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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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既然老八没说什么,他也只能闭嘴。

大殿内,众人的抽气声此起彼伏。

一介凡女,得到两个正神的许愿,这是几世修来的造化呀。换作任何一个人,也会甘冒奇险,想尽办法穿过阴阳界,趟过生死路来讨债的!

这一刻,辛火火的心情,所有人秒懂。

阎君又眯起眼睛,以掩饰目中的精光。他不知道是自己看错了这个凡女,她只是个要钱不要命的财迷,还是这名凡女有新的辩护方法,聪明的不露痕迹。

于是,在阎王殿微弱而短暂的嘈杂之后,他声音和缓却威严地问,“闻你之意,似乎这两个神愿许诺之后,你并没有提出要求,他们也并没有兑现?”

“是的。”辛火火说瞎话不眨眼。

“所以,这就是你要讨的债吗?”阎君又问。

“没错。”

“你打算怎么讨呢?你到底想要什么?本君提前说好,不能违背天理人伦,不能是损人不利己的坏事,不能逆天而行,不能贪得无厌,也不能是我们地府冥界做不到的事情。”

“这也不能,那也不能,诸多限制。如果都是这样的话,以后神的愿望也就没什么了不起了,犯得着千辛万苦闯地府吗?我怎么觉得,这是想要赖皮呢?”缩在角落里的林培突然开口道,声音还很大,似乎震得殿内墙角的灰尘都扑簌簌落下来。

“何人喧哗?”阎君气得一拍惊堂木,明明知道是谁,却还是要这样问。

随后,他如电的目光,准确的扫到砸场子的林培身上,伸手一指,“来人,把这个无理取闹的女子给我叉出去!再敢多言,送往拔舌地狱。”

“不劳烦各位,我自己滚。切,还说公正廉明,都不许人说话吗?”林培一边说一边往外走,只有辛火火看到她轻轻眨了一下右眼,表示她是故意如此的。

辛火火感激地回了一个眨眼,表示收到。她知道林培这样做是刺激阎君,并且抄了阎君的退路,让关于那两个神的愿望的事情,地府无法抵赖。

果然,阎君尴尬地清了清喉咙,和颜悦色地对辛火火说,“不要理会那些意外又无聊的喧闹,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地府冥界的行事风格向来正派,本尊说话一言九鼎,只要合理,一定会得到支持。”

“凡女感激涕零。”辛火火认真地说,而后快步走到被告席前,“我的第一个愿望,是要给谢七谢必安减罪!”她抬起手,指着白小七,“我的第二个愿望,是给范八范无救减罪。”另一只手,又指向黑小八,然后再转向公座之上,坚定地说,“我不管他们犯的什么罪,我用这两个神的愿望,换取他们分别罪减一等!”

轰的一下,严肃庄严的阎王殿,发出了喧哗声。此处人虽少,动静却很大,可见全部被惊到了。

辛火火千辛万苦,等的就是这一刻,把心里的话说完就后退几步,安心等待结果。

阎君很吃惊,没想到辛火火根本就没有为黑白无常辩护,她只是拿自己的利益来和地府交换。而且,明显是吃大亏的。

这年头,居然有这么实在的人类啊!

不过他只是怔了一秒,随后就对殿前殿后以及左右两厢的手下都招了招手。

瞬间,公座以及座位上的阎君大人就被各位判官大人,和相关高层围住了,就像被潮水淹没一样。

好半天,潮水才又散去,每个人看向辛火火的眼神,都充满了古怪和探究之意。还有的是看傻子的目光,或者是钦佩。

求而不得很痛苦,得而复失更难过。

特别是此得乃神愿,普通人投生个千八百辈子也得不到的好机会、好运气,结果又这么白白送出去了。而愿望是黑白无常许下,得到的凡女却反过来拿去救他们,只有生死与共的关系才能这么做吧?

