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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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长出了一口气,是商雨。他怎么会在这里?他睡了一个床边,皱着眉头,好似很累很辛苦。

她急忙低头看自己的衣服,那件男子外衫不在了,里面是女子的衣衫。外衫是不是他脱的?她脸上开始烫,昨夜怎么回到这里的,她一点记忆也没了。

他眉梢动了动,她急忙往床里面缩了缩,坐在床角,低声道:“大师兄。”

他立刻清醒,坐起来看着她,苦笑了一下 。突然他一下子扑过来。她被他吓了一跳,忙往后缩。

他离她的脸蛋只有一尺距离,看着她的眼睛,带着秋后算帐的意思,问道:“你昨天居然还喝酒!”

“我,我。”

他往后坐了坐,释然道:“算了,念你心情不好,饶你一次,下不为例。”

他怎么知道她心情不好?她忐忑的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盖到了下颌处。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皱了皱眉头,不满道:“我本想来找你去看灯,你却不在。后来我等了半天你才被王爷手下的人送回来,居然还醉了!”他真的很失望,元宵节本想带她好好玩一玩,她却醉醺醺的被人送回来,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幸好,她后来自己都招认了,原来是她的家事和家仇。

他笑道:“你喝醉了很罗嗦,拉着我说了一堆话,不让我走,罗嗦个没完。以后,若是想听你的心里话,看来灌醉你就行。”

她脸红的象是朝霞,急道:“胡说。”

他呵呵一笑:“我就知道你会抵赖。”

“我才不会那样。”

他大度的站起身,拍拍自己身上的衣服,道:“算了,都是自家人,我也不会嫌弃你的。”

她越发脸红,谁和他是自家人了。

“我今日就要去兵部了,有空再来看你。”

她松了口气,一大早和他躺在一张床上真是很尴尬,他赶紧离开吧。

他象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俯□子,对她道:“对了,你昨夜对我做了一件很丢人的事。”

很丢人的事!她的脸都吓白了,立刻往那上面想。

“什,什么事?”

他顿了顿:“就是,和衣服有关。”

她的脸色越发白了,然后开始泛红,果然。

他叹了口气:“你的力气还很大,我不让,你非要。”

她快要羞愤的昏倒。

他无奈的蹙着眉头:“后来,我想既然以后是一家人,提前做点什么也无妨,就,就任由你了。”

她把脸放到了被子上,没脸看他,只求他别再说下去。

他拉开她脸蛋下的被子,挑着她的下颌,正色道:“你看,我衣服上都是你的鼻涕。你得赔我一件,要亲手做。”

吓死她了,她还以为自己酒后胡来,硬要脱他衣服呢。原来不过是要在他衣服上擦擦鼻涕而已,她抬起头来,红着脸瞪他一眼,他简直是故意存心吓唬她。

她哼了一声:“休想。”

他伸头过来,眯着眼笑:“司恬,休想这个词,以后别用了,那一次,你休想成了?乖乖给我做一件衣服,不然......”

“不然怎样?”

“不然,我也毁你一件衣服。”他假装恶狠狠的威胁她,其实心里快要笑出声来,他刚才故意逗她,看 她羞愧的样子实在可爱的想要咬一下亲一下,不过他还是忍住了。

怎么毁?她告诉自己不要想歪,可是却不由自主不争气的想歪了,于是恼羞成怒:“我不知道你穿多长的。”

“你现在可以量一量。”

“我没有尺子。”

“你有手。”他觉得她这个丫头非要逼的无路可退才会屈从,眼下他也只好耍些赖皮,不然就一直无法拉近和她的距离。

用手?那不成了摸来摸去?她赶紧投降,低声道:“我今日就去买尺子,还有布。”

他笑了笑,起身走了。

休 想

翌日,京城风云突变。圣眷正浓的临江王在祈福寺妄假天意造谣惑众,圣上龙颜大怒,将他贬回封地,责令三年之内不得入京。此消息一出,安庆王府和乐平王府顿时比平日热闹许多,一些官员纷纷赶来拜个晚年,用意不言而喻。

裴云旷觉得心里骤然轻松许多,临江王一直虎视眈眈他的封地,现在他可以放心的多了。不过临江王多年的经营,必定不会善罢甘休,朝中还有不少他的党羽。裴云旷很了解他,他决不会在燕州安分终老。商雨和展鹏现在风头正劲,一个在兵部任职一个在京畿近卫营里。那么,接下来,就应该让两人跟裴子由走的更近一些,暗示他临江王若有反心,他们愿意鼎力相助,以图荣华富贵。

等到临江王想反的时候,也就是商雨可以回到仓谰的时候了,他答应父亲和舅舅的事也算是有了交代。几年的苦心经营步步谨慎终于换来时局的一步步明朗,朝着他想要的方向层层推进。接下来就应该是联手朝中大臣扳倒张国师的时候。七势门找一个女孩做朱雀,就是为了这一天。

