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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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林唐面对阿萝时那温柔的笑容,南阳侯夫人只觉得眼前人影晃动,几乎撅了过去。

“你在做什么?你在做什么?!”她如今都是对阮姨娘母女的怨恨,想到她们竟然瞒了自己这么多年,把自己当傻子一样耍,阿萝和阿妧两姐妹装模作样,小恩小惠,几乎动摇了她的心,叫她都觉得,这两个庶女老实,其实也为人不坏。

一想到这些,南阳侯夫人就觉得恶心透顶。她看见儿子对阿萝这样好,想到儿子这么多年不肯成亲,哪里还想不明白,扑上去就要撕扯阿萝。

阿萝怎么可能叫南阳侯夫人厮打自己,伸手就将南阳侯夫人压住。

她的眼底变得冰冷起来。

这是靖王府的大门口。

人来人往,前后左右都是皇族勋贵的府邸。

南阳侯夫人在这里大吵大闹,最丢脸的,难道不是阿妧?

她对南阳侯府众人早就没有耐心,一把就将南阳侯夫人给丢进了林唐的怀里。

“看好了她!”见南阳侯夫人看自己的目光就如同看一个狐狸精,阿萝心底冷笑,面上越发冰冷地对林唐说道,“林大人,看在你我有旧时同僚的情分,我这回不追究。只是若令母再在我的面前这样猖狂,我就不客气了!”

她对南阳侯夫人这最后一点温情,不过是因自己是霍家之女,却叫南阳侯夫人如鲠在喉,将她当做南阳侯的庶女这些年过得不快乐。可是她却并不会没有底线,一再对南阳侯夫人宽容。

“林大人?令母?好啊,你如今做了霍家的女儿,就连祖宗都不认了?!”

“我为什么要认别人的祖宗?”阿萝就冷冷地问道。

“得志便猖狂,说的就是你这样的丫头!”南阳侯夫人双目赤红地指着阿萝说道,“怎么,勾引了阿唐,叫阿唐这些年为你不婚不嗣,神魂颠倒,你觉得……”

她的声音尖锐,拔高得令远远避开靖王府的路人侧目,可是还想开口的时候一下子就被林唐给捂住了嘴,正在这个时候,就听见靖王府的大门口传来一声呵斥道,“胡说什么呢?!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由的你信口开河!”

阿萝本在冷笑,见林唐脸色灰败才要讥讽,却听到身后的怒声,回头,却见宁国公夫妻正站在门口。

宁国公夫人满面怒容。

她一贯都是谦和的女子,此刻这样恼怒,连阿萝都从未见过。

宁国公已经在一旁气得得扶着石狮子喘气儿了。

他今天才看望了突然特别喜欢喝鱼汤的小姑娘,拍着胸脯儿跟闺女保证明天还带着自己亲手钓得大鱼熬的鱼汤来贴补女儿,美滋滋正盘算呢,走到门口就听到南阳侯夫人正说出这样的话,哪里还能忍得住?

因宁国公夫人中气十足的,因此宁国公倒是没有再继续扯着脖子喊一嗓子,而是气势汹汹地对林唐说道,“你怎么连自己的母亲都拦不住?是不是蠢?传出这样的名声,难道对你好听不成?一时逞口舌之快,你们母子觉得自己痛快了,莫非只败坏的是阿萝一个人的名声?你不也成了个……”

他顿了顿,就对垂目不语的阿萝问道,“你没事儿吧?”

“您放心,我没什么。”阿萝心中并无触动。

早之前林唐对自己存了这心思,她就知道只怕会有这么一天。

她也并不在乎。

名声算什么?

