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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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
“戴着,戴着做活好。”
宋金桂最后就是这样怀揣着父亲从手上剥下来硬塞给她的绒线手套进了苏家的门。老宋在女儿进去后,走远些,独自钻在一条窄巷里,蹲在人家檐下,摸着脑袋,搓着脸,心里酸得想哭,又咧嘴无声地笑。这是一件好事,他对自己讲,你好我好,最好的那个是金桂,没错的。大妹在苏公馆里头待几年,又跟着大小姐,早晚会改了她的性子,等她出来二十了,整个人都会变样,说脱胎换骨都不为过。
工钱得帮她攒着,走一步看一步,不管她今后嫁什么人家,做少奶奶还是做姨太太,终归要嫁得体体面面的。
就是不知道这一进去,女儿何时能再见。大户人家规矩多,一年半载恐怕都回不了一趟家吧。
从来没离过家半步的女儿噢,老宋想到这,又湿了眼角。
他还是愿意把事往好里想,却没想到不过时隔月余,却有苏家用人跑来喊他赶紧去一趟苏公馆,金桂出事了。
那人大中午急匆匆闯入他家门,态度不耐又倨傲。他讲宋金桂不识好歹,不守规矩,自己做错了事,还胆敢在苏家拿腰带绕了横梁寻短见,幸亏发现得早,不然不知道要给主家添多少麻烦。主家说了,一向雇人雇得多,可还从没见过这么没规矩的妹仔,苏家左右是不敢用,也用不起,让他速速去将人领回家。
老宋唬了个肝胆俱裂,面无人色。他婆娘尖叫一声,直接瘫到地上号哭起来,底下几个小的也惶惶然乱作一团。老宋搭上棉袄就浑浑噩噩随着人跑,脑子里乱成一锅粥。他只想着那日送大妹去苏家,明明一切都好好的,苏大小姐和煦可亲,待宋金桂一点架子没有。他把自己那双旧手套脱下来给女儿,苏锦瑞在一旁看了,一句重话也没讲,还说金桂是可人疼的,让他放心。
他当时还想,终归跟着这样的主家,宋金桂会有长进。
可怎么一转眼就闹到了寻短见的份儿上?
那是他家大妹,是蚂蚁都舍不得踩死的女孩,地痞流氓欺负到她头上,也只敢躲在人身后哭,连六岁的小弟都懂得挺身而出,挥着拨火棍保护她。她最是怯弱,没主意,没气性,大声点呵斥她,她都要吓得抖一抖。
她哪儿来的狠心上吊?哪儿来的气力去上吊?
老宋像是猛然惊醒,一把攥住来人的胳膊:“我家大妹为什么要上吊?”
来人讥笑:“为什么?没脸见人了呗,还能为什么。”
老宋心里发凉,问:“什么没脸见人?你说清楚。”
那人一把甩开他,鄙夷中又带着猥琐:“你女儿干的好事我怎么好讲,你去了就知道了。”
“有什么不好讲,你说。”老宋不得已哀声道,“老弟,你跟我讲一讲,我是她爹,就这样不知头尾地跑过去,等下冲撞了主家怎么办?要连累到你,你也不好交差啊。”
那人不耐道:“你还是快走吧,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干吗。”
老宋摸了摸身上,摸出钱袋,抓了几个钱塞到他手里,继续求:“求你了老弟,把事情先同我讲,我也好心里有底。”
那人掂量了手里的钱,“啧”了一下,不甚满意,但还是道:“行了,跟你透露一声也好,你那个好女儿,在房里私会男人被抓了个正着,她还咬死不肯认。我同你讲,这下阖府都被她惊动了,她害得大小姐丢脸不说,连大房都被她带累。大老爷说了,既然这么不安分就赶出去,昨天夜里她就寻了短见……”
老宋如五雷轰顶,呆立无语。那人见他不走,推了他一下道:“走啦,多少人等着呢,人家生女儿,你也生女儿,你倒生出个骚狐狸来,嗤,还扮什么贞洁玉女,摸一下手都要哭哭啼啼,死都不挑个地方,还要给主家添晦气……”
老宋暴怒涌心,揪起那人衣襟骂:“你说什么?够胆再讲一遍!”
