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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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用的肯定句,范从良顿了下,便承认了,“不敢隐瞒,下官确有耳闻。”

“那你也应当晓得,锦衣卫的大都督还在驿站里头呢。他和晋王殿下那可是过命的交情。还有,锦衣卫奉谁的命?办谁的差…范大人,还用楚某多说吗?”

指了指天,夏初七但笑不语。

范从良惊了一下,像是突然才悟出来,“您的意思是,天儿要变?”

心知他信了自个儿的话,真以为那两个水火不容的男人是故交,而且老皇帝还有心要立赵樽为储,故意替他铺路,夏初七浅笑一下,顺着竿子继续往上爬,“范大人是个明白人,您现在要替殿下做事,往后还能短了您的好处?”

“是是是!楚太医说得极是。可这…范某区区一个县令,该如何作为?”

盖住茶盏,夏初七神色严肃了不少,“立长立嫡那是祖制,上头需要的由头,一个童谣哪里够?范大人何不再添上一把火,为殿下能顺应天命,民心,下一番功夫?”

“天命?民心?”

默念一下,范从良迟疑,“下官省得,只…”

夏初七随口打了个哈哈,又低头小声与他耳语了几句,范从良目光一凝,这才点了点头。

“请楚太医替下官转达,感谢殿下的提携之恩,下官必当尽全力。”

“哈哈,放心放心。那就先这样?楚某这便回了殿下,静候您的佳音了?”

点拔了一通范从良,夏初七不再耽搁。当然,做为一个“奸医”,好处她是少不得要的。只不过,这一回她学聪明了,银子要得不多,但宰大白鹅却更狠要了他二十两做零花,额外又诓了他一块儿成色极好的黄金观音牌。

可回去的路上,摸着那些个钱财,她却不太踏实。

不会又被那赵贱人讹去吧?

第039章 捉弄乎?谁更技高一筹。

有钱不会花,那是大傻瓜。

怀揣着可以买两个媳妇儿那么多的银子和一块不知价值几何的黄金观音牌,夏初七没有走出清岗县城便拐了道,直奔城东那家据说只有土豪劣绅才能光顾的裁缝铺。

想到赵贱人诓人银子那丧心病狂得令人发指的手段,她对自个儿的决定,深以为然。

拣一下素云纱,挑一下妆花绢,在裁缝铺老板娘冒着绿光的盯视下,她最后选了一匹没有花色的白棉布,说出了进门儿来最为重要的买卖做几套內衣裤。

这个时代的女子,內衣称为“主腰”,就像一件背心儿。而內裤这玩意儿却是没有的,亵裤都是有钱人家才穿的玩意儿,据说“纨绔子弟”这个词儿便是这么来的。

就她现在身上穿的,对于正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来说,实在不利于长远发展。尤其在被赵贱人几次三番嫌弃后,她更是立志要打造出一见倾城的完美胸型来,更是少不得这东西。而內裤么,在生活中的必要性更是不必多说。

另外,她来了这么些日子,还没有来过“那事儿”,也不知道夏草这年纪,究竟来过初潮了没有,却也觉得应当先备着,以便不时之需,于是又告诉老板娘,为她做几条最为时尚的月經带。

她说得眉飞色舞,那老板娘的眼色越发怪异了。

懂不懂尚且不说,就论这些贴身之物,哪户人家的姑娘不是自个儿动手做?他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哥儿,却来做女子的物事,多骇人听闻啦?

夏初七估摸着她不明白,索性找了纸来画了內衣裤的图样,又细细向她解释了一遍,老板娘才看在银子的份儿上,点头说能做出来。可瞧她的眼神儿却也不太友好,明明白白就写了俩字儿下流。

干笑了两声儿,夏初七也不做辩解,与老板娘约好取衣物的时日,便大喇喇出了裁缝铺,去了只有一街之隔的回春堂。

当然,她不是来叙旧的。

她身上那些必要的瓶瓶罐罐都需要补充药材了。再且,为了打造“婴儿般柔嫩的肌肤,牛奶般丝滑的感受,对男人百分之百杀伤力的美好,无一丝瑕疵的温软”,她觉得必须为自个儿的颜面打点一下了。

回春堂又招了一个伙计,小伙子长得淳厚老实,看老顾头的意思,很是看重,只顾阿娇对他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远不如看见夏初七过来了那么欢喜。

“你爹给你找的如意郎啊?”夏初七把拟好的方子递与她,打趣儿道。

没想到,顾阿娇却没否认,“我爹喜欢,说他能入赘到咱家,可我…”

不用多说,唇红齿白俊秀多情眼界又高的顾家小姐,又哪能看中她爹替她相中的这个半天打不出一个屁字儿的老实疙瘩?

