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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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说是谢华菱刚才说的那些股份,就她知道的,父亲森洛朗手中也有谢氏集团百分之三的股份,这些都是绝不可能会转让给越璨的!那么,此刻文件上出现的谢氏百分之五十二的股份已归越璨所有是怎么回事?!

叶婴看着越瑄。

同谢华菱的暴跳如雷不同,此刻的越瑄是如此静默,就如会议室窗外静然飘落的一片片雪花,他的目光亦是静默的,看着文件上的数字,仿佛早知会有这样的结局。

站在稠密的花叶后,一切荒诞得就像是一个梦境,而耳边轰隆隆的雷声,又令她战栗得从未有过的清醒!

“明白了吗?”

打量着她苍白木然的面庞,越璨近乎残忍地说:“这才是越瑄。这才是真正的越瑄。”

静静吸一口气,叶婴强迫自己将视线从越瑄的身上移开。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要再在意他,当他把话已经说得那么冷酷而清晰。

“副总裁,如果您对数字有怀疑,欢迎您去进行查证。”笑着回视了一下叶婴,越璨专注地继续欣赏谢华菱此刻的表情。他愉快地说,“原本我也是拿不到这么多的股份,但谁知,远在瑞士的谢老爷子突然要出手百分之十的股份,我也只好顺便请人替我买下来了。”

“胡说!”

谢华菱完全不相信:“我父亲怎么可能会转让股份?!即使他要转让,怎么可能不先告诉我?!”

“哈哈,那就要问谢老爷子本人了,”越璨挑眉,“也许他老人家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急需用钱,所以只能私下偷偷出手?”

越瑄眉心一皱。

听出这话里隐含着的恶意,谢华菱气得浑身发抖,食指指向越璨:“你—是不是你做了什么?!我这就给父亲打电话!我告诉你,谢越璨,如果你敢对我的父亲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我绝饶不了你!”说着,谢华菱抓起手机,手指颤抖着去按电话号码,但手机那端在拨通之后,突然响起一阵阵忙音。

会议室里董事们神色大变,纷纷低声耳语。

大少越璨与二少越瑄之间的权力斗争早已在高层之间心照不宣,从去年开始,集团股份的异动他们或多或少都有所察觉。他们以为股份在大少、二少之间一直处于胶着状态,万万没想到,大少居然一下子拿到了百分之五十二的股份!

这是绝对的控制权!

长年由谢氏嫡系掌握的集团控制权,顷刻间竟然已经易主了吗?!

“不过,我前几日已经将这谢氏集团百分之五十二的股份进行了转让,”欣赏着在场每个人的神情,在董事们议论的高潮稍稍平复一些之后,越璨又施施然抛下另一枚炸弹,他站起身,环视全场,笑着说,“所以今天我要宣布的重要事情就是—”

森明美突然生出一种可怕的预感!谢华菱死死抓紧手中的手机,额角青筋狂跳如要迸裂。

“—所有这些股份,我已无偿转让给叶婴小姐!”

双目凝注着叶婴,越璨对她微笑,俯身,牵起她的手。在会议室董事们惊愕震撼的目光中,叶婴对越璨笑了笑,她缓缓自座位上站起,并肩站在越璨身旁。

“很高兴能够成为谢氏集团的重要股东。”

淡淡微笑着,叶婴环视全场,她的目光避过越瑄,逐一落在在座的每一位董事身上。有的董事惊疑不定,有的董事微笑友好,有的董事漠不关心,而森明美盯向她的眼神中充满毫不掩饰的敌意和仇恨!

“我相信,这个消息很突然,大家需要用一段时间来消化。”叶婴的笑容矜持而淡然,“所以,我建议,正式的全体董事会议推迟到下周一举行,届时我们再进行讨论集团内部的人事变更,比如执行董事长谢越瑄先生,副总裁谢华菱女士,以及设计部总监森明美小姐的去留问题。”

满场肃静。

“你—你—!”手指颤抖地指向叶婴,谢华菱胸口狂怒澎湃,一口气喘不上来,憋得满脸发紫,身体后仰径直摔倒在地上。

嘭—“啊— ”森明美惊呼,向晕倒的谢华菱冲过去!越瑄也立刻离开轮椅,他半跪在地毯上,面色苍白地查看谢华菱的情况。

会议室里顿时乱作一团!

