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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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最近手风顺,有外财,赢了些银子!”李二连忙嚷嚷。
“哦,是吗?那请问是哪家赌坊?你本钱从何处而来,又是何日何时在何赌局上赢的大把银子?”春荼蘼转过身,目光冷冽如刀,“本小姐教你个乖,一个谎言,是要有无数个谎言支撑起来的,你没有思量好何去何处,就如无地基的房屋,风一吹就跑了,根本不经查。如果我是你,或者张五娘,刚才不妨说院门没有关紧,你才从外面破门而入的,何必绕了一大圈,越说破绽越多?”
“对对,其实就是院门没有关紧。”张五娘愚蠢地接了一句。
春荼蘼的目的达到了,因为她画了这个圈,张五娘真的自己往里钻。此言一出,堂上有人还相信她的话才怪。
“李二。”春荼蘼见他脸上已无血色,看样子快吓得尿裤子了,又毫无同情心的加上重重一脚,“那笔钱的来路你若说不清楚,大人说不定会问你盗窃罪的。虽说民不举,官不究,没有苦主,就没人上告,但毕竟,本县的治安更重要。张大人身为一县之官长,民之父母,公正廉明,岂容盗匪横行乡里?这个,可算疑点之五。”
“没有……我没有做贼……没有……”李二冷汗满面,只重复这两个无力的字。
“那你就解释清楚,怎么突然你手里就有了银子。哈,看你不懂律法的样子,来,我好心给你讲讲。”春荼蘼假装善意道,“诈伪之罪,或者证不言情,就是说你作伪证,只比照所诬陷之罪反坐。因为你们诬告我爹是未遂之罪,想必只是杖刑。但你若有主动自首的情节,还会减等。咱们张大人如此仁慈,爱民如子,就算有罪之人,仍然会给予机会,所以按律仍可折刑,就是打个几折。可你若是犯了窃盗之罪,虽然没有死刑,可却要按你所获脏物来判定刑罚,最高可加流役。我琢磨着……你的银子可不少呢,怕是罪过不轻。还有,别想狡辩说是从你家祖坟里挖掘出来的,那样若想查明,可是得掘祖坟。刚才我说了,一个谎言,要一万个谎言来弥补,你有那么大的能力吗?你理得清前因后果吗?还是想想吧,是挨上几十杖好呢,还是把你送去东海边盐滩做苦工?”
呼,爽死了。春荼蘼暗松一口气。古代律法的黑暗之处,利用好了也有幸福感。本来本案的诉讼程序中出现了很大的失误,比如逮捕春大山时没有出示差票。若在现代,整个诉讼都是无效的。可在异时空大唐,这种理讲不出来。可反过来想,在现代,她刚说的那番话算是恐吓证人,是绝对不能允许的。可此时,在公堂上她就这么做了,啦啦啦啦……
在李二内心挣扎之际,春荼蘼往堂下看了一眼,见小九哥找的证人来了一位,立即非常不厚道的笑了起来。
哼,敢欺侮她爹?不踩得这二位永远记住这疼,她就白穿越了!
第十一章制服男
“大人,我还有个旁证!”她举起小手,幸好衣袖是窄口的胡服男装,只露出雪白一段晶莹的皓腕。可就算是这样,也把躲在侧衙偷看的两个人,眼睛都晃花了。
“还有旁证啊?”张宏图都无力了,脑袋乱哄哄的,只有一件事是清楚的:春大山是被陷害的无疑。可让他抓狂的是,之后他怎么让那两个没事找事的贱人招供。难道打了被告,还要打原告?
因为有这个想法,他看向张五娘和李二的目光凶狠起来。而这二人,之前根本没有把春家小丫头放在眼里过,现在却只感觉有一根鞭子,抽得他们无所遁形,吓得脑子空空如也。
“这位证人,可以侧面证明此案中之动机。”春荼蘼笑笑,“也就是疑点之六。”
“是谁?”张宏图翻了下诉状,快速浏览下面的证人名单,惊讶的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红莲!