夏初七不便多说什么,只安慰她要顺应心态。好高骛远有啥用呢?世间之事从无公平可言,越是去在乎一件东西,越是没了自身价值。她越不在乎那老实疙瘩,人家兴许反倒能待她好,那也是一桩美满姻缘不是?

顾阿娇眉心蹙成一团,回避着话题,“蛇床子、菟丝子、五味子…楚七,这是啥方子?”

“这个么…”夏初七坏坏一笑,见没人看过来,低低说,“这可是极好的东西…有了它啊,等我死的那一天,大姑娘小媳妇儿们都会为了我的离开而伤心绝望。”

“有这么神奇!是啥?”顾阿娇睁大了一双小鹿似的眼儿。

夏初七闷笑,“温肾壮阳,久战不衰的…嗯?”

“你…没正经!”顾阿娇还是个大姑娘,哪受得住这个?那粉嫩的脸上立马浮出一抹娇色来,肌肤嫩得啊,夏初七瞧着又是怨又是念,越发下定了决心,总有一天要让那贱人,见到她就浴火焚身,不能自拔,她还不带搭理他。

“楚七,你又要搞什么勾当?”

不再逗她,夏初七只笑,“玩笑玩笑!赶紧的,碾为细末。”

她向来是个开朗的女子,很少会为了什么事玩忧郁,出了回春堂又替傻子买了些他喜欢吃的肉食,直到两只手负重困难了,身上的银钱也只剩下了二两,这才舒心的返回了驿站。心下直叹:没有通货膨胀的时代,银子还真是银子啊。

月毓远远的便瞧见了她,扯了下手上的香帕。

“楚七,爷有找。”

“哦。”放下沉重的包袱,夏初七唱了个诺,“月姐姐好。”

做人么,偶尔也得装装逼!心下猜测着为了昨晚的事儿,这位月大姐指定又给她记上了一笔,她笑眯眯地将回来时备下的一袋糖饼递过去,又挤了挤眼儿。

“这是小弟我孝敬您的,等回头我做了养颜的嫩肤露,再送上一盒。”

月毓原本疏冷客套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一点。

“多谢,你有心了。”

有没有心夏初七不知道,只知道那赵贱人找她,只怕又是对她的银子上心了。不过,一想到只剩下二两,她便乐呵得不行,回屋归置好东西,把那黄金观音牌用一根布绳串好挂在脖子上,捂在心窝里,这才满意的去了玉皇阁。

没曾想,除了赵樽,元祐那厮也在。

两人不知在谈论什么,夏初七在外间就听到“宁王”两个字儿,郑二宝便尖着嗓子重重一咳,那厢便止住了话。待她一入屋,元小公爷原本严肃的俊脸也变得风骚了几分,朝赵樽挤了下眼,意味儿实在悠长。

“十九叔,相好来了。”

这废柴,身子不痒了,又忘了痒的滋味儿?!

夏初七冲他怪生生一笑,才望向赵樽:“爷。”

“都做什么去了?”赵樽凉凉发问。

瞄了元祐一眼,她抿唇,“你懂的。”

这意有所指的话,赵樽自然心知肚明,可那元祐却在一旁调笑着,嘴角快要咧到耳根子了,“天禄,瞧你家这小奴儿多知情识趣儿啊?怪不得你大半夜的不歇着,还去荒郊野外溜马…”

夏初七听得汗毛直竖,那赵樽却已冷喝。

“身子又作痒了?还不去办你的差?”

元祐却也不生气,瞄了眼赵樽眉间的冷厉之色,长身而起,哈哈一笑,“表妹,和一块大木头玩,能得多大的乐趣儿?有空找表哥,你懂的。”

你懂的三个字,他可谓活学活用,却换来一声更冷的咆哮。

“滚!”

元小公爷立马装了怂,悲壮的阵亡了。

等他一退出去,屋子里便只剩下了两个人。心知这腹黑主儿的强大侦察能力,夏初七也没再啰嗦,把在县衙里头与范从良的对话一五一十的禀报了,除了隐去裁缝铺和回春堂,愣是半点儿出入都无。

赵樽点了点头,目光却染上了凉意。

“银子都花光了?”

搓了下手指头,夏初七心里十分得意,面上却乖顺。

“嗯,买了些东西。”

“都买什么了,说与爷听听。”

这这这…这些东西好说么?

