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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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起来像威胁。”江东明扶了扶眼镜。笑着，但眼波却是挑衅、不服，直欲一战的强硬态度。

“这是威逼利诱。”计肇钧却不退缩。仍然直面他，“再者，难道小凡遭遇危机，你不要负上责任吗？”

江东明目光闪烁。“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滚出公司，回家吃老本的原因。不用我提醒你吧？”计肇钧反问，“你找人跟踪我，知道了小凡的存在，并且透露给了朱迪。且不管你最终的目的是什么。如果小凡受到什么伤害，难道你敢说不是始作俑者？”

“你并没有证据这么说。”江东明耸耸肩，抵赖。

“以我的能力而言。所幸，我不需要证据就能为所欲为。”计肇钧冷笑。

在他的弱点没有被控制的时候。他从来没有向任何人低过头，包括命运在内。

江东明皱眉，却没有接口。

“小凡受到伤害，我不确定自己会做出什么事。”计肇钧也并非一味态度强硬，知道什么时候该退一步，给对手留有余地，所以适当放软了语气，给江东明个台阶下，“我也不想内斗，给敌人机会。而且这是你欠小凡的，不该还吗？”

江东明又挣扎了会儿。

他想到老钱态度认真的要求，想到路小凡的无辜和可爱，心忽然软了，“好吧，我会尽力。”他点点头。

“不是尽力，是必须阻止，动手的速度也必须快。媒体知道消息，是今天早上的事，已经过去快四个小时了。”

“那你知道怎么才能让新闻变旧闻吗？”江东明想了想道，“很简单，那就是有更大、更劲爆的消息。现在媒体关注小凡是因为你，那么你能不能提供一条更大的饵，让这帮子鲨鱼不要命的追逐过去。那样，你的小白兔就安全了。”

计肇钧沉吟片刻，眉头便展开了，“朱迪！你透出消息，就说我的新欢是朱迪。放心，我会配合，会承认。至于小凡……”想到脑海里那个柔软的身影，他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猛捏了一把似的，疼得迅速又剧烈，连呼吸都似窒了一窒，“就说她是我为父亲请的营养师，咱们的计董事长身体那么差，需要有人为他合理搭配饮食。”

“这个办法好！”江东明几乎要为计肇钧果决和机智鼓掌了，“以彼之道，还彼之身。太赞了！”

“那就快点办。”计肇钧对他的夸奖无动于衷。

“几个电话而已，分分钟的事。”递小道消息这种事，又轻松又便宜，又隐秘又有好处，“放心吧，午饭之后，整个舆论的枪口就会调转过来了。”他抄起手机，快速翻看电话薄。

他心里有些兴奋，不知为什么，突然觉得他调查了四年却仿佛铁板一块的真相，终于有了裂纹。纵然很小很小，但这是好的开始。

而计肇钧见江东明开始操作，转身就离开了，一点也不拖泥带水。或者他讨厌江东明这个人，因为知道对方不怀好意而时时戒备，但他从不怀疑对方的能力。

另一方面，朱迪不是喜欢操控一切吗？很好，就让她站在前面当靶子挡箭好了。虽然此举会令小凡伤心，但他既然已经决定不牵连她，也只能忍痛让她尽快远离。顺便，也起起朱迪的底，往后她再想凡事暗中下手是不能的了。有人帮他盯着那女人，于他而言不是好事吗？

要了解你的朋友，也要了解你的敌人和对手，这个道理他从小就明白。对朱迪，他也调查过的。但再怎么详细，恐怕也有遗漏的地方，因为他之前没有接触过公司业务，接手后要全副身心都要投入在工作上，根本没有那么多的精力。但他相信，狗仔们挖掘隐秘的能力比他强多了，他何乐而不为？