她又不指着名声嫁人吃饭。

只要阿妧不在意她的名声有亏,那阿萝什么都不会在意。

“对不住,大伯父。”林唐真是没有想到为什么母亲会突然闹起来。他死死地扣着南阳侯夫人的嘴,直到她不再激动,这才试探地放开,羞愧得满面通红。察觉到四周正有人看着,他就垂头恭敬说道,“我在江东忙着建功立业,哪儿有时间去倾心女人,也不好夫妻分离令妻子独守空闺。因此母亲要为我定亲,我就拒了。谁知道母亲这样喜欢胡思乱想,竟说出这样没有根据的话来。我实在羞愧极了。”

他郑重对阿萝作揖道,“也请霍大人不要与我母亲的失心疯计较。”

“没了?”宁国公等了一会儿,突然问道。

林唐的脸顿时苍白起来,在阿萝讥诮的目光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若霍大人觉得我的赔罪不够,那我愿意……”他的手才摁住自己腰间的佩剑,要给自己几刀以鲜血洗刷对阿萝的耻辱,却见宁国公呵呵地笑了。

“这话又不是你说的,你千般赔罪做什么。”

他顿了顿,慢吞吞地往回走,踱到了靖王府的石狮子后头撅着屁股摸索了一会儿,突然转身就往南阳侯夫人的面前冲来。

顷刻到了近前,今日格外敏捷的国公爷一抬手,霍然露出手中紧紧抓住的半块儿砖头,在阿馨的尖叫声中,一砖头就往南阳侯夫人的身上拍去。

“本国公先给你一板儿砖,再跟你说声对不起,弟妹,你别计较,一定得原谅你大哥啊!”

第270章

林唐反应得很快。

这一砖头就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南阳侯夫人被扫到台风尾, 手臂剧痛,捂着自己的手臂, 看着竟然打人的宁国公, 不由惊呆了。

“大哥你,你为什么打我?”

“打的就是你。你知道不好受了?那你方才嘴巴里不干不净在说些什么?”宁国公最近本来挺高兴的, 阿妧大婚不久就有孕, 这其实是一件会令宁国公夫妻松了一口气的大好事。可是谁知道南阳侯夫人这兴师问罪的样子而来, 一看就是找茬儿的。

宁国公都觉得自家二弟这破侯府简直不能看了, 不管是弟弟还是弟弟的女人们都是神经病, 因此就不耐地抓着砖头对南阳侯夫人狠狠地说道, “你是要去闹阿妧是吧?我给你讲, 你千万别想这个, 不然我真的弄死你!”

阿妧是他的命根子。

若阿妧因南阳侯夫人这一胎有个什么问题,那宁国公非宰了这弟妹不可。

“大哥,嫂子, 你们又知道什么?”

南阳侯夫人方才义愤填膺, 口不择言,其实自己也后悔。

难道若闹出林唐与阿萝之间有个什么,林唐没有损失不成?

最近南阳侯府本就因阿萝过继, 阮氏冥婚闹得不可开交, 叫人在外头看笑话,若是再有林唐之事,那就更不会有人愿意嫁给林唐了。

哪个好姑娘愿意嫁给曾经和庶妹不清不楚的男人?

就算阿萝不是林家的女儿,那也受不了啊。

“你们知不知道, 他骗了我这么多年!阿萝是阮氏跟霍家人生的,他把别的男人的女儿一心一意地养大,甚至还为她筹谋婚事前程!那么多的女人,侯府里那么多的女人他不去宠爱,却偏偏去宠爱一个与别人有了孩子的女人,如今又叫人给夺走,这叫人心里怎么过得去?!”

南阳侯夫人还要哭诉,宁国公夫人头都大了,一把止住她冷冷地说道,“你想叫人都知道南阳侯府,二弟当了个傻瓜,给别人养闺女了?”

南阳侯夫人抬眼流泪。

“你来做什么来了?”宁国公夫人继续问道。

“嫂子,这两个丫头把我当傻子一样,这么多年,我还觉得她们是个好的。”

“她们本就是好的,不好的是你们家的南阳侯!”宁国公夫人最恨南阳侯夫人有事没事儿就攀扯阿妧,且阿妧羸弱,心思细腻,若是知道这些,那这一胎还好的了?

