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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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这一番话,我只觉全身血液倒流,比起眼前这个邪恶无比的俊美男人,就连萧瑟寒冷的晚风都变得轻盈温柔。

沧海桑田,人心叵测啊。

所有一切都在无言提示我:方亮亮你维护自尊的战斗输了,再跟着这阴险男人耗下去,估计三角内裤都保不住了,三十六计走为上,离他越远越好。

纵使颜面倒地,我还是气势十足地清了清嗓子,昂首挺胸道,“走吧。”

然后我看也不看他一眼,大摇大摆打开车门,挺着腰坐在东子边上。

东子等到望眼欲穿,见我进来刚想开口,“亲…”

我绷着脸把手一挥,“从现在开始闭嘴,再开口我就出手掐死你。”

东子怯怯一缩,识相地噤声了。

康子弦坐进来的时候,我把脸一偏,望着黑夜,心里已经将他千刀万剐了一次又一次。

可是纵使这般,我还是很生气很生气。

我在车上睡着了,醒来时发现身上盖了件黑色西装,有股若有如无的香味,淡淡萦绕在身边,见我睁着惺忪的眼瞪着衣服发愣,一旁的东子不敢说话,朝康子弦那边努了努嘴,暗示这衣服是他的。

我坐好,霍的把衣服扔到一边,见已经到了繁华市区,冷着腔调说道,“就前面停车吧,我和他打的。”

康子弦也不挽留,将车缓缓停靠,一等车停好,我就迫不及待地开门出去,一个字也没说,拉着东子扭头就走。

而跟在我后面的东子一边跟康子弦挥手道谢,一边努力跟上我的步伐,被街上的石阶绊了一跤,而等他起身站起要找我时,我已经拦了一辆出租车,坐上了回家的路。

回家当晚我就发高烧了,头痛,全身乏力,坠入无边无际的深睡眠。

我这人从小到大就这样,要么干脆不生病,一生病起来就是十天半个月,等到病好烧退,身上一半的肉也烧没了。

我生病也没什么大症状,一发起烧来不叫也不嚷,就是从早到晚一直睡,睡到人事不知,那架势好像是不睡到天荒地老不罢休。

我算了算,距离上次生大病,已经是五年之久。

所以这次生病发烧来势汹汹。

但是我这人比较乐观,自诩刀枪不入的女金刚,倒是没有太放在心上,多睡就好。

呸呸呸

第二天中午,我迷迷糊糊被手机铃声唱响。

我挣扎着起来,一坐起来晕头转向,趴在地上一阵乱摸,才在沙发下的棉拖鞋里找到了我的手机。

是我警用手机,局里负责情报收集的李放打来的。

这家伙平时贼眉鼠眼的,个小,猴精,那双贼溜溜的眼睛跟个雷达似的,经常保持一分钟转几百下的频率,偶尔做公共汽车常被正义的群众们当做重点监视对象,其实不然,人李放可奉公守法了,怎么可能偷钱呢,他顶多背着老婆偷人。

这家伙情报上来自名流隐士,下来自三教九流,基本没出差错,可自从他没打听到邓垅是同性恋,让我几乎无功而返后,我对他的信任大打折扣,不过该让他帮忙的还是不能客气。

“喂。”我说话有气无力,靠在沙发上眼冒金星,直喘气。

李放倒是嗓门洪亮。

“喂,亮亮啊,上次你让我查的事情查出来了。那个康子弦来头不小,知道本城第二家族万家的万太君吗?”

A城人谁不知道大名鼎鼎的银都房产掌门人万祺花万太君,虽然是女流之辈,气魄却是连男人都自叹都不如,她中年丧夫,那时银都房产内部群起纷争,四面楚歌,万太君以雷霆万钧的铁腕气概扛了下来,眼光独到,任人为用,在她这么多年的用心经营下,银都房产已经是房地产界的一块金字招牌,城内到处是银都开发的楼盘,就连我住的羽花单身公寓也是银都开发的。

这康子弦和这显赫老太婆有什么关系?老太婆的小姘头?