“你女儿敢做,我有什么不敢讲?”那人不甘示弱,横着眼骂,“也不知道她暗地里被多少野男人睡过,进了我们公馆倒有脸立牌坊装小姐款……”
他一句话没说完,脸上已重重挨了老宋一拳,顿时也火了,反扑过去跟老宋扭打在一块。老宋悲愤交集,拼了命揍他,可到底年纪放在那,没几下又被那人反过来打趴在地,他还不过瘾,抬起一脚猛踹老宋腹部,顿时令他缩成一团。那人边踢边骂:“干你老母,敢揍你大爷,死老东西,活该你家出了个小骚货小烂婊子……”
那人正骂着突然间“哎哟”一声惊呼,随即“砰”地一下重重摔到石板路上,疼得直叫唤。老宋勉强睁开眼,却见一个男人背着光看不清脸,只看到身形高大,一出手就把苏家的男仆摔了个狗啃泥。他弯下腰搀扶起老宋,语气温和:“老宋,这是干吗呢?家门口就被人打,是年底给人追债不成?”
他说的是一口官话,老宋醒过神,反应过来这是前头门楼里新搬进来的叶家二少爷,听说先祖也是省城大户,惜乎家道中落,流落外省,最近才扶灵返乡。他家小妹与金桂平时也有往来,叶二少爷与金桂也算相识。老宋脑子里灵光一闪,忽而忆起那一日苏家大小姐来相人,叶家人也在场,言语之间跟苏家好似有点交情。
他们怎么说来着……
老宋红了眼,登时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揪住叶二少爷的袖子,张开嘴,却哽咽不出声。这节骨眼儿上全然顾不得脸面了,他膝盖一软,就给叶棠跪了下去,哭道:“二少爷,二少爷救命啊二少爷……”
叶棠一把架住他,不让他行大礼,皱眉问:“有话好好说。”
“二少爷啊,你要不救,我们大妹就完了,不,不对,是我们一家都要跟着完了。”老宋死死攥住他的衣袖,“我求你,求求你……”
与此同时,苏锦瑞正在房里不安地来回踱步。
她闭上眼还能清晰地看到当时宋金桂的情形,惨白如纸的脸色,头发蓬乱,几缕贴到脸颊上,黑的黑,白的白,两相对照,更是触目惊心。她的唇几乎成淡紫色,脖子上一道红到发黑的瘀血痕,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仿佛下一刻风一吹,整个人就会摧枯拉朽,灰飞烟灭。
可她偏生还睁着眼,那双眼前两日分明还眼波流转、清澈透亮,天生含着欲说还休的不尽之意,似乎回眸凝神,俱是风情。可只过了两日,那两汪清泉竟都成了枯水坑,直白地裸露着干涸和麻木,愣愣地盯着不知名的远处,无声无息地流淌着绝望。
宋金桂屋子里乱哄哄的,许多人进出,看热闹的占了多数,仆妇丫鬟们早瞧她不顺眼,当着她的面就叽叽喳喳,说什么的都有。可宋金桂都木雕一般毫无反应,只有苏锦瑞进去时,宋金桂眼中突然迸射出光华,可没等苏锦瑞说什么,那光华又渐渐褪去,再度归于沉默。
就是这一眼,让苏锦瑞寝食难安。
她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在幼年时,遇到她喝多了阿片酊心情畅快时,她也会像欢乐的小鸟,爬起床,披着长长的乌发,穿着雪白宽大的绸褂,满屋子转咯咯发笑。天窗的光线射进古老的厢房里,形成光束,当中有无数粉尘飞扬,母亲笑嘻嘻地追着这些粉尘转圈,舞动松垮垮的衣袖,一抬手,绸缎流水一样一下滑到肘底,露出苍白而骨骼玲珑的手臂,如两只嶙峋的骨蝶,仿佛再多曝晒点阳光就会支离破碎。苏锦瑞躲在箱柜边,看得触目惊心,突然,母亲一转眸见到她,那眼神会直勾勾地定在她身上,空茫而不承载任何内容。然后逐渐地,她的眼慢慢亮起神采,像是认出了她,认出了自己骨肉相连的女儿,她朝她伸出手,柔声说:“囡囡,过来啊,来阿妈这里。”