这个女人没有姓氏,只有名字,响当当的名字。在范阳县,但凡是男人,有两个女人是必然会知道。一个是临水楼的老板娘,不过方娘子是做正经生意的。一个就是红莲,听雨楼的头牌红姑娘。朝廷有规定,官员不得眠花宿柳,但……也只限于规定。同僚们聚个会,上官视察或者路过,总得有个娱乐的地方对不对?好歹也要红袖添酒是不是?
只不过欢场女子,越矜贵就越金贵,名声就越响,与她们春宵一刻,能摆脱“下流”这两个字所表达的低级趣味,上升到“风流”的文化高度,甚至传出佳话,那也是一种境界啊。而红莲,就是这样的美好存在。当然,范阳到底是小地方,相应的标准也会低一些。
“大人,请传证人红莲上堂。”春荼蘼清亮的声音,惊醒了还遐想的张宏图。
“传。”他咳嗽了一声,特意坐得更端正了些。
红莲上身穿着蜜粉色交领短襦,下系同色水纹凌波裙,配着白色半透明的半臂和翠绿轻纱披帛,深秋的天气里,嫩得却如三月春桃。她油黑水润的长发挽了个复杂的灵蛇髻,簪着堆纱的牡丹花,旁边配着银镶红珠的蝴蝶钗,走路之时,蝴蝶的翅膀都似乎会呼扇一样,格外诱人。
论五官样貌,她不及春荼蘼,但那种风情,却是十分吸引男人眼珠的。所以她一出现,堂上堂下的男人议论声嗡嗡一片。当她跪倒行礼时,更有人恨不得上前把她搀扶起来。
“堂下何人?”张宏图按公堂的程序问,只是不自然的清了清喉咙。在某些场合,他和红莲可真算得上是老熟人啊,彼此特别“真诚坦白”的那种。
“奴家听雨楼红莲。”红莲毕恭毕敬的答,丝毫没有乱飞媚眼儿,一派规矩老实。
“咳咳,为何而来?”
“应春小姐所请,为春大山郎君作证。”说着,红莲坦然大方望了春荼蘼一眼。
春荼蘼立即上前一步道,“大人,刚才说了,红莲的证词,可证明我父被冤枉之案情,从动机上就是无稽之谈。没有动机,又何谈后面的事实呢?”
“你怎么证明?”张宏图这回好奇了。
春荼蘼一指张五娘道,“原告一直声称,我父是因贪恋她的容色,方才调戏非礼,乃到后来欲行不轨。不知大人,以为这张氏容貌如何?”
张宏图一愣,这叫他怎么回答啊。可春荼蘼也没指望他回答,反而转向堂下,目光所到之处,终于有看审的人忍不住道,“也算有几分姿色吧?”
“比之红莲如何?”春荼蘼紧接着问。
“自然是差得远了。”几乎同时,好几个男人答。
“我再问,若红莲与这张五娘都欲与各位郎君相……呃……相处,郎君们选谁?”她差点冲口而出“相好”二字,但身在古代,身为女子,还是要收敛些。
“那还用说,自然是红莲呀。”立即有人高声答,连犹豫也没有。
“若红莲肯对我笑一笑,我连自家婆娘都能休了。”更有甚者,这种没良心的话都说得出。
“有了稻米饭,谁还吃粟米饭哪。”其实,北方多吃面食,但这两样粮食产量价钱都差距很大,普通百姓也是清楚的。
“傻了才不会选。”有人做了总结。
公堂从来都是严肃庄严的,今天让春荼蘼一闹,登时气氛热烈了起来,一时之间,七嘴八舌有之,暧昧哄笑有之,指指点点者有之。张宏图有点无措,只得大力拍着惊堂木,大喊肃静。
再看红莲,虽然阅人无数,到底是女人,此时难免得色。而张五娘,脸色灰白,被这样集体的言语羞辱,气得她几乎撅过去。原来,在这些男人眼里,她还不如一个妓女!