我自己也被这诡异的猜测逗笑了。

觉得口干舌燥,我倒了点温水喝,对着电话说道,“别卖关子了,直接说吧。”

李放开始滔滔不绝,“万太君有一子一女,女儿嫁去美国,这康子弦的妈就是万太君的女儿,康子弦也就是万老太的外孙,不过一直很低调。他毕业于美国常春藤名校,英文名ken, 职业有点复杂,是做M&A的,知道什么叫做M&A吗?…就是做公司的兼并收购,这几年他做了几票大的,再加上他在美国的门路,他的身价也水涨船高,不过据说这人做事出名的狠,事成之后一般要求拥有数目不等的股份作为佣金,但是上门求他的人还是踏破了门槛…”

李放说多了咕咕在喝水,我脑子晕乎乎的,一想到姓康的这种人品,却拥有这么显赫的身份,大家同样是年轻人,人家已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老娘我却还窝在鸟窝大的地方喝凉水,家徒四壁,缸里没米,连鸟都不屑光临,心里顿时很不是滋味。

李放喝完水继续呱呱说话,“这个康子弦大多数时候在美国,不过听说最近回来了,哦,亮亮,我还搞到个还算劲爆的八卦,这康子弦30岁,上一个女朋友是金发碧眼的老美,万太君不乐意外孙找洋媳妇,趁他现在单身把他召回来相亲,听说本市名门闺女都在万家的媳妇候选名单里。”

名门闺女?我冷哼一声,这姓康的也不见得审美有多高雅,天天晚上泡魅色,还欺负我这身世可怜的“小姐”,可见呆了美国那么多年,老美也还是没教会他“路边的野花不要采”的道理。

我喝了口水,凉水滑入滚烫发干的喉咙,感觉呲呲冒热气了,真不舒服,我闭眼问,“对了,那个苏锦维什么来路?”

“哦,他啊,哈佛法学院毕业的律师,康子弦的合伙人,康子弦算是他boss,这两人双剑合并,都是厉害人物。”

我“哦”了一声,李放继续说道,“我查了下,查不出两人的犯罪迹象,商业吞并虽然残酷了点,不过这些滑头很会钻法律空当,顶多受到道德谴责罢了,再说这些猎人藏得深,谁也不知道这些事是他们这些人在暗中进行。另外邓垅邀请康子弦帮助他收购本市的两个五星级酒店,据说不满意老爷子做生意太保守,年轻人嘛,就想自己单干呢。”

李放的语速太快,吵得我脑袋越加昏沉,我手支撑身体站起来,想回去继续躺着睡大头觉,可他还在呱呱说话,这回他停顿了一下,说到重点了,“亮亮对不起…我…那邓垅是…”

回床上的路途耗费了我相当大的精力,等我躺回床上时已经心跳加速,全身虚软,我急着挂电话,“行了,他搞男人不关你事,你记得下回请我吃辣味川就行。”

其实现在我一点食欲也没有。

“哎哎,请吃几顿都行,哥最近存了不少私房钱,就等着亮亮你帮我花呢。”

我呵呵笑,“得了傻哥哥,你哪是留着让我花呀,留着给你那些情妹妹花吧。我要睡觉,先挂了。”

“恩好,哦对了亮亮,还有个事,老谭也知道这事了,而且邓垅的嫌疑好像基本排除了,昨天又有了新线索,你那边的任务可能告一段落,估摸着老谭会派给你新任务。就这些。”

我眉下意识皱了皱,“哦,知道了。”

外面的天似乎又要风云变幻了,不知道又有怎样险恶的卧底生活等待着我,但是我此刻什么也不想,因为从我选择这条路开始,我唯一的使命就是:服从,绝对的服从。

人的精力有限,伤春悲秋猜测未来命运从来不是我的风格,我蒙上被子,继续睡我的大头觉。

果然下午的时候老谭打电话过来,铃声吵得我更头疼,本来想把手机砸墙上了,可后来迷迷糊糊拿过来,一看是他,赶紧抖擞精神,奴才一般毕恭毕敬接起来。

老谭是我上司,老板,更是我尊敬的威严长辈,能让我方亮亮怕的人没几个,他是其一。

“亮亮,邓垅的嫌疑基本排除,那边你找借口脱身,我这边有新任务要等你,不过中间需要一点手续,我到时通知你。”

我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乖顺地应了,不过最后还是斗胆问了句,“老大,是不是有新线索了?”

