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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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珂回到家之后，见到了一直等着他的妈妈和夏葳蕤。在看到夏葳蕤隆起的腹部的那一瞬间，他才真切地感到恐惧。

许妈妈坐在那里，定定看着他，吐字有些不清，但是很坚定地说：

“许珂，你的——孩子——都——都六个——多——多月了！”

许珂想吵，想闹，可是看到自己妈妈连站都站不稳,摇摇晃晃努力站直的样子，只好颓然坐下。

第二天，他又去江海薇，发现江海薇家的门锁已经换了。他想敲门，可是又觉得耻辱，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慢慢转身，离开了。

回到家，他就接到了江海薇寄来的快递——许珂的存折、银行卡和江海薇给他的一封信。

看完那封信，许珂就出发去了K城，许家公司正在K城上新项目。

这一走就是四个月。

四个月后,大年三十，许珂回到Z城看许妈妈,发现自己已经有了一个妻子和一个女儿——不知道许爸爸和许妈妈用什么法子,夏葳蕤已经是许珂合法的妻子了。

大年初二，被结婚的许珂又出发去了K城。

当然，这是后话。

那夜许珂离开之后，清晨王阿姨起床的时候，发现江海薇已经做好了早饭，正在客厅擦地呢！

上班的时候，江海薇工作依旧认真。中午她和小朱一起去食堂吃的午饭，到了下午还去了现场。

晚上，江海薇下班回到家，陪着潮生一起去月季公园散步，到九点半才回家。睡前，还是给潮生讲了睡前故事才回自己卧室睡觉。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许珂再也没有出现过，江海薇也一天天瘦了下去。

她本来是很苗条的，自从和许珂重逢之后，就逐渐丰满了起来，身材也变得玲珑有致。可是，现在的她，比和许珂重逢前还瘦了很多。

小朱也发现她瘦了，一直追问她是怎么减肥的。江海薇笑笑道：

“少吃饭少睡觉呗！”

是的，现在的江海薇好像得了厌食症，无论什么饭菜她看见都没有食欲，吃到嘴里也味同嚼蜡难以下咽。她每天晚上都在失眠，常常好不容易睡着了又哭着醒来，醒来之后枕头已经被哭湿了。

没有人理解许珂对她的意义。

那是她青春时最美的一段时光，是她孤独时反复咀嚼的回忆，是她需要爱和温暖时大方给她爱和温暖的那个她最爱的人。

可是，现在她失去了他，永远地失去了。

她知道许珂也在痛苦。有时候半夜的时候她会突然接到一个电话，那端没有人说话，只有压抑的呼吸声。

她知道是许珂。

江海薇觉得自己活着就是痛苦。而且，这种痛苦无从倾诉，只能存在自己心中。

可是，她还有潮生，还有父母。

她还得活着。

看到江海薇的颧骨逐渐凸起，皮肤变得苍白，人也越来越瘦，好像一阵风都能吹走，王阿姨实在看不过去了。一天上午把潮生送到幼儿园之后，她悄悄给梁红梅打了个电话。梁红梅给卓越的私人手机发了个短信，只有四个字：

“计划成功！”

八月十五中秋节很快过去了，十月一将要来到。

中秋时节的Z城，白天虽然还不明显，但夜里已经相当寒冷了。

一天到了半夜，窗外又下起了雨，江海薇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窗外，听着雨打树叶的声音，继续着又一个不眠之夜。

突然，门铃响了。

江海薇没有打算起来开门。

可是，门铃却执着地响着。

江海薇晃晃悠悠来到门边，问：

“谁呀？”

“我。”

江海薇听出是卓越的声音，就打开了防盗门。

卓越刚进来，江海薇看着他，脸上露出放松的微笑，对他说：

“卓越，你来了可真好！潮生交给你了，我要休息一下了。”

卓越跟着她走回卧室，然后看着她倒在床上，拉上被子，然后，江海薇就睡着了。

江海薇这一觉睡了有两天两夜。

在梦里，她回到了那青葱岁月，依旧和许珂在一起，无忧无虑，没有负担，对生活充满了美好的幻想，以为有了爱情就有了一切。

在梦里，她有笑有泪，有开心有失落，可是，都是和许珂在一起。

第三天，她终于醒了，一睁开眼睛，就看到卓越极度疲惫的脸——她又回到了现实。

卓越经历过一次江海薇这样的状况，知道她只是接受不了现实的打击而产生的逃避，因此并不焦急，只是让医生来给她打了营养针。

醒来之后，江海薇依旧不说话。

卓越也不多说什么，只是每天都在她面前和潮生一起做游戏，玩玩具，一起看书，做手工。

星期天上午，卓越和潮生父子两个坐在江海薇卧室的床上一起玩美国大兵游戏，两人玩得太投入了，结果潮生大半天都没有喝水。

卓越忽然就听到江海薇说：

“潮生，去喝水！”

他惊喜地望着睡在床上的江海薇，江海薇的眼睛盯着潮生，又说了一遍：

“潮生，去喝水！”

潮生这才反应过来，一下子跳起来，扑在了江海薇身上：

“妈妈，你终于理我了！你终于理我了！”

卓越马上站起来，到客厅倒了杯水拿了过来，递给了潮生：

“潮生，先喝水再和妈妈玩！”

