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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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她突然发现一件事:对她的态度,他从未如此冰冷。
这是因为他生气了吗?因为她撞破他了在阴暗处所做的“好事”?哪怕她是无意中的,哪怕她也不想的!而他虽然没有正式回答她,但答案已经明摆着了。
“你为什么要那么做?为什么要弄出那么恐怖的东西来?”
木人兵,是从泥土里种出来的!这简直闻所未闻!
虽然它们不动不说,却是因为没有完全“成熟”。等“收成”后,是会活过来的,也许它们还各有灵魂。
难道说,北明远抢走黄泉路,接引死魂投奔他,就是要制造这些明显违背天道的东西?那不是一个,而是成百上千,成千上万,甚至十万、几十万计……可他到底要做什么?
兵是干什么的?打仗用的!他在魔界是什么?战魔!难道他是要发动一场战争?对谁?什么时候?要达到什么目的?
“这世上没有恐怖的东西,只有恐惧的内心。我对你说过了,忘记你看到的一切。”北明远仍旧冷冰冰。只一瞬间,就拉开了他们彼此之间的距离,有如隔着遥远的银河。
“我也问过你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辛火火执拗起来,“告诉我!”
“凡女,听过一句话吗?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北明远试图转过身去。
可辛火火不知哪里来的内心力量,居然不放手。直到,他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解放他的衣服。
因为在古墓中,他穿着中式白色粗布的衫裤,光着脚。冷峻的脸上,居然有一丝中国山水画的味道。可惜却是嶙峋凌厉的群山画作,锋芒毕露又坚定不疑。
看到这样的他,辛火火又迅速明白了一件事!她一直糊里糊涂的,好多事毫无头绪。因为笨蛋,想不出来,所以就干脆不去想。却然而在这短短的几分钟之内,莫名的得到了解答。
她怕很多东西:毛虫,蟑螂,鬼魂,开车横冲直撞的马路杀手,总是拿眼睛斜瞪她的原邻居……很多很多。她这样的人,可算得上无胆鼠辈。
可唯独,她不怕北明远。
那是来自女性潜意识里的感觉,大概深深清楚他不会伤害她。这其实是一种信任,很强大的信任。
“你是想杀我灭口?”于是,她挑衅似的反问。
北明远居然怔了怔。
是啊,这是个多好的方法!
只要这个凡女死了,嗯,最好是魂飞魄散的结局,他的秘密就暂时不会被发觉,也再没有人可以扰乱他的内心。当然,水火印随她消失是有点可惜,可是在得知水火印现世之前,他不是一直按自己的节奏和方法做着准备吗?早知道胜率四六开,他略处下风,搞不好会死。但他既然敢于接下任务,来到人界,潜伏多年不动摇,就是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
可为什么知道水火印的存在后,就念心了呢?大约有了念恋的东西,所以就不再坚定了。那不如就这样吧,大家各得其所,他什么也不管,放手一搏。是死是生,是败是胜,只要对得起自己的承诺,对得起那份大恩情,他就没有遗憾。
可是!
明明一根手指就可以杀掉的脆弱生命,他却完全下不去手!明明可以一了百了,却就是舍不得!
原来,他到底被乱了魔心。杀伐果断的刚毅,事关这个凡女就完全不存在了。
“回房间去,不许出来!”憋到最后,居然是这么一句话。
“我若不呢?我若就要四处乱跑呢?”辛火火继续挑衅,“你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样,所以你就是不你了。你是黑暗的大魔头,不是高富帅北明远。所以,我们之间的协约不存在了,彻底作废了。我现在、立即、马上就走!”说着,她转身往外跑。
第297章 297 无知即安全
她以为北明远得追她,可是那魔头并没有。
于是她决定继续跑,跑回家去告诉小七小八她的见闻。小七就算了,小八那么聪明,一定知道北明远要干什么!
