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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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难道摄政王真的这样一言难尽?

“娘娘您忘了?”阿香小心翼翼地问道。

“忘记什么?”她压根儿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书中一些含糊的记载罢了,不过阿香这样为难的表情,沈望舒却又觉得好笑起来。

她如今本就是四面楚歌,何必还去惧怕一个摄政王呢?既做着贵妃,她就做着这风风光光的后宫第一人,给惠帝与荷妃这对儿苦情人添堵,若真的有那一天,惠帝胆敢过河拆桥,她捅人的技巧还没有荒废呢,左右给惠帝一刀,同归于尽也就罢了。

因此,摄政王究竟如何,她并没有如何在意。

“摄政王,王爷……”阿香紧张地捏了捏自己的手指,抬头怯生生地观察着沈望舒的脸色,小声说道,“娘娘您忘了,王爷还给过你一耳光。”

沈望舒猛地咳嗽了一声,嘴里的茶水差点儿喷出来,将茶杯顿在桌上,见阿香惊慌地给自己擦宫裙上的水渍,顾不得这个,只诧异道,“他打我?!”

贵妃竟然挨过打?

摄政王竟然打女人?!

很好……这很摄政王……

“要不是您躲得快,摄政王都要拔刀了,您都忘了?”阿香虽然疑惑贵妃连这样的大事都不记得,可是在贵妃的面前,她是知无不言的,带着几分愤慨地说道,“王爷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您不过顶撞了他两句,他便喊打喊杀非要治罪,骂您的话好难听。若不是陛下求情,娘娘真是要被摄政王给祭刀了。”

她那时还是贵妃身边最微末的宫人,远远不及如今能立在贵妃的左右,只是在宫女队伍的最后头立着。

可是那场大乱,也依旧叫她惊心动魄。

她想到这些还心有余悸,小声儿说道,“摄政王真是可怕极了。”本是英俊高贵的皇族,可是却如同修罗一样,叫人畏惧他。

“他这样可怕,我竟然还屡屡与他作对,真是不怕死。”沈望舒为贵妃的执着震惊了。

连死都不怕非要与摄政王对着干,就只是为了那个惠帝。

这样的痴情叫人酸涩,待她在回头想到贵妃那凄凉被抛弃的结局,只觉得心酸痛心。

这不是在看书中情节时的难过,而是身临其境,感受到贵妃的悲剧。

既然如此,她就更不能放过惠帝与荷妃,沈望舒目光落在一旁的茶盏上,嘴角微微抿起。

她的眼神似乎有些悲伤,阿香一时竟不敢说话。

“日后,避开他些。”沈望舒决定弄死惠帝与荷妃之前,离摄政王远点儿。

万万不要还没有灭了这对贱人之前,却叫摄政王把她给灭了。

“是。”阿香自然也是不愿意贵妃被摄政王伤害的,见她突然明白起来,不再拿自己往石头上碰,顿时欢欢喜喜地应了。

她天真烂漫,无忧无虑,沈望舒看见她,烦心的事情倒是忘记了许多,只是想到惠帝与荷妃,她从前的懒散与失去了自己爱人时的那懈怠就都不见了,伸出了雪白的手指,指点着对面的那面翡翠佛像缓缓地说道,“收起来前,叫各宫都过来瞧瞧。”

她嘴角微微勾起,目光却凉薄如冰,轻声呢喃道,“谁敢不来,只告诉她一句话!”她哼笑道,“贵妃的话都不听,是不是不想在这后宫过了?!”

“娘娘?”

