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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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小凡曾经在十年前被傅诚相救的事,计肇钧是没对陆瑜讲的,所以陆瑜并没有多想。但因为他知道大部分秘密,也知道有哪些禁忌不能触碰,所以有些紧张于路小凡的“好奇”心。
“以后有这种事,可以问我老板。”他不忍心责怪路小凡,只能昧着良心说。
路小凡心里早不知有多么后悔,当然也立即点了头。两人一路沉默的回到了计家,路上连消炎药也没买。
事实上,路小凡是根本把这件事给忘记了,因为脑海里着魔似的翻滚着一个问题:傅诚和计肇钧的初次相识貌似很不愉快,还动手打了架!而且是因为兰淑云不知闯了什么祸引所起的。那么,他们后来是怎么成为好友的?或者,他们根本不是好友!
还有,兰淑云说她的出现引起后面很多事,导致秘密被泄露是什么意思?那个秘密又是什么?和计家有关吗?
再有。兰淑云说“做错就不能翻身”。这么说傅诚有理由,毕竟他因为进了监狱而失去很多机会并清白的人生。可是兰淑云又做过什么不可饶恕的事,居然让她说起过去时就欲言又止,又满眼全是隐痛呢?
路小凡心里压着事,身体又不舒服,导致连晚饭也没有吃,因为实在是没有胃口。她干脆直接回房间。到床上去休息。可能太难受了。很快迷迷糊糊地的睡着了,但就算在乱梦中,也能感觉脑袋就像灌满了铅水一样发沉。肺部则像被无形的火焰燎烤得焦化了。冒着白烟,连咳嗽也忍不住。脑浆同时都被热度凝固成了固体,根本没有办法再转动了。
她挣扎着醒过来,挣扎着下地。把暖气打开,并开到最大。又盖了厚厚的被子,结果却并没有发汗成功,反而更冷了,甚至连身体也颤抖了起来。心跳也加速得厉害。她抬手,冰冷的手和滚烫的额头相遇,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这是由低烧转高烧了。”她苦笑自语。努力抑制着发抖的手,把衣服都穿好。然后走出房门,打算找陆瑜,开车去医院看个急诊。
可是一到走廊,她就被惊住了,因为朱迪又开始“梦游”了。
今晚和前几天不一样,她没有挨个房间敲门,问有人在吗?而是纯粹的在走廊中游荡,僵硬转动着脖子,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像个从地狱来的游魂。
离得近了,路小凡听清她说的三个字:戴欣荣。
这一惊,路小凡瞬间冒出了冷汗,连高烧得有点糊涂的脑子都清醒了些。要知道戴欣荣是法律宣告死亡的,也可以说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但她真的死了吗?怎么死的?她是不是出了意外?这意外又是不是计肇钧造成的?毕竟媒体一直猜测并且暗示计大少是杀妻狂魔。当然不是因为真相,而是因为这种猜测比较有趣。而现在还在法律宣告的公示期内,如果戴欣荣活着归来,她就会自动恢复计氏少夫人的身份!
若说每个人心底有一条河,河内就都有被阴暗的水流溺毙的东西。而戴欣荣就像路小凡心河之底的浮尸,在最不留意的时候露出了水面!
“戴欣荣……戴欣荣……”朱迪一路轻轻喊着,好像玩捉迷藏的小女孩。
路小凡深吸了口气,耐心等走远的朱迪再转回来。
她想起上午的时候,因为那天朱迪说要治疗梦游症,就要靠药物和心理疗法相配合进行,所以她假装无意的咨询过疗养院的精神科医生。
医生告诉她:这种病症有时候很规律,有时候却是无迹可循的,要看梦游者的心理状态。这就解释了朱迪为什么连着几天半夜敲门,然后又停掉,今天又出现,而且行为与往日不同的原因。
医生还告诉她:惊醒梦游中的人并不会造成精神伤害,但却可能有物理性的损伤,比如摔伤什么的。而且梦游者醒来后会对自己的行为一无所知,但有的时候却可以与梦游中的梦游者说话,引导他们坦白内心的秘密。
那么,假如朱迪是真梦游,她是不是可以借机打探一下?假如是假梦游,她又能不能揭穿呢?无论如何,也要试一下才行。
“戴欣荣……”朱迪直挺挺走过路小凡身边,还喃喃念着。
“戴欣荣是谁?”路小凡轻声问,发觉自己的声音都抖了。
“计肇钧的妻子,我的朋友。”朱迪居然真的回答了!