可是南阳侯夫人明知道阿妧的性子与身子骨儿,却非要过来闹腾,这哪里将阿妧珍重过?她恨得咬牙切齿,就冷笑说道,“冤有头债有主!难道当初宠爱妾室的是两个孩子?对阮氏真心一片……”她都觉得真心二字有点儿恶心了。

若南阳侯对阮氏只是巧取豪夺,那宁国公夫人只会觉得南阳侯不是个东西。

可若打着真爱的旗号去作践阮氏,那南阳侯这种混账,连畜生都无法形容。

她冷冷地看着南阳侯夫人,妯娌之间剑拔弩张。

宁国公却已经听住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儿啊?

怎么一转眼,弟弟的真爱成了阮姨娘了?

他本不想相信——这年头真爱都是捧在掌心,真爱着真爱着就逼死了人的,南阳侯这是头一份儿。

“可是嫂子,侯爷他……”

“我说了,这事儿跟两个丫头没有半点关系,回去找你应该找的人去。要杀要剐随便你。”宁国公夫人就看着她冰冷地说道,“你也别想再去叨扰阿妧。阿妧如今有孕,月份尚浅,这泥都是知道的。她如今一点儿烦心事儿都不能有,你若是敢来靖王府胡言乱语。”

宁国公夫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探身压在南阳侯夫人的耳边低声说道,“弟妹,我一向善待于你。只是若你伤害我的女儿,说不得,我就只能回报给你的女儿了。”

“嫂子你?她们是无辜的啊!”

“阿妧与阿萝又是罪有应得不成?”宁国公夫人压低了声音厉喝道。

她抬眼就看了一旁泪流满面的阿馨一眼。

阿馨低头走到母亲的身边,扶住了她。

“母亲,求你了。你给我们兄妹留一点颜面吧。”她哽咽出声,捂着脸,只觉得自己在阿萝那双冷淡的眼睛里都无法做人。

她没有想到自己与阿姣的抱怨,竟然会引来这么多的冲突,一时愧疚极了,将南阳侯夫人推给林唐,这才走到阿萝的面前深深地福了福,低声说道,“我是对不住你,阿萝。也对不住十妹妹。若是我小心些,就不会横生枝节。”她羞愧得无以复加,因此就喃喃地将一切原原本本地告知阿萝。

阿萝就哼笑了一声。

“不必觉得对不住我。庆阳伯府,我本就没有想过要嫁过去,那是你的姻缘,无论是因什么缘故而来的婚事,都是属于你的缘分。”

她弹了弹自己长长的衣摆,就眯着眼睛开口问道,“这么说,林侯爱慕我的母亲?”

“夫君说的。想必是真的。”阿馨颤抖着说道。

她的眼前,姿容绝色的女子仰头,目光落在天上。

她的表情一瞬间空茫得令人心生伤感,许久,阿萝垂头,动了动自己的手指。

“比乐阳还喜欢?”

“他可曾为阿妤这样用心挑选夫家?”

阿馨的回答,就叫阿萝笑了,之后脸色慢慢地冷了下来。

“真是恶心。”

“阿萝?!”

“所谓的真爱,就是拿我的性命威逼她委身?给我选一个丈夫,莫非就要我感恩戴德?”阿萝一双手用力地扣进掌心,刺痛的同时,脑海之中就突然警醒了起来,眯着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许久,突然一转身快步往远处的街上去了。

宁国公夫人正忖思,片刻脸色也变了。然而她远远地担忧地看了阿萝的背影一眼,就低声对宁国公说道,“叫人去叫三弟跟着阿萝。”

“什么事儿啊?”宁国公就茫然地问道。

“若三弟当真对阮氏念念不忘,那么真的会将阮氏的尸骨还给阿萝姐妹?”

宁国公没有想到弟弟会这样不是人,眼睛都睁大了。

他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地问道,“不是说,那是阮氏的尸骨吗?”