“就说是我的话,去罢。”沈望舒合目不在意地说道。

贵妃从来跋扈厉害,若是惹恼了她,她又身负皇宠,说一句不想在后宫过了实在不是说笑,因此得了她的话的各宫妃嫔,别管心里如何怨恨她诅咒她,却都忙不迭地往她的宫中来了。

贵妃虽然是后宫之中最风光显赫的那一个,住得也是这宫中最奢华富丽的殿宇,可是说起来惠帝后宫的妃嫔并不少,只是这些妃嫔的身后都连着各自的家族与势力,大多与惠帝也并不是一条心。

更多的妃嫔,因家族对摄政王效忠的缘故,是对摄政王比惠帝还恭敬几分。

从前,贵妃就很厌恶这些妃嫔不知谁是正经主子,很给了几个妃嫔没脸,可是今日,嚣张跋扈,号称美艳冠绝后宫的贵妃,却只是在御花园中设宴,宴请宫中妃嫔。

当然,顺便显摆一下惠帝给她的佛像。

因这是很难得的珍宝,因此看见了这个的妃嫔脸色都很不好看,不过是畏惧贵妃,不得不强笑忍耐。

沈望舒的目光,却落在了一个有些羸弱哀愁,又似乎委屈隐忍的清秀佳人的身上。

与贵妃的艳丽绝色不同,这女子生得十分秀雅,眉目之间都仿佛拢着氤氲的雾气,柔柔坐在那里,叫人说笑的声音都恐惊扰她一般。她身上穿着简单素雅,与贵妃的赫赫扬扬大红大紫完全不一样,真真正正的一位江南烟雨中走出的仕女。

沈望舒含笑扫过她清淡的眉眼儿,突然笑了。

见她含义不明地笑了,众妃嫔都心中微颤,恐得罪了她。

沈望舒才要开口缓和一下气氛,至少叫这些妃嫔不必如此畏惧自己,却见不远处阿香脸色惨白地快步过来,见了她仿佛吓得眼睛里要落下泪来,伏在她的耳边哆哆嗦嗦地说道,“娘娘不好了!摄政王,摄政王往这边儿过来了!”

她话音刚落,沈望舒不由下意识地顺着她指点的方向看去,就不远处,一个高挑修长的身影沿着一条小路与她设宴之处擦肩而过,还未待她收回目光,却对上了一双冷淡漠然的眼。

那双眼本不过是漫不经心地扫过,仿佛贵妃不值一提,可是扫过她的眼便收回的目光,猛地停顿了一下,又落在了沈望舒的双目之中。

那道人影忽地立住了。

第18章 贵妃金安(四)

还未待沈望舒回过神来,那远远的身影,竟向此处快步而来!

那身影飞快地靠近,华衣翻飞,一张英俊逼人的青年的脸,转眼就显露在沈望舒的眼前。

那青年生得眉目冷峻,可是那双眼睛,却不知为何,熟悉得沈望舒想要落泪。

那是季玄的眼。

她心中不知受到多大的触动,竟不能动作,只听见自己的心在剧烈地狂跳,连这御花园之中泛着淡淡花香的风都寂静了下来。

她本可以机灵百变,可是此时什么都做不到,什么都感觉不到,浑身无力地看着那英俊的青年几步到了自己的面前,用一双她曾经日夜相对,熟悉得仿佛是她自己的眼睛一般的黑瞳看向她,那双眼中带着几分迷茫,还有几分疑惑,可是最后,却化作了执着。

“你……”他沉声道。

沈望舒依旧不能动作,不知他是不是还记得自己的誓言。

她不能忘记他,他也不能忘记她,不管到了哪里,他总是会认出她来。

她甚至不知道该不该对这个人,抬起自己的手臂,晃一晃他亲手给她戴上的小小的金锁。

她从未想过还有这样的幸运,她与他的缘分,竟然从未断绝,还可以重头再来。

哪怕明知道不合适,会叫人疑虑,可是沈望舒的眼泪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流下来。

艳丽夺目的美人儿,两行清泪从她妩媚的眼角落下,竟带了几分脆弱。

“摄政王!”见贵妃竟然被摄政王这气势汹汹而来给吓哭了,且摄政王这漆黑的眼就坚决地落在了贵妃的身上,这显然是不知为了什么不肯善罢甘休的意思。

阿香这个小宫女顿时就滚了出来,扑到了沈望舒的膝盖上,用自己柔弱的身体将沈望舒给挡住,拼命扭头叫道,“这是在,在后宫!摄政王不能欺负我家娘娘!”她还带着几分稚气与一往无前的无知无畏,仿佛贵妃是她最重要的人。