但她没有转过头面对着路小凡,而是仍然保持着慢悠悠晃荡的走动动作。
路小凡紧张得不行,轻轻跟上朱迪,又问,“戴欣荣在哪儿?”
“她躲起来了。呵呵,躲在一个没人能找得到的地方。”朱迪发出笑声,也一样的僵硬呆滞。如果她是伪装梦游,不知要训练多久才能达到这个状态。这已经不是影后水准了,完全是没有一丝瑕疵般专业。
而她的话,令路小凡感觉如有重锤,狠狠砸在她的心上,令她都快晕倒了。
这是是真的吗?戴欣荣真的没有死?那么她躲在暗处是什么意思?是要伤害计肇钧吗?是有什么阴谋吗?
不,不能!不能!不管计肇钧和戴欣荣有什么恩怨,她都不会允许戴欣荣去伤害他!她不能眼看着任何人伤害他!她必须保护他才行!
“你知道她躲在什么地方吗?”问到这句话时,路小凡的心都提起来了。
第七十二章是陷阱吗?
呵呵呵呵……
朱迪一连串笑了起来,声音就像从胸腔中发出,“跟我来,我带你去。跟我来……跟我……来……”边说边走到楼梯处,也不回头看路小凡,只是一步步向三楼走去。
跟,还是不跟?
路小凡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咬牙跟上。
她本来想去叫陆瑜,又怕朱迪是真的在梦游,万一惊醒了她,或者错过机会就可能再找不到。
如果朱迪是假装,可以说她选了个路小凡根本没办法拒绝的饵:戴欣荣的行踪!这比计肇钧的秘密还令她无法放弃!哪怕知道可能会有预料不到的危险,或者进入朱迪布好的陷阱,却不能不博一下。
因为,万一不是陷阱呢?朱迪选了她损失不起的情报!所以必须冒险,她只有告诫自己小心些,大不了大声喊人。
夜这样深,她的尖叫会招来所有人,她想朱迪就算不怀好意,也不可能众目睽睽之下伤害她。毕竟朱迪不会和她同归于尽,想对她动手也不能折了自己。
只是她体力太差了,从二楼徒步上三楼就连气也喘不过来了,不得不扶着墙壁才能支撑身体的重量。可是好不容易挨到三楼却并不算完,朱迪慢慢从楼梯口一直走向走廊的尽头。
那边,是江东明房间的上方。正对着门的是个很大的阳台,南欧风格的镂空雕花栏杆,能看到主屋后面的游泳池和玻璃花房。风景是很不错的,能看到整个后花园。不过因为是阴面,位置又在走廊底,所以除了江东明这种有毛病的。在计家那么大,又有那么多空房间的情况下,没人会选择住在那里的。
路小凡看朱迪离那个房间越来越近,最后更是推门进去,不禁心里打鼓。
戴欣荣不会躲在这里吧!
就算计家太大,有很多房间是长年没人的,好歹隔一段时间也要清扫。逢年过节也要大扫除吧?怎么可能藏个活生生的人。而且一藏就是四年却没有人能发觉?再说,戴欣荣有这个必要吗?要是她想针对计肇钧,离这么近。随时可以下手,为什么又没有动作呢?
难道说,那房间里有关于戴欣荣失踪的信息?这样就说得通了。她已经被高烧折磨得有些迷糊,却还是脑补出许多电影情节。真的还蛮像的,都发生在一座阴森森的大宅里。有一个古怪诡异的留守女人。
,女主人疯了,被男主人藏起来,见不得人。偶尔趁看守的护士酒醉不备。偷跑出来装鬼魂,还发出夜半笑声。
,女主人死了。男主人误以为是自己的错,尸体就沉在附近的海底。一个变态女管家天天折磨男主人的新妻子。
路小凡一边跟在朱迪后面,慢慢接近三楼那个无人的房间,一边想着。但她努力让自己不要胡乱代入,因为再这样下去,她就会分不清自己是在做梦,还是走在现实之中。
而背对着她的朱迪,僵硬的表情在打开房门的瞬间就软化了,露出得计的阴险笑意。
终于啊,布局了这么久,终于要收网了。伪装了这么久,也终于可以给敌人最致使的一击。而且这一次,让路小凡再没有翻身的机会!
