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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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瑜挂掉电话后，计肇钧对着盲音又呆坐了会儿，才起身去浴室。他脱掉衣服，打算洗个澡。刚才运动太猛烈，浑身已经被汗浸透，粘粘的很不舒服。

然而，他无意中回头，在镜子中看到自己身上的那块伤疤，蓦然就想起彻底改变了他的生活，以及把他陷入泥潭的那一天。当时的声音也是震耳欲聋，把人的心魂都震飞了。

肋下，那鬼脸似的伤疤也在隐隐做痛，似乎露出了狰狞的面目，狠狠咬来。

精神上的疼痛居然反应在了肉体上，那尖锐感令他的肌肉猛的紧缩起来。却居然，在这个时候他想的是：身在大宅的路小凡，会不会很害怕？有没有被那些古怪吓到？

事实上，自从雨落的那刻，路小凡就缩在屋里，哪儿也不敢去。

天本来就阴沉，雨来之后更是迅速黑了起来，下午三四点钟而已，却暗得像晚上七八点钟。紧密得可怕的雨幕，很快就夺走了最后一丝天光。

四周，世界，都陷入汪洋般的黑暗。

路小凡跑来跑去，把屋里所有的灯都打开，包括空旷的浴室，以及巨大得有如她以前租屋的衣柜间。

随后她就站在窗边往外看，很久后，那种与世隔绝感更强烈了。

第五十七章 人心有鬼

大雨，使得能见度只有几米，连窗下花园的花木都变成模糊的一团。计家大宅就好似怒海中的孤岛，被孤独和绝望包围。

路小凡甚至觉得，她从小到大活了二十四年，都没有见过这样的大雨。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暴虐，像是老天要毁灭什么，惩罚什么。那雨滴被风卷着，甩在窗子上，啪啪作响，又好像有什么在拼命敲打，努力要闯进来。

无意中，她看到一只蝴蝶垂死的躲避在窗框边，咬牙打开窗子。

不管再卑微，好歹是条生命，她实在不忍心见死不救。

可是蝴蝶是飞进来了，雨水却也猛地扑了她一脸一身，害得她只得硬着头皮再去浴室，洗脸擦头发，再换了身衣服。

都折腾完，朱迪打了电话来。

“计家每天五点吃晚饭。”朱迪告诉她，居然还笑了声，“真正的雷打不动。”

“老人家嘛，消化不好。”路小凡善解人意。

计家的晚饭时间是有点早，但当年外婆病在床上也是这样。饭后，她和妈妈还要帮助轻轻的揉肚子，以帮助肠胃蠕动。

想到这儿，她忽然对还没见过面的计老爷子有了点恻隐之心。外婆在世时常说，有什么别有病，没什么别没钱。在她看来，有病比没钱还可怜。但计肇钧貌似和他父亲关系不好，她是不是应该代他尽点孝道呢？

“餐厅在一楼，有点远。”朱迪继续，声音里歉意满满，“本来我说过去接你的，但这种天气计老先生身边更离不得人。他心脏不太好，你能不能自己过来？”

“好吧。”路小凡有点发怵，却不得不答应。

难道说为了她这样的年轻人，要让一个久居病床的人冒着心脏病发，身边却没有贴身护士的风险？

这种事，正常人都做不来的。

“我再给你说一遍路，免得你走错。”朱迪体贴地嘱咐。“出了你房间门向左走。找到楼梯后就下楼，之前咱们走过，你应该有印象。到一楼后你向右拐。看到一个走廊再左拐，然后你会看到双开的、黑紫色胡桃木的门，门把是浅金色雕刻玫瑰花的。那后面，就是餐厅了。我和计老先生。就在那儿等你。”

路小凡很认真的跟着记忆了一遍，还在朱迪确认时。拜托对方又说了一遍。

挂了电话后，她看了看表，已经差四点五十五分。她明白让长辈等待很不礼貌的，于是匆匆整理了下仪容衣饰。鼓起勇气打开房间门，走了出来，手机都忘记带了。

走廊里。仍然是空荡荡，除她之外没有其他人。

窗外。狂风暴雨肆虐，不住拍打着窗户。好在因为四处亮着灯，就算偌大个计宅虽然显得深幽寂静，甚至关门声都传来了回音，却也不是特别恐怖。

“大方点，镇静点，别给阿钧丢人。”路小凡轻声对自己说，之后又背诵了一遍朱迪所说的路径，挪动了脚步。

大宅的所有地方都铺着厚厚的纯毛地毯，人走在上面落叶无声。可正是这种寂静，也给人的心理，尤其是对此地非常陌生且有点胆小的人的心理造成了压力。

路小凡一边走，一边不住回头望，好像生怕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悄无声息的跟上来，在背后掐住她的脖子似的。