摄政王的眼落在她与沈望舒抱在一起的模样,露出几分不悦。

他微微偏头,身后就有默不作声的侍卫上前,将阿香提走。

他抿唇走到了沈望舒的面前。

他曾经给过贵妃一耳光,还差点儿把贵妃给剁了之事,后宫皆知,如今见他一脸要来找茬的样子,宫妃们都兴奋起来,连一旁默不作声,只用无声的不舍去看着那雕像不知在伤怀什么的荷妃,都忍不住期待地看住了这个端贵英俊的青年。

见他的手抬了起来,贵妃却仿佛被吓软了,只知道哭,荷妃的眼里露出几分解气的感觉,一双手扭着,正要看好戏,却见摄政王优美修长的手,伸进了自己的怀中。

他取出了一条锦帕,伸手去给贵妃擦了眼泪。

“别哭。”他轻声说道,又默默地捂住了自己的心口。

她这样熟悉,熟悉得叫他眼睛酸涩,又觉得仿佛总是在寻找的空落落的感觉,全都不见。

她伤心落泪,他却觉得,自己的心里更难过。

他眼前恍恍惚惚一片,不明白这熟悉的感觉从何而起,毕竟这不是第一次与贵妃相见,可是这种感觉却来的突兀,叫他甚至不愿意离开她。

“我记得你。”他的声音轻微,可是却十分坚决地说道,“你也该记得我。”

他不明白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可是却脱口而出,他见眼前的这个女子捂着脸失声痛哭,心里难过得几乎无法忍耐。

他几乎克制不住地想要把她抱在怀里,他会很熟悉地安慰她,爱惜她,可是却在他抬起了自己的双手时,见那个方才跳出来的小宫女,挣脱了侍卫重新滚进了贵妃的怀里。

她抱着呜咽得弯下了高傲的腰肢的贵妃,用警惕的眼神看着他。

摄政王阴沉着脸盯着这找死的小宫女,正要叫她从贵妃的怀里滚出去,却听见一旁传来了妃嫔们的窃窃私语。

他心中一醒,顾不得自己心动与满腹的爱惜,不动声色地退后了一步,离贵妃更远一些。

他忘记了,他突然发现这世间还有一见钟情的这个女子,她是惠帝的后宫,是惠帝最宠爱的妃子。他当然知道整个后宫之中,贵妃荣宠最盛,可是他远离她一些,不是因厌弃了她是别的男人的贵妃,而是因为,她这样得宠,这宫中妃嫔又有哪一个不痛恨她?

若叫她与自己有了暧昧,只怕风言风语都会叫她的清名有损,那时只怕是会害死她。她已经在宫中这样艰难,他怎能由着自己的感情来伤害她?

摄政王皱了皱眉头。

他想到从前贵妃对自己的冲撞,依旧满怀厌恶,可是看到眼前的贵妃,却觉得满心的爱惜……

不管她对自己做什么,哪怕是伤害他,他都会觉得幸福。

这真是一种可怕突兀的感情,可是他看着这女子那双熟悉得仿佛叫自己落泪的眼睛,却又觉得,什么都是值得的。

只要能叫她一笑,什么都是值得的。

“季玄。”她的嘴里吐出了一个陌生的名字。

“嗯。”这明明不是他的名字,可是他却鬼使神差地应了这一声。

她抬起头,对他露出了一个带着泪水的笑容,沐浴在日光之下,美丽得叫他不能自持。

“王爷与贵妃娘娘,这是怎么了?怎么仿佛是……”一旁荷妃见贵妃异状,目中一闪,柔柔地笑着说道,“化干戈为玉帛?”