“红莲,你可认识我父亲。”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时,春荼蘼话题转变。
“奴自然认得。”红莲柔柔地说,目光落在春大山身上。
春大山入了狱,自然穿着囚服,但一来没在牢里待很久,二来春荼蘼使了银子,因此他除了神情间略有憔悴郁闷之外,外形没有受到损害,脸上身上也干干净净的。
他五官立体,有一双大大的丹凤眼,下巴不似壮汉们应有的方正,而是略有些尖削,容色很是不俗。再加上一幅宽肩长腿的好身板,若是穿了军装软甲,配着巴掌宽的革带、军靴、銙奴(裤口扎紧的军装裤子),头上勒着抹额时,虽说按照古代的礼法,所谓子不言父,但春荼蘼还是想说:自家老爹不愧是美色超群的制服男!再加上这年代的男人并不是以宋明时的面白无须为美,而是偏向雄伟矫健的类型,所以虽说春大山年纪稍大,已经三十了,却还是非常吸引女人的。
此时,红莲的一双眼睛就水汪汪的,“春军爷日常去兵训时,会路过听雨楼。有一次奴家为个外乡来客所扰,外人都道奴家是下贱女子,不肯援助,还是春爷仗义出手,解奴家的危急。”
“这么说,我父亲是个正派的好人喽?”春荼蘼问。
让一个妓女来提供他人的人品保证,听起来是个笑话。但若放在男女关系上,却变得非常有说服力了。这样美丽、风情万种、地位金钱差些的男人得不到、同时不需要尊重、又让男人心痒痒的女人……若她肯反追一个男人,而这个男人还不鸟她,足以证明男人心如精钢,坚定而且纯粹。
所以当红莲点点头,含羞却又大胆地说出,她爱慕春大山已久,愿意与他春宵一刻却分文不取,并多次明示暗示春大山,后者却都明确拒绝之时,满堂的羡慕妒忌恨。不过,却再也没人相信春大山会对张五娘有其他想法了。
说白了,红莲那种大餐级别的,让春大山白吃他都不吃,又怎么会啃张五娘那种寡淡的菜汤?所以,这最后一个疑点,就连动机都不存在了。
“本案有疑点六处,大人英明,是青天之所在,望大人详查,还我父一个清白!”春荼蘼的结案陈词简单有力,有吹捧,有愤怒的情绪,之后跪地,一个头重重磕在地上。
公堂之上,再一次议论纷纷。随后,所有的声音都被一声嘶哑的大叫给压下去了。
“我招!我招!我全招了!”李二终于想明白了,也知道再没有退路,红莲的证词是压倒他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哭喊着,“请大人恕罪,草民做了伪证!所有的事,都是张五娘那贱妇布置的!”
他一指张五娘,后者脸无血色,又惊又恨地叫,“你胡说八道!你血口喷人!”
“明明你才是血口喷人!”李二已经豁出去了,激烈反驳。
他向着公座上的张宏图跪行几步,又重重磕了几个头道,“大人,草民不知那张五娘为什么要针对春大山,但她半月前我给了一两银子,叫我打探春大山的行踪。草民以为,不过是女人爱慕那长得俊俏的郎君,欲行那风流事,也就答应了。可巧,给我得知春大山去万和楼给打了簪子,约定了九月十八号上午去取,就转告了张五娘。张五娘得知后,又使了一两银子,叫我雇了镇上的乞丐偷儿,让那杀千刀的贼小子于九月十八日守在银楼之外,跟着春大山,到僻静处抢了他的东西,再跑回到张五娘的后院去躲藏。之后,她又给了我三两银子,安排我守在院门之后,等人冲进来,她扑过去拉紧春大山,我就用事先准备好的洗衣槌,把春大山打晕在地。她还许诺,事后让我为她作证,诬陷春大山欲行不轨,事若成了,再有五两银子于我。草民财迷心窍,一时糊涂,还请大人饶命啊!”
