阵的,还有那位上云子。

从贺孤峰出现,到他替下书童的对手,到长云子出手,到书童为高邈解围,全都是眨眼间的完成的事。高邈与慕枕流直到长云子的钓竿从自己的面前划过,差点勾住鼻子才如梦初醒。

书童一脚踢翻再度冲上来的年轻人,一把拉起高邈,急声道:“快走!”

慕枕流不敢怠慢,不顾男女有别,抓起胡秋水的手臂缠在自己的后颈上,半搂半拖地带着她往外走。

被踢翻的年轻人很快爬起来,正要冲上去,眼前却出现了一根树枝,在颈项上轻轻划过。

他杀过不少人。

尤其是近几年,见过的血比喝过的水还要多。

可是,这是他头一次看到血从自己的身体里喷溅出来,如喷泉一般,他抬起手,想要按住伤口,很快力不从心地倒下。

“阿楚!”

长云子和两个年轻人的眼睛一红,下手越发狠辣起来。

“恕我直言,长云子并不是狙杀高邈和贺孤峰的恰当人选。”天将斟了两杯茶。

一杯茶被一只白皙的手接过去,握在手中,人却笑而不语。

天将道:“长云子是长生子的师弟,长生子生前是瞿康云的挚友。现在的瞿康云正与沈正和打得火热。你派他去杀沈正和的得意门生,不怕他临阵变卦吗?”

“你知道长生子死前最恨的人是谁吗?”

“阿裘?他被阿裘所杀。”他见对方摇头,立刻道,“你。人人都知道,他刺杀你,反被你打败。”

方横斜道:“他要杀我,我自然要对付他。长生子年事虽高,却还没有昏聩到是非不分的地步。”

天将想了想道:“难道是瞿康云?”

方横斜轻叹一声:“他为瞿康云出生入死,瞿康云却要置他于死地。”

天将皱眉道:“纵是如此,俞夫人死在唐驰洲手中,他若是知道,只怕顷刻就要调转枪头。”

方横斜摇头道:“不错。但前提是,他要知道。”

此时的天将和方横斜都不知道高邈与慕枕流已然会合,慕枕流也猜出了长云子的身份,甚至还说出了真相,只是后来局势瞬息万变,长生子被贺孤峰的剑意盯住,稍有差池就是人头落地,自然不敢问,甚至不敢想,于是,事情的方向还是随着方横斜预想的那样发展了下去。

天将道:“他能不能杀了受伤的贺孤峰?”

方横斜摇头道:“不能。”

天将沉下脸。

方横斜道:“他虽然不能杀他,却能重创他。”

天将道:“阿裘已然重创他了。”

“可惜,伤得还不够重。”

“多重才算重?”在天将看来,以贺孤峰的武功,除非方横斜、谢非是这样的高手出马,不然别说伤到贺孤峰,连让他多喘两口气都是极难的。阿裘能伤他,出了不要命之外,还靠着运气。他事后勘察过阿裘与贺孤峰决战的地方,贺孤峰分神了。像贺孤峰这样已臻化境的高手,分神自然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可一而不可再。

“重到千岁爷毫无顾忌的出手。”

天将脸色一变道:“千岁爷?你要拉拢千岁爷?以我们目前的实力,根本不需要千岁爷相助。”

方横斜道:“就算万事俱备,我也想将变数压至最低。”

天将对方横斜的话将信将疑:“你说沈正和和贺孤峰是变数,我承认,不过千岁爷,他一向是皇帝的走狗,根本不是变数,而是定数。”

方横斜笑了笑道:“不,他是。他是最大的变数。”

天将道:“难道一开始,阿裘并非用来对付贺孤峰和霍决,而是对付千岁爷的?”

方横斜默然。兵无常形,水无常势,因势利导,方能立于不败。

第53章 千岁

天将见方横斜沉默,皱眉道:“难道我说错了?”

方横斜道:“一开始,阿裘是用来对付我的。”

天将愣住。

纵然是景迟座下四将之一,他也有太多不知道的事。比如,他知道方横斜和景迟合作,却不知他们合作的缘由。比如,他知道景迟所求为何,却不知方横斜有何图谋。又比如,他跟着方横斜来到西南,却不知为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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