然而她畅通无阻的跑到楼下,跑出轩辕古论的大门,奔向门外黄帝的泰山巡游黑色石雕群像……她只要绕过去,就能很快出院门。到了街上人烟稠密的地方再打个车,很快就会到家。
她想得很好,但当她真的绕过去,却发现物理世界发生了法术变化。她辛辛苦苦跑了半天,结果重新回到了二楼。
这一次不是办公室,而是隔壁套间。她傻瓜似的气喘吁吁跑进来,而北明远却安静优雅的坐在床角,好整以暇的等着她。
太卑鄙了,居然扭转空间,让她自己跑回来!辛火火气恨交加。但,北明远确实没有追她,但也没有意思让她走。
“让我走。”她要求。
“两个字……休想。”北明远站起来,完全不跟她废话的,“也不要试图走出这个房间,因为你会白费力气。”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喂,你别走。我们谈谈好不好?”辛火火追上去,却哪比得上北明远身高腿长,几步就甩开她,“这是非法拘禁,限制人身自由……你不能关着我!”
事实上北明远能,而且已经这么做了。当“啪”的一声响起,当那扇德国产的优质木门差点甩在她脸上,辛火火知道,她真的只能被困在这里了。
可是她必须要去找小八呀!因为北明远这样是不行的。他搞了那么恐怖的东西,不知要做出什么事来,而她,不能眼睁睁睁看着他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而能阻止这一切的,只有小八。
她喜欢北明远,她爱上他了。
她不是道德楷模,也不是清纯白莲花,所以并不介意爱个一个坏人,一个魔头。他是谁重要吗?他就算对不起全世界,对她好就行了。尽管这种好,她也不知道是源于何处,所为何来。但不管他对她是什么态度,她都不能放弃他。所以他讨厌也好,哪怕恨她也行,她就是不能让他一意孤行,闹到后来无法回头。
可是现在她居然被关起来了!
这个套间里设备齐全,应有尽有。只要北明远不忘记给她送饭,她被困个一年半载都没关系。但她不能被困,她得阻止北明远,至少也得谈谈,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
北明远警告她不要试图离开,她哪里听得进去,无论如何也要试试。然而各种尝试都以失败告终,整个套间像被一个透明的罩子笼了起来。
打开窗,她能感觉到初冬的寒意,冷冷的微风,但她身上的任何一个部位都不要想伸出去。
房间的大门是可以打开的,然而打开一道,还有一道,无穷无尽似的。她猜想,就算她把房盖挑了,把地板凿穿,也仍然无法离开半步。
灵机一动之下,她想起现代的通讯手段。
然而,手机没信号,网络又不通,短短不到两分钟之内,北明远阻隔了她与外部的一切联系。就连她敲着窗对着楼下路过的人大声喊叫,那些人也完全没有反应,好像根本看不到她,听不到她。
此时,她身处繁华大都市的繁华市中心,却宛如被困于孤岛。由此产生的那种孤独、绝望与恐慌,就像有人拿高速制冷的化学制剂喷她,令她全身上下迅速结冰,连血液都冻住了。
她非常害怕,因为从北明远的态度上看出他有多么坚决。他是一定要做某件事情,神也无法阻挡。何况,她还只是个凡女,她能有什么办法!但他用了那么阴暗和不合常规的手段去准备,能指望那是一件光明正大的事吗?
“北明远,北明远,你回来!我需要跟你谈谈。”她用力砸门,“哪怕你告诉我一点点,你到底要做什么也好。我保证不说出去,顶多你关我个十年八年也没关系,只求求你跟我说!北明远!你别冲动,别钻牛角尖,你需要有人跟你说说话。我愿意跟你说话,你回来,北明远!”
然而,北明远不仅把她与外界隔绝,还与他自己隔绝了。她是凡女,没必要知道这么多。否则,早晚有一天会有妖邪找上门来。为了她知道的事,把她开肠破肚,拆骨敲髓。
在这件事上,无知,才能安全。
他听不见辛火火苦口婆心的要与他交流的请求,他感觉不室她不惜疼痛的敲击门窗的震动。他把她像丢在孤岛上一样,自己还不是也在另一个孤岛上吗?
他们都不知道,这一幕一幕,自从辛火火无意中通过火路入口到达地下墓穴开始,直到她被关起来,北明远无情离去,没有一丝一毫躲过一只金色的眼睛。
金阙秘印!