她怎么敢过去,摇着头,吓得直哭。用人冲了进来,不由分说先抱住她,小声说:“大小姐乖,不哭不哭,太太没有要打你,不哭不哭啊。”
她抬起头,泪眼蒙眬中,大太太的面目已经模糊,可那双逐渐黯淡下去的眼眸却触目惊心。母亲再没看她,继续自娱自乐,转着圈,发出咯咯的笑声。苏锦瑞却知道,在那一瞬,有一扇通往母亲的门户在她面前用力关上了,“哐”的一声。此后一直到死,苏大太太都没再招呼她。
她与宋金桂之间也仿佛是那样,在宋金桂看到她的刹那,她是有希望的火苗烧蹿起来的,只可惜那火苗很快熄灭了,她并不信苏家大小姐会对自己施加援手。
她不信苏锦瑞会救她的命。
苏锦瑞突然意识到,这里面谁也不是傻子,宋金桂再懦弱,也懂得自己被安置在这个尴尬的养花顾问位置上不会事出无因。她的那点算计,宋金桂只是无从反抗,却并不是不知晓。
那她又怎会来跟自己求援?
苏锦瑞以为自己已经够心狠了,为了收拾二姨太,她连自己过世的母亲,连父亲对母亲那点残余的眷恋之情都可以拿来利用。她事先也知道宋金桂可能会受池鱼之殃,她看到那个女子含羞带怯却又柔顺地跟随自己进门来时,也曾有过那么一会儿心虚。可正因为心虚,她反而不愿细究,只想一厢情愿认为这没什么大不了。若父亲真个看上宋金桂,她一定会帮她弄个姨太太的名分,有三姨太的头衔,也不至于让宋金桂吃亏。
可她从未真的亲眼目睹过一个鲜花嫩柳一般的女子在一夜之间枯萎凋谢,她没看到之前不知道这个场景有多可怕。她这才明白,原来摧毁一个年轻女子,一个进公馆做工的女子,根本不需要太复杂的手段,只需简单粗暴,便可一招致命。
她如犯了错不知如何是好的孩童,她咬着指甲,茫然地想我原本是可以制止的,在宋金桂遭人有意排挤的时候,在父亲留意到宋金桂的时候。
或者更早,她就不该让宋金桂卷入苏家她和二姨太的争斗中。
她原本是可以救这个少女的,就如她原本是可以让大太太记起她在世上还遗落了一个孤零零的女儿一样。可是她两次都没有抓住机会,两个面目相类的女子,注定要在她面前无可奈何地消亡。
苏锦瑞知道宋金桂想死是拦不住了,或迟或早,她总要听到那个少女自寻短见的消息。你怎么制止得了一个一心想死的人呢?你怎么能让她们活下来?没办法的,那就是一条一去不返的路,在她们踏上这条路之前,她们都曾经在分叉口为她停留了片刻,可她却因自负和自私,而选择转过身去假装什么也没看到。
苏锦瑞哭出了声,她不是同情,不是懊悔,而是真正地感到害怕。
她怕永远也忘不了这个面目与生母有几分相似的女孩,忘不了她的眼睛,怕以后只要一想起这件事,总要意识到自己在整件事中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最重要的,她怕她其实很清楚,她与她最讨厌的二姨太,行事也没多大区别。
她怕成为自己所嫌恶、怨怒的那些人。
“大小姐,大小姐。”
苏锦瑞手忙脚乱擦了脸,抬起头,却见阿秀女跑了进来,木屐敲在楼板上“咚咚”作响。她一进屋子看清她的脸,便大惊小怪:“哭了?你躲在这哭哇?”
苏锦瑞哑声道:“收声啦,你要把整栋楼的人都喊过来看我的狼狈相吗?”
阿秀女欲言又止,拿水罐往木架上的铜盆里注水,浸入一条帕子,绞了递过去。
苏锦瑞接过敷在眼睛上,问:“金桂怎样了?”