她手中美人团扇轻摇,眉目温柔秀致,连说出的话都文绉绉的。

可是沈望舒却听明白了。

这是在提醒摄政王,他还跟贵妃带着仇儿呢。

只是荷妃在宫中素来是个小透明儿,惠帝恐自己的宠爱叫她被后宫的妃嫔围攻,因此素来在外对她淡淡的,荷妃自己也只老老实实,从不多言,因此妃嫔们对她都不过是寻常。

她从来轻易不开口,此时却忍不住跳了出来,只怕当日惠帝从她手里又把佛像要出来给了自己,叫她按捺不住了。只是能将惠帝把住,爱惜她为她筹谋前程,自然不会真是一个纯良简单的女子。

她说出这话,就叫沈望舒觉得有趣儿了。

摄政王的眼角,微微地眯了起来,看向了笑容清雅的荷妃。

“你是谁?”他也不急着走了,只立在沈望舒身旁不远之处,居高临下地问道。

他生得英俊,俊眉修目,且气势逼人,是个世间难寻的美男子,可是在他的面前,叫人第一样留意的,却并不是他的英俊的脸。

而是那叫人自惭形秽的威严与气势,这是浸淫权势十几年后天然的气度,浑然天成,令人心折。

这气势比有时软弱的惠帝要强出几座山去,荷妃虽然对摄政王压制惠帝,连累得自己竟然不能封后,也不能光明正大地立在惠帝的身边心生怨恨,可是却还是忍不住眼神恍惚了一下。她正红了脸,却在对上了摄政王那双不耐无情的眼时,浑身叫人泼了冷水一般,努力地忍耐了畏惧,方才将心中的情绪全都压制下来,勉强起身福了福说道,“荷妃,见过摄政王。”

“荷妃是什么东西?”英俊的青年傲然地问道。

这说得还是人话么?

荷妃,那怎么能是个东西……

她不是个东西呀……

不对!

荷妃叫摄政王这仿佛羞辱一般的问题给问住了,竟立在原地张了张嘴,说不出辩驳的话来。

她今日竟然在摄政王面前出言要强,本就叫余下的妃嫔不快,此时见摄政王似乎很看不上她,还亲口折辱了她,顿时都嬉笑讥讽地向着她看去。

荷妃从来清雅,哪里在众目睽睽之下受过这样的侮辱,且妃嫔们异样的目光与窃窃私语叫她气得浑身乱抖,几乎因摄政王这一句话,就丢人丢得满宫都知道了。她自然知道,只怕今日之后,荷妃谄媚摄政王,摄政王却看不上她的流言,就要宫中皆知了。

她从来看重自己的名声,把自己当做未来的后宫之主,没有想到竟然吃了这么大的委屈。

虽然习惯了韬光养略,不过荷妃还没有修炼成圣人呢,气得浑身乱抖片刻,便忍不住冲着摄政王厉声道,“王爷可知罪?!”

她眼角眉梢都带了怒色,声势不同往昔,竟叫平日里只当她是个软弱女人的妃嫔们,都露出几分诧异。

摄政王眯起了眼睛,上前一步冷冷地看着她。

荷妃却扬起了自己的头,义正言辞地说道,“后宫本是陛下妃嫔的所在,王爷不顾礼法擅闯禁中,这岂不是大逆不道?!陛下对王爷素来看重,可是王爷也不该仗着陛下的这份宠爱无法无天,横行肆意!”

她心里觉得自己说的这些话十分正义,颇有风骨与不畏摄政王强权的厉害,这对于女子都是美名,越发沉声说道,“本宫是陛下的妃嫔,虽无德,却不是王爷能够羞辱……哎呀!”

她话音未落,只觉得脸上传来重重的力道,剧痛无比,竟顺着这力道撞在了地上!

“就羞辱你了,你能拿本王如何?”英俊的青年慢条斯理地收手,一脸不耐。

第19章 贵妃金安(五)

是啊。

能怎么着呢?

受着呗!