夏初七使劲儿摇了摇头。

冷飕飕的瞄她一眼,赵樽坐在那雕花大椅上,不经意的挪开案几上的砚台,将压在下头那一张陈景先头送过来,因有元祐在场他还未细看的纸笺,淡淡说,“这便是你买的东西?”

说到这,他突地一顿,抿了下冷唇。

“这…什么物事?”

垂着双手,夏初七伸出半个脑袋一瞧。

哎呀妈,那跟踪她的家伙可真够尽责的啊?连这种玩意儿都给翻出来禀报了上去,说“事无巨细”都委屈他了。

可让她怎么回?

见赵樽盯着那纸笺,一副气度高冷的样子,她心下不由得升起几分捉弄的心思,顺着嘴儿便来,“实不相瞒,这是楚七新研制的武器…”

“武器?”他冷眼一抬。

放低了姿态,夏初七说得中规中矩,真挚严肃朴拙又老实。

“这上头的叫眼罩,下头的叫防弹裤。”

“眼罩?防弹裤?”

淡淡唔了声,夏初七十分满意他的无知,眉头挑了又挑。

“两军对阵的时候,把这眼罩往眼睛上一戴,再把这防弹裤往外头一套,立马变成了超人。千军攻来而不破,其势锐不可当!”

“哦?”

漫不经心的一拂宽袖,赵樽指着那纸上的两个物事儿,如同在指点江山一般,瞄向她时,一本正经的脸色,刻板、冷硬,只两条眉尾挑得极高。

“等制出来,你先穿戴上,爷倒要试试,能破还是不能破!”

“啊?”夏初七那张脸儿,顿时抽得像那羊癫疯似的,压根儿说不出话来。

第040章 一见便疯狂的那种人

瞧着他一本正经冷绷的脸,夏初七牙槽都在发疼。

“不行?”他拔高了调儿。

掉了半天的下巴合拢了,她打着哈哈笑应。

“行行行,一定一定。”

说罢,她干咳一声儿,又巧妙地借着为他续茶的工夫,瞄着他的脸色,岔开了这个即便她是女汉子也有点儿尴尬的话题。

“那个…月大姐说您找我,有事儿?”

似是满意她的小意,赵樽喝口茶,许久才道,“随爷出去一趟。”

赵樽出门大多数时候习惯骑马,可今儿他却乘了马车。坐在造型独特舒适宽敞的马车里,感受着车辘轳缓缓滑出驿站,夏初七一边儿瞧着精美的花样儿,一边儿兴致颇高的打了帘子往外看。马车刚至驿站城门,远远便看见由外面进来的几骑,为了避开晋王车驾而停在道边,正是东方青玄带了几名锦衣卫。夏初七没来得及反应,腰上一紧,便被赵樽揽了过去。

搞什么?

又做挡箭牌?

赵樽揽住她,一只手紧掐住她的腰,冷峻的脸上挂着深冷的寒意,只冲似笑非笑的东方青玄点了下头,便高调的出了城门。

身子被他扎着,可夏初七还是看清了东方青玄的脸。

尤其那一抹玩味的眼神儿,有轻谩,有笑意,却无太多恭敬,甚至还有一种疑似阴谋的意味儿在里面,让她突然发现自个儿夹在这两人中间像个大炮灰而且,还是虐文里的炮灰。

“捏痛我了。”

一离开锦衣卫的视线,她便发了狠。

赵樽慵懒自得的放开了她,好像真就没把她当成是个小姑娘一样,盯住她原本蜡黄蜡黄的小脸上气出来的红润,蹙了下眉头,很诡异的说了一句话。

“你没说错,本王先前与他真有过命的交情。”

神转折啊?

脑子还徘徊在东方大妖孽妖娆身姿里的夏初七,愣了好半晌儿才反应过来,这句话是她之前对范从良撒的谎。想了想,她突地弯下唇,眼神儿游离的瞄了他,调侃,“结果咋的,因爱生恨了?”

“…”他目光一寒。

“呵,那孙子盯着你的时候,一看便是欲求不满。”

赵樽冷冷的唇,跳了下,“住嘴!”

“急眼儿了?其实你俩挺般配的。”脑补着天雷勾地火,一对攻受怨偶由爱生恨的人间惨剧,夏初七笑眯着眼,终于说出了这句她想了很久的话,“咳,那种感情,说来也是很质朴的嘛。为何不肯多坚持一下?你两个谁先放弃的?”

赵樽呼吸更重,瞅着她的目光也更冷。

“叫你住嘴!”

