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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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凤,扶古力娜起来。”她直接省略一个字,“过儿,拿点热茶细点。外头怪冷的,出外勤的姑娘最可怜。”

看到女狼卫,小凤和过儿都很好奇,所以命令执行得利索。不过古力娜扎没用小凤扶,热茶和细点也没伸手接,而是有点局促。

春荼蘼看古力娜扎的目光瞄了点心一眼,虽然低垂着头,再没别的动作,心中却了然,吩咐道,“把屋里的点心包一大包给古力娜。一会儿带走吧,轮休的时候大家分着尝尝,这是命令。”前半句是对过儿说,后半句是对古力娜扎。

狼卫们从小受到残酷的训练,身为死士,自然从来不享受生活。因为,人若感觉到生命美好,就不再能百分百愿意为他人去死。所谓死士,也就和机器人差不多,只输入一道程序,那就是为主人去做任何事,为主人去死。

可是,她不需要别人为她去死。忠诚,应该是双方的。若真有化不开的死劫,应劫便罢。

春荼蘼平时零嘴儿不断,所以过儿搜罗一下就包了一大包。而她既然声称是命令,古力娜扎就只好拿着,平静如深潭之水的心中,微微荡着涟漪,自己却还不知,只感觉效忠于未来的女主人,很是舒服。

一边的春荼蘼则已经打开那封信,快速阅读。过儿伶俐,不用多说,就去旁边的书房把笔墨拿来,放在小炕桌上。

春荼蘼提笔想了想,脸上不自觉地露出温柔笑容。然后,在纸上画了个简笔小狼头,下面写了三个字母MUA。夜叉应该猜测不出吧,这三个字母连起来,是大力亲吻的声音。等他下回来的时候,再解释给他听。

“让他凡事小心,不用惦记我的事。”把回信交给古力娜扎时,春荼蘼说。

古力娜扎低低回了声“是”,转身消失了,几乎是半点声音也没有发出,令过儿和小凤目瞪口呆。好半天,小凤大步流星的也往外走。

“你干什么去?”春荼蘼纳闷。

“练轻功。”只留下声音。显然,是古力娜扎的武功刺激了她。

过儿追出去。

“你又要干什么?”春荼蘼再纳闷。

“阻止小凤!”过儿头也不回地道,“大都护府才遭贼不到一个月,她半夜练轻功,这是作死的节奏,不阻止不行啊。”

春荼蘼扑哧一声乐了,两个丫头都被她带坏了。眼看所有人都消失,她梳顺头发,躺进被窝里,拿着夜叉的来信,再细看。

信,是厚厚一叠。

前三张纸上,写得满满的全是她的名字,有汉字的,还有突厥文字的、梵文的外,虽然没有甜言蜜语,没有说想她,更没有缠绵悱恻的情诗,但却看得春荼蘼脸热心跳。那一笔笔,力透纸备,却又包含着无比的温柔意,比什么情话都动人。

她明白,他无时无刻不再想念着她。就像她也想念着他一样。也许,他的思念更多、更深。

当她翻到后面,大约有七八张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就全是正经的资料了。

关于西域大盗的案子,夜叉在信中提供了很多零碎却重要的信息。本来,她打算这几天就派人去深入调查的。但一来,会需要不少时间,毕竟那大盗属于流窜作案。二来,出了安西四镇,她的行事就要受到束缚,毕竟只有安西才是大唐的领土。所以,夜叉提供的东西就特别珍贵。他和他的狼军在西域土地上来去如风,到处都有他的眼线和消息来源,他一声令下,于她而言确实是事半功倍。三舅舅贵为副都护,却也没有这样的便利。

这就是她带话让他小心的原因,他是带兵打仗,是争夺王位,可算是日夜在生死边缘危险的游走,这个时候,她不想让他为她的事分心。

另一方面,他的情报工作一定是锦衣负责,这样以权谋私,锦衣肯定又要不乐意了。一想起锦衣胖胖的、和气的、看起来憨厚的脸,气急败坏得变成一团像是被水浇过的棉花糖,还真是很搞笑啊。

得了新消息,她有点睡不着,干脆连夜研究资料,通读了一遍自己做的调查结果报告,又把夜叉送来的信息交叉对比,心中豁然闪过一道光!