但是，没有。

她无法知道，她在下楼的时候，有一双脚悄悄走向了了计肇钧的卧房，另一双却鬼祟地走向屋后的控制室。

人心有鬼，那是无论什么也无法阻止的。

她只道自己一路平平安安的走到一楼，之后右拐，看到走廊再左拐。

怪不得叫计家大宅，真是大到超出她这种穷人的想象。她感觉，就像是走在迷宫，而且还是装修豪华的酒店迷宫中。可怎么回事，她似乎走了很久，为什么没见到什么暗紫色胡桃木的双开大门呀。

是……走错了吗？

路小凡突然有些慌，因为她本来就有点路痴的。还记得第一次和计肇钧单独见面，还是她在计氏总部大厦里迷了路。

“这边……这边……明明是对的呀。”她站在原地，努力回忆了下，并疑惑地四处张望。

咦，那是什么东西？

墙边，被瓢泼大雨和厚重华丽的窗帘打造的阴影里，躺着一个东西，面积很大，乌沉沉的东西。感觉上，与整个房间都格格不入似的。

路小凡潜意识里知道不该看的，可她的行动略快于大脑。于是她向着那方向蹭了几步，终于看到了。

一口棺材！

黑漆漆的，前面写着大大的描金寿字，关得严严实实，仿佛困着亡灵。

这情景，猝不及防。

路小凡吓了一大跳，连着倒退了好几步，险些摔倒在地上。若不是紧紧捂着嘴，又恰巧有雷声传来，这不知是做什么用的厅内，会充满着她的尖叫。

谁会在屋里摆一口棺材！可问题是，里面真的是是空的吗？

再看周围，居然还有张空桌，像是供桌，再旁边摆着两个人形物体。细看之下，明明是南美或者非洲的工艺品，却在闪电的灰青色光芒下，显得如恶鬼般邪气。光影之下，似乎还能动似的！

这里不是灵堂吧？明明觉得不可能，但路小凡忍不住胡思乱想。同时，她猛然转身，本能的想快点离开这地方。

但闪电后十几秒就会迎来雷电，而这声雷明显能量超大，轰隆隆一连串巨响后，整个大宅都陷入了黑暗。

断电了。

路小凡就像被定住似的，停住了脚步。光明之后突然的黑暗，令她进入半盲状态。她不敢随意乱走，却努力转过身，看向那口棺材！

人就是这样，明知道不应该的，可就是会那么做。

她在想，会不会有一只干枯的鬼爪子从棺材里伸出来，然后会不会有血淋淋的骷髅头，对着她发出阴森的笑声。

那一瞬间，小时候刘春力为吓唬她而讲的鬼故事，全部涌进了脑海里。

一秒，两秒，三秒……死寂一片。

可下一刻，半空中有两道荧荧的绿光蓦然出现，死死向路小凡瞪来！

第五十八章 说错还是听错？

面对危机，最深的恐惧不是跑，不是叫，而是身体全僵了，不能动也不能说。

路小凡此时就是这样，她甚至连目光都无法从那绿光上挪开。她的冷汗很快冒出，沿着脊背滑到腰部，感觉让就像有冰冷的手指在她身上移动。

计肇钧！计肇钧！她心里狂喊。

可是计肇钧没有出现，倒是又一个闪电从天上滚过。瞬间的光明，令路小凡看到棺材上立着一个圆滚滚的东西，披散着长发，就像……人头……

她终于忍不住叫起来，整个人像一块突然融化的冰，忽然摊坐在地上。她双手抱紧了头，不敢再多看一眼，也掩住了耳朵。所以，她没有看到那“人头”动了动，还发出了叫声。

直到一只手从黑暗中伸过来，拍上她的肩膀。

路小凡吓得魂都要掉了，但紧随那只手而来的温暖声音却令她瞬间放松。

“路小姐，你怎么了？”

是钱叔！听声音就知道！在送她来计家大宅的路上，两人一直愉快的聊天来着。何况，钱叔还把手电拧亮了，并体贴的没有照着人，而是打到旁边的墙上。

但，雪亮的光柱也让刚才几乎是睁眼瞎的路小凡看得清清楚楚。

她跳起来，反手抓紧老钱的胳膊。

有人就好！其实黑暗和阴雨都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惧的是孤独和被人丢弃的感觉。现在只要有人，她就不那么怕了。