“还是一句话都不说。也是,说什么呢?那么多人见到她大白天跟个男人在屋子里拉拉扯扯。管家当众搜她的箱子,个个都瞧见里头有拿布头包着扎给男人的衣裳鞋袜,她还能讲什么?”阿秀女叹息,“公馆里一人一句都替她讲了,她还能讲什么?不就唯有不开口?”
苏锦瑞闭着眼不说话。
“上公堂大刑伺候之前,也得让人出句声啊,现在一个个都当自己是县太爷,问都不问一句,直接就判她私通男人,坏规矩,没廉耻,真是好威风啊。我帮她说句公道话,那些人个个拿看猴子的眼神看我,还有人笑我是不是收了她的铜子,真是气死我了。”
苏锦瑞仰着头哑声:“是啊,在他们眼里,金桂已经坏了贞洁,怪不得杂志上讲,礼教就是女子的枷锁,是吃人的野兽……”
阿秀女瞪眼道:“可你上次不是给我读报吗?说政府提倡新,新那个文明……”
“可我们公馆里没有新文明,出了这种事,怪金桂头上不是最容易吗?”苏锦瑞一把扯下帕子,哽咽道,“阿秀姐,老实同你讲,我觉得整件事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金桂,她要是死了,这笔账也要算在我头上……”
阿秀女忙打断她:“你说的什么糊涂话?你招工她做工,契书上白纸黑字都写着呢,入了府做妹仔就要吃苦耐劳,看主家眼色做活,难不成反过来要主家日日看着她,不叫她受欺负受委屈?没这个道理。”
“可是我当日找她进来,根本就没安好心……”
阿秀女一把捂住她的嘴,正色道:“这话出你口入我耳,再也不要讲。大小姐,你听我讲,一切都是金桂的命,是她命中带了桃花煞,才会入了府出这种事。要讲哪个错,是那个摸进她房里想占她便宜的臭男人的错,是那些故意把事情吵得阖府上下都知道的、嚼舌根的碎嘴八婆的错,唯独不是你的错,你对她已经够好了。”
苏锦瑞像个没主意的小女孩,问:“真的?”
“真的。”
“阿秀姐,我晓得你无论如何都会站在我这边,可我骗谁都骗不了自己的。”苏锦瑞擦了擦眼泪,“是我的错,我作孽了。”
“不要这样想。”阿秀女大声憨气说,“这几年是年景好,人命跟着值钱,要放在荒年,一个丫头都不抵几斗米,买进来做妹仔,打死就打死了,草席一卷,让家里来领尸,最多给十块二十块,谁敢怨主家不好?穷人家莫讲女子了,就是男子也命贱,入人家铺头做学徒,起早贪黑给师傅做牛做马,给师娘倒屎倒尿,跟牲口似的被使唤个七八年才叫出师。有那身子骨儿单薄的得了病,师傅哪会给钱找大夫抓药啊?还不就是熬呗,熬得过就活,熬不过就死,这种事太多,谁会多一句嘴呢?”
苏锦瑞低头道:“你不晓得,她那双眼长得像我亲娘,我看了就心慌。”
“嗐,太太都过身多少年了,讲句大不敬的,她坟头的草都长得高过了你,太太生前心善,这会儿定是投胎到好人家,哪还管得了闲事。你莫要自己吓自己。”阿秀女忽然一拍脑袋,“对了,忙着劝你倒忘了正事,我刚刚从花园子里过来,老太爷让我问你两句话。”
苏锦瑞惊跳起来:“你见着老太爷了?他,他老人家晓得我做的事?”
“一间大屋两栋楼,什么事能瞒得过他老人家?”阿秀女不以为然,“他让长随过来跟我讲,让我务必把这句话学溜了,一个字都不能错。”
苏锦瑞忐忑地道:“好,你说。”
“老太爷让我问你,苏锦瑞,暗度陈仓前一句是什么?”
“明修栈道啊。”
阿秀女点头:“答对了,对了老太爷才有第二句话等你。”
苏锦瑞睁大眼。
“老太爷问,苏锦瑞,那你修的栈道呢?”