“能证明阮氏身份的,不过是个戒指。”宁国公夫人就淡淡地说道。

宁国公已经呼吸不畅了。

他觉得自己多年听到过许多匪夷所思的话,可是只有此刻的这些,叫他觉得无法应对。

许久,他抿了抿嘴角轻声说道,“所以叫三弟去,跟阿萝一块儿再把那坟给挖开?”最近阿萝与林三老爷就忙着挖坟了,林三老爷到底是大理寺卿,心细如发,若是心里怀疑,就一定会努力找出一些蛛丝马迹来。

因此他就紧张地捏了捏自己的衣角,这才对妻子轻声说道,“如那是阮氏的尸骨,这自然是皆大欢喜。可若不是……阿萝只怕还得去找二弟。咱们现在就去南阳侯府等着,可别叫阿萝吃亏了啊。”

见他一心为阿萝着想,宁国公夫人就微微颔首。

她抬手摸了摸宁国公的大头。

宁国公急忙蹭了蹭,又逼着南阳侯夫人上了车,全都去了南阳侯府。

这一路无话,倒是阿萝处,她快马加鞭出城就骑马,一路疾驰到了西屿山。

清幽荒凉的山中,孤零零地立着一个坟头。

她也没干别的,从马上解下来了工具,就专心致志地挖坟。

直到一层薄薄的土被挖开,她就将那棺材给拖了出来。

打开,里头是一具白骨。

女子的白骨。

穿着的是从前阮姨娘最喜欢的衣裳样式,可是阿萝却越发细致地跳进了棺材里,俯身,几乎贴近了那白骨的最近的距离,细细地查看。

林三老爷累得吐了血赶过来的时候,就见阿萝正半跪在棺材里一寸一寸地抚摸那白骨。

林三老爷受到了冲击。

他觉得这世上再也不会有如阿萝一般胆大的丫头了。

比那些仵作胆子都要大。

“发现什么了?”他快步上前,见阿萝脸色凝重,就关切问道。

他心里简直就是暴风骤雨。

若是这尸骨还不是阮姨娘的,南阳侯又骗他,那林三老爷就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了。

因为当初将那戒指带给阿萝的是林三老爷,这显然是叫他背了黑锅。

“真的不是。”阿萝细细地摸索了那森然的头骨之后,脸色慢慢地变得狰狞。

“你怎么知道不是?”见她目光噬人,林三老爷不由诧异地问道。

“我母亲当年为了我,曾经伤过头。”她那时年幼,又心里还想着得到父亲的疼爱,还不知阮氏是多么的艰难度日的时候,曾经有一次淘气爬到树上去,登高望远想要见一见自己的父亲。

可是她小小的,却从高高的树上一下子就掉了下来,阮氏在下头扑过来将她抱在怀里,可是自己的额头却撞在了石头上。那石头尖锐坚硬,阮氏被碰了个头破血流,她受了那样的伤,却只问阿萝有没有受伤,顾不得自己。

年幼的阿萝就看着母亲的额头被撞得血肉模糊,甚至露出了里头的骨头。

撞伤过的头骨,是有一点点凹陷的。

这白骨上却没有。

更何况,她仿佛是一种来自母女血缘的直觉。

直觉这不是自己的母亲。

因为这白骨没有叫自己感到半点亲近。

听到阿萝的解释,林三老爷气得眼前发黑。

谁的头上被扣黑锅,且叫旁人看着他是同流合污的那一个同伙儿,都得气死。

“你如今想要做什么?”见阿萝慢慢地又将这白骨整理整齐,自己跳出棺材,又细心地将这白骨安葬,林三老爷就皱眉问道,“你不是说,这不是你母亲?”

“虽然这并不是母亲的尸骨。只是到底是亡故之人。她代替我的母亲,连身份都不能分明,其实也很无辜。妥善安葬,日后就叫她留在这里,也算是入土为安。”

阿萝就将这坟头恢复原状,却将墓碑给毁了,这才对林三老爷笑了笑。她虽然是在笑着,可是那一双明媚的眼睛里却泛起了冰凉的杀意,快步就上马往京中而来。她直入南阳侯府,甚至都不必别人禀告,就到了南阳侯的面前。

南阳侯正冷着一张脸看着自己的好大哥好大嫂。

见阿萝也来了,身上都是泥土,他就冷哼了一声。

“既然大哥开口询问,那我也没有什么好隐瞒。”他侧目看了不敢置信的南阳侯夫人,坐在椅子里冷声说道,“你说的没错,我的确爱慕阮氏。或许说……”