有人打电话叫救护车,有人冲出去喊集团医务室的人立刻过来,有人喊着打开窗户通风。而即使在突发情况的紧张忙碌中,会议室里每个董事心底都深深明白,谢氏集团恐怕已经变天了。

Chapter5

他只是想要,就那样看着她画,陪在她的身边,小心翼翼将她呵护在最温暖的地方。

谢华菱是突发脑溢血。

因为抢救及时,入院后不久谢华菱就清醒了过来。

不顾医生的反对,尚在输液的谢华菱紧急将集团所有的律师全都召唤过来。当律师们经过一天一夜的确认核实之后,向她回禀说,越璨确实在上个月月底的时候就已经将谢氏集团百分之五十二的股份收入囊中,也确实在几天前签署文件,将其全部转让给叶婴。谢华菱急怒攻心,一口气喘不上气,险些又昏厥过去!

两天后,谢华菱终于联系上了谢老爷子,这才得知远在瑞士的谢老爷子投资外币期货,突然遇到卢布大跌,急需巨额资金补仓,不得不变现一部分谢氏股份。谢老爷子原想着过段时间再将股份收购回来也就是了,没想到竟然是被越璨拿走。

“怎么办?!现在怎么办?!”

病床上,谢华菱惊慌失措,她死死攥住越瑄的手,脸上尽是仓皇之色,眼角皱纹密布,整个人仿佛突然老了十岁。下周一,就是三天后,叶婴就要召开正式的全体董事会议了,到时她怎么办?!越瑄怎么办?!明美怎么办?!

“越璨是故意的!他明明知道我最讨厌叶婴,现在居然就把她推出来踩我的脸!现在她猖狂了!你听到她说了,她要赶走我、赶走你、赶走明美!她和越璨那个野小子…瑄儿,你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啊?!我早就知道越璨狼子野心…!当年我就说,应该把越璨留在国外,让意大利那群黑手党把他做掉!”

说着说着,谢华菱恨不成声,拼命厮打越瑄:“都是你!都是你心慈手软!当初你不听我的,居然跪在你爷爷面前哀求你爷爷,说要留下越璨,说你父亲临终遗言让你照顾越璨,说越璨是你哥哥,说你身体不好越璨能帮你!啊?!你为了照顾越璨,把你父亲的股份和财产都留给了越璨,你以为我不知道?!越璨回国后,你把集团的控制权给了他那么多,你以为我不知道?!我告诉过你,越璨是一匹狼,他是喂不熟的,你给他再多的恩惠,他也不会原谅你和我!他觉得是你妨碍了他,他觉得是我杀了他的母亲,他觉得越兆辉也是因此郁郁而终!他满心满眼都是对我和你的恨意,你看不出来吗?!”

一边厮打越瑄,谢华菱一边哭喊着说:“你对他一退再退,对他一让再让!他抢走集团里原本属于你的部分,你容忍他!他抢走你的未婚妻明美,你容忍他!他派人在你的车里动手脚,害你差点死掉,你容忍他!他让叶婴来欺骗你、引诱你、伤害你,你还是容忍他!现在,他把谢氏集团整个拿走了,他要扑过来吃了我、吃了你,你还容忍他,是不是?!是不是?!”

“母亲!”

苍白着面容,越瑄抱住病床上歇斯底里般哭喊的谢华菱,试图让她平静下来,低哑说:“对不起,母亲。”

从越瑄双臂中挣出,谢华菱怒得双眼赤红,一甩手,“啪!”一巴掌扇在越瑄的脸上!

“你这个逆子!我不相信越璨这么长时间的举动,你会看不出来?!你会没有办法应对?!你—”

看到越瑄脸上的神情,毕竟是自己的儿子,长期对他的了解使得谢华菱瞬间颤抖了起来,她难以置信地盯着他:“你…你竟然真的早就知道…”

“那你为什么不阻止他!”气得身体摇晃,谢华菱目眦欲裂,“你为什么眼看着他将谢氏抢走,却不阻止他?!有千万种方法可以阻止!最不济,你告诉我,我分分钟都可以让蔡铁找人做了他!”