黑小八的法宝,当年打赌赢了某位上神的。之前用了一枚,却活活被浪费掉了,心疼得白小七差点撞墙。还剩下两枚,结果全用在了辛火火身上,毫不吝啬。
一枚,可以秘密种在魂魄身上,感知该魂魄经历的一切,并且追踪到它的确切位置。两枚,可以秘密种在人类身上,“看到、听到”该人所看,所听。而这个背了金阙秘印的人,对此会一无所知。
奇妙的是,金阙秘印的种印之地离水火印的印迹距离很近,水火印却完全没有自动护主。或者,这是因为黑小八及金阙秘印根本就没有伤害其宿主的意思。
所以,根本不需要辛火火想尽办法要通知黑小八。在城市的那一端,黑小八自然知悉了一切。只不过,他为的不是拯救北明远。他要拯救的,是黄泉路。
“我对不起火儿,我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利用了她。但,我终于看到了机会。”他对着继续有起色,但也继续没有醒来的白小七说,“我不知道北明远到底要干什么,但他那个地下巢穴像是经营了几千年了。还有,他老巢里种出的木人兵都带着凶气,只欠点火候就可以出世为战争机器,真的很像……当年他麾下的魔兵。只不过木人兵身上阴气很重,不知被什么秘法滋养。我猜,要想种出这么多魔兵,必然还有其他蹊跷和关键处。”
第298章 298 有眼光
“我也这么觉得。”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
黑小八被惊到了。
开始是惊讶,之后纯粹就是惊喜,“你醒了?”看他那样子,好像还得沉睡一万年似的,哪想到说醒就醒?
“废话,我不醒,是鬼和你说话?不对,是鬼你也看得见。”萌萌的、脆弱让人心疼的白色小奶狗,瞬间化身为长身白衣男,盘膝坐在无形结界之中。
只不过说完这句话,他就费力的站了起来,还伸了个懒腰,慢慢走向客厅沙发,坐下。他的脸色非常差,隐隐有些发青,眼下一片黑,看起来憔悴得很,大病初愈的样子。才走了几米远而已,中间就歇了三回。
对比一下他之前的活蹦乱跳,不,应该说精力旺盛,速度又快,每回追踪都长途奔袭击,从来只有兴奋、没有疲劳的,不禁令黑小八有点心酸。
他跟在白小七身后,当白小七坐稳,就伸出手掌,摩白小七的头顶,脸色很快转为凝重,“快滚回去继续修炼,你还完全没有恢复!”元神气息又虚弱,法力滞涩,只能说真的保住了小命而已。离“好起来”三个字还差得远。
“我能醒,不就是恢复吗?唉,你别紧张,北明远拔了我身上的魔毒,修补了我元神的漏洞,我再把它温养起来。这才过了多久啊,进度算得突飞猛进了。”
“所以不能半途而废,功亏一篑。”
“喂,本来长得黑,穿得黑就罢了,怎么还要长出乌鸦嘴吗?”白小七呸了声,“我现在就好比一个才做了大手术的病人,手术顺利成功,扛过了什么感染期、危险期啊什么鬼东西,多幸运啊,剩下的就是修养的水磨工夫,那是一年半截做得到的吗?不耽误吃喝就算行了。而且我们又不是现在去打架,我和你一起聊聊天,看看案件回放怎么了?正所谓一人智短,两人智长,虽然我没有你那么聪明,好歹也管点事吧?”
“你会拉低我的。”黑小八低声咕哝。他好似自言自语,但说话的音量,却让白小七完全听得到。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白小七哼道,“我只是身体和脑袋不能同时动而已,这叫一心不能二用。正好,现在我身体进入休息期,脑子就特别灵活。没看到吗?这么点时间,我就说了两回成语了。”
“总之你就是不回结界继续修养是吧?”
“继续啊,为什么不继续,我怎么会拿自己的法身法力开玩笑?”白小七摊开手掌,“若我不珍惜,我连火儿也对不起。”
是的,他被种了魔针,伤了元神,不能动也不能说,随时都会彻底挂掉。但那不意味着他没有意识。
他感知到周围的一切,知道火儿为了他去和北明远做交易。虽然那魔头坠入了情网,对火儿不会虐待,相反,会对她非常好,火儿实际上没有损失什么,除了不能回家之外。但,火儿损失了尊严,为了他去向北明远低了头。
才相处半年不到的时间,但他自认很了解火儿。那丫头看似贪材,有点小圆滑,很容易放弃很多东西。就算被伤害了自尊,也能一笑置之。但其实她重情重义,虽然有时处事“灵活”,实际上死守着底限。能面对别人的折辱,是不想争斗,骨子里却是非常骄傲的,宁愿吃苦,也不轻易向人求助。没错,她是放弃了很多,但她更多的是坚守。
人类常说,最难的是了解的人是自己,火儿大概也不知道她身上蕴含着多么巨大的能量。
所以在这一点上,他有点欣赏北明远。因为:有眼光!在一堆乱石之中看到火儿这块暖暖又坚硬无杂质的火玉。
“那你还往外跑?”黑小八有点气。
“还不是你,总是在我耳边唠哩八叨,吵得我心烦意乱的。”白小七理直气壮,从走神状态中回魂,“行了,别再纠缠这个问题。我醒都醒了,现在你逼我回去,我也入不了定了,不如你有什么话和我当面说。等天亮,我立即再回去修炼,这总行了吧?”