他沉默了片刻,方才淡淡地说道,“这一生,我只爱过她一个。”他不预备隐瞒之后的坦荡嘴脸真是太无耻了,宁国公眼睛都瞪圆了,脱口问道,“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这得是多么无耻才能心安理得,没有半分愧疚。

“我为什么不能说?我爱着她,这世上不会再有任何一个男人,如我一样爱着她。”

南阳侯的眼前,就闪过当年那双天真干净的眼睛。

他顿了顿,下意识地将手往手边探去,却飞快地收了回来。

“她是这世上最好的女子,比任何一个女人都要干净,大哥,你也是男人,就该知道,遇到自己心爱的女子,我没有法子放手。”

“那我呢?我又算什么?”南阳侯夫人听见南阳侯亲口承认,不由尖声质问道。

她仿佛被南阳侯的干脆给击垮了。

若是可以,她宁愿什么都不知道,被蒙在鼓里,也好过如今这样的痛苦。

南阳侯真心爱着阮姨娘,那她这个妻子又算什么?

“我在你的心里又算什么?”南阳侯的声音冰冷平静,抬眼看着妻子轻声说道,“你嫁给我,不过是拿我做与你的手帕交炫耀的道具。你得夫君宠爱,你的夫君独宠,你的夫君立在陛下的身边比谁都要光彩,你的夫君疼爱你所出的儿女们。你对我又有什么真心?一旦我有不如人的地方,你不是就立刻抱怨埋怨,觉得自己,觉得我不及别人?”他想到当年立在门外听到妻子的抱怨,就勾了勾嘴角。

“从那时起我才下定决心,要追随陛下南下。”

他在那里,遇到自己一生眷恋,却拿她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女孩子。

她清凌凌,挑起了车帘子,看着狼狈重伤,滚落在泥土里的自己。

她干干净净的,柔柔软软,一笑起来的样子,天真明媚,叫人打心里发软。

他记得那个笑靥一辈子。

他受伤之后流落南朝,那时还正在打仗,他恐自己被南朝俘虏辱及家门,因此捡了那些南朝死去的士兵的衣裳胡乱地套在自己的身上,却肮脏发臭,令人掩鼻而行。因南朝败兵太多,因此不招人痕迹。只是那些败兵大多都有家可回,只有他躲在城墙的角落里苟延残喘。

只有她一个,会停下车子,看见躲在角落里只剩下一口气的自己。

“是南朝的士兵呢。”她担忧地看着自己,没有旁人的厌弃与嫌弃,轻轻地说道,“这位士兵大哥为南朝流过血,保护我们的平安。他也有自己的家人,家人一样在等他回去。我们不要见死不救。”

“表哥们也在前头打仗,我只希望若是他们也有这样落难的时候,也会有人帮他们一把。”

她救了他。

第271章

南阳侯平静地说到这里的时候, 宁国公一屁股就坐在了弟弟的对面。

他觉得自己的脑子很乱。

“三弟说阮氏曾经救过你,就是这个时候么?”他就虚弱地问道。

南阳侯沉默了。

“所以这个时候, 你就对她动了心?”

“她之后流落南朝, 被我看见。”他以为自己永远都不会再看到那个笑容纯良的女孩子。

那女孩子不过是叫下人将他送到了医馆去,然后将银子留在了医馆大夫那里, 又给了他一点银子做路费叫他可以回去家里, 这才走了。

他本以为这女孩子会在日后再来提醒自己欠了她的这份恩情, 可是她一走就没有消息。仿佛救一个人对她来说, 并不需要回报。可是他却只觉得这少女对他笑起来, 叫他珍重的样子, 美好得叫心中的一切晦涩都尽皆远去。