“可以这么说,我现在忙,改天再告诉你。你把那边的事了结了等消息。”

领导就是领导,说话总是干净利落,一句废话也不留给人揣摩。

我怔了怔,想到一个关键问题,“老大,那东子呢?也撤吗?”

“他先多留两天,缉毒科怀疑有人在他那开毒品派对,还需要他接应。我挂了。”

我“哎哎”两声,刚想汇报东子的艰难处境,结果老谭雷厉风行,早就挂了电话,留了一串忙音让我发呆抓头发。

我眉一挤,心烦意乱,丧气般用力躺倒,结果脑袋撞在床头的木板上,痛的我呲牙咧嘴直骂娘。

我凄凉地扫视了一圈我的房间,沙发上堆满了没洗的衣服裤子,电脑主机顶上有一只棉拖鞋,大概是哪天我一头扑倒在床上时甩上去的,而另一只躲在床底下,我一直没空去捡,窗台上的仙人掌根部已经腐烂,我也一直没空去扔掉,所以还搁着,就好像我一样,简直就是丧家之犬,可怜到没人照顾我,由得我自生自灭,灭了以后连垃圾箱都没有福分去。

我一想到我在西雅图的老娘现在躺在老帅哥Alan的臂弯里,听着海浪声拍打沙滩,睡的那个甜香无比,我心里就幽怨出水来。

老头老太挺有力气,一个礼拜还能做上个那么一次半次,还是不吃药的,我老娘在老Alan的滋润下,水灵得跟朵葱花似的,两人说不定还能给我捣鼓出个混血弟弟玩,相形之下,我越发形单影只一肚子苦水,我裹着被子忍不住又咒骂了声“他娘的有了老公忘了儿。”

晚上我请病假,妈妈桑在电话里脏口大开,骂我是赔钱的货色,让我出门小心汽车,我这种赔钱货通常没好下场的。

她骂得我火冒三丈,本来人就病得只剩下半条小命了,被她这么一骂,气得我当时就跌下床来,咬了牙站起来,颤抖着手扣衣服扣子,随便套了个厚外套就出门找她辞职兼理论了。

我还是要命的,出门也小心汽车,我是打的去的魅色。

在车上我沉思了很久,魅色可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它有它的规矩,只有人老珠黄它不要你的份,我才来没几天就想走人,妈妈桑肯定会杀鸡儆猴,不让我好过。

我想了想,计上心头。

呜呜呜

到了魅色,妈妈桑见我来,脸色一拉,给了我一个实实在在的下马威。她在这行混久了,强取豪夺的惨剧见得多了,心肠早就跟搓衣板那么硬了,见我病歪歪的残样,脸色也没好看到哪去。

我一见到她,我就哭,泪如雨下,“妈妈,我不请假了,我来上班。不过我想先休息会调整一下心情,我怕我见了客人笑不出来…呜呜呜呜,妈妈,我今天去医院了,我,我得了急性白血病,我要死了呜呜呜呜。”

知道妈妈桑心疼自己身上那一整套名贵香奈儿,我不由分说,上去就抱住她,抓着她的领口袖子擦鼻涕眼泪,鬼哭狼嚎的大叫,“妈妈怎么办啊我得白血病了,医生说我顶多三个月命了,啊!!!!!呜呜呜,妈妈我怎么办啊?我不想死,医生说我会掉头发,会七窍流血,可是爱我的男人都没出现,我跟谁谈蓝色生死恋啊妈妈!!!!”

“喂,你疯了你,走开走开!”