“你胡说!”张五娘尖叫着,“一定是春家使了银子,叫你反诬于我!你……你……你这混帐东西!你不得好死!大人,请您为民妇做主,民妇冤枉啊!”
张五娘哭得满泪鼻涕眼泪,呼天抢地,但没有人再相信她了。事实,胜于雄辩。当事实摆在眼前,再周密的阴谋,再深沉的心机也是丑陋又苍白。何况,这个案子本就漏洞百出,就连张宏图这个糊涂蛋,都心里明镜儿似的。
春荼蘼看着堂上狗咬狗,心情格外舒畅。当她看到春大山那激动又安慰的目光时,心里就更愉快了。
她救了父亲。她真喜欢在公堂上的感觉啊!
第十二章这个丫头有意思
然而,她无意间看到张五娘求助的眼神瞄到了堂下的人群之中。连忙遁迹望去,却只见到看审之人的一张张兴奋的脸,没瞧见特别需要她留意的。
她不禁暗暗皱眉。
这个案子,她是赢了,甚至小九哥虽然紧赶慢赶,又带了几个证人回来,她却已经不需要了。而张宏图就算再糊涂,也不会再判处春大山有罪。顶多,再关押个一天,到第三堂时例行公事,给她找的证人做了笔录,然后读鞫宣判。可事实上,她感觉这件事还没有完。至少,留下了不干净的尾巴。
因为,为了陷害春大山,张五娘前后花了十两银子,还只是在李二的身上。想她寡妇失业的,怎么会下这么大本钱去害一个不相干的人呢?若说是贪图春大山的美色,因爱生恨,也太说不通,而且太变态了。她还冷眼观察过,张五娘看向春大山的眼神,并没有一点情意在,连目光复杂都算不上。
说到底,幕后人还没有揪出来,绝对是个隐患。那人下了大力气,不可能就这么轻易放过春大山吧。但现在张宏图心情正不好,她必须见好就收,不能多生事端,提出疑问,否则就是多生麻烦。也只好等回到家,细细盘问自家老爹,看他在外面得罪了什么人,或者有什么他和张五娘有关联的,而他忘记了、忽略了。
要知道,哪怕最微不足道的小事,都可能酿出大祸,所谓魔鬼藏身于细节之中,这是她前世当了多年律师的宝贵经验。往后她必须要小心提防,以免再着了人家的道。
不出所料,张宏图宣布退堂,后日晚衙,也就是本案的第三堂再读鞫。春大山和女儿依依惜别,张五娘和李二则是被差役拖下去了。除了下面要审的案子所涉及的当事人外,众人也意犹未尽的散了。他们把这声官司当成说书先生的故事议论,想必不出三五天的时间,整个范阳县都会传遍:春家女上堂救父,小丫头扭转乾坤的段子。
身为律师,春荼蘼很享受这样的成功,但身为穿越女,她害怕这将给她带来麻烦。而就在她感情分裂的上了马车,和喜气洋洋的小九哥和过儿离开后,衙门侧门闪出两个男人来。
他们都很年轻,二十出头的样子,一个穿着不起眼的普通卫士军装,一个只灰色的布衣斓衫,行事也尽量低调,但仍然掩盖不住骨子里散发出的光华。所谓居移气,养移体,那是属于权贵子弟的气质,而且绝不是普通权贵。
“这个丫头有意思。”穿着军装的男人笑说。
他个子高大,身形矫健,似乎小一麦色的健康皮肤下面涌动着无尽的力量。他的五官也很英俊,额头上那根军装的普通配件……抹额,细细的一条黑色带子,却衬得他那入鬓长眉分外英气,鼻梁特别挺直。那双明亮的大眼,目光流转间,像是盛满了阳光一般。不,应该说,他站在哪里,哪里就是光源。他身上,有一种非常坦然的、张扬自信的品格和帅气,偏偏,不让人反感,好像他生来就应该如此。
