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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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春力见随和的陆瑜突然强硬起来，也知道不好直接戳人家的心，干脆举起双手做投降状，之后又指了指里面，“快滚去你女神的身边，别让老娘看见你就心烦。有这时间，我不如求老天爷，让这雨快停吧？什么雨啊，居然下成灾了！”

然而，这雨一夜未停，第二天早上才放晴。

所以水是下去了，但塌方的路面还得两天才修好、通行。陆瑜等三人开车到山前，没办法又转了回去。

身在计宅中的路小凡却不知半夜何时睡着了，早上睁眼时只觉得阳光灿烂。

天气好，心情也会好的。

恍然间，她还以为回到家乡，自己还在上小学，与小舅睡在上下铺。只有那时候，才蓝得像一块翡翠，完无瑕疵，宛如仙境。也只有那时候，她才过得无忧无虑，哪怕家里生活困难，她还要照顾外婆。

但很快，她就发现这大而华丽却缺少温暖的地方是哪里了。

一夜和衣而卧，令她及不舒服，还睡落了枕。她一边伸着懒腰，一边走到窗边，打开窗子往外看。

昨天看起来还郁郁葱葱的计家花园，如今遍地残红，连灯柱子都倒了两根。

不过令人愉快的是，此时花园中有人在做清扫工作。

“钱叔，早上好。”她忍不住打招呼，叫了一声后又紧张的捂住嘴。

她的声音并不大，但空山新雨后，澄澈的不只是天空大地，还有空气，于是声音传播得又远又响亮。

她房间的斜上方，就是计维之的卧室，会不会吵到病人啊？

老钱抬起头，笑着对路小凡挥了挥手，“早上好啊，路小姐。你不用这么紧张的，计老先生被朱小姐推着到后院散步了。朱小姐说了，什么氧含量高，最适宜身体虚弱的病人，天然的才是最大补的呢。”

“哦，这样。”路小凡蓦然放松了精神，心里却也有点奇怪。

昨天朱迪还对计维之的身体那么紧张，好像计维之就是纸人，一吹就倒，今天居然又能出门活动了。这给她的感觉是：朱迪说什么就是什么，简直说像圣旨一样。可偏偏，她外表那么温雅，完全不会让人反感或者产生对抗之心。

第六十四章 亡灵代言人

“钱叔，吃早饭了吗？”路小凡站在二楼的窗边问。

“听说上山的那条路发生了泥石流，别说来做家务的大嫂们了，连维修人员也过不来。”老钱笑笑，手上仍然收拾着断枝残叶，“路不通，电啊，宽带啊，手机信号啊，也暂时都断着。听说会抢修，再坚持一天吧。”

“肚子不能坚持啊，钱叔等我一下下。”路小凡说着，也不等老钱回答，快速去浴室洗漱，换了干净的衣服就下楼了。

虽然路痴，但走了两回，只要不去别的地方“探险”，也不至于再走错。一般情况下，餐厅旁边就是厨房，还好计家大宅也遵循了这个规律。

而对于喜欢做饭的人来说，一个又大又干净整洁的厨房，是非常令人精神愉悦的。计家的厨房就是这样，再看那漂亮的三门冰箱和里面琳琅满目的食材，路小凡很有一种爱不释手的感觉。

既然朱迪昨晚说过，可以动用厨房里的东西，她干脆手脚麻利的做了双人份营养早餐。她在家早就做惯了，十五分钟就全做好了。因为想起计老爷子不喜欢有“别人”乱进大屋的习惯，只好把早餐装进一只从柜子里找到的、带活动翻盖的野餐篮子里，打算去花园和钱叔一起吃。

无意中抬头，从厨房的窗户，看到了计宅后园的一角。

不愧天价的高档社区，不仅环境清幽，各项设施的质量也很过硬。比如排水系统，昨夜那样的暴雨，却没给别墅内造成大面积积水，只是冲刷得花园内彩石头铺就的小径闪闪发光。而就在小径尽头。有一处漂亮的玻璃花房，里面的花木没有受到极端天气的荼毒，那些姹紫嫣红被明媚的阳光一照，形成华美的背景。