“阎君大人,请问您和诸位大人商议的结果如何?”辛火火朗声问,无视各种看向她的目光,坦然大方。

“你所说属实,这两个小子也确实是欠了你的。”阎君愤愤的道,好像对现在的状况很不满意,以至于在庄严的大堂上连称呼都改了,“虽说是他们胡乱许诺,可毕竟是在执行公务的过程中,也确实是为了地府冥界的利益,而你所提的要求也没有违背大道,所以这个债……我们认。”

关键是怎么还呀!辛火火心道。反正她提出了自己的要求,而且完全合理合法,从公论上来说是没有任何瑕疵的。

但她不说话,静静地等下文。

第392章 392 不划算

阎君沉吟,好像很不情愿。

但,最终还是说,“基本上……可以答应你的请求。不过堂下凡女,你真想好了吗?这么暴殄天物,用两个千年难得的神愿,换取两个罪责的减等,你确定?本君提醒你,这世上可没有卖后悔药的,你只要点了头,神愿就彻底没有了。倘若你有什么想要、人力却不可达的愿望,比如健康美丽、长生不老、找月老牵线有缘人、发大财、寻找重要的人与物之类之类的,就不会再有神力帮你,实现不了的就是实现不了。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您说的那些愿望我都想要实现。”辛火火老实的承认,但下面的话却说得更坚定,“但生而为人,必须有取舍,不能贪婪对不对?”

“你选了救他们两个吗?”阎君问。

“我没得选呀。”辛火火摊开手,“和家人比起来,什么都不在可以妥协的范围内!”

阎君沉默了。

所有人都沉默了。

小七小八想阻止,但这个时候却只剩下了感动,若多言多语岂不是太矫情了吗?干脆什么也不说,凡事在心里。

而明面儿上的话说到了这个地步,地府若再不给出审判结果就说不过去了。且结果已经明确,没有什么争议性。甚至,相关人等都暗中松了一口气。

他们本来就分为两派,分歧严重,无论做什么样的决定都很纠结。现在出现了一个搅局的,相当于大家各退一步。难得的是,她的请求既合理又合法,最终是皆大欢喜的了局。

但是,阎君沉思片刻,却站了起来,挥了挥衣袖道,“今天都先散了吧,明天再定他们的罪,并给出刑罚措施。”

众人愕然,因为阎君平时是个雷厉风行的果断人,绝不拖泥带水,今天是为什么呢?

却见阎君不再多言,基金走下公座,对黑白无常和辛火火招了招手,“你们三个,跟我来。”说完,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黑白无常对视一眼,立即跟上去。

辛火火这才发现,那条用白线围圈而成的被告席,实际上并没有任何法术禁制作用,就是随便画出的位置而已,被圈禁的人全凭自觉,不踏出圈子半步。

“愣着干什么?傻了吗?快点来呀。”白小七走出几步,才回头招呼辛火火。

“你去找林培,等我一会儿。”辛火火转身对向小雪说,随后也跟了上去。

明明不是来时的路,但七拐八拐的,最后居然还是回到了阎君的书房。

这个时候是地府的白天,房间内并不用点燃蜡烛,但是也不见天空中有太阳,整个光线就是灰中发亮,好像人界薄云遮天的时候。

“都坐吧。”阎君绕到书桌后面,头也不抬的道。

可这间书房的装修风格,奉行极简主义,除了一桌一椅,就是书架和公文柜之类的,哪里有客座啊?

不过见到黑白无常很自然地席地而坐,显见平常就是如此,于是辛火火也只好这样。

再抬头,就见阎君已经居高临下的望着他们了,脸上挂着天机不可泄露的神秘表情。

“知道为什么叫你们来吗?”他老人家问。

三人很老实的齐齐摇头。

“对你们两个的判罚结果是什么,大家心知肚明。本来最重之责,也就是流放去无涯鬼域。以你们两个现在的法力情况和身体状态来说,其实和判处死刑差不多。”

“还死得很零碎。”辛火火不满道。

“不,这是战士的死法。”白小七梗了梗脖子,“我宁愿在战斗中死去,尤其还是和那些祸害人间的厉鬼凶魂厮杀。”