他初见她,就觉得很合眼缘。她给人感觉娴静温柔却又暗带刚强,她坦言为钱而来七势门,可是他在石阶上递给她一枚玉佩试探她的时候,她却没有收下,只借了他三两银子。他很喜欢这样的人,不贪心。

这个女孩象是一枚小小的石子,在他心里激起了波澜。一切好象都还算顺利,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只她,是个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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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八那天,左盛来了。司恬终于明白为何左实秋对孩子护的如此周全,不让吃外面的东西,原来,他就是这样害死了别人的孩子,所以对自家孩子的饮食格外精心。

她心里充满了对左实秋的恨意,但面对左盛,却恨不起来。他是左实秋最爱的儿子,可是他是他,他父亲是他父亲。看到他,她就想起弟弟,心里刺痛无比。也许他自小就有病,就是上天给左实秋的惩罚。

她将银勾均匀撒在棋盘上,用的是当年商雨教的那一招红 袖添香。这药粉吸附性极强,左盛下棋之时,会粘在手指上。谢聪教授棋艺的一个半时辰之中,左盛会歇息一刻,吃些糕点,喝点水。虽然他一定会净手,但药粉腻在手指上只能洗掉少许。邵培的办法和苏翩的药,都让人惊叹。

撒上药粉之后,她略略有些不忍和内疚,但是想到小岸,她又硬下心来。小岸何其无辜?终有一天,她要让左实秋付出代价。

送走左盛,谢聪见司恬郁郁不乐,心事重重,便收起棋盘安慰道:“你不用担心,梁国仁会治好他。左盛小时候 的病就是他治好的,所以左实秋很信任他。他只要说左盛犯病是固养丹所致,左实秋便会深信不疑。”

两人正说着,突然门外有人敲门。

司恬开了门,门口的下人道:“公子,有客人来了。”

谢聪从房里出来,走到棋社门口,眼前一亮。

棋社外有一片梅林,站了一位俊俏的公子,姿容风雅,举止不俗。他见到谢聪,也是稍稍一愣,而后又镇定自如,问道:“请问谢公子可在?”

谢聪呵呵一笑: “鄙人就是。”

“久仰久仰。”那人拱了拱手,道:“在下姓梅,特来拜会公子,请公子不吝赐教。”

谢聪眼波含笑:“不敢不敢,里面请。”梅公子?他心里暗暗笑了笑。

两人进了棋室,司恬只在外面待了不到不个时辰,就见那公子从里面出来了。

她惊讶不已,这么快就下完一局?

梅公子和谢聪告别,上了门口的轿子就匆匆走了。

司恬看着他的背影觉得那里有点不对劲,可是又说不出来有什么。

谢聪目送着那顶轿子,笑眯眯道:“本公子很少和姑娘下棋,只下了一局,很不尽兴。”

司恬惊问:“真是个姑娘?”

“那是自然。”

司恬问:“就因为她是个姑娘,所以你让着她,才输的这么快?”聪哥可真是个怜香惜玉的风流人物,她想笑。

“不是,还没等本公子让,她就自己故意败了。我看,她来这里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司恬奇道:“哦,为什么?”

谢聪道:“方才,她象是无意之中提了一句,听说世子爷也常来和谢公子下棋。”

“你是说,她想来打听裴嗣宇?”和裴云旷在一起之后,她也变得敏感起来。

“有可能。这位世子爷比咱家王爷还要韬光隐晦,平时足不出府。”

“她还问了什么?”

“问裴嗣宇一般什么时候来。看来,我得让人告诉王爷派人去查查这位梅姑娘的来历。”

翌日,裴云旷手下的人探出,那女子正是梅翰林的女儿,皇后的侄女梅勤。裴云旷得知之后,心里一惊,宫里的眼线前几日曾对他提过,梅翰林和皇后有意和裴嗣宇结亲,如今看来这不是空穴来风了。

皇后无子无女,如果将梅勤许给裴嗣宇,她必定会极力促成裴嗣宇或是乐平王登基。这样一来,将来后宫之中,仍旧是她的天下。这桩亲事若是成了,裴嗣宇的筹码就多了一个。

他心里很清楚,眼下他和乐平王两派,他还占着上风,皇上对他的态度也明显胜过裴嗣宇。可是,若是皇后和梅翰林站到裴嗣宇那边,对他极为不利。但是,裴嗣宇为人谨慎低调,很难找的出什么漏洞来打破这桩婚事。

他叫 了轿子,出了王府。

轿子到了梧桐巷,拐到一处小庭院。这里破落萧瑟,似是久无人烟。

下人侯在门口,他上前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邵培。他见到裴云旷惊了一跳。

“你怎么来了?”

裴云旷进了院子随手关上门,低声道:“舅舅,事情紧急,我急着来找你商量。”

庭院里没有外人,裴云旷便直呼他舅舅。这里是邵家的老宅,邵培年后来京,就住在这里。

“什么事?”