朱迪穿着纯白色的、长及脚踝的棉质连身裙，外面套着青灰色开衫，就站在那前面，被衬得格外醒目。

她对面。是坐在轮椅里的计维之。因为穿着褐色的衣裳。头发灰白，看起来就像一堆腐烂的木头。

朱迪半弯着身，不知和计维之说着什么。脸上挂着一抹笑意。而计维之因为是背对着厨房窗子，所以看不到脸上的表情。但，他的头虽然歪斜着，可看样子是试图自我扳正。肩膀那里因为用力而僵硬颤抖。

路小凡不禁轻轻皱眉。

虽说是晚夏，前几天还热得吓人。但因为昨天那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导致今晨的气温骤然降低。身材瘦高的朱迪还要加一件衣服，计维之这样半死人的身上却单薄，这样真的好吗？照理说朱迪是专职护士。不会注意不到这一点。难道说需要病体在低温中待一会儿？可是从计维之的肢体语言上来看，像是……抗拒？

路小凡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因为她不那么确定。才想再观察一下。朱迪却仿佛感觉到有人窥视，猛地回过头来。很奇怪的。路小凡本能的第一反应就是蹲下身子，躲开了那目光。

可为什么要躲？不是应该大大方方挥手致意，笑着点头吗？

路小凡心里懊恼，觉得自己的行为上不得台盘，倒像是做贼心虚。这情绪一直持续到见到老钱，以及跟在老钱身后的人的时候。

“他是园丁老冯。”老钱介绍，“整个计家的花园都是他打理吧？真的很厉害是不是？”

“冯叔。”因为这男人年纪比老钱看起来还大，路小凡礼貌的用尊称。

“嗯嗯。”老冯急忙点头，双手局促不安地在衣服上擦着，神情看起来有些慌乱，有些受宠若惊，甚至有些羞涩，显然很少与人打交道。

路小凡恍然记起，昨天她初来窄到，在阳台上时与老冯打过照面，当时他表现友好，还挥手冲着她笑。只是当计维之出现，他就吓跑了，胆子小得很。如今这反应，更显得他整个人有些异常。

“我来给你们送早餐。”既然对方是两个人，路小凡举举手中的篮子，只得把自己那份奉献，“不是自夸，真的还不错哦。”

“这怎么好意思？”老钱推辞，毕竟路小凡是重要的客人，而他们只是在计家工作而已。不过老冯却伸长脖子看，肚子还配合性的咕叫起来。

路小凡被逗笑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顺手做的嘛，您们要不吃也浪费了。”她四处看看，“要不，去您们住地方？”

游泳池边建了两间平房，虽然用做佣人房，又隔离于主屋，实际上环境却是很不错的，设计独特，有大而明亮的落地窗，面对着泳池，背靠着花圃，里面的摆设简单却不粗陋，倒像是两间小小的书房或者画室之类的。

路小凡见屋前正好有一套白色的铁艺桌椅，就提议，“天气这么好，这时候太阳也不热，就在外面吃吧？啊……”她看看篮子，“我忘了饮料杯。”

“我去拿。”老钱招呼一声，快步走进左边自己的房间。

路小凡就和老冯一起，把早餐一样样拿出来，包括了吐司、奶酪、煎蛋、培根、水果……完全按西式早餐准备的。

老冯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笑得露出两排白牙。

可就在这时，一条黑影闪电般蹿过来，胖成球的身体，却轻如蝴蝶的落在了桌上，差点打翻子果酱碗，一蓝一绿两只眼睛灼灼放光，正是昨晚那只差点把路小凡吓掉了魂的黑猫。

看样子，它是被鱼排的味道吸引来的。

“喂，你太没礼貌了吧？”路小凡被惊了一下后马上回过味来，指着黑猫斥责，“这是给两位叔叔的早餐，你要吃的话，跟我去厨房，我帮你弄鱼，纯鱼！”

说着，她就要把黑猫抱下桌，哪想到老冯却猛地拉住她的胳膊。他用力是那样大，几乎把路小凡拽了个趔趄，手指更是掐得她肉皮揪痛。

“怎么啦？”她惊讶。

离得这样近，老冯脸上的惊恐是那样清晰，绝对伪装不来。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唇都没了血色，“亡灵……亡灵代言人！”他指着黑猫。