“拉你来看审,你还不来。怎么样,若非跑这一趟,看不到这么精彩的堂审吧?”另一个男人笑骂道,“别只盯着人家小姑娘。”
这个男人身材只是中等,身形瘦削,皮肤很白,五官柔和,说话的声音缓慢,似乎含着笑意。任何人站在那军装帅哥的身边,都应该是会被忽视的,可他没有。他的举止间有一种非常优雅的散漫感,好像天塌下来,他也只是掸掸身上的土似的。正是那份从容,令他看来略孱弱的身体有一种病态的美感,掩盖不住,就像一块上品美玉,本是冰凉,却又让人感觉暖暖的。
“可你不觉得,整个案子其实并没有什么,反而那个小丫头是最大的惊奇吗?”军装帅哥说,“真没想到,我手下的最低级武官,还能教导出这样的女儿来。小正你说,咱们自小走南闯北,也算见识过不少女人了吧?但像这样的,是不是从来没有过?说起咱们大唐律,真是一套一套的,似乎比你这个大理寺丞还熟悉。”
被称为小正的男人微笑摇头道,“是没见过。一个小姑娘,以律法威胁起证人来,刀刀见血,口口见肉,眼睛都不眨一下,想必心意也很坚韧。”
“是心够黑吧?”军装帅哥哈哈一笑,显得有些兴奋,“不行不行,我得赶紧回军府,调来那个春大山的档案好好看看。能教出这样的女儿,说不定是人才,可不能因为出身就埋没在军中啊。你也知道的,皇上常说,英雄莫问出处,愿意破格提拔有能之人的。”
“急什么啊,先吃了饭再说。你不是说,镇上临水楼着实有几个很是别致的菜式,是长安吃不到的吗?”
“你一个从长安来的天子近臣,为什么叫我一个没油水的守将请客?告诉你康正源,表亲归表亲,钱财要分明。我只负责介绍本地风土人情,银子却得是你掏。”
“韩无畏你太不要脸了!”大理寺丞康正源拍了拍军装帅哥的肩,“我才官至从六品上,你却是从四品下的折冲中府都尉,整个范阳折冲府以你为大,这里算是你的地头。怎么,在你的地盘还得我用银子吗?”
“你的官职是比我小这么两三级啦。”折冲都尉韩无畏理所当然的眨眨眼睛,“但你领了幽州地界的录囚差事,算是代天巡狱。幽州这么大,上上下下的官员谁不巴结你?”说着,以胳膊肘拐了康正源一下,“收了不少好处吧?给表哥这穷武官花用花用,别这么小气。”
“皇上施德政,一片仁慈之心,怕各地冤狱、淹狱过多,才派了人下来。我领了幽州这边的事,自然尽职尽责,为皇上解忧。”康正源一本正经地说,“不过为官者,哪有完全干干净净的?水至清则无鱼,不然这官也没法儿做了。所以只要不出大事,没有太大关碍的,紧着敲打几句,让他们弥补、改正,还民一个公道就好,何必弄得官场不稳?我就是皇上的刀,高高举起,他们知道怕了就成,实在不长眼睛的,才挖了去。至于他们的心意……礼太重的,那证明他是心虚,我不能要。若是小小意思,我要是不收,他们是会不会安的。”
韩无畏点了点头,“是啊,民不平,官不稳,是会动摇我大唐根基的。再说了,你和往常的录囚官员不一样,官职虽小,架不住爵位高嘛,谁敢怠慢?不过就凭你这身子骨,幽州眼看到冬天了,你项得住吗?”