“母亲!”眼底有深深的痛楚,越瑄声音低哑:“…他是我的哥哥。”

“哥哥?!哈哈!”谢华菱尖声笑,“他是你哪门子哥哥!他有把你当过弟弟吗?!他抢了一次你的女人,又抢了一次你的女人!他要杀了你!他要把谢氏从你的手里抢走!他有一点点把你看成是他的弟弟吗?!瑄儿,你别傻了!你一直惦念着越璨是你的哥哥,惦念着越璨当年对你好,可你怎么知道当年的越璨对你所谓的好、所谓的信任,不是在假惺惺利用你,去讨好他的父亲越兆辉呢?!他和他那个妈都一样,惺惺作态,把自己伪装成善良、热情的白莲花,恶心透了!如果真的那么善良,为什么要引诱别的女人的丈夫、别的孩子的父亲跟她们一起私奔?!他们幸福了,别人呢?!别人就永远只配生活在嘲笑和怜悯之中?!”

越瑄痛楚地闭上眼睛。

当年,清晨的那个树林里,少年的越璨愧疚地告诉少年的他,他要离开了。他将要和他的母亲、他的父亲,还有那个用树枝画出一片蔷薇花海的少女,一起离开这个国家,去到遥远的国度,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那一时刻的越璨,幸福得令他羡慕,羡慕得近乎嫉妒。

清晨的树林里,少年的越璨描绘出的未来生活是那么美好,有恩爱慈祥的父母,有热烈相恋的女孩,有即将盛开的蔷薇花海,那幅画面是那么幸福而温暖,幸福得近乎残忍。

清晨的树林里,轮椅中的他沉默地望向面前的哥哥。

如此绚烂的幸福,终究是要靠痛苦来成就。用母亲的尊严和痛苦来成就,用他的痛苦和失落来成就。那个时刻,轮椅中少年的他沉默地望着面前那个又狂野又自由、又幸福又歉疚的哥哥,心底一片杂草丛生。

“所以,我毁掉了越璨的幸福,”越瑄声音静得如同病房窗外依旧在飘飞的雪花,“在越璨即将可以触到幸福的那一刻,我毁掉了他。他的妈妈死了,他的父亲死了,他心爱的女孩也离开了他。”

越瑄的声音很静。

听得谢华菱背脊泛出寒意。

“所以,他恨我,满心满眼都是恨,不是理所应当吗?”眼珠静静地看着谢华菱,越瑄说,“妈妈,终究是我出卖了他。”

是他的出卖和背叛,让越璨顷刻间落入无边的地狱,失去至亲、失去恋人。如果他是越璨,他也绝不会放过仇人,他也会寻找一切机会让仇人尝到加倍的痛苦。

“不—” 谢华菱颤抖着抓紧他,喊道:“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就算恨,他也只用恨我一个人!当年是我听到了消息,发疯一般地回到家,逼你说所有你知道的事情,你不肯说,我还打了你!哦,天哪,那个时候我还打了你…现在想想,是因为知道他们要走,你心里难受,才发高烧生了病吧,可是我不但没有送你去医院,反而打你、骂你、逼迫你…”

回想起当年自己那疯狂的行径,谢华菱掩住面。那时少年的越瑄高烧不退,嘴唇干裂,双颊烧得通红,她却将他从病床上拉起来,狂打狂骂,叱责他吃里爬外,痛骂他帮着越兆辉隐瞒!

“…可是,你没有说,你什么也没有说啊!我把怒气全部发泄在你的身上,完全没有顾忌到你正在发高烧的身体,你被我又打又骂导致哮喘发作,那是你第一次哮喘,差点要了你的命…”

泪水从谢华菱的指间流淌出来,她哽咽地说:“…我真是一个差劲的母亲,当时医生还正在抢救你,可我打听出来了越璨母亲的住址,听到当晚他们就要走,我居然抛下你带着人就冲去了越璨家!那天晚上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是我,全都是我,跟你有什么关系!”

“…不!”

浑身一颤,谢华菱突然如醍醐灌顶。

“不,天哪,难道是因为我—?!” 死死攥紧越瑄,谢华菱难以置信地说:“瑄儿!这些年来,你对越璨一忍再忍、一让再让,你容忍他,退让他,让他以为是你对不起他,让他以为是你出卖了他、背叛了他!可是,分明不是这样…你为什么要让越璨恨你,为什么要让越璨误会你…你是为了挡在我的面前,对不对?!

啊,你是怕越璨把所有的仇恨、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在我的身上,所以你宁可他误会你,宁可他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你,也要挡在我的面前吗?”