她一直觉得此案非常怪异,因为那大盗似乎能掐会算,处处料敌于前。这个敌,指的是官府,各地官府。而且,他作案的成功率是百分之百,逃跑率也是百分之百。这说明什么?说明他武功高强,智计过人,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的情报摸得准。

可为什么会这样?又不是现代,可以侵入电脑网络什么的。古代消息传递慢,相应的,获得信息的手段就简单,还很不容易。

于是,这案子就出现了非常矛盾的地方。也许,有人给他通风报信。

第一百一十三章内鬼

捉住这一点关键,春荼蘼兴奋得更睡不着了,草草穿上衣服,就着还没有撤掉的炕桌,拿着纸写写画画。找时间轴,画犯罪行为地的连线。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春荼蘼拉了白世遗和她在春家这边的院子里单独吃早饭。

“安西大都护府的官员,都是朝廷委派的吗?”她殷勤的给白世遗装了一碗粥。

“吏员有我从本地任命的,正式的官员当然是朝廷委派。”白世遗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外甥女,“安西四镇虽然孤悬于外,毕竟是大唐的疆土。”

“我来时,皇上曾经叹息,安西的官员都很辛苦。有心三五年一轮换,又怕熟悉地方事务需要很久时间,导致西部边界不稳,所以很多官员甚至是在任上十几二十年了。”

“守卫边疆的将士可不就是如此?”白世遗叹了声,眼睛一热,想起多年未见的老父,手中的筷子就放下了,觉得喉咙哽着,根本咽不下食物。

春荼蘼很为难,可有些事,就算不得已勾起舅舅的心思,也是得问。

“就是说这么些年,安西四镇没有新来的官员?”

“军器监赵暖赵大人才来了没多久,算是新人。”白世遗想了想,“还有长史佟东瑞,是庆平十六年到的安西。原来的长史告老,他是从辽东任上到的这里。”

“没了?”

“还有几个人来了不足三五年,但记不太清楚了。”白世遗想了想,“衙门里有纪录。你若要,回头找佟长史交与你。舅舅一心铺在军队上,地方政务全是由佟长史一手处理。若是没有他,安西地方上哪来这么平顺。此人大才。是舅舅的左膀右臂。”

意思是,佟东瑞不可能有问题?

她问起安西的吏治,舅舅不可能觉察不到她的意思。她是怀疑有内鬼,但舅舅却说得很有道理。佟长史负责整个安西四镇的内务,他为什么要招个贼来?舅舅这么信任他,他随便手底下动点心思,银子就大把大把的。只要不是巨贪,舅舅想必会睁一眼、闭一眼。边境艰辛,捞点甜头也没什么,只要地方安宁,军队安宁,忠于大唐就行了。

而此地富庶。来往商旅又多。他若求财。大可不必如此承担风险。再者。虽说有兵将在边缰驻守几十年的,但但凡回京里,就是天大的功劳。佟东瑞做内鬼。得不偿失啊。脑子得进多少开水,才会这么做?长史好歹也是从四品上。算是朝廷大员了,和贼合作?太没品了!

“那么,安西官员是不是不得私自离开任上?”她再问。

“官员都不能随便离任的。”白世遗答得认真,“文官离开任上等同抗旨,武官随意离开任上等同于谋反。当然,出公差是不同的,所在衙门会出具文书,公干的地方也留有纪录。”

“咱们安西大都护府的出公差纪录,可有地方查阅?”

“也在佟长史那里,你可要调来看看?”白世遗问。

“可以吗?”

白世遗略蹙了蹙眉,“若你是凭我‘女儿’的身份,自然是不可以。但你离开长安时,皇上有口谕,让你帮着调查西域大盗案。所以,你身负公事,我自然会配合你的。”

春荼蘼想了想,摇头,“不,我不想看。今天和舅舅说的话,请您不要告诉第二个人。”

“你只是问问?”白世遗很疑惑。

“我心里有点念头,但还没想好呢。”春荼蘼打了个马虎眼,“若有了怀疑的对象,自然要和舅舅说明白的。”说着又把筷子递到白世遗手中,“您是带兵的,早上一定要吃饱吃好,别为了我几个问题就影响了胃口。快点吃,不然就凉了。”

看着外甥女一脸讨好的笑容,甜丝丝的像浸在心田里似的,白世遗微笑道了声好,重新开动。春荼蘼在一边忙活着递包子,又送上小咸菜,剥开煮的鸡蛋,细心侍候。于是一顿在长安权贵们看起来非常粗糙的早饭,白世遗吃得很开心。

等濑了口,准备去前面衙门时,春荼蘼想起了什么又问,“从前奉国公府杜家的长孙,如今就在大都护府任职,您知道吧?”