潮生接过杯子开始喝水。

卓越站在一边看着江海薇，眼神复杂。

江海薇就这样清醒了过来。

卓越一直在照顾她。

十一月渐渐来临了。

她慢慢知道了，在这段时间里发生了很多事。

卓越一来，王阿姨就因为老家有事离开了，一直是卓越在照顾江海薇和潮生。

江海薇已经清醒了，知道是卓越在照顾自己之后，就问道：

“那你和李家那些事儿…”

卓越脸上很平淡，一点表情都没有：

“都过去了。”

他这样一说，江海薇还真有点好奇了，等一能活动，就上网搜了搜，才发现那些曾经的新闻已经变成旧闻了。

那场争夺战卓越失败了，失去了正科集团。

江海薇仔细看了看，事情就发生在卓越照顾江海薇那段时间。

于是，江海薇就有些愧疚，这种愧疚在晚上卓越在厨房做好四个菜端上来那一瞬间达到了一个顶点：

“卓越，对不起，都是我害的你！”

卓越面无表情道：

“没什么，反正我刚创业的时候也是一无所有。”

江海薇就更愧疚了：

“卓越，你那笔钱我还没动过，还给你吧！”

卓越一边给潮生夹菜，一边淡淡道：

“那是你和潮生的钱。再说，那点钱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这天晚上，卓越哄睡潮生之后，到江海薇房里从床上拿了一个枕头一个薄被放在了客厅沙发上，然后洗了个澡就睡下了。

看到卓越睡自家那破沙发，江海薇竟有点愧疚。

早上潮生一醒来就自己起了床，到客厅一看卓越睡在沙发上，马上就嚷嚷起来：

“妈妈，问什么让爸爸睡沙发？”

原来，江海薇病倒这段时间，卓越陪着潮生一起看了动画片《大头儿子和小头爸爸》和《大耳朵图图》。在看到大头儿子自己睡一个房间，爸爸和妈妈一起睡在另一个房间时，江潮生就问卓越：

“爸爸，大头儿子的爸爸和妈妈为什么不睡在一个床上，还有图图的爸爸妈妈为什么也不睡在一个床上？”

江海薇和许珂即使同居之后，因为没有举行婚礼，当着潮生的面，两个人还是分房睡的。因此，在潮生的印象里，妈妈一直都是一个人睡的，因此有这一问。

卓越想了想，就对潮生说：

“因为他们是爸爸和妈妈，所以必须睡在一张床上，不然，他们就不能做孩子的爸爸和妈妈了！”

潮生就把卓越的话记在了心里。现在看到妈妈睡卧室，爸爸睡沙发，马上就有些恐惧爸爸和妈妈再分开，就很大声地说：

“爸爸，你为什么不和妈妈睡在一张床上！”

江海薇就有些尴尬，随口糊弄潮生道：

“潮生，昨天爸爸睡得太晚了，怕打扰妈妈才自己睡在沙发上的！”

江海薇话音刚落，卓越的嘴角就向上弯了起来，而潮生则是很认真地对妈妈说：

“妈妈，沙发太短了，让爸爸睡在你的床上吧！”

江海薇装出“慈祥”的微笑：

“好吧，妈妈听你的！”

因为卓越替江海薇向单位请了两个月病假，江海薇单位的领导和同事也都来看望过江海薇了，瞻仰过江海薇卧病在床的惨状了，江海薇干脆就准备在家歇到病假结束。

江海薇在家休息，卓越开着车送潮生去上幼儿园。

在车上，卓越状似不在意地对潮生说：

“不知道别的小朋友的爸爸和妈妈是不是住在一起。”

过了一会儿又自言自语：

“沙发真的太窄太短了，爸爸都有些腰酸背痛了，都没有力气抱潮生了。”

潮生就有些若有所思的样子。

到了幼儿园，潮生就爸爸妈妈睡在哪里的问题和小朋友们进行了亲切而深入的探讨。

送完潮生之后，卓越回到家，看到江海薇躺在床上看书，他也不打扰江海薇，打了个招呼就不再出现了。

一整个上午卓越都没有过来，江海薇有点好奇，起床到客厅一看，只见客厅茶几上放着一个笔记本，而卓越正在厨房里做饭呢。

笔记本的屏幕还亮着，江海薇扫了一眼，发现花花绿绿的像是股票什么的。

卓越很快就端着两碗素汤面出来了。

吃饭的时候，江海薇就问卓越：

“你最近在炒股？”

卓越随口道：

“我现在也没什么事情，就想着看看股市的行情，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江海薇更加愧疚了。她想起了一句话——“爬得越高，跌得越重”，看向卓越的眼神就带着些怜悯，当然也有些愧疚。

于是，她主动道：

“你气色不太好，晚上我做饭给你补补吧！”

卓越看着她，很诚恳地说：

“你病刚好，好好休息吧，晚饭还是我来做好了！”

这样通人性的善良的卓越是江海薇所不曾见过的，于是更加愧疚了，就坚持要做晚饭：

“没关系，我前段时间只是身体有些透支过度，现在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我来做饭好了。”

下午卓越把潮生接回来之后，发现江海薇已经在厨房准备晚饭了，他就带着潮生到楼下去玩了。

江海薇做好菜就给卓越打了个电话。

卓越带着潮生回到家，父子两个一起洗了手坐到了餐桌前。餐桌上已经摆了两荤两素四个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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