这叫什么？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意图伤害他在意的人，就必须付出代价。

第一零六暗示

计肇钧仰起头，仿佛目光能穿透两层楼板，看到三楼那个卧在病床上似的。

他在意的东西不多，他能拥有的东西更少，所以他所爱的，就特别特别的珍贵。也所以，哪怕做恶事的人是计维之，他也不会手下留情！

慢慢地，他走回书房去，因为他不知道怎么面对路小凡，生平第一次想逃避。

其实此时的路小凡因为找不到他，犹豫了半晌，干脆去找朱迪。

“我想跟你谈谈，可以吗？”她对朱迪说，努力让自己不怯场。

朱迪似乎知道她会来，房间门居然是敞开着的。当路小凡走到朱迪门前，一眼就看到她坐在飘窗上看书，闲逸得很，大方又镇定，衬得她感觉自己像是来找茬的贱人小三。她这也才注意到，朱迪今天是特意打扮过的，美得文雅而知性。

眼前，似乎又出现朱迪和计肇钧拥抱在一起的场景，虽然刺眼，她却不得不承认，那似乎比她和他在一起更登对。

“进来坐吧，我知道你心里有疑问，所以一直在等你。”朱迪放下书，请路小凡进来，大方得很。若在古代，这正室的架子摆得倒很足。

路小凡却哪里坐得下，于是只是站在屋子中间。

然后，那种违和感又来了。

本来她的房间是在朱迪的下面，照理说大小和格局应该是一致的，但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余光一瞥，那部像古董一样的精致的座机也落入眼中，因为周围的装饰品都很简朴，所以显得特别刺目。

“我希望你不要误会。”朱迪看到了路小凡的反应，有意有意走过去。挡在那部电话之前，“如果需要，我可以向你道歉，我们只是一时情不自禁罢了，我并不想插足你们的感情。”

这话，说得真是意味深长，若仔细咂摸。意思有好多层。

首先。说是误会，却没有更近一步的去解释。这就相当于间接承认路小凡没有看错，她和计肇钧确实抱在一起来着。

其次。什么又叫情不自禁？而且还是“我们”。这只能让路小凡想起当时的情景，计肇钧没有反抗，因为角度问题，看起来还好像他在反抱朱迪似的。而所谓情不自禁。必须先得有“情”才是。朱迪这是暗示她和计肇钧有一段过去吗？

最后，朱迪率先道了歉。表情却那么隐忍，好像挺苦情的，愈发显得路小凡才是外来闯入者。

“你喜欢他对不对？”路小凡沉默了片刻才开口，虽然懂得在这种摊牌的时候。脸皮厚的一方总是更占优势，却做不到，于是干脆就直接问。“我知道这很容易，他那么优秀。”

“我只能说。我喜欢过……”朱迪貌似真诚的承认，但这个“过”字，又暗示他们有过去。

“你干脆直说吧。”路小凡抬高了一点声音。

脾气再好，这时候也有点恼了。她又不是笨蛋，女人之间那种唇枪舌剑，她即便不会说却也听得明白。那是本能，无需要学习，是个女性都天生就会。只是有的人心地纯良，不稀得去用罢了。

“我在计家八年，女人短暂青春里最宝贵的八年！当年，还是计先生把我招进计家的。”朱迪想也不想就说，好像那些话一直压在心里，如今逼得不得不说一样，“你不要为此生气，或者责怪计先生。只是……相处这么长的时间，就是草木也有感情了，何况是人呢？他和戴欣荣结婚，我都能理解的。因为身在他那个位置，婚姻有时候不能自主。”

她处处把自己摆在弱者的地位，利用他人的善良，令自己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若是个社会经验丰富的人对上她，都会明白她有多么的卑鄙和阴险，也就骗骗单纯的人罢了。

“就是说，你们曾经恋爱过？”路小凡想知道的就是这个。

“这不重要。”可朱迪聪明的不直接回答，只含糊各种概念，混乱对方的想法，“重要的前段时间，我们之间有争执和分歧，是关于计老先生的。你知道他的，脾气又硬，有什么事都喜欢放心里，不说出来。我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只知道他很生气，几乎连家也不回了。我之前是想过让他消气的，可当我知道你们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就订了婚，又看到你们在泳池里……今天本来是想和他说清楚。”

