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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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遥手里的书抖了一下,想回头看她,却实在不好意思,原来当年还有这么一出儿!这丫头就不能委婉地含蓄的说说,又或者以后再亲密些的时候再说么,他尴尬地“咳”了一声,道:“估计,是你那水平不够,迷药做的不对。”

小词愣了愣,又道:“我今晚再试试。”

计遥将手里的书往桌子上一拍,咬牙道:“你敢!”

小词吐吐舌头,呵呵笑着:“我不会换个药方么,他要是一直跑茅房,可也没空跟着你。”

计遥松一口气,还好还好,不是又要斗酒。

白天自然也不能堂皇地跑到落雪泉探宝,小词不想看见舒书,便想趁着天高风爽出外跑马。计遥想了想,虽然云长安表明未对舒书提过宝藏之事,但舒书来到幽州太过突然,又太过巧合,不知云长安是护着自己的外孙不肯说出实情,还是舒书真的凑巧回家。思来想去,计遥只有按捺着性子,先不动手,且看舒书的反应。

路过云长安的房间,计遥敲门进去,却见舒书正在里面。

计遥念在云长安的面上,对舒书微微颔首。

“云老伯,我与小词出去一趟,这几天若是有个叫小周的人来找我,请老伯告之我一声。”

“好,好。”云长安对计遥极是恭敬,常常让计遥心生愧疚。他应该是把自己当成了安王后裔派来接收宝藏之人。几十年的苦盼将他的昔日的激情也煽动起来,清晨见他站在院中的阁楼上捋须远眺,神情激昂。

小词在旷野中策马狂奔,两耳生风,肆然快意,一回首却见计遥敛眉静默,在马上出神。她勒了缰绳,问道:“计遥,你想什么呢?”

“哦,我在想小周怎么还没来。”

小词抿着唇,堵着一句问不出口的话:你想我的时候多,还是想他的时候多呢?转念一想,好象都是女人之间才吃醋,自己怎么和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杠上了?她扑哧一笑,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起来。或许,“情”之一字放在心里,便豁达不起来了。

计遥那里知道她的小心思,自顾自地说道:“我让他去京城办一件事,也不知道结果如何。”

“什么事?”

“去一扇门花钱。”

“一扇门?就是舒书买消息的地方?”

“谁都可以去买消息,只要有钱。”

“你要买谁?”

计遥失笑:“我不买谁,只买消息。”

“谁的消息啊?是舒书吗?”

“不是。我并没有料到他是云长安的外孙,也没料到他会出现。”

“到底是谁啊?”

“等小周来了再说。”

小词噘一噘嘴:“小周才是你最重要的人?”

计遥一挑眉头:“当然不是。”

小词侧头一笑:“那是谁?”

计遥扭脸看天,哼唧道:“不告诉你!”

小词嫣然一笑,突然从自己的马上跃到他的马上,侧着身子坐在他的胸前。计遥慌的四处一看,见四野无人,才低声道:“快坐回去。”

“偏不!”小词的手放在他的胳膊上,轻轻捏起一块肉,含着笑:“计遥,谁才是最重要的人?”

计遥不吭。

小词笑眯眯地使劲。计遥一蹙眉。

再使劲,计遥咬牙。

小词佯做恼羞生怒的模样:“再问一次,再不说,我就咬你。”

计遥一挺胸:“咬就咬,怕你不成!”

小词狡黠地咬着唇,眼眸晶亮,在他脸上意味深长地梭巡了一下,笑嘻嘻道:“我咬你的脸颊,让大家都能看见牙印儿。然后都来关心你到底是什么回事。”小词说完,突然想起来这一招好象也是和舒书学的,哎呀,果然是近墨者黑啊。

她一边惭愧,一边自我宽恕,要不是计遥嘴硬,她怎么会使坏呢。

果然,这一招制服了计遥!他赶紧身子往后倾,拉开些距离防她突袭。然后左顾右盼了一下,确信四野无人,这才蚊子般哼哼了一个字“你”。

草地如无际的绿毯,星星点点的野花风中摇曳,旷野的风清列不羁吹痛了心头的一抹柔软,又酸又甜。他终于说了。

小词高兴的想跳,却虚弱的只想偎依在他胸前。她能听见他的心跳,甚过她的。她也能感觉他的紧张,手下的肌肉都紧了。她放开他的胳膊,想抬头看他的脸,却又羞涩的抬不起来。她没看见,其实计遥的脸,比她还红。

风渐渐吹散了脸上的热潮,小词用手指抚抚他胳膊上刚才拧过的地方,又轻轻揉了揉,柔声问道:“我是不是很温柔?”