黑小八本不是婆婆妈妈的人,只是关心则乱而已。现在一想,又觉得正是老七说的这么个理儿。“病后”修养确实是不能急的事,可也不能总是处于闭关的状态,毕竟这里是人界,并不十足安全。
于是,他点头道,“随你。”
“别随我啊。来。”白小七拍拍身边的座位,“有什么烦心事,跟哥说说,哥帮你去解决。唔,至少我能想想办法。”
黑小八深吸了一口气。
被老七闹得,他差点忘记自己到底想要做什么了,“金阙秘印……”
“你之前说得很详细了。”白小七截断黑小八的话头,因为气短而稍稍停顿了一下,“你这家伙利用了火儿对咱们的百分百信任,在她身上连种了两枚金阙秘印。这事我本来想谴责你,但我知道你是为了接近北明远的核心机密,找到黄泉路才这么做。因为……以我们的实力而言,别说你才恢复五成,我现在更是负数了,就算是咱哥俩全盛时期,联手也打不过姓北的,何况还有炎惑、玄流在旁边虎视眈眈。说起来,咱俩才是势单力孤的一方。”
白小七一连串说这么多话,中间连歇了好几次,黑小八看着都替他难受,不禁建议,“你就不能简略点说吗?”
“当然能了!但这就是略的说法了。”白小七又喘了口气,“我是说,不能力敌,只好智取,这并没有错呀。北明远太强大,惟一的弱点就是火儿。所以,我们做得虽然卑鄙了点,但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
他用了“我们”这样的字眼,是要分担黑小八的愧疚感。他们生死与共,荣辱共享,现在就算自我谴责,也应该一起进行。
“不过,再有下次的话,应该对火儿讲一声,让她做个选择。”白小七见搭档的神情轻松了些,又补充道,“因为,她是我们的家人、朋友、一伙儿的!”
第299章 299 倒行逆施
黑小八怔了怔,随即点头。
因为北明远喜欢火儿,他觉得火儿也喜欢北明远,所以他心里对火儿就有了隔阂。果然,对火儿的感情里他夹带了私货,于是障了自己的眼,自己的心。但这是不对的,倒是老七看得透。
“我错了。我知道了。”他垂下眼睛。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艾玛,我今天文思泉涌,这成语一套套的。”白小七笑得很努力,“说通了,想通了就别纠结了,快给我看看那什么地下墓穴的场景。我一直听你说,没有眼见为实,没办法给你更好的建议。”
黑小八闭上眼睛想了想。
他得到的信息是金阙秘印化为的金眼传回到他脑海里的,并不能在外部具象化。那么,就得想别的办法让老七看到。
老七擅长追魂术,千里追踪,一息而至。而他会搜魂术,一字之差,功能却是完全不同的。他的搜魂术能探知魂灵的内在想法。他本不怎么喜欢这种窥探人心之法,很少会用。但前些日子应北明远之邀,已经对那个孩子施过此术,如今不妨在来一次。只不过,这回是他把金阙之印传给他的信息再转给老七,相当于让老七探索了他的回忆。
术法倒施,也是有点麻烦……
白小七太熟悉黑小八这种沉思的方式,所以倒也不催,静静等在一边。足过了二十几分钟,黑小八才睁开了眼睛。
“你的元神现在可以承受外息侵入吗?”黑小八问。
“你要干吗?”白小七夸张的双手抱胸,“告诉你,兄弟归兄弟,你如果想用法术探测我阴暗龌龊的内心,我也翻脸不留情。”
尽管知道兄弟是故意插科打浑,以让他放松心情、保持冷静理智的,黑小八还是要忍住想揍人的冲动才能继续说话,“谁要读你的心?你想什么,我有不知道的吗?别闹,这是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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