自己现在弱成这个样子,是让人家杀你吧?辛火火险的冲口而出,幸好忍住了。

“阎君说话时,你们不要插嘴!”黑小八喝止两个不守规矩的。

阎君就继续道,“在原来可能判处的刑罚之上,这个丫头用两个千年难得的神愿,换取为你们各减一等。可是这样一来,本君又觉得不划算了。不划算,不划算……”一边说,一边连连摇头。

辛火火瞠目结舌。

什么情况?听小七小八之前所说的话,阎君貌似对他们两个不错的样子。现在给人的感觉为什么却是:就算判了他们极刑,阎君大人也要从中捞取点好处呢?

“我知道你这丫头心里想的是什么?”阎君指了指辛火火,“小姑娘家,不要总是以恶意揣测别人,我这是一举两得。我们地府人少,工作又多,不得不提高效率。就算把他们两个流放,至少让他们有机会杀几个恶鬼,减少鬼怪们为恶的机会。这样,如果这两个小子有幸活下来,功德就比较大,也能很快减刑啊。”

“我比较想知道,您所说的不划算,具体是个什么意思呢?”辛火火再一次忍不住开口道,“我却在想,如果他们两个活下来,把身体养好了,将来能杀更多的恶鬼,追缴更多的坏人!您也说地府人少了,那么培养一个像他们这种正式封过神的高级别的鬼差多不容易啊,怎么能轻易毁掉?这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吗?实话说,我真的不太理解。”

“实话说,其实我也不理解。”没想到,阎君也点头同意,正色道,“但是,地府的律法规则在此,天条在此,我的个人意愿并不作数。这就是为什么就算天翻地覆,人间变幻,连三十三天都能远去,可是只要世界不灭,地府冥界就永远存在,且不会混乱的原因。因为它有铁律,有铁条,不计人情,不讲后果,甚至不管是不是合情合理,全部依律而为。明白了吗?这是地府冥界存在的基础,谁该受罚,以及受什么刑罚,我说了不算!别人说了也不算,一切有律法做主。若无此基础,整个地府冥界都会崩溃。在地府里为官为差的所有人,都只是地府律条和天条的维护者。我再心疼他们两个,他们该受千日惩罚,就不能只罚九百九十九天!”

“好吧,我懂了。”辛火火愣怔片刻,就由衷道。

第393章 393 别看你长得丑可你想的美啊

是啊,绝对公正,毫不留情,地府冥界就应该如此!

也正因为有这样的地方存在,那些不管在天界、人界、妖界和魔界作奸犯科的家伙,只要他不能逃脱生死,就一定会受到清算。正义才最终会被伸张,罪恶者也必定会受到惩罚。

之前,在地府大牢,她忽然就与黑小八心灵相通。现在,她又忽然懂得了什么叫地府。

“减等之后,我们俩该受什么罚来着?”白小七扒了扒额发说。

“老爷子刚才说不划算,必定有更划算的办法。”黑小八扯了扯搭档的衣袖。

阎君眯着眼睛笑,“还是小黑子聪明。”那模样哪里像地府高官,却像一只老狐狸。

“那您就直说嘛。”白小七急得咳了两声。

这倒怨不得他,他脾气本来就急,现在每天能化出人形,而且保持清醒的时间不足,因而格外不淡定。

“按地府的律条,流刑减等,那应该是臭揍你们两个一顿,在关个百八十年。”阎君忽而正经严肃,忽而诙谐随意,说话也是半文半白半粗俗,“但那样一来就更不划算了,所以我老人家决定换个方式,当然是在量刑裁定准许的范围之内。”

“以工代刑,将功折罪?”黑小八突然眼睛一亮,眉头微挑,显得有些惊喜。

这就类似于中国法律中的劳改,外国法律中的社区服务吧?对于这个结果,辛火火也暗松了一口气。

“当下属的不要这么聪明,免得本君没有成就感。”阎君却瞪了黑小八一眼,不满道,“那么这样的话,你们可愿意?”