“不是的,不是的。”

越瑄哑声安抚情绪激动的谢华菱。不管母亲做错过什么,她终究是他的母亲,永远是他的母亲。

“啊—” 泪流满面,谢华菱难以接受这一切,她哭喊着:“我去跟越璨说!让他要恨就只恨我一个人!你一直把他当哥哥,你为他保守秘密,你使他能够接受国外最好的教育,你让他继承了越兆辉的全部遗产,你恳求你爷爷让他回国,你把集团的权力转交给他!你什么都不欠他的!是他冤枉了你!是他对不起你!我要去告诉他,我要去让他知道!要对付就对付我,凭什么要一次次伤害你,害得你差点没命,害得你…”

“母亲。”

按住挣扎着想要从病床下来的谢华菱,越瑄打断她的哭喊,沙哑地说:“就这样吧。母亲,让事情就这样结束吧。”

“…”

慌乱地看着他,谢华菱脑中轰乱。

掏出手帕,越瑄为母亲擦拭满脸的泪痕,轻声说:“因为谢氏集团,越璨和我争了这么多年。我知道,您希望越璨离开谢氏,希望谢氏能全部留给我。只是,母亲,从一开始,这就不是我想要的。为了爷爷,为了父亲,为了您,我也希望谢氏能够发扬壮大。但,这不是我想要的。这些年已经证明,越璨是成熟有魄力的掌舵人,谢氏在他的手中会越来越好。那就交给他吧!”

“不行!不可能!”谢华菱绝不能接受这个!

“还要再争多久呢?这么多年,我累了。”轻轻地将母亲脸上的泪痕擦干,越瑄的声音温和宁静,“母亲,剩下来的时间,让我多陪陪您。这一年多,因为我的身体不好,您很少出国去玩了。让我陪您到世界各地去走走看看,我记得您很喜欢荷兰的郁金香,也喜欢日本的樱花。或者我陪您去瑞士,爷爷一个人在瑞士也很寂寞吧,我和您陪他老人家在那里多住一阵子。”

“瑄儿…”

谢华菱听得呆住。

“您放心,您和爷爷今后的生活,我已经安排妥当。我给您和爷爷成立了独立的基金,由专业可靠的团队来打理,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无论谢氏有什么变动,您和爷爷都可以自在地安享生活。”

接下来,越瑄讲给谢华菱听,他为她和爷爷成立的是什么基金,由哪个律师事务所打理,每年的收益大约是多少,这些年他为她和爷爷置办的不动产有哪些,分布在全世界的哪些地方,相关的法律文件在哪个律师楼保管。

越瑄细致耐心地说着。

谢华菱却越听越心惊,身体渐渐战栗,她突然觉得,瑄儿像是在对她交代后事!

“瑄儿!”

病房窗外细雪纷飞,谢华菱胆战心惊地发现,面前的越瑄以一种近乎可怕的速度在消瘦,他的下巴瘦得尖尖,肌肤白得宛如透明,虽然依旧眉目雅秀,气韵清远,却恍若雨后枝头的最后一朵透明的栀子花,哪怕轻轻再来一阵风,就会被吹落、坠下。

“瑄儿,你最近身体怎么了?”

谢华菱心中战栗,惊慌失措地问。这段时间她痛恨越瑄为了叶婴变得不再听话,虽然知道他在上次暴风雨之夜进了医院之后,又住过几次医院,却并没有特别在意去问。自打出生,这孩子就三天两头生病,她早已习惯,有时还自嘲地跟朋友说,越是常生病越不会生大病。而这次,一种莫名的恐惧攫紧了她!

“我没事。前两天受凉,有点咳嗽,没睡好。”越瑄笑了笑,扶着满眼担忧怀疑的谢华菱重新躺回到病床上,“倒是您,医生说您这次很危险,往后要克制情绪了,不要大喜大怒。您要好好保重身体。那些身外的东西,没那么重要。”

谢华菱心事重重地躺下。

她不放心,她一定要好好问问医生,瑄儿的身体到底是什么情况。看着眼前越瑄虽温和却苍白得仿佛随风而落的面容,谢华菱心中的恐惧越来越重。颤抖着伸出手来,谢华菱抓住越瑄的手臂,回想他刚才说的那番话,忍不住问:“瑄儿,如果谢氏集团不是你想要的,那么,你想要的是什么?”