她下午告诉小红要动手了,不然怕计肇钧回来就很难办。小红觉得铺垫得还不够好,她却很自信的说,“我对计宅的监视范围是三楼的主次卧,二楼的主次卧和一楼的大小书房。真不巧,我听到路小凡打电话,知道她生病了,而且没有去看医生。人生病药的时候容易出状况,特别是高烧的时候,比如出现幻觉,比如见鬼,比如手脚无力,容易伤害自身。她这时候出事,简直有现成的借口。”
“可是,你保证能一次成功?”小红不信。
“我仔细计算过,各种可能都想到过,路小凡绝对逃不了。”
“出了命案,你觉得计肇钧和路小凡的家人能善罢甘休吗?”
“那又如何?难道我会承认是我干的吗?就算警察来了,也得讲证据。”她笑得有恃无恐,“再不济,他们也不过是要个凶手罢了。精神病人属于无民事行为能力人,不受法律制裁的。”
于是小红懂了,她也顺势选择了今晚。
路小凡回家时就精神萎靡,嘴唇没有血色,但面颊有异样红晕,最后连晚饭也没吃。她就是学医的出身,又照顾病人多年,太了解这种状态,简直觉得这是老天帮她。若拖到明天,路小凡一定熬不住去看医生。
本来她并不想把事情做绝,但路小凡看起来平凡不起眼,其实却是极度危险的分子,就像一颗钉子似的,死死锲在计肇钧的生命里,也挡在她前行的路上!
甚至她做了那么大那么多的努力,可在阴差阳错之下,路小凡和计肇钧不但没有分离,却还是渐渐靠近,互相了解,感情越来越深。不仅如此,听护士小胡报告来的消息,路小凡和兰淑云也日渐亲近,谁知道她能不能从兰淑云那里套出什么过去的消息?
她所谋划的一切,正是基于有个见不得人,见没多少人知道的过去。倘若真相大白,她就再没有蹦跶的余地!
更可怕的是,在路小凡的调理下,计维之好像不会很快就病死、熬死了。她手上不想沾计家人的血,又不想再等下去,还能怎么办?只能踢掉绊脚石。
所以路小凡,你不要怪我!怪就怪你爱了不该爱的人!管了不该管的事!
朱迪想着,人已经穿过房间,走向阳台。然后,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让路小凡看得到她,还要产生更大的好奇心,必须过来一探究竟。
确实,路小凡也正如她所期待的那样跟了进来,也看到了她包裹在厚睡衣里的单薄背景,却停下脚步,犹豫了。
过去,还是不过去?要不要追踪到整个事件的结果?朱迪又真的知道戴欣荣在哪里吗?为什么上阳台?难道后花园内有什么暗示,就像游戏里的隐藏关卡?
离真相,也许只差这几步。
第七十三章救主
初冬已至,山风在庄园别墅内不算凛冽,却也吹得朱迪黑色的长发飘散,在白色睡袍上映出张牙舞爪的印迹。
房间内没有开灯,月色却还好,于是视线虽模糊,但也明了。但朱迪就像站在地狱的门口,身前的虚空是无尽的黑夜。这景象有强烈的阴森感和诱惑感,仿如魔鬼在远处发出了邀请。
路小凡咬了咬牙,向阳台走去,紧盯着朱迪,脚步谨慎。
不管她的判断是对是错,不管前方是什么等着她,至少会有个结果,她不能到了这个地步还退缩。
而距离朱迪越近,她越是觉得朱迪还在轻声说着什么话,三个音节,被夜风吹得支离破碎,完全听不清楚。不过是三个字?难道还在念叨戴欣荣?后花园里有什么与戴欣荣失踪有关的线索吗?
路小凡一急,加上房间内光线昏暗,就没注意到其他。
比如通向阳台的门,两侧挂着厚重的、垂到地面的天鹅绒窗帘,深紫色,不知什么时候散开了,里面藏着个把人完全看不出来。
她的全部注意力全在朱迪身上,还差一步之遥的时候,终于听清她在说什么。
三……二……一……
什么意思?为什么数数儿?还倒计时?
路小凡愕然。
可正在她发愣的时候,她的身后,窗帘里,突然窜出了一条人影。在她还完全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就直向她扑来,伸直双手,向她后背上推去。
猛然!大力!