荷妃叫摄政王一个耳光打得眼前发黑,缓了半天才缓过劲儿来,趴在地上看着冷漠看来,仿佛方才那一耳光完全不算什么的青年,只觉得嗓子眼儿里都是血腥味儿。

因这响亮的耳光,妃嫔们全都颤抖起身,噤若寒蝉。

也有那好事的妃嫔,用嘲笑的声音低声跟同伴讥笑道,“你看她那样儿!”

荷妃虽然不得宠,在宫中是个小透明儿,可是她浑身那股子世人皆醉我独醒,你们都很龌蹉只有本宫最高洁不屑尔等凡人的清高样儿,在宫中也不十分招人待见。寻常无人懒得与她生事,如今见摄政王出手抽她,自然也有唯恐天下不乱的人,随着摄政王对一旁的议论并不阻止,就越发有妃嫔嘲笑起来。

那刺目讥笑的眼落在荷妃红肿的脸蛋儿上,叫她恨不能钻到地里去!

前儿贵妃挨了摄政王一耳光的时候,她还嘲笑贵妃丢人现眼,叫人笑话,可是如今,这耳光她也挨了。

那时还有人来劝住,有惠帝为贵妃说话,可是如今她四面楚歌,竟无一人敢支持她。

“瞧瞧你的人缘儿,为你求情的竟一个都没有,可见方才原是你的错处,这一耳光,没有冤枉了你。”

沈望舒才擦干了眼泪,身边这青年电光火石的已经给了荷妃一个大耳瓜子,实在叫她意外。她扭头,就见这青年正用一双黑沉静默的眼睛看着她,心里微微叹息,她便扭头与羞愤莫名的荷妃抬了抬自己精致的下颚,冷淡地说道,“还不快起来!陛下的脸,都叫你这没规矩的给丢尽了!”

她这就是恶人先告状了。

摄政王公然给皇帝后宫妃嫔耳光,却成了荷妃没理。

不过再有理又能如何呢?

早前贵妃挨了耳光也得受着,更何况是区区一荷妃。

因此,妃嫔们也不将荷妃放在心上,见她捂着脸滚下了委屈的泪水,颇有些梨花带雨,湖上清荷一般秀雅的品格,就有妃嫔醋道,“倒是个可怜儿的,只是这副模样儿,做给谁看?!”

那妃嫔还知道挑拨离间,只上前来与沈望舒逢迎道,“荷妃也是旷得久了,娘娘若叫她这么哭着,想必陛下过来,该怜惜她了。”贵妃前头挨耳光,惠帝怜惜她为自己吃了委屈,好生安抚,盛宠无比。

这荷妃只怕是东施效颦,是学着贵妃,想要与帝王邀宠了。

想必陛下见了她挨了耳光,想到之前的贵妃,爱屋及乌也会怜惜她几分。

真是好深的心机!

从前荷妃只消消停停地过日子,旁人没注意她也就罢了,可是如今现出来了自己的心机,顿时就叫几个妃嫔给记在了心中。

谁旷得久,荷妃也旷不着啊,惠帝那天天儿跟她春宵一刻呢,只是沈望舒只是笑了笑,意味深长地扫过了荷妃。

荷妃也是个十分有风骨的女子,自然不愿叫人看了笑话去。她知道自己今日算是往死里丢人了,想要离开回自己宫中等惠帝安慰,可是贵妃并未开口叫她离开,她竟不能走,只好努力扬起了自己骄傲的美丽的脸,露出了不屈傲然的模样。