他想要的…

越瑄怔了怔。

这是母亲第一次问他,他想要的是什么。然后,他苦涩地突然发现,自己竟从未认真地思考过,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他想要的是什么?小时候,他一直在同这破败的身体抗争,渐渐长大,他知道自己肩上将要扛下整个谢氏集团,于是他学了很多,也很努力。那是责任,那不是他想要的。就像他知道自己应该活着,去承担更多,但活着不是因为他想要活着。

他想要的是什么。

默然地想着。如果能回到少年,回到很久很久以前,如果一切能够重新选择。那一夜的月光下,那个小女孩用树枝在地面画出白蔷薇的花海,一朵一朵,闪出美丽的银色光芒。也许,那时的他可以同那时的她一样,也去画画,画下所有觉得美好的事物。

又或者,他只是想要,就那样看着她画,陪在她的身边,小心翼翼将她呵护在最温暖的地方,让她的才华绽放在最光芒万丈的舞台,让她露出笑容,令她远离伤痛。

心脏抽痛。

只是这样想一想,竟也有种柔软到不可思议的滋味在心底缓缓升起,温暖,涩痛。

越瑄久久失神。

窗外的雪花静静飘舞,一片,一片,如同白色蔷薇的花瓣,带着宁静的香气。

天地万物一片洁白。

久久地,久久地,当越瑄从沉默的失神中醒转过来,发现病床上的谢华菱已经睡去。双腿僵硬得发痛,越瑄为面容已露出皱纹的母亲掖好被角,又守了她一会儿。

“…我想要的是,一家人在一起。”

声音低至无声。

越瑄苦涩地笑了笑,缓缓转动轮椅。当他转过身,向病房的门走去时,发现门开了一道缝。拉开病房的门,越瑄的轮椅驶出去,病房外的走廊上寂静无声。

雪日阳光稀薄,两道人影斜长地映在越瑄的身上—越璨和叶婴。

长长的,寂静的医院走廊。

轮椅中的越瑄静默地看着面前的这两个人。越璨的身躯高如山岳,他面色复杂地审视着越瑄,目光一寸一寸,不放过越瑄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走廊玻璃外的雪花,纷纷扬扬,漫天飞舞,叶婴默默看了眼面前的这两个男人,后退一步,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将空间留给他们。

“刚才你和谢华菱的对话,我全都听到了。”声音紧绷,越璨的双手在身侧握了握,嘲笑般地说,“这种小伎俩,你以为可以骗到我吗?是知道我们就在外面,所以才故意这么说的吧?多好的演技啊,就像真的一样,你和你的母亲一唱一和,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你的母亲身上,把你洗白,纯洁善良得就像刚出生的小羊羔!”

“呵呵,”越璨自嘲地笑,“多么感人的对白,我一直是你眷恋的哥哥,而你是一直被我冤枉的弟弟!按照你的脚本,此刻的我是不是应该感动得涕泪交流,紧紧将你拥抱,恳求你的原谅,然后和你一笑泯恩仇,从此过上兄友弟恭的生活?!”

越瑄闭了闭眼睛。

他的嘴唇愈发白得恍如透明,双手轻握在轮椅上,等脑中黑影般的眩晕终于散去一些,他低哑地说:“集团里我曾经接手的项目基本已经整理出来,谢浦在下周一之前会拿给你,如果有不清楚的地方,你可以再问他。这几年谢浦一直跟着我,大部分的项目他都比较了解。”

双拳紧握,越璨震怒:“够了!你不用再惺惺作态!你是在装可怜吗?!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心软吗?!”

哑然笑了笑,越瑄静静望向越璨。

一晃七年多过去了,此刻站在这里的越璨不再是当年那个狂野飞扬、神情不羁的少年越璨。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越璨是在一家法国餐厅,父亲很正式地介绍他们认识。那时年少的越璨,一头狂乱的卷曲头发,眼神倔强不逊,一双眼睛瞪着他,好像他是要来抢地盘的什么人。

但,那是个心软的家伙。

当父亲说他从小身体不好,当感冒中的他开始一阵阵咳嗽,当他黯然地说起有些同学嘲笑他身体差,对面坐着的那个越璨听得双眼发怔,张嘴傻掉;当他想笑,却又迸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时,越璨惊慌地跳了起来,手忙脚乱地拍他的背,又手忙脚乱地帮他盛汤。

从那天开始,越璨就以他的保护者自居。

越璨把那几个嘲笑他身体差是弱鸡的同学打了一顿,他脸上三四道伤口,还凶巴巴地说:“往后再有谁敢欺负你,告诉我,看我怎么揍他们!”再往后,每次他生病住院,都是越璨整日整夜陪在他的病房,大大咧咧地说:“反正我学习差,去不去学校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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