在人前,夏初七颇给他封建王爷的面子,在人后,她却会脱线得多。抿唇儿一乐,她环抱后颈,像前世在部队里和战友调侃那般,身子毫无形象地摊在他面前,选了个自觉舒坦的姿势,斜歪歪的叹着气洗刷他。

“sorry,我忘了,兴许你更中意他妹儿。”

“骚什么?什么混账话?坐好!”

他低喝一声,像拎小乌龟似的把她不太端正的身子给翻过来,杵在马车的软垫上,冷冷瞄她一眼,便阖上那双泛着寒意的眼,“这些话在外头说,你十个脑袋都不够砍。”

夏初七撇了下唇,下意识的看他。

难道她真相了?

“哎,哥们儿。”眼前的男人阖着眼太过无害,夏初七嘴贱的毛病又犯了,手肘撑在窗椽上,巴巴望着他,“讲讲呗,我好奇得心都碎了。那个为你绣《河清海晏图》的太子妃,究竟是个长成啥样的天仙儿呢?”

他没兴搭理,眼皮儿都懒得睁一下。

“不方便回答是吧?好,这样,我来给你个容易的,如果一个女人的评分标准,满分为十分,您就从她的脸蛋儿、身段儿、气质、学识、本领等各方面综合考量一下,她能得多少分?哎我说,你们男人不都喜欢这样给女人评分的?”

赵樽终于懒懒睁开眼,像是听明白了,斜睃着她问。

“你几分?”

“我?”撸了一下自家的脸蛋儿,夏初七用一双圆不溜瞅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贱贱的盯住他,噗嗤一声,露出八颗细白的牙,笑得直有那么欠揍了。

“必须十分啊。我是属于可以让男人一见便疯狂的那种。”

赵樽微微抽了下唇角,“是容易疯。”

夏初七一眯眼,瞧着他那不友好不哥们儿的眼神儿就知道,这厮指定又在心里头鄙视她没身段儿没脸蛋儿还没端庄淑女的气质了。哼一下,她摆出一个饱含杀气的目光,斜视过去。

“心灵美,懂不懂?内心,看内心。十分!”

轻唔下,赵樽点了下头,“辩口利辞,不知委婉。”

去,委不委婉不都一样丑么?

夏初七懒洋洋的靠在马车的窗椽上,有气无力的望天。

“姑娘我的美,一般人他品不出来。”

马车行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在一处僻静的军营停了下来,出来迎接的人是左将军陈大牛,一路行去,一队队金卫军兵士列队而立,那阵仗、那气势,一看便知是久经沙场才能磨砺出来的骇人锋芒。

入得主帐,夏初七一打眼便瞧见了焦头烂额的孙正业,还有那只被关在鸟笼里的“小马”。同时,也知道了此行的目的,又是来做兽医。

小马伤口未感染,还在愈合阶段,只是不思饮食,精神不振,比她救它的时候,好像又消瘦了不少,萎靡不振的耷拉着小脑袋圈缩在鸟笼的一角,看上去好不可怜。

“啥病啊?”她问。

“老朽,老朽也想问楚小郎。”孙正业抹了把汗。

“我又不是兽医。”夏初七再次重申。

“依老朽看来,病是没病,只不嗜饮食,行血不畅,郁结悲伤…所致,所致…”

“哈?郁结悲伤?”扯了下嘴角,夏初七瞄向赵樽,笑得好不招人厌,“敢情你是以为我了解你,就真是专攻禽兽心理学的人?”

说罢也不管他理没理解这损意,虽没治过鸽子,也逞不了这能,但一时善心发作,她便打开了鸟笼,将信鸽从里头抱了出来,搁在怀里,轻拍了下它的小脑袋。

“小马啊,知道要被人利用,不乐意活了?”

信鸽当然不会回答她,只嗉囊处鼓了几下,发出咕咕声。

“傻不傻啊你?看我,不活得好好的?”

小马“咕咕”声清晰了一些,啄了下她的手臂。大概真是救过它一命,还替它取了个名儿的原因,那鸽子在她怀里乖顺了不少。

“哈,不是吧?”能得到一只鸽子的‘喜欢和欣赏’,夏初七先头被赵樽凌虐过的小心肝又得到了安慰,将小马搁回鸟笼,她将鸟食子搅拌几下递到它面前,语气温和的哄着,一开始它还犹犹豫豫,可过了片刻,奇迹还真就出现了小马咕咕两声儿,竟伸出脑袋来,试探着在粗碗里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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