“皇上说,人要三分饥与寒才会壮健,我就是从小养出的富贵病。”康正源抓抓头,“我出来前,我娘跑去宫里,跟皇上哭了好几场也没用。”
“哈哈,皇上英明。”韩无畏咧着嘴笑,雪白的牙齿衬着小麦色的脸,特别好看,透着一股天然的野性,“走,我给你弄点乡野的好风味补补。但,还是你出银子。”
“看你那吝啬的样子,真丢宗室兵子弟的脸……”康正源笑骂,只是话还没有说完,就让韩无畏给提溜走了。
另一边,在天擦黑的时候,春荼蘼到了家。因为事情到底还没有完全结束,小九哥依然留下听用,也依然借住在隔壁何嫂子那儿。
“街里街坊的,给人家银子显得外道,就多拿点肉菜米面和灯油送去吧。”春荼蘼吩咐道。
“知道啦,小姐,您快跟老太爷一样唠叨了,这点子人情,奴婢还是明白的。”过儿一边伸手拍门一边说,“不过得过两天才送,家里所剩的东西不多了。那两位也不操持家务,天天要屋子里关着,打量着要成仙呢。”
春荼蘼瞪了过儿一眼,却没有阻止这丫头。她算看出来了,若不让过儿说痛快了嘴,过儿自己憋得慌,她看着也难受。只要不出大格,就由着这小丫头吧。
这一回,因为知道春荼蘼主仆是去衙门看审,小琴应门倒是很快,而徐氏也站在当院里焦急的等着。见了她,立即迎上来问,“怎么样?你爹有没有受刑?没关系,我娘家人最迟明天就会到了,那时事情就能解决。”
当衙门是她徐家开的啊,有钱也不能解决所有的事。徐氏纯粹是被她娘家养迂了,完全不通一点人情世故,别说只是一个小小县城的首富,就是全国首富,遇到大案,也不能只用钱就能平得了事。
“我爹是被人诬告,县大人已经把事情查明。”春荼蘼斟酌了一下才说,不提自己代父亲申冤,当堂辩论,吓得李二招认的事,免得徐氏反而觉得不真实,不肯相信,“后天晚衙是最后一堂,走个形式就会把我爹放出来的。太太不必再麻烦徐家老太太了,不如赶紧派人送个信儿去,免得白跑一趟。”
“真的?你爹没事了?阿弥陀佛,真是老天有眼!”徐氏高兴得几乎跳起来,回手拉住同样兴奋的小琴的手,“来,快帮我准备香烛,我要酬神谢天。”说着,快步回了东屋,把春荼蘼主仆扔在那里。
至于春荼蘼说的后半句,徐氏压根就没听见。
注:
录囚:皇帝和各级官吏定期或不定期巡视监狱,对在押犯的情况进行审录,以防止冤狱和淹狱,监督监狱管理的执行司法制度。
淹监:久拖不办的案子
第十三章穿越的原因
晚饭后,春荼蘼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窝在已经焐热的被窝里的时候,才感觉疲惫。
这是精神紧绷后骤然放松的反应,也是因为这个身子漂亮是漂亮,萝莉也很萝莉,但体力和素质可不怎么样。
要锻炼,必须的。
秉承勤俭持家的方针,为了节省灯火,过儿就坐在春荼蘼的脚边做针线。才十三岁的小丫头,一手女红就非常出色了,绣花、缝衣、做鞋,样样做得又快又好,春荼蘼的贴身衣服和全家人的鞋袜是她一手包办。
以前是个什么情况,春荼蘼不知道,但现在她只知道阻拦无效,干脆把油灯放远些,然后在小炕桌上放着两个烛台,点上蜡烛,这样又明亮,又能远离灯油的烟熏火燎味。虽然蜡烛比灯油贵不少,但春家有砸锅卖铁也要让春荼蘼过舒服日子的习惯,所以她以看书怕伤眼睛为借口,倒没有人有异议。
再说,春家到底是公务员和军官之家,也不是用不起的。只是春青阳总恨不能给儿孙留下钱财傍身,家中储蓄当然越多越好,所以平日过日子比较俭省罢了。
只是过儿今天明显不在状态,一个荷包才绣了没几针就扎了手,发出咝的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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