“愿意愿意愿意!”白小七抢先、近乎欢天喜地的连说了三遍,“现在我们每天不是被关着就是养伤,简直无聊死了。抓鬼什么的我们在行啊,腿脚也勤快。”

“谁告诉你,是让你们去抓鬼了?再者一个连元神也才修复,化形还不能保持一天的人没有权利说话。”阎君表面是嫌弃,实则是关心爱护,“难道我手下缺那些满大街抓捕怨鬼厉魂的人吗?咳咳,好吧,本君确实是很缺人手,但你们两个犯了那么大的错,胆大包天的玩借力打力、以毒攻毒,结果连朱奡都给放走了,还想做点儿小事儿,辛苦一下就算受了惩罚?用现在人界流行的话来说:别看你长得丑,但你想的美啊!别做梦了,老子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们的!”

“那您直说呗!再晚一会儿,我就要沉睡去了。”白小七急得以手扶额。

“就凭你们这点子耐性,比起北冥渊就差得太远了。”阎君突然叹了一声。

瞬间,其他三人都陷入了奇异的沉默。而辛火火,一颗心都紧紧的提了起来。

为什么又提起那魔头?之前和阎君单独见面的时候,阎君在聊天中三番五次的提起北冥渊的名字,以及暗示她与北冥渊的关系。他老人家这样做,有什么特殊原因吗?

“我们的将功折罪,与北冥渊有关吗?”高智商且敏感的黑小八率先提出这个问题。

“正是。”阎君回答的毫不含糊,“你们捅的大篓子与他相关,放走朱奡也与他相关,你们犯了天条,他是起因。最重要的是,你们破坏了他筹备了几千年的事,这才是所犯天条的最核心内容!”

话说完,就见那三人神情各异,精彩纷呈。

白小七张大了嘴,成o形,半天合不上,就像一条咬钩的鱼。

黑小八脸色发白,眼睛流露出了然和悔恨的神情。因为他已经深刻反思,有所怀疑,此时被证实了,对他自尊和自信的打击不可谓不大。

辛火火却抿紧了唇,垂下了眼睛,一声也不吭,因为她只要出说出一个字,恐怕就要哭出来了。

果然,是误会了他吗?她也这样猜测过,却不敢相信。“门第之见”四个字,她以为只会出现在古典仙侠小说或者影视作品里,却其实在现实生活中也无处不在。

因为他是魔,就一定是邪恶的吗?因为他什么也不说,就是包藏祸心?不能是有难言之隐吗?她是纯正的人类,小七小八是被正式册封过的神,他们就一定代表正义,就不会犯愚蠢的错误吗?

原来,他们的心都是偏的,从没有深究过事实。这叫什么?经验主义还是想当然?

“请老爷子明言,我们好尽早弥补,希望亡羊补牢,为时未晚。”率先作出反应的黑小八匐匍于地,一个头重重地磕下。

“这件事原也怪不得你们,正所谓不知者不怪。北冥渊的所作所为,关系到一个天大的秘密,他既不能说,你们又如何知道?”阎君叹了口气,站起身,把旁边书架上的书快速的挪动位置,就像重新排列组合。

辛火火是不懂,但黑白无常却相对愕然,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极度的惊讶和意外。

地府冥界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闯的,大妖、大魔、大罗金仙才做得到。而在地府,阎君的书房是比阎王殿还要守卫森严的所在,说什么话也不必怕被谁偷听到。可是此时,阎君的举动是在为书房外面加上防御结界,并且打开秘密通道。

那通道后面,是冥界的藏书阁。里面不仅存放有各种鬼修法门的秘籍珍本,还有这个世界自存在以来就保留的各种卷宗,以及很多极为机密的文件。

藏书阁共十三层,分层开放,需要等级和权限的。就像他们这样的阎君宠儿,还身有正神之位,也不过是能进入第六层而已。

现在什么情况?防止人偷听就算了,要去藏书阁干什么?这个时候,是要查文件还是做学问啊?

“来,都跟我来。”阎君却不理会他们心中所想,招了招手,率先向书架后面走去。

三人一头雾水,只能跟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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