只是她雪白的脸映照在了日光之下,越发地现出了那个鲜红的巴掌印儿来,倒更有些可笑。只是她并不知道自己伤得这样鲜明,依旧如同天鹅一般。

沈望舒只看了她一眼,就忍不住去看摄政王。

这个青年此时已经仿佛漠不关心地坐在了自己的对面,垂目,谁都不看,可是沈望舒却知道,他是在守着自己。

她只觉得安心极了,又满心的欢喜,脸上就露出了真切的笑容。

那青年抬头看到她的笑靥如花,目光温和了一瞬,之后扫过了形态各异的妃嫔,皱了皱眉头。

“那是什么?”他指了指不远处翡翠雕像。

“陛下赏给娘娘的。娘娘好心,叫咱们也开开眼界。”摄政王这是对贵妃另眼相看的意思,从前什么抽耳光大概都只是神话故事了。

妃嫔们见摄政王对贵妃没有了从前的疾言厉色,都知道贵妃这是时来运转,一时都嫉妒她嫉妒得不行,只觉得苍天无眼,帝王与摄政王都对贵妃格外青眼,然而此时却只有奉承的份儿,纷纷赞起了沈望舒的好心与宽和,顺便夸了一下眼前的稀世珍宝。

摄政王若有所思地扫过那雕像,微微颔首。

“王爷?”他身后的内监都快哭了,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儿。

抽了一个不怎么得宠的妃嫔也就罢了,怎么还坐下来了呢?

惠帝可还在御书房等着呢!

“本王喝口茶。”摄政王不着痕迹地看了看沈望舒面前剔透精致的绿玉茶盏,见一旁一个内监十分殷勤地给自己端了新茶,用冷漠的眼神瞪了这内监一眼。

内监感到十分无辜,不知何处叫摄政王不快了,几乎要哭了出来。

“走了。”摄政王哪里想喝茶呢?本要不悦,然而却见沈望舒看着自己破颜笑了,只觉得心里也莫名地欢喜了起来。

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对贵妃变了心情,只知道这心情,从前对任何女人,甚至连对贵妃都没有过。他并不是洁身自好的人,可是从幼年起,他的心里就仿佛记得,要寻找一个人。这些年他风光于高位,见得多了,从前许多旧事也都忘记,可是唯一没有忘记的,就是他要寻一个人。

什么都能忘,只这个,至死不能忘。

为了这个,他甚至没有成亲,也不愿临幸其余的男子与女子。

完全没有那样的心情。

他不知道该去寻谁,寻找的是男是女,可是见到她的那一瞬,他就知道,这就是他要寻找的人。

“我走了。”他随意将茶杯放在桌上,与沈望舒说道。

那随意的姿态,仿佛还是从前,他要上朝去,她在家里等他,他习惯地说出的话。

“去罢。”沈望舒也十分平常地说道。

这样的对话叫人侧目,摄政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冷冷地回头对着坚强的荷妃说道,“再敢在宫中生事,本王要你的命!”

他对荷妃的厌恶几乎不加掩饰,这些妃嫔都在心惊为何荷妃一句话,就叫摄政王厌恶到了这个份儿上,只是却都不敢随意开口,纷纷施礼目送摄政王扬长而去,这才消停了下来。只是此时谁心里还有心情看什么稀世珍宝呢?

荷妃被打,可比贵妃被打叫人觉得有趣儿多了,她又没有贵妃的威仪厉害,被打了众人不敢议论,此时已经都谈笑之中叫荷妃丢脸到了极点。

沈望舒今日见了自己心爱的人,自然也懒得与荷妃纠缠,立时就叫人散了。

她带着宝贝浩浩荡荡地回宫,回了宫中便露出了忍耐不住的笑容来,又摸着手腕儿上的金锁喜不自胜。

他竟然真的还在,也还是从前爱惜她的模样。

这样就足够了。

“娘娘今儿心情真好。”阿香叫人收了那佛像,见沈望舒的嘴角是缱绻温柔的笑意,比面对惠帝时的笑容温柔百倍,忍不住也欢喜地说道。

“荷妃如何了?”沈望舒挑眉问道。

“还能怎么着?回宫就不出来了,她这样丢人,奴婢都替她臊得慌。”

荷妃的出身寻常,又无宠,阿香也小看她几分,她抚掌绘声绘色地与沈望舒说了一回荷妃在宫中最新的流言,短短不过半日,就已经有荷妃爱慕摄政王在御花园特立独行想要博取摄政王的注意,却叫摄政王厌弃地抽了耳光的闲话了。