同时,朱迪迅速闪身到旁边。配合得非常精妙。于是,路小凡眼前一空,就只剩下齐腰高的雕花阳台栏杆,还有月光凄清的阴寒夜色。
人类的动物性,令路小凡瞬间就意识到自己站在了生死边缘。一种说不清的恐惧油然而生,就好像站在了悬崖边上。她甚至听到朱迪发出了一声轻笑,好像一只毒蜘蛛望着无意中撞到自己网中的小虫。无论如何挣扎也逃脱不了死亡!
朱迪是要她死!要她从三楼掉落。直接摔死!
然而,任谁也没料,在阳台一侧突然又窜出一条黑影。也就尺把长,全身漆黑得有如夜晚就是它的皮毛,两只眼睛里绽放着蓝绿色幽光。
小黑横空出世般,同样扑向路小凡。但它和那个隐藏的人。用力呈九十度。
电光火石之间,两股力量几乎同时加诸于路小凡的身上。不过终究是有先有后的。小黑快了也就零点零一秒,猫爪用力按在了路小凡肩膀上,同时发出喵呜一声凄厉的叫声,就像愤怒。就像求救。
路小凡下意识的闪避开,身子就向侧面踉跄了半步。紧接着,她背后的力量也到同时了。
那力量如此之大。若被推正,别说跌下阳台。她应该可以飞出去才对。可正因为小黑的搅和,正因为那救命的半步距离,那人只是推到了她的侧肋处。但尽管如此,她的身体也被巨大的力量撞得向前冲,直接撞翻了雕花铁栏,向下猛坠!
生死瞬间,路小凡立即就明白了一切!
原来这就是朱迪的目的,装梦游引起她的注意,连续几天,折磨得所有人都疲惫不堪和习以为常,再想办法单独引来她。
若今晚她没打算去医院看看急诊,朱迪也会有第二、第三甚至第几套备用方案引诱她,让她踏入这个陷阱,毕竟戴欣荣是她心里解不开的死结。朱迪果然善于利用人心,善于抓住人的弱点,让人自动跳进她挖的坑里,根本无从拒绝。她的精神病学和心理学没有白学,可惜都用在了歪门邪道上,都用在了害人上!
路小凡不知道人类的大脑如此奇妙,能在这刹那之间,想通平时花几天也想不通的事情。她只知道太晚了,就算她了解了朱迪的用心,她的身子也已经腾空而起,她只来得及侧过头,看到朱迪脸上嘲讽的、胜利的笑意转变为扭曲狰狞!
其中,有小黑跃过路小凡后,狠抓了她脖子一把带来的疼痛。也有计划没有完全而彻底的实施,所带给她的惊怒。
不该这样的!不能所有的事、所有的人总是被朱迪算计。
强烈的不甘,令路小凡拼命抓住所能抓住的一切实质性东西。她从来不爱大声尖叫,这时候却放开了喉咙。
她要所有人都知道!
她不能让朱迪连杀人都如此从容!
她不能辜负小黑的救主行为!
咣当一声,被她撞掉的阳台雕花铁栏杆,居然和她的身体一起下落。慌乱之中,她幸运的抓到了其中某处弯曲的铁条,下坠之势猛然顿住。于是情况就变成铁栏的一端还连着阳台,她抓住另一端的铁艺花朵上。大约因为年久生锈,铁栏不那么平整,她手心里感觉到尖锐的痛感,似乎有锋利的铁刺割伤了她。
疼啊,还有温热的血迅速流出,逆向滑到她的衣袖里。可是她不能松开!松开,就等于放弃了自己的生命。所以,决不!
“救命!”她开始用尽力气大喊。
可惜的是,因为高烧中,就算她拼命迸发出身体里最后的力量,声音仍然没有想象中的大。考虑到山风的吹散,考虑到所有人都关门关窗,她能指望的也许只有江东明。
另一个可惜之处是,她坠落的位置距离江东明房间的阳台很有些距离,不然她还可以选择跳到那里,自己拯救自己。
计宅是南欧式庄园型别墅,房间挑度很高,从地面到一楼就有足足十级的台阶,所以从三楼阳台那里跌落,就已经是足够致人死命的高度。尤其她还清楚的记得,这侧阳台下都没有花木植物,就是大块青石铺就的地面。初冬的夜里,地面就更加冷硬,再加上她被猛推所产生的重力加速度……她不摔个脑浆迸裂才怪了,就连死相都会无比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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