计遥拉起衣袖,看着青色的淤痕,慎重地点头:“很温柔。”

小词又羞又笑,戳了戳他的胸膛:“谁让你不肯说。说一下,会死么?放在心里难道会生儿子不成?”

计遥哏了一下,无语。

小词笑的如花一般柔美,乘胜追击:“我是你最重要的人,那么,以后有什么事到要和我分担才对,你说是不是?”

“不是。”斩钉截铁的两个字,完全没有顺势上勾的意思。

小词怒:“为什么?”

计遥揉揉她的头发,半无奈半爱怜:“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知不知道我们都是为你好。不操心不好么?”

“可是我想与你同甘共苦。”

他断然拒绝:“不要。”

她恼羞成怒:“计遥,你这个老顽固。”

他嘿嘿一笑,激将法对他,最没用。

小词瞪着他,对他刀枪不入的超然洒脱模样格外动气,举起拳头就捶,奈何他常年习武,胸膛硬的象是铁块,她那丝力气落在上面如石沉大海。计遥任由她捶了几下,呵呵笑着抓住她的胳膊。她更气,在他怀里扭了几下却挣脱不开,索性张嘴就去咬他的脸颊。

计遥笑着身子往后一仰,马不安地踢踏了几下,他揽着她从马上轻身一跃,落在草地上,有力的臂膀托着她的腰身,就势将她压在绿毯之上。一股甜蜜的压迫铺展在眼前,他遮挡了眼前的一片光亮,而他的眼睛却亮得刺眼。抬眼就是如洗碧空,蓝的纯粹而深幽。白云如絮,象是心里的思绪飘忽着,悠悠浮浮,一时不知身在何处。他的面容仿佛也融在那云中,和碧空一样的澄净。

甜美的气息里混杂着草叶的新鲜,野花的淡香,还有他的阳刚纯烈,她的柔润恬美,他就这么看着她,似乎看进到心里,象饮尽了甘醇的美酒,有些沉醉,不知何年何月何时。他微微在心里叹息着,后悔着。他险些错过人生最美的东西,以为那些可有可无,以为那些不过是牵袢,他压制着抗拒着,却一步步深陷着沉沦着迷醉着幸福着。

她有些含羞没有直视他的双眼,微垂的眼帘下双眸盈盈若水。如描如画的眉眼,有着不施脂粉的纯净和安恬,粉粉的颜色如含 苞的樱花,在早春的风里娇怯地想要绽放。

他慢慢地用唇角一寸寸催开那花蕾,每一丝芬芳都留下他的印记和气息。手,自作主张,如握剑时灵动敏捷,在她身侧游移。

她有些慌张,不安地扭动。他暗暗好笑,原来她不过是纸老虎,气势夺人,敢说不敢做。

她在他唇角间艰难地支吾出几个字:“别,别,会有人来。”

他堵上她的嘴,一个字的空隙也不再留。旷野只有隐隐的风声还低低的喘息,对他,是一场撩拨之后的饕餮盛宴,对她,却是缴械投降之后的屈服。他的强势与掠夺让她明白,原来他一直都在隐忍地忍让,她若是过了那个底线,他就不会客气。

……

回到隐庐,舒书竟然也外出了。小词忍了一会,终于去问云长安:“云老伯,舒书去那里了?”

“他去见那个言而无信的小人去了。”

小词一愣,才明白云长安说的是他女婿。她呵呵一笑,对云长安道:“老伯,我有个好法子可以让你出气。”

“什么法子?”

“等舒书成了亲,生的儿子都姓云,你说好不好?”

云长安哈哈大笑,抚掌道:“小丫头,这主意好!”

“那他是不是以后就不再来了?”这才是小词最关心的,他若是不来,她和计遥才可以放心去落雪泉。

“他一会就回来。从十六岁起他就住在这里。他也不喜欢那个家,六个姨娘整日闹的鸡犬不宁。”云长安鄙薄的哼了一声。

小词失望到回到房间,支着额头看着一包泻药,如何才能下到他的肚子里不被发现?计遥几次想劝说她不要费心劳神,却又怕伤她的自尊,说实话,对她配药的本事,他实在不抱信心。

果然,天一擦黑,舒书就从城里回来了。刚好赶上晚饭。席间,他谈笑风生,似乎以前的种种都不存在,他就那么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以前所做的错事能一笔勾销,烟消云散?小词对他厚脸皮很钦佩。但是,当前的形势她也暂时只能和他友好相处。

月华初升,小词突然出现在他的房前,破例对他微笑:“舒公子,你知不知道砖茶怎么喝?我和计遥都没喝过,舒公子是当地人,应该知道吧?”