白世遗点了点头,“我很讨厌杜家,但那个孩子不错。无论如何,他祖父和父亲算是偿还了血债,他如今不过挣扎度日,我就没多计较。怎么,他有问题?”

“舅舅不用草木皆兵啦。”春荼蘼笑着摇了摇白世遗失的衣袖,“我就是随便问问,因为那天大都护府被盗,佟长史第一时间带人赶到,保护内院,我看到杜东辰跟在后面。如果我没有记错,他应该是赵大人从岭南带来的吧?”

“他做事很利落,正好佟长史有急务,调了他去帮忙。”白世遗道,“佟长史为人孤僻,不喜欢与人太接近,对杜东辰倒是很是看中。”

春荼蘼点点头,双手轻轻往门外推白世遗,“舅舅慢走,舅舅赶快去衙门,舅舅早点回来。”

白世遗哭笑不得,先去自己屋里换了官服,这才走了。临到后来,他印象最深的是外甥女撒娇着送他出门,其他就暂时扔到脖子后头去了。

和白世遗谈过不足三天,西域大盗再次出现在龟兹城。这一次,是盗了一个当地大豪商的宅子,损失无数金银珠宝。那豪商第二天到大都护府报案,心疼到几度昏厥。

这事还没完,紧接着过了两天,又有一个富户被盗。然后,是第三件、第四件。一连十五天,共发生盗窃案七起,简直猖狂到令人发指的地步。就在白世遗气得暴跳如雷,春荼蘼焦头烂额之时,大都护府第二次被盗。这一次。丢失的居然是佟长史的官印!

然后,碎叶城来了消息,丝绸之路上的行商被抢劫!

这一下,和捅破天的行为也没什么区别了。丝绸之路之所以著名。就是因为连接了东西方的文化,促进了东西方的商业交流,也因为它安全,途中各政权都保护这条路的通行权。虽然也有马匪抢劫。但从没有这么嚣张的。何况,这还是在大唐管辖的安西四镇发生,简直就是明晃晃的打大唐脸面的行为,全安西的地方官员都坐不住了。

“能确定是那个大盗干的吗?”白世遗咬牙切齿的问。若那个大盗在眼前,他会亲手把那混蛋大卸八块的。

春荼蘼点头。

佟长史却摇头。

这是个扩大会议,与会者都是旅帅以上的官职。旅帅,是从四品下。而春荼蘼,是作为皇上的女特使身份参加的。

“都说说理由。”白世遗铁青着脸。

春荼蘼垂目不语,佟东瑞只先道。“那大盗独来独往。没听说过他拉起人马来。别处到还好说。在碎叶城抢劫商队,而且一夜之间货物消失得无影无踪,非有一支强大的马队不可。”

来往于丝绸之路的商旅。都不会携带大量金银,而是以货易货。赚取差价。或者收取对方国家的货币,再购买当地货物,带返长安贩卖。比方,在长安购买一千银子的丝绸和瓷器,到西域某国换取香料或者其他特产,回长安后就能赚上两千,甚至翻翻的更多。就算带着金银珠宝,也是为了补足办货金额用的。古今中外,除了各国自己的流通货币,金银永远是硬通货。

“那大盗之前沉寂了很久,有可能就是发展队伍去了。”春荼蘼小声道,在各位高官的面前,虽然顶着皇上特使的身份,她还是有意要示弱,免得这些大佬心里看不起她,又被她踩在脚下,心中不平之下,办起事来不配合。

“他也从来不密集作案。”佟长史这些日子熬得眼睛都红了,“这样办事,是逼官府出重手。”

“佟大人说的这两条都有理。”春荼蘼缓声道,“但,这些案子与西域大盗之前做的那些有更多的相同之处。一,做事利落,不留痕迹。二,从不赶尽杀绝,货物也好,金银也罢,取八留二。三,任何锁、闩、链、销,都是一刀割开,肯定有难得的宝刀。四,也是最最重要的一点:他身上一种香气,可能是身上有香包。有苦主共同研究过,是一种叫千里留香的东西,香气最沉,似能落地,凝之经久不散。若说只有前两样相似,可能是有人模仿作案,是向西域大盗致敬,那么后两种情况,宝刀和香料都很难得。两者同时具备,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吗?”