第六十五章 真的是幻觉吗？

路小凡懵了。

转头看去，又觉得老冯是真的很害怕，以至于整个身体都在发抖，登时觉得他有些可怜。于是她忍耐着手臂被抓的痛楚，轻拍老冯的手道，“不要怕啊，只不过是只黑猫而已。”

“不！不不，绿眼的黑猫，都是从阎王殿走来的，身后跟着冤魂！”老冯叫的声音都岔了，“我看的见！我看得见！女鬼，好长的指甲，脸是黑的……”

他神情太凄厉，态度太认真，眼睛还直直盯着黑猫的身后，所以就算青天白日的，路小凡还是感觉汗毛直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哪来的冤魂啊，别乱讲话！”她试图抽出手，未果。

“有的！真有的！计夫人……计夫人……她好惨啊。”

路小凡的心都揪紧了，喉咙就像被掐着，一时说不出话。

计夫人？什么计夫人？是计维之的老婆，计肇钧的妈妈？她不是早就去世了吗？早到计肇钧记不清楚她的样子。

“带……计夫人，你别过来！不关我事啊，你别找我！”老冯又叫，整个人都躲在路小凡身后。这样，路小凡就被推得直面那只黑猫了，距离很近。

蓝绿的猫眼，定定望着她，因为意味不明，显得有点瘆的慌。本来很喜欢小动物的，这时候却心头打鼓。

“好吧，我赶它走。”路小凡咬咬牙，哄着老冯，更像是宽慰自己。

她举着那只没被抓着的胳膊，手中的野餐篮对着黑猫随便比划了下。哪想到这黑猫真的不怕她，淡定的，或者鄙视的又瞥了她几眼。低下头啃那块鱼排。

“喂，快走！快走！这不是给你吃的。”不被猫眼盯着，那种恐惧感消失了。

幸好这时候老钱拿着饮料杯从屋里出来，三两步跑到桌前，作势要打。那黑猫才唰的一下跑掉。但临走，也没有忘记叼着自己看中的食物。

“这猫真要成精了，太聪明。”老钱低声咕哝着。放下饮料杯就解放了路小凡的手臂。又回头安慰老冯，“不用怕，你看天上。多大的太阳，有亡灵也不敢这时候出来的。”

“有太阳……嗯，有太阳……”老冯的十指无意识的互相绞动，神情倒是放松了。“我要回屋里去，关上门。猫进不来。猫就进不来了。”

“好好，我帮你。”老钱好脾气地说着，拿了那份完整的早餐，送老冯回屋。

路小凡满腹狐疑。向四周望望。

美好的早晨，雨后的清新，凉风习习。空气温柔，蓝天如碧。映着那清澈无比的游泳池水。望着这些，忽然就缓回了神，刚才的插曲那样突兀，却又那样清淡，好像随时会消失。

“路小凡，小舅不是说过？你这种人太容易接受心理暗示，好不好意志坚强点？”她轻声骂自己，“这世上就没有的鬼魂！”

一边自我心理建设一边整理剩下的吃食，好在除了鱼排不能吃了，其他东西都没有受到“污染”，她努力把盘子摆得漂亮点。

“吓着了吧？”老钱很快回来，和气地冲路小凡笑笑，“别怕，老冯人很好的，就是胆子太小，经常说点奇怪的话，但不会伤人。不过他这里……”又指指脑袋，“有点问题，你习惯了就好。”

“怎么回事？”路小凡惊讶。她心软，特别容易同情老弱病残和流浪动物。

“具体的不清楚。”老钱摇摇头，“我只比你早来了一段时间，不是计家的老员工。但听说老冯从前受过刺激，住过十几年的精神病院。”

“天哪。”路小凡愈发吃惊。

怪不得，她总觉得老冯有些点不正常。那么，刚才那“不正常”的言论，也就是“正常”的了，对吧？

“他没有亲人，出院后没有地方去，也无法完全独居。幸好他的主治医生从前是朱小姐的老师，就拜托朱小姐把他带到计家。”老钱叹了口气，继续说，“他这也算不幸中之大幸，不仅遇到好医生，还遇到好心人。”