那意思就是，两个人没有根本矛盾，只是因为在计维之患病治疗的问题上意见相左。然后，计肇钧因为性格不十好的原因，“赌气”离家，两人分手。

不，甚至可以没有正式分手，只是冷战而已。

恋人之间的爱情没有破碎，到底彼此还是爱着的，现在冷静下来，有机会相处，自然冰释前嫌。那路小凡算什么呢？只是人家爱情之路上的考验罢了。只是正巧在计肇钧空窗期出现，说得阴谋一点，还可以说是乘虚而入的。那么快就订婚，根本没有感情基础，一切只是计肇钧在不理智情况下的冲动。所以，她才是小三！就连那个发生在泳池里的吻，也可能是计肇钧真心的试金石。不然为什么都那种情况了，他还能冷静下来，没有继续下去呢？

最重要的是，人家的感情长达八年，为了公司利益，苦情女主角还心甘情愿的让道来着。现在好不容易苦尽甘来，结果让她横插一杠子！

朱迪这番话说得隐晦不明，就是要引导路小凡这样想。若和计肇钧对质，从字面上看，也没有什么让人抓把柄的地方，因为没有直接承认什么，一切都是倾听者的人自行解读。而且路小凡也确实上了当，落入陷阱。

可她毕竟不傻，因此并不百分百确定。

但是却不能责怪她有某些方面的怀疑，毕竟住在大宅里的人这么少，计肇钧老婆失踪，身边有一个相处了八年的、善解人意、文雅又美丽的贴身女护士，正常情况下，孤男寡女，还是帅哥美女，他们之间都会有些什么吧？何况，是在诸多压力之下。

人，生来孤独，是需要陪伴和安慰的。

第一零七他不爱我

再看人家朱迪多么深明大义，要潇洒的退场，大方的成全。可是从那个拥抱看，他们对彼此都那么舍不得。所以占着位置的路小凡，得够多不要脸才能安然把自己和计肇钧的关系保持下去？

“他从没对我说过。”路小凡心中翻腾了片刻，成功的保持住了冷静，并没有丧失理智，“我想，他现在应该有话对我说了。无论如何，谢谢你肯跟我说这么多。”她点了点头，转身走出这个令她感到窒息的房间。

朱迪很惊讶。

在她看来，路小凡那样软弱愚蠢，只是个会侍候病人和在厨房里干活的女人罢了。这种时候，她不是应该痛苦流涕，被她的暗示打击得体无完肤才对吗？然后，她跟计肇钧大吵一架，灰溜溜的离开计宅。

但是，真的不能小看任何一个人啊！

想当年，她也曾以为计肇钧是可以随她摆布的，然而并不是。如今她更是没想到，路小凡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保持镇定和自尊。鉴于路小凡的年龄和经历，这个表现相当不俗。

她以后要小心！不过照情况看，路小凡已经接受了她话里故意透露的隐含意思，却并没有直接相信，而是去找计肇钧求证。

偏偏，那真的没有用啊。哈哈。

因为计肇钧已经和她达成共识，为了保护路小凡，计肇钧会顺着她的意思撒谎。她现在就等着看，路小凡离开的姿势有多么难看好了。

但，她等的时间长了些。因为路小凡并没有直接去找计肇钧谈话，而是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

她很乱，心乱。脑子也乱，她必须认真想一想。如果她才是插足者，她要继续留在计肇钧的身边吗？

而她不出现，来工作的大嫂们做完卫生就又回去了，全家人中午都没有午饭。

“真的没有可以吃的东西吗？”江东明打完电话，安排好一切，就在厨房里对着冰箱的生食哀叹。

“你的心真大！”陆瑜气不打一处来。自己翻出包泡面。解决肚子问题去了。

江东明摊手。

这一次，他只是旁观者，真的和他没有半毛钱关系。所以。他为什么饿着肚子自虐？吃饱了才有精神看好戏，才有力气在适当的时候出手啊。

不过，虽然午饭没有，路小凡却没有因为自己心情不好而影响别人。反而负责的给大家做了晚饭。只是她随后又快速消失，并没有吃。

计肇钧也是一样。整天把自己关在书房里，陆瑜试图去送点吃的，结果又垂头丧气的退出来。

“怎么样？拍马屁，结果拍马脚上了吧？”江东明倚在走廊里等陆瑜。见后者出来。立即幸灾乐祸，“该，让你去献殷勤！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你主人这一脚有没有踢到小狗狗内伤吧。”