家中的苦闷, 在战火中的那点疲惫畏惧都不见了。

再见到她的时候, 她仓皇地躲避自己的家人。

肚子大大的,可是她却用一只手仿佛是求救一样摁在自己的小腹上。

她那么狼狈,可是他远远地跟着陛下进城, 明明是在高头大马上, 却一下子就认出她。

看到她那样躲在角落里不敢冒头,他的心里只觉得……

这大概就是缘分。

在他念念不忘的时候,她来到他的面前。

哪怕她怀着别人的孩子, 可是对他来说已经足够。

南阳侯垂了垂眼睛, 靠在椅子里看着面前已经不能再说话的众人。

“所以,我做错什么了?”他保护她,给了她一个安稳的家。为她抚养她和别的男人生下的孩子,她喜欢清静, 他不敢闹她,也将那些恶意的眼神隔开在她的小院子之外。他只是想要……她能够属于自己罢了。

仅此而已。

又怎么了?

他费尽心机得到她,给她安定从容的生活。

他们一块儿生活了那么多年,他们甚至有了属于自己的孩子。

那个孩子……目光看着一脸纠结的宁国公,南阳侯就轻声说道,“我这一生,无法给我心爱的女人一个名分,她到死都只能是我的妾室,永远低人一等。可是我们的女儿,”他突然勾唇笑了笑,淡淡地说道,“我希望哪怕是名义上,她也不再是一个卑微的庶女。大哥,我把阿妧给了你,这么多年,谢谢你。”

他这一生最爱的孩子,只有阮氏生的阿妧。

当年知道阿妧是个傻子的时候,他只觉得人生都湮灭。

因此,哪怕再喜欢阿妧,他也不敢宠爱她。

阿妧什么自保能力都没有,嫉妒的女人们若是知道自己疼爱她,只怕她活不过几年。

可是这是阮氏给他的最好的礼物了。

“可是我不是为了你才喜欢我家阿妧的呀。”宁国公就给南阳侯这片深情塌了台。

南阳侯的呼吸一窒。

紧绷的气氛顿时就缓和了下来。

这个时候,宁国公就板着手指头捂着额头说道,“你等等啊,我反应慢,得想想。你看是不是这样啊。阮氏救了你,你心里就喜欢她了。等陛下打下南朝你又撞见她了,然后你一看,哟,”宁国公眨了眨眼睛,张着一双迷茫的眼睛说道,“她死了男人,家里还要落了她的胎,你就英雄救美,把她对外宣称外室,叫她平安生下孩子,然后又把她接近府里去,纳她做妾,给她一份你说的平稳安定,是么?”

南阳侯微微点头。

“这么说,这是东郭先生和狼啊。”怨不得这世上好人越来越少呢。

救了人,结果恩人却成了别人嘴里的食儿。

宁国公就摇头说道,“若我是阮氏,只怕都得后悔救了你。”

“大哥你这是什么话?!”

“她是你的恩人,你不知真心回报,却巧取豪夺占有她,难道这是对的么?”

“我怎么不真心回报于她?”

“能报答恩人的办法有许多。”宁国公觉得这弟弟还不及自己呢,就认真地问道,“你救了阮氏,叫她可以保住自己这一胎,阮氏自然该感谢你。”

见南阳侯英俊的脸上微微缓和,他就继续问道,“那我问你,你救了阮氏之后,阮氏可曾对你提过宁香?可曾请你将她送回等待宁香来接她的地方,也不再需要你的庇护?”他一双眼睛紧紧地看住了南阳侯,南阳侯的脸色高深莫测。

“提过,怎么了?”

突然一旁的阿馨就软在了地上。

她没有想到父亲是这样无耻的人。

“既然她有自己的想法,你若是真心为恩人着想,为什么不按她的意思?为什么不叫她和宁香团聚?”宁国公就轻声说道,“二弟,你一向是咱们兄弟里头最聪明的一个。大哥我嘴笨,不比你能言善辩黑的都能说成白的。你说得这样冠冕堂皇,将你和阮氏之间粉饰得这样美好,可是我却只觉得这样不堪。”他露出几分心疼来说道,“明明你可以将阮氏还给宁香,可是你不发一言。宁香在南边儿找了阮氏十几年,他说阮氏所有的痕迹都被湮灭,想必这也是你干的好事儿。”

然后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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