紧接着，唰一下，光明重新降临。

光明带来安全，只是瞬间。她就像从地狱回到人间，之前的经历好似噩梦。

心，始终安全落地。

“这是……怎么回事？”她不好意思的放开钱叔的手臂，回过魂才感觉自己是如此丢脸。

“雷暴天气，断电很正常的。”钱叔笑容温和，声音里充满安抚之意，“不过这宅子有自动备电系统。只是过几分钟才能发挥作用。也难怪你害怕。小姑娘家到了陌生地方，突然乌七麻黑的，换我也心慌的。”

“那个……”路小凡看向棺材。

却眼前一花。伴随着“喵”叫声，一只长毛黑猫灵巧无比的从棺材上跳了下来，蹲在两人面前，一绿一黄的猫眼熠熠生辉。

黑暗中看到的荧光。原来是它眼睛的光芒，被雷电一映……

“这只猫。不怕人哦。”路小凡只能凭着说话以掩饰尴尬。还弯下身，抚摸着猫颈子后的软毛。

那黑猫咣当一下仰倒，翻出肚皮，做了个标准的小狗动作。

“它喜欢你。”钱叔很惊奇。“这猫平时很凶的，我得比你早很多，还被它挠过几次。朱迪小姐都怕它。不让它进屋的。可能是雨太大了，它不知怎么溜进来。”

“谁养的？”路小凡心软了。对小动物。她很没有抵抗力。

“听说是野猫，某天自己溜达来了，就不走了。”钱叔见路小凡站起来，轻轻拍拍她的手臂，“别怕那个棺材，只是死物而已，有什么可怕的。听说，是计老先生为自己预备的。你知道的，很多老人喜欢给自己预备寿材。哪怕这样的大富翁，观念有时也有很……古典的。”

听钱叔把守旧美化成古典，路小凡差点想笑。

“你们怎么在这儿？”正要说什么，背后传来问话声。

回头，正是朱迪。

就算这样的天气，她打扮得仍然一丝不苟，不见华丽明艳，却总是那么大方端庄又得体。不会让人忽视，却也不会让人反感。好像天塌下来，也无法搅乱她的气场和规则。

“我我，我想去餐厅，但没找到。”路小凡解释，有点惭愧。到底是在一幢房子里，就算是大得变态了些，可她居然找不到吃饭的地儿，太弱智了！

“我是看断电了，就想过来查看一下，不知道是自家问题，还是别墅区都这样。”老钱也回答，“才走过来就听到路小姐的叫声……突然四处都漆黑一片，她大概被吓到了。”

路小凡有点不好意思。

朱迪却面色未变，对老钱说，“如果有问题，我会叫你或者老冯的。你来的时候我就说过，计老先生不喜欢有人随便进大屋，就连你们住的地方，不也在外面吗？他身体太弱，一点细菌就能要了他的命。”

路小凡在旁边听得目瞪口呆。

原来钱叔和其他工作人员，是住在外面，未经允许，就不能进大屋的吗？可是，不是有清洁阿姨每天过来吗？还要做饭的，也要进大屋啊。真有那么怕细菌的话，为什么不在无菌室里？而且钱叔是好意啊，朱迪反应也太大了。

因为对老钱有好感，路小凡不由得有了倾向性，而且愈发觉得那个还没见面的计老先生难侍候，不由得紧张起来。

重要的是，他身体到底是有多差？

“好的，我下回会注意。”老钱低了头。

路小凡见他为了生活，为了能留下工作这样委曲求全，又想自己的爸爸，那种上有老，下有小，被生活压弯了腰的中年男人，心理上的亲近之意又近了一层。

她才想为老钱开口求情，朱迪却已经点了点头，示意老钱离开，然后对着路小凡就换了温和的语气说话。其实之前她也没有呵斥过老钱，更没有很严厉，但就是让人能感觉到她态度的变化。

“路小姐，你走错方向了。我说怎么等不到你呢，还怕你转晕了，没想到真是这样。”朱迪走上前，自然挽住路小凡的胳膊。

那黑猫似乎不满路小凡被“抢”走，发出呜呜的威胁声，却没有进攻，高冷的转身，瞬间就消失了踪影。

“我没有走错啊。”路小凡忍不住辩解，“出门往左，下楼梯到一楼，之后向右拐，看到一个走廊再左拐，找一扇双开的、黑紫色胡桃木的门，门把是浅金色雕刻玫瑰花的……”

“看，还说没记错。”朱迪一幅了然的神色，“看到走廊还是右拐啊，你干嘛向左？这边，是计老先生存放私物的地方，平时都不许人过来的。”

“你明明说的是左拐……”

第五十九章 活鬼画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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