“拜托你积点口德吧，不然将来生儿子没菊花的。”陆瑜没好气。“我老板根本没骂我好吗？就是他浑身散发的那种冷冰冰、生人熟人都勿近的气息。我是自动闪，因为受不了啊。”

江东明切了声，“他大概没你想的那么郁闷，这世上不管多坏的事，其中也能找出一点点好的地方。”

好的地方就是，上午的时候各大娱乐媒体还摩拳擦掌的打算挖出一个叫路小凡的姑娘的底。到下午，全体紧急改为起底那个名为朱迪的家庭女护士。

显然，八年地下情、婚内出轨、为公司利益抛弃初恋情人、某女百忍成金的故事；甚至更猥琐下流一点，白衣天使白天侍候完生病的老的，晚上又侍候精力旺盛的小的这种香艳情节；又或者文艺一点，堪比心有千千结的、琼瑶奶奶的苦情三角恋故事，比一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平凡女孩更有戏剧性，更有看点和炸点，更能吸引民众的眼球！

好新闻啊，能连载一个月都能不带重样的，简直是八卦界的狂欢，大众最喜闻乐见的娱乐，多么令人兴奋成狂！

计肇钧在书房里浏览的，正是这样的新闻，唇边，不禁漾出冷意的笑纹。

才半天而已，朱迪的人生经历给扒了个大概，往后还会有更有意思的东西被陆续报道出来。就算再查不出什么有用的细节，也能演绎出想象力丰富的花边新闻，能让朱迪疲于奔命，再没精力去蓁和针对小凡。

想必，晚上朱迪看到新闻的时候，就该明白自己要付出的代价。

“让江东明回公司上班，还是原来的职位。”他一言九鼎，陆瑜走后就通知公司的人事部门。

才放下电话，门就被敲响了。

那声音那样轻巧，透着小心翼翼和体贴温柔，只听这敲门声，他就知道来者是谁了。

他忽然有些胆怯，这么多年来的首次，居然不敢面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然而当敲门声迟疑了片刻后又坚定的响起，他终于站起身，亲自去开门。

就算决定分手，仍然不忍心对她呼来喝去。

“你……吃饭了吗？”哪想到第一句，路小凡居然问的是这个。

才多半天没见而已，两人因为心里都担着事，再看见对方时，都有些不能直视。于是路小凡低着头，露出一截白嫩的后颈，看起来脆弱无比。

计肇钧心中柔情四起，伸出手，却又缩回。他知道，他必须要克制住自己的软弱贪心，所以声音显得有点生硬，“饭的事不用管。”

“那我要管什么呢？”路小凡突然有点激烈的问，“还是，有什么我可以管？”

这一天，她想了很多，其实又算什么也没想过。感谢江东明给她装的那把没什么科技含量的插销锁，令她可以把自己反锁起来。可是趴在床上，明明告诉自己要理智分析的，可结果脑海里全是和计肇钧相处的点点滴滴，根本无法思考。

她发现两人的交流真的很少很少，他们的相处模式，自始自至是她追着他跑啊啊。只有那个吻可以表达一些东西，可以说，他对她不可能完全没感觉。身为女性，一些本能的直觉，她是有的。

可是，他不爱我！他不爱我！这句话顽固地在她脑海里徘徊不去。

第一零八死心了吧

“小凡，别绕圈子。”咬着牙，计肇钧努力显得冷漠。

“就告诉我，我看到的不是真的。”本想好好谈的，可是冲出口的就只有这一句话在。而且，忽然就落了泪，

不管做了多少心理建议，到底还是伤心，不舍。既然她是逃避性格，那么就让她再逃一次好不好？

只要他说那不是真的，她就可以当一切没有发生过。和朱迪的那番对话，也可以当没有听到过。她甚至可以不去确定，朱迪说得是真是假。

她又不是白痴，当时或许心潮涌动，之后稍微冷静下，难道不明白朱迪是故意让她难过的吗？

只要，他否认！他只要摇摇头，她就可以像以前一样，义无反顾跟着他走！

然而，她这样的哀求眼神，以及后面坚定的神情反而动摇了计肇钧。

船沉的时候，他很可能在暗无天日里苟延残喘，直到死去。这样的生活，他也拉着她一道陪葬吗？

不！绝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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