众人纷纷点头,显然比较倾向于春荼蘼的说法。

春荼蘼见佟东瑞还有不服,就又道,“人,是会变的。就算盗贼也不会一直用某种手法不变。诚然,那大盗之前的风格甚至算是君子的,不在某地搜刮太剧,与人也留后路,但谁知道有什么事刺激得他丧心病狂?至少,在没有其他嫌疑人的情况下,要得点调查那个大盗。”

“说得轻巧。”佟东瑞露出讽刺笑意,目光望向白世遗,“下官无能,在任上这么多年,天天研究那个大盗,都不知如果捉到他。现在说起调查,下官无能为力。”又面向春荼蘼,“不知特使小姐有什么办法?”

春荼蘼顿时苦下脸,为难地说,“我也没有……”

第一百一十四章不好了

大家都没有办法,就只有加强警戒。但在官兵死死盯着时,那大盗却不收手,又偷了几家。一时间,龟兹城风声鹤唳。这种行为,简直又是挑衅,更大的挑衅。

白世遗的军政事物也顾不得了,亲自坐阵,因为皇上的生辰就要到了,布哈拉国,也就大唐人所说的安国进贡了一个白玉玲珑塔。据闻共尺高,十三层,是由整块和田玉雕成,浑然天成。那雕功也极为精致,中间镂空,壁薄如纸,每层塔的景致都不同,有十三尊宝相庄严的大佛,端坐于其中。本来玉器很难着色,可这玲珑塔却有字画于其上,还是极为难得的内画,隐隐从玉色中透出。

白玉玲珑塔是由流落到安国的一名巨匠所制,宝塔雕刻完成,那巨匠就溘然长逝。难得的玉料、难得的工艺,难得的绝品,于是成就了价值连城的宝物。

这样珍贵的东西,自然会吸引那名大盗,白世遗如何能不打起十二万分精神?若是此物丢失,对安国和大唐都没办法交待,不仅丢了皇上的脸,还是白世遗的失职。若被人攻讦,皇上就不得不把他调离安西,对边界的安宁必有影响。若再被有心人挑拨,令安国和大唐之间产生罅隙,对整个政局都是有动摇性的。

只要涉及到国家,就没有小事。一个大盗,说白了就是特别厉害的小偷,却因为偷窃而左右了大局,那才真是得不偿失。

“父亲,爹。您们先去休息一下吧?”春荼蘼劝道,“府里这么多人,不会出问题的。”

她这样称呼白世遗和春大山,自然是因为在人前。

此时。以白世遗为首的七八名官员都坐在大都护府前衙的议事厅里,无论文武,都穿着官服。眼见天色渐晚,所有人都神情凝重。

这些人已经三天不眠不休。眼珠子全都熬红了,而且胡子拉渣的,看起来疲惫又憔悴。就如同绷紧了弓弦,再这么下去,非得断了不可。

白世遗却摇头,“明天我会亲自护送宝物离开,到了大唐境内也就安全了。”安西四镇也是大唐领土,不过孤悬于外,中间还隔着大片西域土地。

自从玲珑宝塔由布哈拉国护送进了安西。所有地方官兵就紧张起来。说句不好听的。那宝贝对安西官兵来说却是烫手的山芋。极不受欢迎。只有安全送到大唐内陆,再出什么事,就与这边没关系了。也只有那时。所有人才能松口气。

也就是说,今天夜里特别紧要。大盗毕竟不是抢匪。只要出了龟兹城,直接在外面和正规军交锋,他讨不到便宜。相信他也不敢。所以对于大盗来说,今晚也是在西域之地的惟一机会。

“副都护大人,您不能离开龟兹。”佟东瑞站起身道,“安西四镇,看似和平,但一直众敌环伺,其中以吐蕃为最。城不可一日无帅,您若因护送宝物离开,有敌乘虚而入,那可是天塌的大麻烦!”