“完了?”
“完了,就两句,第一,暗度陈仓的前一句是什么?第二句,你修的栈道呢?”阿秀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老太爷真奇怪,怎的在这节骨眼儿扯到修路修桥上,要捐银子修路也是老爷他们出面啊,干你这个姑娘家什么事。”
苏锦瑞低头思索了一番,点头道:“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
“知道我该怎么做。”
“你要怎么做啊?哎,我跟你讲,你可别乱来。”阿秀女拉住她,“府里做什么都有定数,往外撒银子修路桥修牌坊这类可是西楼那边管的,你不要自家后院起火还没灭,就要去西楼引火烧身。”
苏锦瑞拍拍她的手:“不是真个去修路,事到如今,我只能去试试了,走得好,没准儿金桂能活。”
“又是金桂,都说了那件事不关你事。”阿秀女急了,“你莫要乱插手,你还没嫁人呢就管这种事,还要不要名声了啊?”
“阿秀姐,”苏锦瑞低头道,“咱们家,东西两楼,亲戚朋友,你瞧着是不是个顶个都是会替自己打算的?”
“我也喜欢替自己打算。从小到大,除了你没人真个替我着想,我再不为自己想多点,谁还会替我想多点呢?”苏锦瑞幽幽地道,“我一直觉得自己这么想没错,可这半日,我坐在这想了又想,我想我读了洋学堂,我是苏家的大小姐,我生在这个时代,我终归要跟二姨太,跟邵表姨妈,跟西楼二房三房那些阿叔阿婶有点不同,对吧?
“更重要的是,我现下没法忘记金桂,她要是真个死了,我大概一辈子都忘不了这件事。
“我不想那样过日子,一闭上眼,总想起手上害死过一个人,我想起这个一点都不高兴。
“我这么为自己打算的人,若连自己高不高兴都打算不了,再打算别的又有什么用?”
她抬起头,对阿秀女,也对自己正色道:“我要去管这个事,做得好,我不仅能出了这口恶气,还能给金桂一条活路走。我不是要做大善人,我只是记起来,原来我还没同金桂正经说过话,我也没告诉过她,看见她的那一日,我心底是很欢喜的。因为我知道她长得像太太,太太过世时我太小,记不得她的脸,幸亏见到她,我才能确定,我娘亲在世时一定蛮好看的。”
“个个都讲前头太太是个大美人,金桂一个妹仔怎么比噢。”阿秀女回过神,攥紧她,着急道,“哎呀,险些给你糊弄过去。我跟你明讲了吧,你要插手这个事,就是正面跟二姨太干上,你还不晓得这是二姨太借着金桂在给你下马威?这可不是往日你们拌嘴吵架,她,她可是什么都干得出的,你是个娇滴滴的姑娘家,跟她那种破落户不能硬碰硬的。”
苏锦瑞轻飘飘问:“当初,若有人愿给我娘亲一条活路,你说她还会不会喝那么多阿片酊?”
“什么?”
“祖父、父亲、二姨太、表姨妈还有我,我们中若有谁真心要给我娘亲寻条活路,她还会不会死?”苏锦瑞含着泪笑问,“你答不上,我也答不上。因为她事实上早已死了,可今天轮到金桂,我想试一试。”
阿秀女还待再说,突然间外头传来一阵“咚咚”的木屐敲楼板声,一个丫鬟径直来到门口喊:“阿秀姐,大小姐在不在房里头?”
“在呢,你大呼小叫做什么?没点规矩。”阿秀女叱责道,“什么事?”
那丫鬟的声音立即低了下去:“大小姐,老爷让我喊您换衣裳下楼,有个客要见您。”
阿秀女问:“是谁?怎的二姨太不见?反倒要见我们大小姐。”
“二姨太说是头疼,在屋里躺着呢。”丫鬟有些为难,到底还是实话实说,“来的是叶家二少爷,他带着一个人,是,是园子里宋金桂的爹。”
“知道了。”
那丫鬟行礼走后,阿秀女苦思冥想:“叶家二少爷?哪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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