“梅翰林的女儿要许给裴嗣宇。”

邵培蹙起眉头,站在庭院里久久不语。他曾在裴云旷的正妃死后,劝他去向梅翰林提亲,当时裴云旷正将苏婉送进宫里,不想利用皇后的关系,不料苏婉进宫,却什么都没有做。

邵培叹了口气,道:“当年临江王风头正劲,你去向梅翰林提亲,目的太明显,必定招他嫉恨。现在,木鱼事发,临江王已经被贬回封地,眼下,就是你和乐平王之争了。早知道,不如让你去提亲了。”

裴云旷笑了笑,摇摇头:“现在说这个,没什么意思。”这件事他不是没想过,但他这个人有洁癖,但凡有别的法子,他就不想这么委屈自己,有时候他的傲气,很让邵培头疼。

邵培道:“我有个主意。那梅勤不是想先见见裴嗣宇这个人么,若是裴嗣宇不让她满意,这事就成不了。”

裴云旷苦笑一声:“正是因为裴嗣宇这人,实在没什么地方可让人不满,我才来找舅舅商量。他的样貌,人品,才学,性情,都极难挑剔出什么。”

邵培道:“梅勤既然易装出门想亲眼见见裴嗣宇,就说明此女心气高傲,对人要求甚高。那就在棋社里碰巧让她看见裴嗣宇不为人知的一幕。”

裴云旷心头一动,已经猜到了邵培的意思。瞬间,他心里便是一股酸涩和别扭。

邵培又道:“这样一来还有一个好处,就是离间了他和左相的关系。”

裴云旷一想便明白了邵培的意思,但他仍旧蹙眉不语。

邵培道:“刚好左盛服用银勾之后近日就会生病,谢聪正好向左相提出住到府里更方便教授小公子。此事发生在棋社,裴嗣宇一见出事后谢聪住到了左相府,必定会猜测这件事是左相授意。此事不雅又不能张扬,他只能息事宁人,亲事不成,这笔帐他自会记在左实秋的头上。”

裴云旷蹙着眉头,半晌道:“不知道她愿不愿意。”

邵培道:“此事不用告诉她就是了。必须尽快。”

轿子从小巷的另一头出去,他握着腰里的玉佩,紧紧的贴在手心里。这是一步好棋,但是棋子是她。他心里很堵,除了不悦之外,竟还有酸醋之感。这一刻,他特别想见她。他心里犹豫着 ,是提前向她说明,还是装做不知?他心里动摇起来,有一种割爱般的痛楚。

天黑了下来,司恬关了窗户将灯点起。床上,放了一块布料和一把尺子,是她下午去买的。那个人,说风就是雨。

她本想随便给他买块粗布胡乱做件衣服敷衍他。可是真到了铺子里,她还是不由自主给他挑了最好的布料。因为一路上,她心里渐渐想起他的好来。他是有点霸道,有点不讲理,可他是个君子。他做什么都很光明磊落,比如那晚守了她一夜,却未对她怎样。

若不是她心里一早有了裴云旷的影子,也许,她会渐渐喜欢他。她耳边突然响起裴云旷在河边的那句话,“将来,大好河山,我会让你好好看”,这其实是一句承诺,关于将来。

她愣了神,剪刀的尖不小心碰到了手指上。她一下子清醒过来,那样的许诺,她不能要,她只能装做没听懂。

突然,有人敲门。

她起身去开门,月光清寒,门外站着商雨。

她脸色一红,他,来的也太勤了些。

“衣服还没做,你改天再来吧。”她打算关门。

他伸手一按,将门挡住,然后上前一步,快要碰着她的身子。

她只好赶紧退后,将他让进了屋子。他跨进屋内,随手关上门,笑笑的看着她,问道:“衣服你已经开始做了?你知道我的尺寸?”

她其实打算估个大概长短随便做做。他那里缺什么衣服穿,还不是找个借口让她给他做件衣服罢了。她还从没做过衣服,说实话,对自己的手艺很没信心,她记得,她曾送他一双靴子,可从没见他穿过,可见他这个人对穿着很挑剔。所以,她已经想到做好的这件衣服,下场就是放在他的衣箱里,日后拿来取笑她的凭证。

他走进屋子,一眼看见床上的尺子和布料,心情很好。他上前拿起尺子,递给她,然后展开胳膊道:“你给我量吧。”

她硬着头皮上前,尺子不敢贴在他的衣服上,隔了几寸的距离开始比划。

她量着量着,脸开始发烫。这人,挺拔高挑。胳膊很长,腿也很长。站的很近,闻见了他身上的男子气息,刚烈如酒,蓬勃如朝阳。咄咄逼人的让人心慌。

她转到他的跟前,量他衣领的尺寸。抬眼就看见了他的下颌,淡淡的青色,她不敢看,目光下移,不小心又看到他的喉结,仍旧觉得不妥,不能看。

他的呼吸就喷在她的额头上,热热的越发让她的脸发烫。

终于量完了,她放下尺子长出一口气,这一刻工夫真是度日如年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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