白世遗摆摆手,“不必多说,我意已决。本都护又不是离开多久,不过半月必还,只带两千人马。就算吐蕃再虎视眈眈,也不敢冒然出兵。再者,四镇中还驻有两万多兵士,我会让大山暂代旅帅之职。有他在,定然不会乱起来。”

“下官担心的是白大人您!”佟东瑞急道,“谁不知道,您是安西的主心骨,只要您有点损伤,安西四镇定然风雨飘摇。虽说我大唐不缺名将猛将,但在这块地方,只有您才稳定得住形势啊。”

这话,就差直接说到明面儿上了。若有敌人觊觎四镇,只要杀掉白世遗,就算韩谋再派能征善战的人来,一要熟悉边务,二要重新整合军政,三有没有威慑力还两说。至少,必要乱上一阵子。要知道一头狮子带着一群羊,能完胜一只羊带着一群狮子。主将主帅,其作用是想象不到的大。

为了保证地方安宁,白世遗只带两千兵马走,若遇正规军伏击,他就会陷入重重危险。在西域这片地方,白世遗在没有大唐后援的情况下,能保住四镇和平就很了不起了,在无主之地自然不如其他小国更熟悉情况。若对上,一定会吃亏。

而且,那大盗这阵子闹得这样凶,周围野心勃勃的诸小国一定早有准备。如果再想得可怕些,那大盗是与其他政权联手的,白世遗此举就是被逼而为,像是自己跳进别人的陷阱里。伏击者只要不泄露行迹,大唐有雷霆之怒又发在何处?

退一万步说,在大唐如此强盛的情况下,那些小国有贼心但没贼胆,大唐朝中呢?那些人只知道争权夺利,根本不熟悉边界的事务,借机弹劾副都护大人擅离四镇,皇上再英明,也不能不顾国家律条,一意孤行。

大唐《职制律》中有明确规定,皇上要依法制国,自然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脸。虽说此举也是因公,毕竟没有正式的调令和公文,也没有到战时不受君命的程度。有时候,边境将士浴血奋战,抵不过朝中权臣的上下唇一碰。

“不用说了。”白世遗很坚定,“我知道长史大人是为我考虑。但于本都护而言,安西的脸面不能丢,大唐的脸面不能丢。若让一个小小盗贼玩弄于股掌之间,不是你的脑袋或者我的脑袋能抵得过去的。”这话也非常明白:尊严,有时候比生命、比一切都重要。

安西四镇的官员们让那大盗搅得不得安宁,却始终捉不住他,脸已经丢尽了。玲珑宝塔是最后一块遮羞布,绝对不能被扯下来。佟东瑞说得都有道理,其他人也懂得,可是却无可奈何。

“都是那大盗不好!”春荼蘼恨恨地道,“他若是大唐百姓,必定是个无家无国的小人。”

“何讲?”佟东瑞也是气得脸色发白。

“我一介女流,不懂得太多大道理。但我知道盗亦有道,知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那人只是偷盗,就已经是触犯了大唐律例,何况现在正是搅得家国不宁。”

“未必是从前那大盗做的。”佟东瑞坚持自己的观点。

春荼蘼不理会,继续说,“从他之前的行为来看,他是个聪明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此举对大唐国与民的伤害?大唐失了脸面,他很得意吗?大唐百姓离乱,安西四镇动荡,他很开心吗?明明知道是什么结果,却还是要这样做,简直就是卑鄙无耻,连点风骨也不讲!为了那点银子,连祖宗都忘了,是卖国之贼,不配为人!”

她这话说得狠,对于古人来说,数典忘祖是最大的指责。对于人,特别是男人来说,是最大的侮辱和鄙视。

“算了,也是本都护无能,一直没能抓到那强盗,居然让他拉起人马,越闹越大。”白世遗叹了口气,端起手边的茶,“都先下去吧。此时还未到夜深,那大盗要动手也不会选在这个时候,抓紧时间歇着,免得真有事时,精神不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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