妈妈桑窘迫,死命要拽开缠在她身上的我,我拼了命的熊抱她,说起来我发烧一天没进食,就出门时嚼了几片快过期的面包,现在是过期面包提供的热量在苦苦支撑着我出演韩剧第一苦情女主角。

面包吃的太少,妈妈桑最后还是把哭到背过气的我拽开了,我泪流满面,几乎抽噎过去,无比凄凉动情地说,“妈妈,我明天去住院,医生说我要是尽早住院,还能多活两个月,妈妈我不想死啊…你能不能借我点钱,妈妈你救救我吧,来世我一定好好孝敬您!不不,不止来世,就是来来世来来来世我都给您做牛做马…”

我凄厉大叫一声,“妈妈啊!救救我吧!”

化妆室里看热闹的小姐陆陆续续围拢起来,有些同情,有些怀疑,莉莉莎绕有兴致地看着我,翘着二郎腿磕瓜子。

妈妈桑那扑满粉的老脸被我气得一直掉粉渣,扯了扯被我蹂躏过的衣领,抖落着红指甲,张嘴喷得我满脸口水,“还想要借钱?没门!你当我魅色是慈善机构啊,这一圈姐妹你问问去,哪个不是家破人亡一肚子苦水,在老娘面前耍花招,你还嫩了几年!当老娘听不出来是不是,你也不出门打听打听,我段凤是什么人?”

我继续演我的戏,声泪俱下哭诉道,“妈妈,我没有骗你,你不要这么说,我真的得绝症了,这下我算是认命了,以前算命先生说我前世是阎罗王身边的磨墨丫鬟,这辈子注定是超级扫把星,不但要克死爸妈,还要连带克死身边人,最后还会克死自己,我以前不相信,就算是成了孤儿我还是不相信,可是自从我养的狗死了,我养的猫死了,我养的乌龟死了,最后养我的三叔三婶堂弟也死了,我才开始有点认命,现在,现在又是这样,我,我真的认命了呜呜呜呜。我要死了啊我要死了啊。我是扫把星,我连自己都要克死了呜呜呜。”

我捂着脸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哭到后来,我自己都深深感到,做一个称职的泼妇不容易,做一个饿肚子撒泼的泼妇更不容易,我被自己的敬业感动了。

女人们七嘴八舌,指指点点,妈妈桑气得脸都歪了,我的凄厉哭诉声在一片女人的扼腕中更显悲戚,简直是达到了“草木为之含悲风云为之变色”的程度。

生意人最不喜欢人家上门说晦气事,我却口口不离那个生死,简直是犯了生意人的大忌讳,哪怕妈妈桑死也不信我快翘辫子了,可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里暗示存在,我估摸着她也怕我真的是个转世超级扫把星,心里已经对我厌恶到极点。

果然她挥了挥手吼道,“滚滚滚,给老娘能滚多远滚多远,别再回来!”

我擦着鼻涕眼泪,怯生生道,“妈妈不要赶我走!!让我再最后赚点棺材钱吧!呜呜呜现在东西都贵,死不起啊…”

妈妈桑气得一直捂着心窝,感觉随时会厥倒,一旁有人给她扇风,劝她,“咱魅色真是,怎么尽进来这些个乱七八糟的人呐,妈妈别气别气,气坏了身子不好,赶她走眼不见为净就是了。”

“算老娘晦气。”妈妈桑虚弱点点头,在我哭咽中,她冲众人招了招手,嚷着,“快,来两人,把这扫把星给我赶出魅色,气死老娘了!”

在场这些女人们无动于衷,你看我我看你,谁都怕沾上我这“扫把星”的晦气。

我楚楚可怜地抬起头,“妈妈,那钱…”

一提钱,妈妈桑面目突地狰狞,“还钱?”

大概是认识到我是个“垂死”之人,下一秒,妈妈桑还是软化了下来,冲我挥挥手,十分疲累道,“把你的工资结一结就给我赶紧滚,别让老娘再看见你了。”

我摇摇晃晃站起来,哭得更大声,这时莉莉莎姿态婀娜地站了起来,笑着对妈妈桑道,“妈妈,你歇歇消消气,我把这倒霉孩子送出去,免得她在你面前杵着让你长针眼。”

妈妈桑点点头,白了我一眼,扭头对众人凶道,“怎么?看起热闹来没玩没了了?还不给老娘去上班!!”