“他貌似……没有完全好转。看样子，偶尔会幻视或者幻听啊。刚才说黑猫……女鬼什么的……”路小凡望了一眼右边那紧闭房门的小屋。

正巧，老冯也在向外看，整个脸部因为都贴在玻璃上而变形。那对眼珠不断的转来转去，看起来很紧张，而且像是要掉出眼眶。

真的只是幻觉吗？路小凡突然又有点不确定了。从前在家乡的时候听老人们说过，小孩子，小动物和精神有问题的人眼睛最干净，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这种病，哪可能完全好？”老钱遗憾地摇摇头，“身体坏了，该修修，该补补，可是这心和脑子要是坏了啊，那真是一辈子的事。”

“钱叔说话好有哲理。”路小凡移开目光。对老冯，居然有点不敢再看。

“这就是理儿，不是哲理。”老钱失笑，“好在老冯虽然脑筋不太清楚，料理花草倒是一把好手。计家虽然不差一个人吃饭，到底他能自食其力，还能有地方可以活下去……蛮好，蛮好。”

路小凡也觉得这样挺好的，不禁对朱迪产生了一些好感。毕竟，行善无论大小，有心就好。像老冯这样的人，在没有亲人朋友在身边的情况下，真的没办法生存。留在计家就不同了，与世隔绝的，他的生活反而简单。

就是，老冯为什么要怕那只黑猫？又说什么亡灵？什么冤枉？真的只是他遗留的病情引起的幻听幻视吗？可是他说了“带”字，与计肇钧的前妻戴欣荣有关系吗？难道他说的计夫人不是计老夫人，而是计少夫人？

这疑问，像种子一样种在路小凡的心田里，在她无知觉中生根发芽。

不过当时她却有细想，只留下钱叔吃的早餐，她自己则原路回到厨房去。从厨房的窗子向外看，见早起散步，呼吸新鲜空气的朱迪和计维之已经离开了。于是，她决定给自己和朱迪重新做一份早餐。

忙活到一半的时候，突然门铃响了。

第六十六章 男性公敌

门铃用的是小鸟的叫声，在寂静的早上突然响起来，倒吓了路小凡一跳，差点切伤手指。循着声音找了找，发现厨房有对讲机，回想起昨天第一回来，貌似主屋的门边也有。

她有些犹豫，不知要不要帮忙看看来者是谁。她现在算是客人，本来不好插手。但是，计家这么大，人这么少，不知平时是谁负责门禁的，钱叔吗？

而在她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门铃又响了，倒并不急切，而是沉默一会儿就再响起来，不紧不慢但坚持得很，有股子锲而不舍的劲头。

“还是看看来者何人吧。”她咬咬牙，决定。

只是手才伸到对讲门铃前，还没按下对话键，图像就已经显示，证明在大屋的其他地方，有人在操作了。

好奇心的驱使，使她站在那儿，看向画面。

那是一个年轻的男人，三十岁上下的年纪，长相俊秀斯文，鼻梁上架着精致的金丝眼镜，笑容得体，明媚的阳光令他的发梢都似染上了晕光似的。

师奶杀手！裴勇俊！这男人长得真是好看，和计肇钧两种风格，一个冷，一个暖，一个刚，一个柔，各有千秋的帅，男人的公敌，女人的克星。

这，是江东明给路小凡的第一印象。

“你怎么来了？”朱迪的声音突然传来，有点冷。

路小凡吃了一惊，本能的转过头，随后才意识到声音是从对讲门铃中传出来的。计宅因为占地太大，但是人太少，很有可能有数个门禁系统，不过线路是共通的。所以有一处说话，其他地方也能听得到。

“怎么，不欢迎吗？”江东明笑吟吟地凑近了摄像头。

突然放大的头像，好似他本人贴了过来似的，那种逼进感明明没有什么，却带着一种隐含的威胁，别说路小凡。连朱迪都吓一跳。

“咦。这男人皮肤真是好啊，和小舅有得一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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