这故事里头,荷妃就成了一个为了想叫摄政王将目光落在她身上,因此有心计地反其道而行。

可惜摄政王并不是“很好你引起本王主意”的王爷,而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一耳光就抽碎了荷妃的七巧玲珑心。

据说荷妃美梦碎了,那哭的呀……

阿香一边说一边眉飞色舞的,就跟这事儿是真的一样。

“竟还有这样的传闻。”宫里的八卦这偏得也太快了,若不是沈望舒亲眼所见,几乎都要相信了。她倒是觉得这八卦十分有趣,只是可怜了惠帝。

听见心肝儿叫人这样作践非议,还不气炸了肺?

她才想着惠帝只怕是要感到心痛了,就听见外头又传来了惠帝相似的暴怒的喝骂,之后,这个清秀的帝王已经满脸怒色地冲入了她的宫中。

她才穿越到贵妃的身上几日,惠帝就怒气冲冲地来寻她好几次,简直当这里是灭火的地方呢。沈望舒也不在意惠帝会不会被气死,叫阿香下去传晚膳,就看惠帝自己在诺大的宫舍之中转圈儿,朝天怒吼,发泄了一通,这才愤怒地对她厉声道,“他真是欺人太甚!”

欺负贵妃也就罢了,竟然敢欺负荷妃!

惠帝想到今日见到的荷妃脸上的巴掌印,再听见宫里的传闻,几乎是要出离地愤怒了!

“陛下说得是荷妃之事?”沈望舒话音未落,就见门口,又有几个内监怯怯地进来。

“摄政王说,娘娘似乎喜欢翡翠雕像,因此给娘娘抬来了几尊,给娘娘赏玩。”一个见了满面怒吼的惠帝,头也不敢抬地说道,“摄政王说了,这才是最好的。前头那尊,不过是个他没看上,挑剩下的下脚料。”

惠帝微微一愣,见了迎面抬进来的三尊翡翠雕像,白皙的脸顿时涨红了!

果然比自己那尊精致许多。

他摇晃了一下,摇摇欲坠。

第20章 贵妃金安(六)

这可真是欺人太甚呐。

就算是冷眼旁观的沈望舒,都觉得惠帝这是有点儿被打脸打得狠了。

当成宝贝又给真爱又给贵妃的翡翠,原来是摄政王挑剩下来的,这叫惠帝情何以堪呢?

还是在自己后宫的妃嫔的面前丢脸。

“抬过来我瞧瞧.。”这是摄政王给自己的心意呢,沈望舒心里就十分甜蜜,肯定是跟惠帝的心情天南海北了。

她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探身含笑去摸了摸面前的一尊果然精致许多,颜色也更剔透水润的翡翠雕像,眼角就带了几分赞赏地说道,“果然是好东西。”翡翠触之微凉,她满意地摸了摸,就叫一旁的内监把其中一尊摆在了自己的宫中,能在自己一抬眼就看见的地方,这才赏了几个内监,叫他们下去。

那几个内监见惠帝还在一旁摇摇欲坠却怎么都不肯倒,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敢动弹。

惠帝到底是帝王,虽然被摄政王压制得狠了,可是也没到了叫奴才都不把他放在眼里的程度。

“他,他……”惠帝好半天才勉强压住了心里的一口血,回头用愤怒的模样儿看向上首,一点儿都没有安慰他的意思的贵妃。

这女子今日穿得极美,容貌倾城,可是惠帝不知为何,却在她对自己漫不经心里,感到了一股子失落与怒火。

若从前,她早就扑上来安慰她,与他一起骂摄政王了。

“都是摄政王的心意,本宫也挺喜欢的。”

“他这是在羞辱朕!”惠帝清秀的脸扭曲得跟恶鬼一样,与沈望舒咆哮。

他唾沫星子差点儿喷到自己的脸上,沈望舒嫌弃地往后躲了躲,想了想便不在意地说道,“陛下也不是这一次被羞辱,莫非还没有习惯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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