众人鸟兽散,而我无限“落寞”地走出魅色,在浮光掠影下,嘴角勾起一抹狡猾的笑。

莉莉莎陪我站在魅色三四百米外的马路上拦计程车,星星在天上笑着眨眼,莉莉莎冲着我眨眼,调皮得根本不像沦落风尘多年的世故女郎。

我和莉莉莎是属于一见如故的那种,彼此磁场接近,哪怕接触时间不长,但从她那双光明磊落的眼睛和爱挤眉弄眼的调皮神色里,我感受她内心为自己保留的一片净土。

出淤泥而不染,迎合这腐朽世界的同时为自己保留最真的东西,这是我对莉莉莎的评价。

在我看来,一个聪明女郎偶尔露出的孩子神色,比任何语言更富有说服力。

莉莉莎看穿了我。

她弯腰哈哈大笑了一阵后,戳着我滚烫的额头,戏谑道,“你有种,发烧被你绕成白血病,还什么阎王爷身边磨墨的丫头,太扯了哈哈哈。你这女人,简直奇葩,不服都不行。”

刚才的哭戏几乎耗费了我所有的力气,我顺势整个人挂在她身上,朝她会心一笑,“不扯那老妖怪能放我走吗?我容易嘛我,老娘一天没吃饭,哭得肝胆都痛了。”

莉莉莎狡黠一笑,夸张道,“哟,没吃饭你就这么了得,要吃饭了那不得去演琼瑶剧了。”

我扒扒乱发,晕眩了一阵,“那是,我有才有貌的,沧海中一颗遗落的明珠,不瞒你说,琼瑶奶奶就是根据我的原型写的还珠格格。”

莉莉莎又笑得花枝乱颤,我跟着她一起开心笑,过了好半天,莉莉莎倒是颇为感伤道,“这么多年,你倒是头一个这么快从那个鬼地方脱身出来的,出来那么难,听姐姐的话,以后可别进去了。像姐姐这样,洗都洗不干净身上这股味道。”

我听出她话里那掩之不去的忧伤,淡淡的,却进到听者的心坎里去。

我紧了紧她的手,有个了决定。

我微笑站好,伸出手面向莉莉莎,“来,美丽的小姐,咱们重新认识下吧。”

莉莉莎楞了楞,眸子闪亮美丽。

“方亮亮。”

“倪莎。”

我抱住莉莉莎,在她耳边真诚道,“做朋友吧。”

“早就想了。”她嘻嘻应着,“姐姐很寂寞呢。”

回家前我用最后的体力去药店买了点退烧药,在路边小店买了碗白粥,怕饿死备了点饼干,经过眼镜店外面的镜子时,我稍稍停了下来,只见镜子中的自己双眼黯淡无光,憔悴,毫无血色,刚才痛哭流涕了一场,眼皮还是红肿的。

身边有一对情侣手牵手微笑走过,我瞥了一眼,回头不自觉摸摸自己的脸,想起唯一此刻说不定正枕在傅辰的肩膀上撒娇,我落寂地再看一眼镜子中的可怜虫,忿忿离开。

烧吧烧吧,烧死我这可怜虫最好。

我气喘吁吁回到家,在沙发上苟延残喘了一阵,起来把粥喝了,喝了一半实在咽不下去,也不勉强自己,吃了两片退烧药,发了个短信告诉东子我已经后撤了,让他自己机灵点,再坚持个几天我们姐弟就能跟那鬼地方彻底拜拜了。

发完了短信,我调出康子弦的号码,用力地呸了一下,然后关机,拔出SIM卡,潇洒地往后一抛,也不管扔在哪个角落,心情顿时愉快,摇摇晃晃地站起躺下,闷头睡我的大头觉。

大概是出门又吹了凉风,我发烧的症状越加严重,全身酸痛无力,整个人昏昏沉沉,皮肤是滚烫的,却还是冷到骨髓里,非常痛苦。

每一分钟我都觉得难熬。

好在后来还是睡着了,等我悠悠睁开眼时,只觉得自己灵魂还在,身体却已经不听使唤,沉重到挪一寸也费力。

我爬着下了床,几乎一天一夜没进食,早就没了力气,我是扶着墙走进卫生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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