舒书有些意外她的来意,回以微笑:“当然。”

小词从身后拿出一块砖茶递给他:“那,你能告诉我怎么弄么?这么大一块还真是不知道怎么下手呢?”

舒书一用力掰下一块,道:“这要放在壶里煮一煮才好喝,与南方的绿茶不太一样。“

“你帮我煮一煮可好?我一会来拿。”小词已然一副尽弃前嫌的模样,神色大方。

舒书看着手里的茶,笑了笑:“好啊,我也算是地主,本来也该煮茶待客的。这砖茶是塞外游牧人常喜欢喝的东西,也难怪你好奇。”

小词道了声谢,转身出门。她站在门槛上,突然又回过头来,笑眯眯地看着舒书:“你以后是不是该叫我姑姑?”

舒书一愣,拧着眉头道:“姑姑?”

“是啊,我叫你外公老伯,那你不应该叫我姑姑吗?”

她俏生生地笑着,象个天真无暇的孩子。舒书咬了咬牙,慢慢浮起一丝笑:“你叫了我许久叔叔,我叫一次姑姑也无妨。”

小词一跺脚,气鼓鼓地走了。

约莫时辰差不多了,小词又到舒书的门口,笑问:“舒公子,茶好了么?“

舒书提了一个小小的茶壶,递给她:“此茶味道你们未必喝的惯,就尝尝新吧。“

小词接过,道谢告辞。

舒书看着她纤袅的身影,唇角轻咬。

小词回了房,放下茶,对计遥道:“等着他一会上茅房吧。”

计遥不信任地看着她:“能行么?”

“他煮茶的时候一定会嗅到水汽。到了后半夜,他大概要扶墙走路了。”小词笑的眼睛弯成月牙,终于也可以捉弄舒书一回。

计遥摇头,仍旧是不太相信的模样,但她把握十足的样子也感染了他,他把金锁里的印章取了出来,只等舒书在卧房与茅房间奔波的时候,他就去落雪泉里一探究竟。

奇怪的是,过了半个时辰,也没听见舒书的动静,小词有些沉不住气了。她在房里转悠了几圈,一咬牙要去看个究竟。

计遥拉着她的袖子,笑道:“你幸好不是做郎中的。”

小词急了:“不会有错,这泻药含在水汽里,可是泻药里最难配的一种。也最不易被发觉。”

计遥忍着笑,点头:“你辛苦了。还是回房歇着吧。”

小词悻悻地回房,支着耳朵听了半天还是没有动静。她一咬牙悄悄又溜到舒书的窗下。

灯明依旧。

突然,窗户一开,小词一惊,蹲在那里不肯妄动。连呼吸都憋着,生怕舒书察觉。

舒书站在窗前,手指轻轻叩在书桌上,清了清嗓子,咏道:“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小词暗暗叫苦,这时辰还有闲心咏诗,你肚子不痛么?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难道喝了泻药会诗兴发作?

“花明月暗笼轻雾,今霄好向郎边去!衩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画堂南畔见,一向偎人颤。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

舒书长吟短咏,小词已经憋气憋的头晕,却进不得,退不得。她暗暗叫苦,已不关心他去不去茅房,只关心这位怪人何时关窗?

终于,他关了窗户,长长地叹了口气,道:“漫漫长夜,孤枕谁相伴?”

一句点醒了小词,他这是,这是动了春心!他虽然很坏,到底也是个男人,看他在京城去柳梢阁熟门熟路的模样,一定也是风流常客。

小词猫着腰潜回房,喜滋滋地又有了新主意。她藏不住心事,在床上翻滚了几下兴奋地睡不着,一起身又到了计遥的房中。

计遥以为她早已睡了,自己也脱了衣衫,偎在床上就着烛台看书。一见她进来,他有些不自在。将被子往上拉了拉。

这动作着实伤了小词的心,她一个箭步上前,将他被子往下一扯,双手叉腰道:“谁稀罕看你!”气呼呼的出门,刚想到的好主意也忘了说了。

计遥皱皱眉头,很无辜,不稀罕看,那你拉我被子做甚?

美人计

翌日,小词终于见到了“久仰大名“的小周。

他风风火火地从云长安的身后扑将过来,一把将计遥搂在怀里,然后在地上跳了两跳这才放开。

小词瞠目结舌地看着,对小周的第一印象便是,此人必定是属猴的。没想到沉稳斯文的计遥,最好的朋友竟是这样的人物,小词暗暗希奇,跟自己原先的设想根本是南辕北辙。

计遥笑着捶了他一拳,指着小词道:“这是,小词。”

小词对小周甜甜一笑,心里暗喜计遥这一次没再说成是他的师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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